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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听了他的这些陈述后双手托在腮帮子缓慢地在屋里不停的来回走动着,还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俄国人怎么会屈从于日本人呢?”
二娃听到了他的嘀咕声也随之站了起来补充道:“不过,我在那里还看到了不少蓝眼睛的人。”“也是警察吗?”“不是,那些人有他们自己的公事楼房、银行和赌场。”“有银行,还有赌场?”张强出现了兴奋的样子。“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我还特意从哥萨克街到利洛列夫大街来回走了两遍。”“都看到什么?”“嘿嘿嘿,什么都有。”二娃的黑脸上还泛出了那么一点红来,然后就笑而不答了。
张强猜到了七八分也就没再往下追问,而是在想:‘斯洛莫娃说的应该没有错’。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在二娃的面前晃悠开了,他在冷不丁的瞬间突然问出了他真正急于想知道的:“家里怎么样?”二娃听后就一脸苦相的说:“哪里还有什么家,几间破土房子倒的只剩下半间了。”张强惊愕的又问:“那…,你家里的人都去了哪?”二娃这时已是快哭的样子,他低头摇晃了几下说:“没有人了,早就没人了,”微微颤动的抽泣使他的声音变的细小:“我十四岁那年傅家甸犯人瘟死了好多人,那时天很热,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弟弟挤上了一条毛子的大木船,弟弟在逃难的路途中就不行了……他被扔进了江里,”他揉了一把鼻子又继续说:“后来也不知怎的都在这里下了船,‘毛子’把带到这里的人分成了好几组带到了不同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被带进了矿山,没几天母亲也离开了我们……”说到这里他双手抱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受到感染的张强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的思絮也飞回到了一九〇二年的那场狂风骤雨掀去了他家的屋顶……“带你来时,你并没有告诉我说你的父亲也在这里啊”张强带着有些哽涩的嗓音说。
二娃这才将他的头缓缓抬起,凝望着张强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了这几个字来:“被塌方的石块给砸死了”他已经流不出眼泪。
张强的身体出现了颤动,他起身上前说不出半句话便将二娃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身上。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叶列维斯基还是没有回音,张强便等不及了,他招集了几名骨干召开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主要是学习和采纳俄国人的做法:争取让全体员工拿出口袋里并不太多的结余参与工厂扩大生产,根据拿出的比例多少参与年底分红。在这次参加会议的人员中增加了猎户和傅二娃为骨干成员。
回到家中以后阿芳才对他说:“你的决策我虽然赞同了,那是顾及你的声望,可是我总觉得把摊子一下子铺的这么大,就担心……这以后能不能跟得上。”她把‘树大招风’这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张强听她既已说到这份上了,拧紧的眉宇让他做出了认真的回应:“你认为有不妥当的地方就应该在会议上说出来也好让大家分析献策嘛。”“我就是担心说出来会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阿芳二次加以说明。
‘威望就是维护成功利益的基石’这一点在张强的心里还是相当的清楚,既然她时刻都没忽略在人群中维护自己的威望,少说一点麻烦总会少点的,不过,凡事都来个‘事后诸葛亮’也是够烦人的。这么一想便对她说起了关心的话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心的调养,不要再过分操劳,工作上的事你对我就抱着信任观点比什么都强,”然后又将她按在椅子上调侃的说:“我这就去为夫人倒杯热茶来”的同时也向走上前来的方姨投去了一个别样的神态。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无中生有的对抗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若不是阿芳两次生产他都不在她身边的缘故,也不会在他的内心深处留存对她深深欠疚的印渍,因而,现在只要是在家中他都会尽可能的不让方姨来照顾她,他认为只有在呵护她的同时自己才会有那种解脱负罪后的轻松,尽管他们二人时不时还会出现莫须有的新的磕磕绊绊,可那种特殊地甘美始终还是存在的,这就足以证明在他(她)们心里装的除了挣命便是她(他),何况两口子生气本就不隔夜嘛。
