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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林天鸿和崔成往回走到巷子中间位置的时候,忽然听到兵器相碰的打斗声。他们循声望去,看到远处的房顶上有一男一女在纵跳飞跃着追击打斗。前面的灰衣男子明显不是后面白衣女子的对手,在格挡的间隙里还击一两招就立即返身撤退,后面那女子紧追不舍。灰衣男子纵身跳下房顶,挥剑横扫了一大片靠立在房檐上的竹竿,用以干扰后面的追击。竹竿铺天盖地地散落下来,下面抬头观看的店铺老板和伙计,以及为数不多的夜游群众立时大乱起来,叫喊着四散奔逃。跑得慢的被竹竿砸倒爬起来再跑,跑不及的就被埋在了竹竿下。此举虽然影响了白衣女子的追击速度,但丝毫没消减她追击的决心和斗志,她叫嚣着扑下房顶,挥剑劈斩竹竿,披荆斩棘地打开了一个缺口,追到了街道上。灰衣男子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剑把店铺门外的竹器挑起来、踢起来袭击那女子,那女子则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剑蹦跳躲闪格挡,叫嚣着继续往前冲。
见灰衣男子跑过来,林天鸿和崔成自觉地一起往边上靠了靠,以便为能为逃跑者提供更为宽阔的逃跑路径。但逃跑者似乎没有了迅速逃跑的意思,反而停了下来,这就让他们产生一定的警惕了。只见那男子面无惧色地仗剑站在路中央,制造了一种好像林天鸿和崔成是他后盾的假象。林天鸿这才看清那女子头上戴的白色装饰是一朵莲花,而且还看清了女子眉心的一点红。他觉得以前看到过这种衣着装束的人,但想不起在哪儿见的了。他推了一下崔成,提示他上台阶在走廊上绕过去。此时,灰衣男子突然对追来的白衣女子发起反击,气势好像是要决一死战。白衣女子为他气势所惊,速度略有减缓。但灰衣男子却只是虚张声势,接近到白衣女子一定距离时,突然收剑,一弯腰抄起了地上篷布的一角,像渔夫撒网捕鱼一样把篷布扬起来罩向白衣女子,然后又跃上房顶继续逃跑。临逃跑前还说了一句意味含糊、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两位兄弟,后会有期。”听到这样的话,林天鸿和崔成同时跳下台阶,对着灰衣人的背影喊道:“哎!你是谁啊?你······”话没说完,那白衣女子就嚯嚯啦啦割开篷布钻了出来,正好与林天鸿和崔成面对面。林天鸿急忙摆着手对充满敌意的女子解释:“我们不认识他!”或许他手中的伞和笛子让那女子更加误解,抬手一剑就把林天鸿的伞削断了,剑碰到笛子时迸出了一串火星,笛子落地,女子的剑断了。女子大吃一惊,更加防范,看到崔成走来,她把断剑挥舞成团,把崔成的鸟笼和竹笛削的支离破碎。幸好崔成及时缩手,才免于被削掉指头。那个女子好像从他们惊恐的神情和尚存的稚气上看出他们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没再继续攻击,喝道:“姑奶奶等会儿再收拾你们!”然后挥了一下断剑就纵身向那男子逃跑的方向飞了出去。
这时,从惊慌中醒过神儿来的崔成火气爆发了,大喝一声:“我现在就收拾你!”左右转了两下头没发现很好合适的武器,就跳到墙根,抱住一根直指星空的竹竿抡了下去。当时他对竹竿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距离够不够的到很难确定,能不能打中迅速移动的人更不敢确定。但结果出乎意料,竹竿很长,完全可以伸展到那个距离,砸下去的弧线很完美,正好命中那女子头顶的白色莲花装饰,打击的声音也证实了竹竿本身的重量和崔成抡起的力度已经完美结合。女子哼了一声,直挺挺地趴在了房顶上,然后滚了下来,摔到了地上,不动了。其实,与其是说崔成瞄准打中了她,不如说是她跃起来时正好钻到了竹竿底下。但这已经很难解释了,也没时间解释了。又有两个一样衣装、头饰的女子赶来了。她们对眼前的一切完全不了解前因,她们只能很务实地根据眼中看到的现状来做出判断。她们扶起了被崔成打趴下来的那个女子,问道:“怎么回事?”那个女子受伤不轻,莲花造型的头饰歪挂在一侧,神态好像痛苦不堪的哭丧寡妇,软软地抬手指了指林天鸿和崔成,话没出口,鼻子和嘴巴里先涌出血来,颤抖的手也迅速地落了下去。
