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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泪簌簌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胶着的唇上。咸咸的泪水,起伏的身体,狂
跳的心脏,两个人都在自问,也想问一问那个舍不得的人:怎么办?
何摧擦拭着她的眼泪,说:“书冉,我和你姥爷谈一谈如何?老人的愿望我们应该帮助他实现。可是你现在还年轻呢,上面的长辈也还年富力强,你的父母要几十年都会是家的核心,这期间我们小辈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几十年后,我和你一起把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拢成一团,常聚不散。好不好?”
叶书冉摇了摇头,说:“不要你去谈。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他现在身体那么差,我不想说让他劳心费神的话。何摧,我想好了。在是不是要靠近你这件事上,我已经够矫情的了,难为你一直有耐心。所以我会努力去你那里,只要你再多一点儿点儿耐心等我。”
“可是书冉,如果你不抓紧时间,你就拿不到北京市的户口指标了。”
“这个很重要吗?”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如果没有北京户口,以后生活起来有很多麻烦。大概很多事情都要跑原户籍地。”
叶书冉略皱眉,这一点她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只要她能来,这一点倒不是问题。何摧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叶书冉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水汪汪、亮晶晶,特别好看。他要把这样一双眼睛记在心里,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孩为他掉眼泪,以前跟季湘分手的时候,她特别淡然冷静地从他身边走开。
叶书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抓开他放在腰间的大手,说:“有东西送给你。”
叶书冉从背包里拿出一麻质的小袋子,上面印着一柄荷叶,简单至极。叶书冉松了绳口,拿出一串手掌大的珠子递给何摧。“我手艺实在太差,所以串好了珠子并不会打结,用火封了口而已。”
何摧接过这串东西,倒是有趣。五颗完全不同的珠子,如石榴子儿的、如紫葡萄粒儿的、如荔枝肉的,墨绿的,灰黑的。每颗珠子的表面并不是光滑浑圆,倒是有风化老旧的痕迹。
“是不是觉得好旧的一件东西啊?”
“没有,很粗犷。”
“这是老玛瑙的珠子,我统共就有7颗,5颗串了这个。”
这几颗珠子,还是她从姥姥那儿要来的。姥姥拾掇那个樟木的箱柜,她在旁边凑着帮忙,然后看见箱子底儿滚落的这几颗珠子觉得好玩,便一一捡在手里。她不认得,问是什么东西。姥姥看了半天,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散里头的一些老玛瑙的珠子,以前家里有一房亲戚眼疾,听了个偏方说玛瑙磨了服用,姥爷就找了一些老的来,大概是剩下这几颗。叶书冉喜欢,就都要了。如今攒了有七年。
又是一个七年,也算是巧合。她跟何摧讲这些珠子的来历,希望他能够珍惜这些其貌不扬的东西。
何摧把钥匙链重新装回袋子里,拎过外衣塞进了内里的口袋。
“我可舍不得挂在钥匙上每天被摩擦摔打,回去好好收着。珠子好,做成钥匙链的创意够差。等有空,咱们把它们设计个好的品相。”
“好啊,何摧。我第一次送你东西你就嫌弃它没品相。”叶书冉打趣到。
“不是嫌弃东西,是嫌弃你的创意。”
何摧打电话叫了一份儿水果上来,又打电话问方颢泽东西是不是都收拾完了,他退房的时候拎上他那个旅行包就行。
叶书冉站在窗前,边拿果盘里剥好的橙子吃边感慨说:“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结婚时候的蜜月房就是定在香格里拉的豪华阁。我还说放着好好的新房不住住酒店,有什么好?这么一看,是挺好的,江面这么开阔,心旷神怡。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到这里体会一下‘江清月近人’的美景。”
何摧从身后拥着她,问:“是你结婚的时候吗?”