阿芳也是没有改变平时那种妩媚的笑靥一语不发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碗,当二人的手指触碰到了一起的那个瞬间,久违的冲动仍然犹如一小股电流流经了她的体内,只是瞬息便消失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想:‘我这是怎么了?’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因为她和他的内在思维本就不怎么相同,她心里装的除了孩子便是他!可神经质却又十分相近。
‘他最近怎么也学的神秘兮兮了’的念头偏在这个时候也闯入了她的冥想之中:‘许多话他都不跟我说了,还经常去那个地方’的想法同样如死灰复燃一般死死地缠住了她,像是在捉弄着她,虽然她极力的想把这些烦心的东西排挤出去、想要用另一种顺听又顺意的话来维护眼下闪现过的那一微弱的情动,但是她此时此刻实在是无法在这一方面吐出半个字来,尽管她比谁都清楚他是她今生唯一不可重新再遇到的人,即使那日在闯入鬼门关又与傻子赵永泉重又照面时也没有丝毫的惜旧之份,可是现在就是改变不了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傻不愣愣的。”张强的质疑唤醒了她的僵化:“没什么,我这是在想那,想那警长的钱是不是应该还给人家了。”“……你都知道啦?”这时传来了方姨在隔壁呼唤丫丫的声音,阿芳便起身对他点了点头说:“待会我再对你说。”
张强木纳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一会,她两手捧着一个小木匣子下了阁楼对他说:“自从我看到了那张纸条后就开始每天节省十戈比,”说着话木盖也已打开:“给你,估算着加上这些可能够了吧。”
张强直愣愣的看着里面一沓沓全是十戈比面值的纸币,他强行忍住了发酸的鼻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再也不想隐瞒下去地对她说:“现在已经还不了了。”阿芳吃惊的一把推开了他就问:“为什么?”“这可没那么多的为什么,那时候我和他就抱有各自的用心,对此事我也曾和叶列维斯基商量过。”阿芳立刻就追问道:“他怎么说?”张强摇摇头说:“和我一样,没有它法,”然后就先行坐回了原处安慰起她来:“好在我们现在有了许多的朋友,我相信尹弗斯基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啊”阿芳又开始顾虑重重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太多才没把这事告诉你,以后我会有办法处理好这些的,再说,当时他如果不肯借与我,那才叫不好说呐。”他越是这么解释,阿芳的担心也就越发增大,稍才放缓的心境这会儿又悬了起来,可是她既无策又无力。
若不是天气炎热,张强是不会在饭后携妻拖子全家一起出门闲逛的,说是出门,也就是顺着河边的小道绕上那么一圈也就算是纳个凉了,渐渐地、渐渐地一家人也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这儿的人们大都除了外出做礼拜外就是喜欢在晚间聚在一起喝酒、交流,大热天里更是不愿待在家里了,况且下午的晚些时候还飘来一阵不大的雨水,稍有些凉意舒适空气间充斥着一股花香与尘土混合的气味,晚上出门散步的人自然也就比平时多了起来,共享着凉爽所带来的快意。
这里没有宗教偏执,东正教与伊斯兰教相互共生,和谐交流。不少人都会利用这段时间用来加深平日里的感情,交换一些各自的认知和一些或是迷惑或是有趣的新鲜事,当话题被引到带有敏感的内容时,人们总能够巧妙地绕开它去,不影响情绪。
而姑娘、小伙们早就急不可耐地装成无事一样等待着黄昏时刻的降临。
张强也在这样的环境下学到了些许的对应技巧,也正是在这样的特殊机会下打听到了可能要更换警察局长的信息。
方姨见他们俩口子这些天来都忙得不可开交就想着让他们能多说会儿话、多睡个安稳觉就早早的把婴儿抱了过去,这个小恒昌说来也真是乖巧,晚上只要吃饱奶水或是米汤就可以不哭不闹的睡到第二天天亮。她的良苦用心没有白废,张强搂着阿芳没说上多一会就呼呼的进入了梦乡,这下可把阿芳给折腾苦了,越是有意闭眼就越是睡不着,万千的杂七杂八更是一股脑儿的都汇集到了一起。
到了第二天,她再也不能说她的双眼是如何如何地秀美了。
“爸爸,我也是从妈妈这里出来的吗?”在一个难得的闲暇日子里女儿正和他下着五子棋,冷不丁的抬起头来就向爸爸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而且还用手指向下比划着,张强看着可爱的女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对她说明白才是个好,过了片刻他才答非所问的笑着说:“你怎么也跟着去医生那里啦。”“我没有去医生那里。”张强陷入了囧境:“那……”“妈妈生小弟弟时我全看见了”她总算是先开了口。张强顿时就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是在家里?”丫丫点点头说:“嗯,妈妈像是动不了一样,马叔叔跪在床上用手在妈妈的脸上按着,妈妈才好了一点”她不仅天真的说着还做出了一连串的夸张动作学给她爸爸看。轰的一声,张强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后脑袋如同裂了一般,怎么还有老马的事!
