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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人生喜乐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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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一,开州乐师学院举行开院仪式。

    消息一传出来,各地勋贵世家代表、名士大家以及文笙等人的亲朋好友纷纷提前好几日赶到大兴,等着当天上门祝贺,其中有不少刚参加完了新帝的登基大典,从京里直接过来。

    李承运刚坐上皇位,不便离京,此次没有亲至,却也派了钦差前来。

    至于钦差的人选嘛,暂时还保着密,大家都猜定是新上任的金吾卫6大将军,皇上待6不逊那小子何等亲厚,这等公私两便的好机会,想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开院仪式据说会持续两天,直到二十二日黄昏才结束。

    这是卞晴川和杜元朴他们商量之后决定的。

    头天是大宴宾客,师生游园。乐师学院得到李承运的全力支持,地盘大到出人意料,想将里面每一处都走遍了,差不多就得半天时间。

    到第二天预计送礼的看热闹的都走了,学院才会来真格的,师长们会一一上台和大家见面,公布规章禁令,而到最后,据说院长顾文笙会公开露面,给大家讲几句话,说不定还会抚一曲希声谱。

    大家等啊等,好不容易到了七月二十一这天。

    天还未亮,大兴城里的人便能隐约听到城西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别提多么热闹。

    往乐师学院的方向车水马龙,不少马车上都带着徽记,路上人太多,免不了挡着路或是刮刮碰碰,但今天这日子,没有人敢在附近生事,大家全都笑容满面,认识不认识的遇上了抓紧时间攀谈几句。

    路上有几人打扮得明显异于常人,其中两个姑娘长裙摇曳,薄纱挡住脸,个子稍矮的那个凑在高个儿女郎耳畔,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眼睛眨呀眨的,透着十分好奇。

    若文笙在这里,一眼便会认出来,这两个姑娘竟是赤月村的水蓝姬和沙妮朵。

    一旁陪着这姐妹俩的,是赤月村的长老利江明西,还有莽安几个。

    小姑娘沙妮朵从早就盼着离开赤月村到外头看看,这会儿终于如了愿,看什么都稀奇。

    “姐姐,我想留在这里,咱们找人说说留在这里吧,好不好?”

    水蓝姬却不像妹妹那么乐观:“听说这乐师学院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咱们托了熟人一会儿进去转转,我早叫你好好学他们的话,你偏要偷懒,呆会儿人家说什么你都听不明白,谁会收留你?”

    沙妮朵性情娇憨,吐了吐舌头,撒娇道:“不是有姐姐你嘛。”

    利江明西生怕水蓝姬被她说动,赶紧在旁道:“你姐姐要跟我回去的,可不能留下来!”

    沙妮朵在面纱后头嘟起嘴,但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她远远看到了乐师学院的大门和里面那些高大的建筑,登时就被吸引住了。

    青石路两侧是高大整齐的梧桐松柏,厚厚的红色纸屑从里许外一直铺到了进门的台阶下。

    学院地势颇高,站在数十重石阶下向上仰望,连门口的白玉石碑都散着淡淡的威严。

    学院门口站着精心打扮过的韦宗、厉建章等人,他们几个今天担任知客,任务非常重。

    沙妮朵跟在姐姐身后上了台阶,利江明西带着人送上贺礼,做为同赤月村打过几次交道的熟人,云鹭很快迎过来。

    这期间一行人都在打量石碑上的字,沙妮朵看得尤为认真,虽然她一个字都不认得。

    云鹭很忙,远道而来的利江明西几个算是比较重要的客人,他问清楚对方会在开院仪式过后再留上几日,也就没忙着带他们去见文笙,先在学院里转了转。

    学院里面整洁明亮,因为建在郊外,到处透着勃勃生机。

    除了西南靠近青泥山附近的一片区域不允许进入之外,到处都有学生走动,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指点议论。

    他们并不知道那片区域就是文笙单独划出来的“新乐学堂”

    这一天沙妮朵见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比如说早上的时候她在荷花池旁亭子里看到有个人躺着,到半下午逛回来,那人还在原处呼呼大睡,好像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还有两个小家伙,看上去粉雕玉琢,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本来他俩有说有笑挺亲热,不知怎的突然就翻了脸,大的那个把抱着的琴摔在了小的身上,小胖子不甘示弱,一把扯住了对方的头,两人滚作一团。

    学院里冒出两个小屁孩来本就挺古怪,旁边那么多大人嘻嘻哈哈看热闹,也不见有人管管。

    看完一场“摔跤”沙妮朵还愣怔怔的,就见几个汉子追着一个年轻人跑。那年轻人忒没用,跑不几步便气喘吁吁的,藏在了石柱子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沙妮朵突然觉着这人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见过。

    “姐姐,你看那边。”

    水蓝姬一把没拉住沙妮朵,就见妹妹快步迎了上去,递了样东西给对方:“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别怕,我帮你,用这个咬他们!”