叶书冉呵呵一笑,轻轻往后靠在他怀里。“哪里非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就来看。”
何摧与她耳鬓厮磨,一下下,湿湿痒痒,何摧放在叶书冉小腹上的手能感觉到那里绷紧了,气息也短促起来,唇便侵略得更急。
“何摧……什么……硌着我……”她就要反手去摸。
何摧倒抽一口气,抓住那只小手,用隐忍的声音不成句地说:“别动……会……忍不住的。”
叶书冉的手被他抓着,想动也动不了,索性转过来跟他面对面。这么喜欢他的吻,为什么不要多一点儿?反正他说过不会做过分的事情。哭过了,礼物也送过了,开心一点儿,不要让他太牵挂才好。
这丫头太磨人了。因为她搂着自己的腰,把自己全贴了上来。在这件事上,是他教得太多,还是每一对情侣都有无师自通的天分?
叶书冉被何摧按在椅子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波光潋滟,唇被吻得红红的,胸膛起伏。
“书冉,蜂蜜味儿的吻、橘子味儿的吻,你不在的时候我绝不碰这两样东西,会想死你的。”
叶书冉略回过神来,便抿着嘴乐。她目光一垂下来,便看见了何摧身体的异样。她看了看,又看看何摧突然窘迫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刚刚她要伸手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还看!”何摧低喝一声。
“我……我刚才不知道。我没有……经验,不是故意的。怎么办?”
何摧低头看着她纠结又羞涩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叶书冉无地自容。她是傻透了吗?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看见了就不能不说那么多废话吗?说废话能不说“经验”两个字吗?
何摧拿过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叶书冉喝。
叶书冉倒进杯子里一些,又还给他,说:“这水是要结账的。”
何摧笑了一下,把剩下的咕咚咕咚喝了。然后说:“是忍得很难受,就当给你上了一课。”
叶书冉捂住脸,说:“哪儿有地缝,让我钻进去算了。”
他揉了揉叶书冉的头发,说:“谈恋爱,总要了解男人的。”
叶书冉这回只想不问,她想:这算科普,还是暧昧?
何摧手机上的闹铃响了。这是他设定的去退房的时间,如果不加以提示,大概两个人厮磨过头了也说不定。
闹铃一响,仿佛下课铃一般,他们俩都意识到:到分别的时候了。待会儿他要去退房,再过不多时他的家宴就开始了,然后就没有时间分给她,再然后他们将回到过去另一个相处的方式上,在另外的空间轨道里过漫长的等待和想念的日子。
叶书冉说:“下楼吧。”
何摧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叶书冉拿过放在床上的滑雪服,低头对着拉锁头儿,可是手不听使唤,插了几下没□□去。何摧把她的手覆住,帮她一下插好,把拉锁拉到颈下,把散在额前,脸颊的头发别到她而后,说:“写毕业论文、参加招聘会、同学吃几顿散伙饭,很快就毕业了。我等你,我也可以去看你。北京会有一场又一场的招聘会,你也可以来。甚至你愿意,我可以找个单位让你来实习,只要回去论文答辩就好。我们还会每天都通电话。总有办法没那么难过的,是不是?”
叶书冉点了点头,揉了揉酸涩的鼻子,说:“是,总有办法没那么难过的。想一想以后可以独自享清净的时间要有另外一个人来打扰,也该珍惜单身时光,不是吗?”
何摧把叶书冉抱在怀里,说:“你要快乐,知道吗?”
叶书冉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们只是暂时各忙各的,不在一个城市里。你这么说,怎么不像是分离像是分手?”
“混说。”何摧照她屁股拍了一下。
退了房,何摧暂时把行李寄存在那里。大厅里的两个人没有办法执手望泪眼,沉默地一起走出香格里拉的大门。
“我送你回家。这边耽搁一会儿没关系。”
“不用了。待会儿那么多家人都陆续来了,你不在怎么行。我也先不回家呢,去粥铺买点儿酸黄瓜带回家给姥爷。”
何摧拉了她的手一下,叶书冉也用力地回握,然后放开。“那你回去打电话给我,嗯?”
