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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吃了饭菜,一行人移到阳台的茶室喝茶。这个茶室是陈明的得意设计,因为她母亲有一半的日本血统,所以家里有不少日本文化的痕迹。当初这个阳台的日式设计全是她的主意,所有的材料和装饰都是她飞了日本选回来的。那时候陈晨说:“家就是女人的王国,想怎么弄都随她,哪怕是弄成山顶洞呢?只要有我一张床,而夜夜睡在我身旁的人是她就OK了。”
陈明媚坐在何摧身边,边给茶加水边说:“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玄米茶,在那边很流行。中国的绿茶寒凉,玄米茶却暖胃的。我建议你们工作忙碌、应酬多的人平常多喝这个。”
她给何摧先倒了一杯,然后给姐姐、姐夫也倒上。其实何摧对玄米茶一点儿也不陌生,他的前女友季湘喜欢吃日本料理,因此他对日本的饮食文化了解得也不算少,可是他本身却对此没有什么兴趣,“文不能果腹,武不能畅饮”便是他对日式料理的评价。这个玄米茶,何摧便说是一股茶叶水泡锅巴的味道。
聊了一会儿,何摧看时间不早,小公主已经睡下了,便起身告辞。陈晨问他车子怎么办?他说:“我打车回去,明天早上过来取。”
陈明媚说:“何大哥能捎带我一段吗?”
陈晨皱着眉说:“你不是说今天住这儿吗?再说你那儿跟何摧也不顺路。”
“我不住这儿了,明天还有事呢。何大哥你住哪儿?能把我捎到方便的地方就行了。”
何摧不好推辞,便说:“没关系现在不太晚,可以先把你送回去。”
陈明忙说:“那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她刚回来没多久,对北京也不太熟,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们在原来在朝阳的那一套。让她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她还不愿意。”
何摧心想,这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顺路,好在也不算太远。可是总不好开口拒绝。于是等陈明媚收拾了东西,两个人跟陈晨一家告了别。
两人前脚出了门,陈晨关上门便对陈明说:“你别乱点鸳鸯谱,明媚跟何摧不合适。何况廖琪琪对他什么意思你不是不知道。不管成不成,要是让她知道你想把表妹介绍给何摧,往后怎么相处?”
陈明不服地说:“明媚跟何摧是不是合适,也不是我们能说得算。我也不是乱点鸳鸯谱,他俩今天遇见也是巧合。你没见明媚对何摧有点意思吗?再说了,廖琪琪在何摧身边多长时间了?要成早就成了!我倒觉得他俩才是不合适呢。”
陈晨无奈地看着一脸斗志昂扬的陈明,说:“你别再掺和明媚跟何摧了。我是持反对意见的。”
在小区外面打了车,何摧绅士地拉开车门让陈明媚上车,然后自己坐进了副驾驶。他跟司机说了陈明媚要去的地方。陈明媚说:“看来你跟我表姐和姐夫很熟,表姐只说我住在他们朝阳的房子你就知道是哪儿了。”
“嗯,认识很多年了。而且他们搬到那里和从那里搬出来,我都到场当过劳动力。”
还没等陈明媚接话,何摧的电话响了。是何韧。这个弟弟,倒是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的。他接起来。
“哥,你方便么?”
“方便。遇到什么事儿了?”何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
“清雪的妈妈今天跟我谈话了。她说如果清雪的工作不能解决哈尔滨的户口的话,她是不会允许清雪留在哈尔滨的。可是你知道,现在找工作都没那么容易,何况是带户口的。我想让她去考公务员,可是考公务员没有关系也进不去啊。”
清雪是何韧的女朋友,家在J市。两人交往了3年,感情甚笃。根本没想到15岁开始谈恋爱的花花小子能一直守着清雪。貌似家里人都很喜欢她。因为自己只有假期才能够回去,往往清雪假期也会回J市,所以见面的次数不多。印象里,她大大的眼睛,一对酒窝,笑起来很甜美。何韧说长酒窝的人都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寻找今生的爱人的,所以他们是生生世世的缘分。
“现在开始找工作了么?按照现在的就业局势,找一个有户口指标的工作很难么?”何摧感到很愧疚,对弟弟的关心太少了。当年何韧考大学,妈妈和爸爸希望他留在当地,不希望两个儿子到时候一个都不在身边。何韧也非常懂事,选择了本市的学校。其实,他有更好的选择。
“春节后是就业求职高峰期。但是也有一些走门路的,现在已经有了去向了。我这不是担心么。”
“你想怎么办?”其实清雪的想法更重要,但是何摧没有说出来。何韧一定也懂,只是窝心而已。
“哥,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不敢和妈说,怕她对清雪有意见。清雪想当老师。你不太了解咱们这儿了,这些年学生越来越少,从小学开始已经不少学校裁撤合并,教师岗位竞争很大。清雪又很好强,不甘心去不入流的学校任教。”何摧已经听出何韧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何摧说:“好,我来想办法,你不用跟爸妈说。”
何韧欢天喜地地挂断电话。
陈明媚说:“听说这一年的本科毕业生当年考大学赶上什么‘并轨’,完全自费读大学,有的学校一年几千的学费,击碎了很多穷孩子的大学梦。现在毕业都不管分配了?国内大学生就业环境真够艰难的。”
“你知道得比我多。”
“我不是也面临就业嘛,当然会多关注一些。”
“你的竞争对象也不是本科毕业生。”
何摧胳膊支在车窗边,偏过头看车外划过的微澜夜色。不是和每个人聊天都会有舒适的感觉。微醺的时候,大概适合安静地呆着,或者和一个合适的人聊一些无关紧要没有压力的话题,或者和心爱的人耳鬓厮磨。可是现在没有安静,没有话题,没有心爱的人。
陈明媚发现她刚刚讲过很多话,何摧完全没有听见,正望着窗外出神。这么被无视,她还挺受挫的,便识趣地也安静下来。
到了小区外面,何摧让车子停下来,然后下了车,跟陈明媚说:“到了楼上给陈明打个电话,让她放心。”
陈明媚笑盈盈地说:“好,谢谢你何大哥。”
何摧说:“不客气。我站这儿看着你进去。”
陈明媚摆了摆手,转身朝大门走去。刚过了保安亭,她又折回来。何摧意外地看着她,待她走近,问:“怎么了?落东西在车上?”