“方姨、方姨!!”他突然间站了起来边走边歇斯底里的大声喊叫着,在过道口处差一点就撞上了闻声而来的方姨,她几乎也被这突然见到的脸色给吓坏了,只见她又连连倒退了几步,口中喃喃的吐出了极不连惯的声音:“出…出…出了什…什么事了?”“我儿子是怎么生下来的?”张强更是没头没脑的劈头就问,问完了好像也知道这话问的不很妥当便站在那里‘这样’或‘那样’如同他女儿一样的比划着。
聪明的方姨这下才明白过来这里所发生了什么,慌乱的心境这会儿才平复了许多,她长舒了一口气在胸口上拍了拍说:“哎呀,我的娘呀,你差点没把我给吓死,”边说边继续在自己的胸前轻捶了几下朝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反问道:“怎么,阿芳没有告诉你?”“嗨,”张强一甩胳膊像是要走的样子,但他并没有走,脸色依然铁青的对她说:“告诉了还用得着问你干什么!”看来他是真懵了。
方姨知道他们俩口子经常好生闷气,但她决不知道能把他气变成这样的真正缘故,再说最近也没见到两口子拌过嘴便心平气和的对他说:“您先消消气,若是因为这个呀那我就把那天的情况细细地说给您听。”说完便把他引到了长椅上坐了下来,又给他兑了杯温茶,这才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小娅琴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方姨抹着眼泪最后说:“那天要不是老马在这里,我一个人呀,”她撩起衣角擦拭着因止不住而滚落的泪珠后接着说:“真的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说完这话便一个劲的在那里揺晃着脑袋。
“哦…,别这样别这样,”张强似乎有了良心上的发现转而宽慰起了方姨,又像是在自责自己,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这都叫些什么事!”后转身上了二楼。小娅琴正想跟上爸爸却被方姨一把给拉住了,并且朝她做了摆摆手的动作将她搂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娅琴顺从了。
其实阿芳在听到下面的吼叫声时就已经抱起了孩子准备下来,可后来她又静止在了门后,她觉得事发突然必有蹊跷就贴着门板细细的聆听了一会,间断地唔隆唔隆的回音加之方姨的声音也是时大时小怎么也听不得全部,等她把还在熟睡的孩子放到床上时他已经推门进来了,四目相觑的她只能等着他的发话。
说来就是奇怪,张强在见到阿芳的那一刻时所有的状态全都发生了逆转,甚至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她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心平气和的说:“亲爱的,有些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能早和我吱一声呐。”这听起来并不苍白的话音刚落下,阿芳立刻就以强笑的方式反问起了他:“告诉你有用吗?”这时的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刚才所说的含义,此时她只是认为他又想玩些什么新的花样,这仅仅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而已。
“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难道你认为我还不够疼爱你是不是?”一连两问反而把刚才的吼叫声又重拾在了她的耳窝里回荡开了,好在,还是她受看的容颜遮掩住了她心中的不快,心里想着不再问及刚才楼下发生过什么,看他怎么说。不过对于他的问话阿芳还是以轻松的语调回敬了他:“不是,都不是,我已经习惯了。”她作出如此这般轻描淡写的回话反倒更让张强感到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于是他也欲盖弥彰地补上了这么一句:“见不到叶列维斯基,心里总有些焦躁不安。”
“有什么话你就坐下来说说吧”归根结底她还是想知道刚才下面所发生的到底是个什么事。
内疚让张强的思维从根本上发生了偏移,只见他非常顺从的坐在了她的身边说:“我打算再让傅二娃回东北一趟。”
阿芳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这样的事又不是能和方姨所商议的,更不可能发生大声嚷嚷的现象,于是便忍不住的打破了砂锅:“就为这事也值得在下面大声的嚷嚷?”“不是,不是。”“那为什么?”阿芳更加不解的紧追不舍。
张强这才红着脸生硬的对她说:“以后我尽量呆在你身边就是了。”这话说的虽然不见首尾,阿芳倒是已经领悟到了其中三分的意思便回避了这样的无趣说:“这倒也大可不必,不过你刚才说让傅二娃再去趟哈城是不是需要等时机把握成熟以后再行决定?”张强稍瞬即逝的表情说明他不愿意听到有悖于自己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于是他又旧话重提:“我说亲爱的,你就不能少操点心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以后有事我都不好再告诉你了,”旋即他便站起身来接着说:“我现在去警长那里,傍晚就回来。”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完全又是一个良好的状态,显示出还有一件事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的确非常重要!可是这均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对话今天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
