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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拾年站在门口，看起来要离开的样子。
秋意渐浓，许多人穿起了外套。他的身上还是单薄的衬衣，一双幽深的眼睛被衬的格外深邃，映照着此刻门外浅黄色的路灯灯光，像一对闪亮的黑宝石。
林双因为一路奔跑过来而剧烈跳动的心，在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时，忽然就觉得安定，变得舒缓。
“我拿到片酬了！”林双开口，声音有年轻人特有的清爽。
拾年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跑这么远，就是转成为了说这件事？他微侧过身，“进来说吧。”
“不进来了。”林双喘了口气，平稳呼吸，然后在拾年又一次怔住的时候，笑了，“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我可以，用我的第一笔片酬，请你吃饭吗？
刚刚有所平缓的呼吸，似乎因为期待又起伏起来。
他的眼睛是清水洗涤过一般的清澈，目光坚定，就那么直直的望进拾年的眼眸里来。
“好啊！”拾年很干脆，“爱丽丝有后门，我们从那边走吧，方便拿车。”
其实是方便避开所有的眼睛，特别是狗仔。
林双用力点头，走进爱丽丝。陆媛也在，闻声出来恰好看见拾年从矮几上拿起外套。林双礼貌的和她打招呼，“陆媛姐。”
陆媛笑道，“我到关门时间了，你们走了正好，要不还得算加班。”然后做出一副“快走快走，出门不送”的样子。
林双跟着拾年从后门出去，外面是一个不小的停车场，挺着一溜各色各样的车，跑车，越野车，很多林双喊不出名字的车，甚至还有一辆加长林肯。
“这些都是公司的车。”拾年解释，径直走到一辆黑色低调的SUV前面，手里一动，SUV两只虎眼跳了跳，然后招呼林双上车。
林双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的座椅，虽然不习惯，却没忘记系安全带的事。拾年看着他把安全带插入安全扣，两人不约而同想一起林双第一次坐拾年车时的事。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两人似乎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时间又过得很慢，只是从夏天，转到秋日。
陆媛看他们发动车子开出地下室，将后门的门栓拴上。转身，打开地下室的门，下面那个模糊的人影蜷缩在角落。
“你考虑好了吗？”她问他。
*****
老实说，林双不知道该请客吃什么，他这个人没还没认真的请过谁。
“你想吃什么？”他问开车的拾年，“或者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我们去吃。”
“其实我这个人对饮食要求不是很高。”
“真的吗？我也是诶！而且……”
“而且每天很忙，哪儿有空琢磨吃饭呢，对不对？”拾年接过话。
林双用力点头。
“那现在呢，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不是很清楚诶，不过不想再吃面条了。”他貌似有断断续续吃了一年面条了，葱花儿的，加鸡蛋的，还有什么也不放只是滴了酱油的，各种各样的DIY面条，林双想起来就有点儿反胃。
“听陆媛说，拍摄的两天都叫鹤？”
“日本菜啊，我好想不是很吃得惯。”
不知是什么触动了拾年，他忽而笑了。
林双疑惑，“怎么了？”
“刚好，我也不太习惯日本菜。”
“真的啊！”林双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芥末好冲啊，我看导演吃的很享受的样子，还以为很好吃的。”
而且，雪芮也一直要他吃吃看……林双就尝试了，那感觉……真一个痛苦了得！
林双几乎用了学过的所有词汇来形容那种“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这样，那我们去吃一些传统的中国菜吧。”
“好。”
林双应完，觉得哪儿好像不对劲，明明是他请客问拾年想吃什么，怎么变成了拾年迁就他？
拾年开着SUV滑下高架，转入老城区沿河。
这里是非常有名的旅游热门处，后来城市发展，高大上的金融圈都到了城外，把旅游业作为了老城区的主要支柱。
林双以前还在这一块发过传单呢，那时候觉得旅游景点的吃的特别敷衍，完全是骗外地游客的，不知道拾年为什么带他来这里，难道是吃所谓本市的“传统特色小吃”？
