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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沐非面前摆着一样东西,是工匠制作好的蒸馏器皿,说到这个岑子吟便不得不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没有机械设备,就这么用手一点点的将这个器皿敲出来,且仅仅花费了半个月时间,当然,唐家投入大量的钱财一事也功不可没。
唐沐非将手放在那器皿上轻轻的摩挲着,大腿包扎了厚厚的布还浸润着血迹,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那器皿的盖子被打开了,里面的构造一目了然,而唐沐非正深锁着眉头坐在凳子上凝视着这个东西。
岑子吟推门进来瞧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笑着盈盈施了一礼道,“唐五伯怎的突然想起来把这个搬出来了?今日我和大哥二哥不懂事的外出,让您担忧了。”
唐沐非回过头笑笑道,“无妨,是我没有告诉你们这边的情形。今日闲来无事,就想到这个东西,花了一百斤铜便得来了这么个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那酒便是从这里面一过,就能变成那味道吗?”
岑子吟点点头笑道,“使的法子到了苏州我便告诉你。我来就是想瞧瞧唐五伯的伤势如何了?早上怕扰了唐五伯的休息,便没有来打扰,那伤还疼么?”岑子吟一问这话就觉得自己挺傻的,身上三个窟窿,能不疼么?只是瞧唐沐非的样子,除了身上包扎的伤处,便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唐沐非瞥了一眼自家的大腿,苦笑道,“如此还要谢过三娘了,若不是你送来那酒,我醉了睡的不省人事,还真有点熬不住。只是醒了就有些难受了,如今我这头还疼呢,倒是不觉得腿疼了。”
唐沐非说的轻松,话是苦中作乐的话,偏生脸上没有半点难受的神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流血太多还是因为宿醉。岑子吟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唐五伯的酒量不错呢!不能喝偏生要喝那般多,疼也没办法。只是那大夫就没给你些止疼的药?”
唐沐非闻言脸有些扭曲,有些抱怨的道,“那药让伤口火辣辣的疼,肯定是那蒙古大夫故意整我!他还偏说是什么祖传秘方,三五天的就能好。”顿了顿道,“不说这个,你不是说还有另外一种酒么?这会儿正好无事,倒不妨说说呀!”
岑子吟瘪瘪嘴道,“病人说什么公事,你还是好生休息着吧!我说,唐五伯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对自己也下得了手?”
“这些人都是与我去过西域,又下东洋,水里去火里来,把命交给我,我自然要护的他们的周全,哪怕是自己死!三刀换来人平安,划算!”唐沐非淡淡的道,神情却是极为认真,岑子吟只觉得心被什么触碰了一下,瞧着这个打扮朴实还有些狼狈的男人,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我昨儿个睡了一天,如今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你便与我说说呀。”唐沐非似乎没有觉察到岑子吟的异样,露出有些可怜的神色来。
喜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岑子吟一愣,随即苦笑道,“唐五伯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偏生要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子说与你听,我哪儿有什么可显摆的东西?唐五伯若真不困,不妨与我说说你这么多年的见闻呀,今日之事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唐沐非闻言笑笑道,“说是走南闯北多年,实是哄人的,我不过就在到漠北走了一遭,又去海上逛了一圈儿,见识比寻常人多些,却也多不了许多。”
岑子吟听他如此说,却是更来了兴趣,知道唐朝的丝绸之路发达,海上和西北这两个方向都是利润巨大,引了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只是这两条路都太过危险,自己是没有机会去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去过,而且是仅仅以二十余岁的年纪,不由得睁大了双目道,“唐五伯好生厉害,这两个地方去转一圈也该是要好几年吧?那你岂不是十多岁便在外面闯荡了?”
唐沐非道,“我去的地方很少,当年都是随着二哥去的,从长安出发经泾川、固原、靖远至武威,再由玉门关,经楼兰(罗布泊)、车师、高昌(吐鲁番)、尉犁(焉耆)、龟兹(库车)、姑墨(阿克苏)、疏勒(喀什)到大宛(费尔干纳盆地),便没有再前行。而海上也只是在苏州出海至新罗再到倭国便折返了。若是你有兴趣,待你唐二伯回来,你去问他呀,两条路都是你唐二伯带我走的。”
实际上确实如此,唐沐非虽然去过,到底当年年纪不大,唐大老板年轻时候便因此发家致富,一生走过两回,便让唐家至少十代吃喝不愁。到了三十余岁还走了一遭,最终因为重重缘故没有走下去,即便如此,如今的唐家也是有别于薛家的,否则如今的唐家还与薛家一样只是个地主。
见唐沐非不是很想说,岑子吟笑道,“是否买了些新罗婢回来?”
唐沐非瞧了岑子吟一眼,眼神有些惊讶,除了惊讶以外还带着些许什么,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笑笑道,“三娘也听说过?”
岑子吟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唐沐非的意思,笑道,“是听说过呀,不是有人说昆仑奴,新罗婢最好不过么?”喜儿轻轻的在岑子吟身后拉了一下她的衣裳,唐沐非瞥见喜儿的动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身子一动,便扯的伤口发疼,脸即刻扭成一团,那模样是想笑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而伤口也是疼的厉害,煎熬十足。
岑子吟见状不由得跺脚道,“有什么好笑的?”又担心唐沐非动作太大,伸手便要替他检查,看看伤口有没有流血。
唐沐非一下子避开了去,岑子吟恼道,“别动!不知道疼么?”扭头对喜儿吩咐道,“去请大夫来呀!”
唐沐非轻轻的挡开岑子吟的手,“不必了。”喜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岑子吟不太明白的抬起头,唐沐非手做拳头状放在口钱道,“不碍事,我不笑便是了。”顿了顿道,“三娘还是先与我说说这酿酒之事吧,到了苏州就要开始做了,到时候怕是你正忙,不太方便出门。”
喜儿拉着岑子吟道,“三娘坐下说呀,婢子与你们倒杯水。”说着隔开岑子吟与唐沐非两人,岑子吟唯有到桌边坐下,喜儿又倒了两杯水给两人,与岑子吟倒水的时候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岑子吟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拿着水喝了一口,虽然不明白,到底还是从了。
岑子吟心不在焉的与唐沐非讲述了大概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的回房了,一进房间岑子吟正要问喜儿,倒是喜儿先拉着岑子吟的手道,“三娘,不是婢子要说你,这些话本不是婢子当说的,不过却是非说不可!”
岑子吟有些惊讶,喜儿道,“那唐五爷到底是个男人,三娘再过两年便该是嫁人的年纪了,即便五爷于三娘有恩,到底不是亲戚,三娘今日的行事有些不妥呢!”
岑子吟微微一愣,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心中却是有些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蔓延开来,再想那唐沐非今天的表现,不禁有些懊恼,该死的唐朝!该死的男女之防!要不是喜儿拦着,要不是她才十岁,非被人当淫娃荡妇不可!
这时代的男女之防是从七八岁就开始的,女子十多岁就要嫁人,太平公主十五岁嫁人都已经是老姑婆了,她如今十岁,按照正常的年纪,的确再过二三年就该嫁人。远目,这怎是纠结两字能诉说的清?
这倒是不忙,反正还有两三年,更纠结的是,她今天干的事儿,想要去碰男子的大腿……大腿呀……捂脸,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今天唐沐非是什么表情来着?会怎么看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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