于是,这两个女子就真的把林天鸿和崔成当成了敌人,一齐站起来用剑指着他们,喝道:“你们也是神农帮的?”林天鸿捡起地上的笛子,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们什么帮也不是。”崔成则说:“我们是泰山派的。”两个女子显然对泰山派略有忌惮,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伸直了剑,喝道:“泰山派竟然敢不把我们放眼里了!”她们同时跨步,挥剑刺了过来。林天鸿和崔成一边逃跑一边大喊:“我们没有不把你们放眼里,我们现在还不是泰山派的,我们只是准备到泰山派学艺······”解释根本不能减缓女子的追击速度,他们学着那个灰衣男子的方法用手扔、用脚踢两边的竹器袭击那两个女子,也推倒了靠立在墙根的竹竿制造混乱,还很默契地配合着揪着篷布的两个角转身回跑,把两个女子盖在了里面,然后又捡起竹筐、竹篮、鸟笼砸在了上面。两个女子挥舞着剑冲出篷布的时候,一个头上挂着迎风招展的篷布条,一个莲花头饰上扣着半个鸟笼,看上去狼狈不堪滑稽可笑。这一耽误,追逃双方拉开了距离,追者虽然穷追不舍,但以不敢过分逼近。
整条巷子都已经混乱,林天鸿、崔成也已经跑的乱了方向,分不清哪个方向是出口,看到了那个趴在地上的女人,才知道又回到了原处。那个被崔成打趴的女人的伤痛好像有所缓解,她坚强地要爬起来去摸地上的断剑,林天鸿对她喊着:“让开,让开。”纵身跳了过去,但崔成的大脚却脚踏实地地踩在了她的手上。崔成为自己对她造成的二次伤害感到抱歉,回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追的人还在追,跑的人只能继续跑。忽然看到远处一派波光亮影,已经到了巷子尾的河边,前面没路了。崔成收势太晚,到了跟前停止不住,踩在石头沿上挥舞着双手打起了趔趄,林天鸿急忙把他拽住了。崔成探着身子打趔趄的时候发现了一条曲折的蹊径,左侧有台阶通向一个简易的、用竹木搭建的泊船栈台,栈台前并排靠拢着一排排竹筏,延伸到很远的河面。于是他们跳起来跨过台阶和栈台,直接踏上了竹筏。
林天鸿生长在河边,游泳划船乃是强项,在起伏晃悠的竹筏是奔跑如履平地。崔成却没有这样的经历,奔跑起来一步三摇如同醉酒,他不一般的体重更成了奔跑的累赘,被林天鸿连拉带拽地拖着他急于奔命。筏子上一捆捆的细竹竿成了他们的武器,他们像投掷梭镖一样不停地把竹竿投掷出去。竹竿细长掠风,投掷之下能发出呼啸的哨声,气势和威力不逊于长矛利箭。追赶的女子虽然灵巧地格挡躲避,但还是被擦伤了脸蛋儿,她们更加愤怒,嘶声叫嚣着疯狂追来。这已经不单单再是门派之间敌对,更多的是她们坚决要报偿毁伤容颜的私恨。
连接成浮桥的竹筏到头了,再往前面已经彻底没路了。林天鸿倒是能跳到河里走水路,但崔成怎么办?崔成庞大的体重让林天鸿根本不敢尝试把他在河里拖走,那呛水的滋味还没忘记。岂止是没忘记,简直记忆犹新。
竹矛利箭只是减缓了那两个女子的逼近速度,她们终归还是过来了。崔成拿起一根好像是撑筏子的撑杆,挥动着与两个女子对峙,对林天鸿说:“大哥你走吧,不用管我。”林天鸿举起笛子,说:“我不走,跟她们拼了。”其中一个女子说:“你想走也走不了,你们一起死吧。”而另一个女子喊了一个“杀”字,便纵身跃了起来出剑了。崔成把撑杆举起猛地戳了过去,而林天鸿则用笛子提防着没跃起的那个女子。然而,此时突然有一截粗壮的竹竿横空出世呼啸而来,一头击中了空中女子的剑,另一头打在崔成戳出去的撑杆上。撑杆断裂一截,女子的剑飞到了河里。空中女子受到干扰,拧腰转身,旋转了两圈,落到竹筏是晃了两下。只见一条灰色的人影如飞而来,林天鸿、崔成惊喜地喊道:“王大哥。”
王克勉潇洒地降落到他们与她们之间,看了看林天鸿和崔成,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两个女子抱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泰山王克勉,代两个小兄弟赔罪了,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我管你是谁?”拿剑的那个女子想再动手,但被另一个女子拦住了。那个女子应该是在刚才竹竿撞剑的时候被震击到胳膊,垂下后就一直没再动,但她脸上堆起轻蔑的冷笑,对王克勉说:“今天我们可以放过他们,不过这事儿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给你面子,可不是怕了你们泰山派。”
那两个女子走后,崔成不忿地说:“明明就是怕了,还嘴硬。”王克勉说:“别这么说,如果真动手,我未必打得过她们两个。”林天鸿惊问:“她们是什么人?”王克勉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说:“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