夜晚的护城河两侧还有沿岸绿树的景观灯都开了，色彩缤纷之中，游客们人挤着人，有一种车子稍微动一下就会挤到人的感觉。
但拾年居然带着他从旁边一个小巷，绕到了护城河另一边的一处停车场。明明是同一条护城河，隔着水面的这一边，有种遥看喧嚣的寂静，大红灯笼给下面宽阔的青石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橙色，在后面是一个古老的石洞门，笑容可掬的侍者显然认识拾年，不等他们走近已打开门扉，“您好久没来了，拾先生。”
拾年也显然熟门熟路，“有空位，不需要等？”
“就算要等，也不能让拾先生等啊。”侍者很会说话。
不晓得他是怎么通知老板的，等拾年和林双走到门里面，已经有一个白衣唐装的男子迎出来，“稀客稀客，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好有所准备。”
拾年和他寒暄，“乘兴而来，哪儿能提前预测呢。”
老板哈哈大笑，冲林双也一点头，然后引了他们上二楼。这是一座私家林园，保留了百年前的原汁原味，放眼望去完全看不见现代的东西。
二楼包间不算特别大，布置了一张小圆桌儿，两张椅子，贴墙布置的书架和插在花瓶里的一束狗尾巴草，竟然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窗户开着，沿河，视野里，有一角是对岸的游人，更大范围的却是碧波荡漾的护城河。
拾年和林双坐下，老板亲自给他们斟了茶，同时问拾年，“今天想吃什么？西湖送来的鱼很新鲜，可以来一尾。”
“挺好，就两人吃饭，您看着安排吧，我就不点了。”
“好嘞。”老板很爽快，“有没有什么忌口？”
拾年往林双看去，林双正看窗外的景色，觉察到他的目光回头，拾年问他，“不喜欢吃什么？”
林双摇头，“我都吃的。”
拾年没再说话。
老板会议，“好，您二位稍等，等会儿就上菜。”
*****
不一会儿，四样小菜送上来，一条醋鱼，一个东坡肉，一份西芹百合，还有一人一盅木瓜羹。
“都是杭帮菜啊。”
“以前吃过？”
“我奶奶是杭州人。”
“我母亲也是杭州人。”
“啊，这么巧？”
拾年笑了笑，夹了一块鱼腹的肉到林双面前的碟子里。每道菜看起来和周围的布置一样，简单，干净又很舒服。
林双尝了一口，第一次知道鱼肉嚼起来也可以如此绵柔顺滑，再配上浓稠的醋汁，酸酸甜甜，入口即化……
拾年又夹了几块其他，林双都乖乖吃完了，然后开始自己夹。
拾年看他特别喜欢吃那盘醋鱼，东坡肉尝了一下没有夹第二次，南瓜羹好像也很满意。
“今天不上班？”拾年不经意的扯着话题。
“嗯，也不是，我和其他人调了班。”
“我记得你打两份工，是什么工作？”
以前人家问他的工作，林双都不太好意思回答，但对拾年，好像因为最糟糕的样子都已经被他看过了，也就没了什么拘束。
“一份在时尚用品店做店员，白天做，还有一份是818club的侍者，我们在那边遇到过的，晚上做。”
“俱乐部好像早上5点才下班？”
“是啊，时尚用品店是9点进入准备，10点开业。”
“这间那么少时间，够睡觉吗？”拾年打开南瓜羹的瓷盅，推到林双面前，“忘记和老板说了，我不是很想吃甜品，帮个忙？”
当然，林双一向乐于助人，很愉快的开始帮忙，“一开始很不习惯，睡那么少，后来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为了多点休息时间，俱乐部下班就不回住的地方了，直接到店里睡觉。”
拾年沉默了一下。
林双继续吃吃吃吃，南瓜羹真好吃，甜而不腻，南瓜已经煮到融化了，完全感觉不到颗粒。奶奶应该会喜欢吃吧，林双打算记下这家店，等以后有机会了带奶奶了尝尝。
好，就这么决定了。
忽然，听见拾年开口。
“你有没有考虑放弃一份工作呢？”拾年夹了一口东坡肉，一脸“闲聊”的样子。
林双咬着筷子，这个筷子陆媛也问过。当时才有第一广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刷下去，觉得考虑放弃一份工作太早了，毕竟模特演戏拍广告之类的，没有成为他的主业。
而且，陆媛也是有工作的，并不可能一直帮他介绍机会。
要真正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还需要很多努力吧。比如他和拾年的模特培训就才做了几节课而已，后来还会有很多训练吧。
训练就不能多接相关工作，不能接相关工作，就需要用现在的两分工作维持生活。
“应该，暂时还不会放弃吧。”林双觉得，还没到辞去一份工作的时候。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拾年放下筷子。
林双点头。
“我认为你最好能两份工作都能辞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