叶书冉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转身走掉。总要别离的,总是不舍的,所以叶书冉决定走得干脆点儿。
她刚走没多远,甚至何摧还看得见他的背影,何韧就跟清雪一起来了。他看见何摧站在大门前远望,叫了一声:“哥,看谁呢?”
何摧回过神,说:“没什么,透透气。还没点菜,跟我一起进去吧。”
叶书冉在叶家粥铺竟然看见了方颢泽。他大概也刚来没多久,桌上还没有东西,只有一杯热茶。
他看见叶书冉进来,顿时眉开眼笑,冲她招了招手。
叶书冉立在桌旁,问:“不是说白天有事,晚上才回来?”
“这不是抓紧时间过来再尝尝这儿的清粥小菜嘛。坐呗。”
叶书冉想了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俩今天的接头结束了?”
叶书冉没吱声。
“小姑娘,给我开里面那间小间儿吧,我们进去吃。你没吃午饭对不对?”
叶书冉点了点头。
服务员认识叶书冉的,便带着他们俩去了里面的一个小间儿。因为总是有不少名人慕名而来,所以店铺虽不大,小间儿却也另备了三个。
方颢泽在小姑娘出去前,说:“再加一碗小米粥,一张鸡蛋饼,一叠餐巾纸。”
门关上,方颢泽问:“舍不得了吧?”
这人真是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叶书冉忍了这半天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方颢泽赶紧抓起桌上的一张纸地给她。看看,要一叠纸巾可不就对了。
“你们俩也真是,好好的一对儿,郎才女貌,金童玉女,门当户对,老牛嫩草,怎么就矫情到这份儿上呢?叶书冉,你们家是要你嫁入豪门还是要联姻啊?”
叶书冉睇了他一眼。这人是胡说什么呢?
“叶书冉,何摧他有耐心等你磨叽够了再跟他说这说那,可是你有意思吗?”
叶书冉想把擦眼泪的纸团扔他脸上。
“叶书冉,我说你是小嫩草儿,你也真是够嫩。才几天,我可打听出来你的底细了。”
叶书冉一惊。方颢泽这几天到处替他父亲拜访故友,若是有心打听,也打听得出来子丑寅卯。
“你们这姓,没那么生僻,倒也不是像张王赵李那么多。我就随便打听一下有没有哪位有头有脸的姓叶,家里有个女儿如花似玉,就差不多知道你是谁家的闺女了,也顺便知道了是谁家的外孙女。所以说,何摧他还真是捡了个宝贝,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你打听我干嘛?”叶书冉冷冷地问。
“我可不就是好奇嘛。谁让大多数学生妹妹都穿S-你偏偏穿呢?谁让我哥们稀罕你稀罕得不得了,连最后你能不能跟他在首都团聚都拿不准呢?难道你就是想跟何摧玩玩小城故事?”
叶书冉阴着脸说:“我没有!”
方颢泽也相信她没有。只是不给她这么一激,连他自己都觉得忍得难受。
“那你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去北京落个脚——我靠,哪里是落脚!你为什么不给他个准信儿?要么,你觉得这叫欲情故纵?你觉得何摧配不上你?”
叶书冉几乎拍案而起。恰这时店员送餐进来。叶书冉暂时按捺。
方颢泽看着她震怒的样子,心里挺爽的。他哥们多憋屈,他就多爽。
店员离开,叶书冉站起身来就要走,方颢泽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别,千万别就这么走了,回头你跟何摧告一状,他能把我从火车上扔下去。坐下,谈谈。”
叶书冉另一只手照他拽着她的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憋的那点儿伤心和生气全都运到了这巴掌上,方颢泽手背上立马就一个红掌印,疼得他嘶地一声。
“小嫩草儿!不在何摧面前你就凶相毕露是不是?”
叶书冉坐下来,说:“方颢泽,咱们谈谈就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