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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晚饭,顾熙言先是喂了萧让用了饭,又亲手喂他喝了药,等伺候好了这位受伤的大爷,才静下来端着饭碗吃了会儿热气腾腾的锅子,叫下人撤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内室里,顾熙言沐浴过后,穿了身轻纱小衣,正端坐在铜镜前,任红翡往自己的小脸儿上敷着养颜的珍珠膏脂。
那厢,有小丫鬟红着脸上前道,“秉主母,侯爷已经沐浴好了,唤主母进去。”
内室的浴池里,烟雾缭绕,高大俊朗的男人靠在池壁上,一双肌肉隆起的臂膀懒懒搭在两侧,仔细看去,那右臂上还缠着两道雪白的绷带。
顾熙言挑开珠帘,看到的便是这副情状。
美人儿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块方巾,走到高大的男人面前,细细给他擦身。
柔若无骨小手揉过每一寸肌肉,细心的绕过男人的伤臂,尽量不让伤口沾上一点水珠。
顾熙言望着男人的健壮身姿,双颊不自觉地变得绯红,眼神儿也情不自禁地四下乱瞟着。
两人刚成亲的时候,顾熙言还害怕男人一身的腱子肉,如今,这般两两相对,不仅面不改色了,竟然还会悄悄脸红
顾熙言给萧让擦了身,又服侍他穿上亵衣,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明日叫下头的丫鬟服侍侯爷好不好?”
顾熙言穿了件藕荷色的轻纱小衣,轻纱的材质几近透明,短的几乎遮不住腰间雪白的肌肤,一袭及腰长发松松挽在鬓边,莹白的小脸上竟是脂粉未施,唇红齿白,琼鼻秀眉,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莫名生出一股子天真清纯。
萧让望着身前一身玫瑰香味儿的美人儿,脸色一沉,“夫人愿意叫别人服侍本候?”
顾熙言一愣道,“不是侯爷,妾身是想着”
放眼整个大燕朝,且不说王公贵族之家,就算是稍微富贵点儿的家庭,主子爷的起居洗漱都是有丫鬟婆子服侍的。
顾熙言本就身子娇弱,肩部能提手不能抗的,打小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如今,鞍前马后的照顾了萧让几天,真是觉得有点受不住。
看萧让这伤势,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照这么亲力亲为的伺候下去,只怕到时候萧让的伤好了,她就要病倒了!
故而顾熙言便想着叫丫鬟婆子分担分担,哪成想,话刚说了一半,男人便变了脸色。
只见萧让绕过身前的美人儿,迈着长腿便走出了浴室。
宽阔的床榻之上,萧让沉着脸靠在靠背上,心中憋闷无比。
几十天前,萧氏二房的张氏瞅着萧让最近心情不错,提了一嘴“侯爷正当壮年,侄媳妇服侍起来只怕□□乏力”
那纳妾的事儿还没说出口,萧让便冷冷斥道:“婶娘有这闲心,不如打理好自家家事,上回婶娘的娘家青州之案,真真是丢人丢到整个大燕了。”
那张氏被狠狠噎了回去,又瞅着萧让的脸色不善,便没再提这茬。
萧让怕顾熙言知道了这事心里头不痛快,压根没敢在她面前提。如今,她竟然上赶着要往他身边儿塞人?
顾熙言见萧让生了气,忙从浴池里头追了出来,迎着男人冷淡的眼神儿,硬着头皮凑上前道,“侯爷,妾身是怕自己力不从心,服侍不好侯爷,所以才想着叫丫鬟婆子分担一些,万万没有”
只见美人儿圈着男人的胳膊,一双美目水汪汪地,似是含着万般柔情:“万万没有往侯爷身边儿‘塞人’的意思。”
这年头,世家大族的嫡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往自家夫君身边儿安插小妾、侍婢的事儿已经是见怪不怪。
可顾熙言是重生之人,上一世,她受尽了妾室的苦楚,这一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再者,这世间的女子若是真心喜爱自己的丈夫,又有谁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
萧让听了这话,脸上额稍微好转了些,“夫人若是身子受不住这般操劳,洗漱更衣的服侍之事,便叫桂妈妈来罢。”
顾熙言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忙亲亲热热的拱进男人怀中,柔声道,“夫君最疼熙儿了。”
萧让垂眸看着怀中美人儿,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深情。
王氏府邸。
“她竟敢派人刺杀平阳侯府!她竟然敢!”