    杨兰逸茫然望着面前的姑娘,一句没听懂,她到底说的啥?

    咦,手上痒痒的,什么东西?他低头望向自己手背,手背上赫然趴了一只红色的小蜘蛛。

    蜘蛛?啊!

    杨兰逸惨叫出声,甩手不迭。

    也不知谁把他吹出了希声谱的消息传出去,刚才跑来一大帮人要拜师,他只是招架不住大伙的热情,想躲避一二,这是要闹哪样?

    如果忽视学院里有几处鸡飞狗跳,头一天顺顺利利就过去了。

    李承运派来的钦差出乎众人预料,当笑容可掬的永成侯捧着圣旨从车驾上下来,众人都忍不住呆了一呆,而后往他身后望去。

    连站在中间的文笙亦挑了下眉,面上有些疑惑。

    永成侯笑道:“顾院长,哈哈,本侯奉圣上之命,前来颁旨道贺,还带来了许多赏赐。圣旨有两道,一道是给你和学院诸位师长的,圣上可是对你这乐师学院格外看重,寄予了厚望,另一道是给顾院长你自己的,圣上为你和6将军赐婚,快快接旨吧。”

    这真是双喜临门,众人顾不得疑问,赶紧摆了香案接旨。

    永成侯宣读已毕,将两道圣旨交到文笙手中,方才亲热地道:“6将军有点事,需得晚些时候才能到,这个差事,本侯可是好不容易才抢来的,来时向圣上请了假,在你这里呆个两三天再回去复命。”

    文笙笑回:“侯爷愿留下,学院当真是蓬筚生辉。”心中释然,十三刚刚走马上任,又是金吾卫那等要职,想来请假也不怎么容易。若是遇上麻烦,自己不会一点都不知情。

    唉,还没成亲,怎么就聚少离多了呢。

    说是这样说,她却不能把学院开到奉京里,事实上文笙已经建议朝廷保留并善待玄音阁。

    玄音阁有很深的根基和影响,是研究妙音八法的大本营,只要李承运表明态度,文笙相信有不少权贵世家的子弟习惯使然,还是愿意去那边求学。

    一花独放不是春,未来两座学院的健康竞争和交流,会令刚刚起步的大郑王朝变得更强。

    在文笙心中,这座乐师学院不止于教授人们乐师的技艺,还能培养出更多像她祖父、父亲以及谭瑶华那样真正的谦谦君子来。

    她不但开设了音律课,还请托了众多名士过来讲学,杜元朴能来加入,更为文笙平添了一大助力。

    文笙要在她活着的时候,看到谭瑶华所说的盛世。

    正是怀着这种期待,她对第二天与学生们见面非常重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本来应该注意到的细节。

    第二天陆续又到了不少客人,像不想引起太多关注,有意错开第一天的谭家诸子,还有李荣一家。

    文笙没想到不但是舅舅一家到了,连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的外祖父和她那位很少抛头露面的娘亲都来了。

    幸好杜元朴早有准备,请了几位女眷到场,帮着安排得妥妥当当。

    李荣笑得颇有深意:“杜先生说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舅舅做为家人,是一定要到场的。”

    文笙一想,前世所说的人生喜乐事,金榜题名时,自己这一样算是建功立业了吧,两者差不多,说乐师学院开院是自己的大日子也没错,没有再往深处想,笑道:“离水到大兴,一路车马劳顿的,外公身体可还受得住吧,舅舅快带大伙去歇息,等晚上再与我师父他们一起摆个家宴,咱们好好说话。”

    文笙与学生们见面是在露天的论道台。

    论道台建在青泥山附近的一个半坡上,一面毗邻石壁,远观如怀中抱月,另一面是层层的石阶,台下足以容纳上千人。建它的时候,大家便现特殊的结构令这周围十分拢音,到是不担心台上大声说话,台下会听不清楚。

    众人为今日可是做了很多准备,整面山坡上栽种了大片的丁香金桂,风一吹,满院飘香,更有雪白、金黄的细小花瓣像轻雪一般飞落。

    文笙的礼服是大红色的,也不知多少幅,穿在身上层层叠叠,下摆甚长,逶迤曳地,再加一个很沉的金冠,穿戴起来庄重是很庄重,就是特别的累赘。

    文笙对着铜镜看了看,同一旁的童白霜感叹:“穿成这样,看着就很累。”

    童白霜抿嘴而笑:“坚持一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文笙点头:“也对。”