阿芳随后便站起身来仍旧用原有的声调对他叮嘱道:“少说话,办完事就回来。”
当张强走出房门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楼梯口的一老一小不约而同的都将脸背了过去,蹲在那里像模像样地玩起了盘花绳,没有谁能够弄得清楚刚才又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稀里糊涂。
之后阿芳还是从方姨那里知道了原先楼下所发生的缘故,那时的阿芳只是朝女儿看了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方姨倾倒完之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他生起气来的样子看着怪吓人的。”
高高兴兴回到家中的张强正赶上开饭的点,可是让人不愿意看到的现象偏偏又随意地发生了,可以肯定地说,这顿晚餐的情形以往谁都不曾有见到过的:心境愉悦的张强把女儿安顿在身边的椅子上准备用餐,只见他刚拿起筷子又把它放了回去,并且一语不发的起身离开了餐桌,丫丫被她爸爸的这一举动弄的张着小嘴怔在那里用疑惑不解的目光在大人之间来回穿梭着,就是大人也弄不明白他今天的这一举动能有几个意思,一家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不吭一声的去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阿芳便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她推门进去时见他正坐在桌前看着先前就摆放在那里的一些有关工厂的记录。就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警长那里出了问题?”张强坐在那里没有挪动,只是摇了摇头说:“没有,你下去去吃饭吧,我现在也不觉得饿,再看些东西。”阿芳扫了一眼他和桌面上的状态又轻轻地拍了拍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过身去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她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在看。
张强坐在那里确实是什么也不在看,他只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那是因为对面老马所导致他瞬间产生了极度不爽的缘故,起初他也曾极力阻止过这种游离的波动,但是强大的偏执思维空间里充斥着死灰复燃的那种莫须有被羞辱的感觉又占据了他的整个神经中枢,几乎让他丧失的理智险些暴发,紧接着便是一片空白。
他是怎么来到这个房间里的,他浑然不知,一切都还在趋从于重压之下的原始本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以后,他逐渐变的清醒一些,开始认识到若不是老马……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然而不管怎么转变认知还是摆脱不了‘马叔叔在床上用手在妈妈的脸……’这句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地无暇童言,模糊而扭曲的阴影始终在相互交替着折磨于他。
而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也许就是对张强与阿芳这一对野鸳鸯的恩情回报。
几天后,老马离开了‘库兰伊’工厂,临走时他也和张强当年一样拿了二锭银子,不过,不一样的是:老马不是从地上捡起来。
一九零八年六月三十日一大早,张强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骤然间觉得家里亮堂了许多,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向窗外望去时,一个异常可怕的沉闷声响随之便滚滚而来,天空立刻转变成了一片惨白,他不禁浑身一阵哆嗦的喊道:“你们快来看!”其实屋子里的人在这一时刻都已经听到和看到了,等他的声音落下时一家人也已经惊慌失措的拥向了窗台对外张望了。
此时路上的行人几乎都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大多数的人干脆用手捂住脸想从手指的缝隙处搜寻到一些答案;也有不少人紧紧地抱着头蹲在粗大的树干旁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的现象大约过了一刻钟后也不见有所改变,人们开始意识到可能会有灭顶之灾就要降临,人们开始移动脚步,渐渐地汇集到了一起纷纷朝着保罗大街最西端的圣母大教堂涌去。
牧师们也是带着诚惶诚恐地惺忪睡眼出现在焦虑的人群中间,他们当中没有谁知道也不明白在浩瀚的宇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不能在崇拜者的面前暴露出自身的无知与无力,只好强打起精神一本正经的实施起了习惯性的教化。
一位牧师首先以‘天造地,神造人’的传统为开篇,继而就把这种违逆天象的不知事件归咎于叛逆者,然后再把它称之为:‘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在蔓延,让仁慈的上帝不得不在人间发出了威严的警示’等,并借此机会训诫起那些‘不守规矩’的异教徒和那些不听话的农民以及一些任性的富农。