王敬孚气的怒发冲冠,原地匆匆踱步了两圈,又怒斥道:“也不知会一声,便贸贸然的出手,她眼里还有没有老夫这个义父?一旦被平阳侯发现幕后之人,我们都得陪葬!”
前些日子,尹贵妃传来手信,说是江南洪灾一事,务必要赶在奏折递给成安帝之前,募集好赈灾粮。除此之外,更是特意嘱咐了一句“赈灾粮的事可拿江南江氏一族开刀”。
王敬孚一开始还没想明白尹贵妃打的是什么算盘,直到今天他接到飞鸽传书,得知了尹贵妃派人刺杀平阳侯夫妇的事儿,这才瞬间顿悟了——
这大燕朝谁人不知,江南江氏和朝中顾氏一族有秦晋之好,那顾氏的嫡女又被成安帝亲指给了平阳侯萧让做正妻。
如今,这位尹贵妃先是拐着弯的借刀阴江南江氏,后又派刺客刺杀平阳侯夫妇——他王敬孚倒是不知,这尹贵妃是和顾氏一族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和堂堂平阳侯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眼下王党、胡党势如水火,都在明里暗里的争取武将的支持,尹贵妃这一番搅和,一旦打破朝中微妙的平衡,便一发不可收拾。
多年以来,王家谢家的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党羽壮大的局面,此刺杀事一旦被揭露,只怕多年心血都要付诸东流!
“那顾家是好欺负的吗?!那顾家背后是林家、江家,还有个平阳侯府!这贱人真是贼胆包天!”
王敬孚跳着脚痛骂了几句,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那一旁的八仙椅上端坐的王夫人举袖拭泪,哭道,“不过是娼妓一般的东西,还真当自己是娘娘!”
“当初若是把咱们女儿送进宫,到现在怎么也能给妾身挣个诰命夫人当当了!夫君和父亲当初执意要把那扬州瘦马送进宫!现在可倒好!”
王敬孚一听这话,登时清醒了,连声骂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哇!”
“这宫中稍有行池差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从二品的官夫人还嫌不够过瘾吗?非要拼上咱家女儿的性命也要挣个诰命?!”
那王谢氏抹着眼泪,颇为不服道,“爹爹从小偏心我那皇后妹子,自然是不愿叫咱们女儿进宫去分了宠的!”
原来,这王谢氏是谢万眺的大女儿,见自己的嫡亲妹妹做了那中宫皇后,自己只是个二品的官夫人,暗暗心生怨怼多年。
七年之前,王谢氏本来想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中,却不料,被那尹氏从中插了一脚。
王敬孚怒道,“夫人是闺阁妇人,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夫人以为,圣上的恩宠是那么容易挣来的?!”
“那扬州瘦马自小被人牙子调习,学的是奇技淫巧、琴棋书画,哪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女子能比的了的!”
扬州瘦马,本就是为了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的。故而打小被教习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再加以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都能把男人勾得浑身酥麻,丢了魂儿去!
成安帝宫中的妃嫔大多是贵女出身,打小学的是《女德》《女训》,端庄淑德,成安帝看多了也难免失了兴味。冷不丁来了一个床榻之间精通闺中之事的尹贵妃,真真是如那天雷勾了地火一般。
故而,尹贵妃身处后宫,整整七载,圣宠不衰。
那王谢氏听了,想起自己那憨厚老实的女儿,心里头一阵凄然,痛哭道:“老爷当初为了拉拢韩国公府,眼看着韩国公的儿子还没长成,就非得巴巴地把女儿嫁给韩国公府二房,那二房的王八羔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一房又一房的妻妾往家里娶!”
王敬孚听了,心里头也颇不是滋味,“还不是那时候岳丈急着拉拢定国公府,没有别的选了吗!”
可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王敬孚的女儿嫁到韩国公府二房的第二年,韩国公府里头的三房人便分了家,离了户,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为过。
“难不成,夫人想教女儿嫁入淮南王府那种武将之家做小妾!”
王谢氏正啜泣着,突然想到了淮南王妃的凶悍之名,不禁打了个寒战。
王敬孚闭了闭眼,冲一旁的心腹下属道,“去谢府递帖子,就说老夫有要事求见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