    随着文笙怀抱古琴,出现在论道台侧,四下里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得鸦雀无声。

    文笙迈步沿着石阶而上,她在论道台正中站定,冲台下嫣然一笑,瞬间而起的欢呼声直传天际。

    文笙想说的话有很多,真正说与众人的不过几句。

    “太平不易,我希望大家能够在这里安心学习,不要把政事、派系纷争带到学院里来。”

    “我知道大家怀着好奇,想知道希声谱是什么,如何才能够领悟希声谱,其实我也正在摸索当中,在此可以将所得与大家分享。大乐与天地同和,要学希声谱,需得坚韧、豁达、心中有爱、勇于牺牲”

    这在旁人听来,是文笙做为院长对学生们的告诫,但其实,文笙说的是心里话,是她学习希声谱的秘诀。

    要足够豁达,才能学到伐木;要足够坚韧,才能学到行船;不懂如何去爱人,就永远不能体会采荇、捣衣的真谛;不肯牺牲自己,又如何理解得了碎玉

    文笙站在高处,对着一双双炽热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慢慢来吧,像杨兰逸、戚琴和师父卞晴川,他们都逐渐摸到了门径,再过些年,这些学子们回想自己今天这番话,必会有所感悟。

    她坐下来,对着今后的学生们抚了一曲,弹的不是任何一曲希声谱,而是前生诗人谢灵运的善哉行:

    “阳谷跃升,虞渊引落。景曜东隅,晼晚西薄。凉来温谢,寒往暑却,居德斯颐,积善嬉谑。击节当歌,对酒当酌。善哉达士,滔滔处乐。”

    这是众人没有听过的曲调,因是琴歌,旋律简单上口,由文笙弹来,却给听者带来极大的满足和欢喜。

    一曲弹罢,众人轰然喝彩,台下欢声雷动。

    文笙起身拿了琴,冲师父卞晴川那边挥手示意。

    按原计划,到这里为时两天的开院仪式就圆满结束了,接下来是由院里的师长们和来访客人随意上台献艺,在天黑之前再热闹一番。

    卞晴川没有上前,只是望着她笑。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喇叭唢呐一齐吹响,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而来。

    咦,看这披红挂彩的,这谁家办喜事办到学院里头来了?

    文笙还未及下台,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一眼就望见了队伍中间穿着大红喜袍的十三。

    她呆了一呆,突然回过味来,敢情是师父、杜元朴他们全都预先知道十三这时候会来,只瞒着自己一个。

    怪不得连李氏都接来了。

    等人群分开,十三走到台下,文笙同他目光相对,看到他咧着的嘴和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三分好气自然而然就消了,剩下的只有好笑和见到这个人的欢喜。

    “欧!”“欧!”四下里起哄声渐响。

    有人大着胆子问:“6将军,您是来抢亲的吗?”话音未落,便被淹没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

    十三一手背在身后,将另一手摆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胡说,本将军得圣上赐婚,今天特意来迎娶你们院长的。”

    说话间他快步来到队伍最后一顶轿子前,撩开轿帘,从里面扶出个白苍苍的老太太。

    众人看他这般毕恭毕敬,一时笑声稍止,他们不认识,文笙却认得,十三竟然将他的外婆从南崇江大人府上千里迢迢地接来了。

    外婆是他最亲的亲人了。

    杜元朴带着李荣等人迎过去,有人赶紧给老太太搬了个座。

    安顿好了笑容可掬的老太太,十三飞身往论道台上而来,几十级的台阶一掠而至,这身法令一众看热闹的轰然喝彩,6将军身手是真好,可也是真猴急。

    文笙见他一身红衣飞近,不知怎的心头突然疾跳了两下,不想叫人瞧见自己脸红了,攸地背过身去。

    十三落到她身后,道:“文笙,我来了,没提前说,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你别是生气了吧,我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文笙微微回头:“那你的差事呢?”

    十三低声笑道:“老子一开始接了圣旨,还当是什么好差事,闹了半天金吾卫是得整天守在皇宫里,我去跟皇上说要告老还乡,他说给我改封个散官,光拿饷银不干活。嘿嘿嘿。”

    文笙想到李承运的无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十三转到她身前来,含情脉脉,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捧的竟是一大束的星星花。

    银白色的星星点缀着绿色的叶茎,文笙只看这一大捧,就知道这小子十有**是又一次霸占了拜月崖上所有的花。

    他将花递过来。

    “都说摘到星星花会有好运气。上次摘到了,我们就一直很顺利,这次我去接外婆,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了趟赤月村,来的路上一直拿蜜水养着,你看,是不是跟刚摘的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