气温好像还在不断地同步上升,擦了把汗的牧师偷眼乜了一下苍穹顽强地清了清嗓门,强作镇静用慢条斯理的声音又引用了《中命记》里面的一段话用来告诫那些不听话和不老实的人们:“……你如果不听神的话,不遵守、不遵行他的一切械命律例,就是我今日所吩咐你们的,这以下的诅咒都必追随你,临到你的身上,你在城里必受诅咒,在田间里也必受诅咒……人也必受诅咒。”
“好恶毒啊。”正当人们都还在屏住呼吸静静的聆听时,人群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声音,更加奇怪的则是: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居然没有得到虔诚教徒们的实时罚戒,只有一些胆小怕事的老实人在那里瑟瑟发抖,尤其是昨天刚做完礼拜就去偷腥的老实人,他们生怕受到惩罚而失去难得的快感立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祷告着,至于牧师后来说了些什么他们当然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事有相反,另有一部分胆子大的则因受不了里面的闷热,或是因为听不到他们今天想要听到的而有点不耐烦的人便开始向外涌动,此时堵在门外仍有许多想进又进不去的人正踮着脚尖、竖着耳朵想听清楚牧师所说的内容还在拼命往里挤的人们没有一个愿意让道的,场面逐渐便混作一团,不多时就出现了哀嚎。张强接连两天没有出门了,这是他出奇的听了阿芳的话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那天她对还想出门的丈夫说:“看这情形像是如来佛祖发怒了,我们凡人最好还是呆在家里保持安静不要出门,否则便会被妖魔的赤火裹身的。”张强哪里会相信她说的这么一套,冲她藐视一般的笑了笑又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空,正欲不屑一顾地再往外走时那个乌云压顶、倒海翻江的经历便记忆犹新的从他的印象里窜出,那白炽如烤的燥热较之先前唯有恐惧,加之路上已不见了行人,‘否则会被赤火裹身’那句话这时就起到了非常有效的作用,他开始胆怯了,但他仍不愿认输的说:“对,那天和丫丫下棋还没分出个胜负呐,”说着便转身对女儿说:“去,把棋子拿来。”
到了下午的晚些时候,他在家里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对阿芳说:“不行,我还是要去厂里看看。”阿芳皱起眉头刚想开口,白昼如镜的光辉消失殆尽,仿佛瞬间的气象又回到了深夜,秒变的天色少顷便恢复如初,张强立刻便得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说:“瞧瞧,瞧瞧,老天爷都不让我在家里久待”说完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适应了正常光亮,阿芳让女儿在家里照看好弟弟就拽上方姨一起出门看个究竟,岂知街上的行人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摆脱压抑之苦后毫无掩饰的畅快笑容。
真正让人们感到害怕的还是在这次事件的一周之后,各种流言或真或假的在这座城市里开始蔓延,有说在北方好几个城市都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个个瞪着双眼、皮肤黝黑;有的说俄国将面临一场难以避免的毁灭性灾难,更有大胆的神秘者竟敢散布说:这是由于尼古拉二世篡夺皇位惹怒了神灵所致。
谣言越说越离奇,越传越离谱,最终不得不迫使尹弗斯基派出了大批军警在各个路口张贴告示要严办有损沙皇言论的传播者。
这样一来反而致使这座花园一般的城市与这个五彩斑斓的季节极不协调地陷入了更加恐怖的氛围之中。
然而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们还是不得而知。
东平成功实验出来的是一种直线上升的缓速斗式提升机,它占地面积小,在很大程度上节省了开采煤石的空间,还减少了矿石的漏撒和人力的节约,因而在采矿的速度上大大超出了皮带机的输送倍率,生产成本几乎与皮带机等同,这就验证了契柯夫先前的推测:它很快就能够在远东地区崭露头角,也会给采矿、采石业带来一场革命性的转变。
由于矿石在输送过程中的抛撒问题得到了有效的缓解,扬尘现象随之也就得以改观,工人们所露出的灿烂笑脸也为他们的产品起到了很好的渲染。老板们为了省工省时多出矿,纷纷找上门来预购,一时间‘库兰尹’的名声爆棚一般的得到了飞传。
当尹弗斯基警长发现有所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深秋时节,那时才有人在他的耳边吹风提示:“那帮家伙不过就是一盘散沙,不可使它凝固。”
尹弗斯基听了就露出了坦然的笑面。
在一个阳光快要西落的下午,尹弗斯基穿着当地的民族服装挽着一位漂亮的美人一同出现在了‘库兰尹’工厂,与他撞了个正面的恰好是契柯夫。他当时正好从车间里走出来,见了他们便热情不减的将他俩引进到了会客的房间,并依礼为他俩擦净落满尘埃的椅子,就在他掸尘之际警长向他问道:“工厂出了好产品,没有出现多余的人吧。”
契科夫把已经擦干净的那张椅子移到了那位夫人的面前,尹弗斯基伸手示意阻止了他后就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两只小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契柯夫知道再擦另一张椅子也是多余的了,随手就把抹布扔在了桌子上说:“产品是不错,可惜都给人家带走了,人嘛,这里当然没有多余的”他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警长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契柯夫睁大双眼地认为他应该知道似的回答道:“比罗比詹的沃尔科尔小镇,怎么,你不知道这些?”