陈明媚静静地看着他,说:“何大哥,要上去坐坐吗?”
何摧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意外的邀约是什么意思。他不动神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粉润的唇,白皙的脸,浓黑的眼线,卷翘的睫毛,而且在吃过饭、喝过茶之后还补了妆,
陈明媚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这么晚了,不方便打扰。晚安,陈小姐。”何摧拉开车门,冲陈明媚点了点头,上了车。
陈明媚错愕地看着车子开走,她刚刚明明看见他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种叫做“□□”的情绪。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便笑了。也好,一个自控的、不随便的男人,不是挺好的吗?
何摧从反光镜看着那个身影慢慢变小,他摇头苦笑。按说单身的男人才是令女孩儿们提高戒备的大灰狼,看来最现实的情况是做大灰狼还是小白兔全是自己的选择。何摧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在酒精、夜色和“耳鬓厮磨”这几个字的共同作用下曾经血液往一处涌,有那么一会儿他考虑过某种可能。可是,就在他打量陈明媚的时候,另一张明媚的——哦,不,不是陈明媚的——明媚的、清新的、美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纯净的眼睛,安静的笑容奇异地平复了他的躁动。那个好像、大概、真的有善解人意的优点的女孩儿。
何摧刚进房间没多久,便听见有人敲门。他又把解开的衣扣扣上去开门。廖琪琪站在门外,问他:“刚回来?”
“嗯,去陈晨那儿了。”
廖琪琪点了点头。“找我有事吗?外面太吵,没听见电话响。”她闻到何摧身上淡淡的酒气。他是应该喝一些酒的,这几日他的平静太不寻常,他表露出来的轻松也太不寻常。
“没什么事。去睡吧。”
廖琪琪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晚安。”
“等一下。明早早点一起上班去吧,我把车子放在陈晨家楼下了,明天你把我带过去取车。”
“行,七点半吧。太早我起不来。”
何摧看着她进了房门,回到自己家里,直接去洗澡打理自己。
本来以为借着酒精的作用,他可以早些入睡。没想到躺在床上却越来越清醒。他去客厅,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也没开灯,看着火星明灭。他想起何韧的电话。
依照他们俩妈的脾气,确实何韧和清雪会比较为难。而依何韧对清雪那股热烈执着,也绝对不会让清雪受半点儿委屈。本来,何韧宣布自己有女朋友之后,妈妈很不满意。因为她总觉得有了个翅膀硬顾不得家里的大儿子,小儿子便要多承担一些“门当户对”的责任。可是何韧把清雪护得死死的,一副“我认定了”的样子。家人以为谈恋爱么,他也不是第一次,过一阵子也就淡了,便没怎样干涉他们。只是谁都没想到,何韧这次是真的很投入地爱。他还记得何韧说过的一句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看一看我的清雪。”何韧总是说“我的清雪”。该有多么爱、多么珍惜呢?
方颢泽曾经在陈晨的婚礼上说过这样的一番话。他说:“大概鲜有像陈晨这么优秀的男人愿意年纪轻轻的就被婚姻绑住了。你知道陈晨在告别单身的派对上怎么对我说的吗?他说‘像你这样整天追着女孩子玩乐其实挺空虚的。想一想晚归时不用伸手去摸那串冰冷的钥匙,无论多晚房间里都有一盏为你留的灯,喝得烂醉如泥有人给你递一杯水,空虚的时候有个人投到你的怀抱里,颓丧的时候有人握紧你的手,没理由不赶紧把自己纳入她的势力范围去。早投降,早受益’。”
早投降,早受益。可是能够让他如此珍爱的、甘愿投降的女孩儿,在哪儿呢?只消片刻,何摧就不知道自己该用哪种情绪去对待眼前那个挥散不掉的影子。也许他今晚想她的时候太多了。
直到睡前,他耳边仍然隐隐约约地、反反复复地有一个声音“我们还会遇见吗?”
“我们还会遇见吗?”一个何韧的同学,一个何韧的大哥。他其实知道她在哪儿的。想要遇见并不难,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