契科夫的反问使尹弗斯基感到非常的不愉快,心想:这个臭小子居然发展到了他没有死去的地方。然而他却显示如常的拐了个弯子说:“嗯,这个东亚小子还挺能干的。”
契柯夫像是有准备似的回答了他:“不是他能干,是他的合伙伴能干,不过,您需要的长枪很快就完成了,都是精心打磨的,一共四十杆。”尹弗斯基立刻就扭过头去对着身边的美人说:“他说我需要他们给我提供枪支。”那位夫人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大方而又蔑视地冲他一笑没再说话。尹弗斯基随即便习惯地眯起了他那双独特的小眼睛问道:“他人呢?”这一次,契柯夫毫无表情的望着他,用手向上指了指说:“病着呢。”“走,上去看看!”然后又对那位美人说了几句话,让她在这里等候一会,便掏出手绢与契柯夫一起从房子外面的悬梯爬了上去。阴暗、潮湿、狭小的空间让尹弗斯基一脚踏进来就已经后悔了。
张强躺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条白色湿毛巾,警长有意干咳了二声算是打了招呼,他可不想在这里多吸一口空气,若不是干的就是这份行当,他抬脚就想离开这里。
张强闻声睁开了眼睛,看上去很是虚弱,他做了个欲要起身的动作,尹弗斯基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躺下并用手绢抹了一下鼻子。
“您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有事?”张强似是艰难的问。
尹弗斯基没有作答只是向契柯夫做了个手势,现在他已经连话都不想再多说半句。契柯夫当然明白这一切,只见他是这么替警长说给张强听的:“警长格外的关心我们,但是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和别人合作了。”尹弗斯基立刻就瞪了他一眼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如有新增人员要立刻报告,不得遗漏,否则……”这时张强赶紧把话接了过来:“我也准备前往贵处与您商议,可是这几日染上了风寒也就把这事给耽搁了。”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警长,他立刻就“嗯”了一声说:“这样就好,我们还要去教堂。”
当契柯夫送走了二位返回后,张强一跃而起,两人相互拥抱在一起开心的大笑起来。
此时在比罗比詹的沃尔科尔小镇新办的一处分厂也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促成这件事情的形成更是一个天大的缘分巧合,说来也是三个月前的事了:那天的天气比较炎热,在沃尔科尔拥有三个矿场的有钱人巴普洛佐夫来到了‘库兰伊’和张强,贺东平三人坐在一棵大树阴下的石凳上吃着甜瓜闲聊着,起初他们从铁块的话茬说到了枪支,又从沙模说到了才脱模的生铁基座,至于‘库兰伊’的新产品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夸赞了一番,因为巴普洛佐夫已经在别的矿主那里看到过他们的产品,所以,他这次就是带着目的而来到这里的,是谁介绍他来到这里,他始终回避只字不提。
“我们那儿的矿山几乎是这里的十多倍,”巴普洛佐夫说:“你们为什么不去那里搞一个生产基地,那里的将来准是个富庶天堂。”
提着一壶凉茶水过来的契柯夫听到他刚才的所说便在他面前拨弄着手指头说:“我们缺少这个呀。”
张强以为巴普洛佐夫先生没有理解,紧跟着就附上了一句:“他的意思是说我们缺少银子。”
“这个嘛,倒不算是多大的问题。”巴普洛佐夫的话一出口就惊的他们三个人的脸面上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贺东平挨他最近,便诙谐地对他说:“您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就是想为我们提供帮助的是吧。”“不是帮助,而是合作。”他们更是不会想到巴普洛佐夫先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您是说……”契柯夫有点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是从他的嘴里流出来的。
“是的,我们可以合作”巴普洛佐夫先生又一次肯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