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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林天鸿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心里却泛着淡淡的忧伤,听到魏荆天惊乍的问话,他没有回头,眼望着昏黄的月光和充满着暧昧气息的桃园,黯然地说:“我想起了一个人。”
“那你有没有想想你自己?”魏荆天急了,说:“你身上的毒还没解,等会儿要是发作起来可有你受的。”
“你不是有解药嘛!”林天鸿对自己身上的毒并不紧张,说:“你要真关心我,干嘛不把毒给我解了?”
魏荆天说:“这毒没解药,我现在连抑止毒发的药也没了,可你身上的毒还没解,这可就麻烦喽!”
林天鸿猛地往后一仰,借着摇椅的摇动的惯性跳了起来,盯着魏荆天说:“那这么说我只能等着毒发身亡了。”
魏荆天估计再吓他一吓,他就会求自己救命了,便故作惋惜地说道:“是啊,没救了。毒血蔓延到胸口,你会感到像是有一万只蚂蚁撕咬心肝,会疼痛难当七窍流血而死。唉!惨呢,实在是惨啊!”
听到这话,林天鸿愣住了,说:“其实,从一开始被你捉住,我就估计肯定要完蛋了。对于死,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会死的那么难堪,那么痛苦!七窍流血,蚂蚁撕咬心肝,这也太惨了!”说到这里,他的胆气壮了起来,指着魏荆天说:“你竟然弄出了这么卑鄙、歹毒、下流的毒*药,你也真够卑鄙、歹毒、下流的!”
得到了林天鸿如此评价,魏荆天却笑了,问道:“你怕了吗?服了吗?”
“我不怕,我更不服!”林天鸿猛一挺胸,说道:“哎?我得请教一下,你这卑鄙、歹毒、下流的毒*药叫什么名字?我到了阴曹地府得告你一状,你怕不怕?怕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
“到阴曹地府告我的状?哈哈······”魏荆天大笑了起来,说道:“亏你想得出!阎王爷才不会管这样的事!阎王爷他也不敢管我的事!”
“好了,你别那么嚣张了。”林天鸿说道:“你要是不怕我告阴状,快说你这毒叫做什么明目吧!”
“噢!这毒叫做······叫做······哎?叫什么来着······”魏荆天一时之间想不起很威风的字眼来给这本来普通的毒*药取个恐怖的明目,有些伤脑筋了,于是就引用了林天鸿对他的评语,笑了笑,说道:“我这毒叫做‘卑鄙歹毒撕心裂肺散’。”
“哦!”林天鸿佯装惊讶,问道:“不是撕咬心肝吗?怎么又把肺也带上了?”
“嗯?我说肺了吗?”魏荆天虽然狂妄桀骜,但不善于信口开河,可是已经信口开河了,那也只能继续接着胡说八道了:“噢!心肝肺都是邻居,蚂蚁撕咬了心肝,能放过肺吗?要不然怎么会叫卑鄙歹毒下流呢!”
林天鸿点着头,说道:“厉害,真不愧是‘五毒鬼手’!毒卑鄙歹毒下流,下毒的人更甚。既然如此,你干脆一掌打死我得了!”
“不!”魏荆天摇摇头,笑了,说:“直接打死你,我对得起你的评价吗?”
“嗯!那好!我也不会让你看扁了!”林天鸿又躺到了摇椅上,身体随着摇椅的晃动高低起伏,说道:“还不错!我就这样静静地等着蚂蚁撕咬心肝吧!”
这完全打乱了魏荆天的计划,他设想的接下来应该是林天鸿哭着喊着求他救命,可是现在林天鸿却淡定下来了。他不得不退一步了,把着摇椅把林天鸿转成了面对面,说:“你怎么不问问我还有没有其他解毒的办法呢?”
“那你有没有其他办法呢?”林天鸿大幅度地摇着椅子,却不急不躁地问。
“当然有啊!”魏荆天脱口说出了憋了很久的话。
林天鸿“噌”地一下跳了起来,笑了,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还婆婆妈妈地故意卖关子。快说什么办法可以把这毒给解了?”
林天鸿前后反应的巨大差别令魏荆天一愣,心想原来这小子是在故意伪装淡定,反而是我没耐住性子。他讪讪地笑了笑,说:“我教你可以。但你得把刚才骂我的评语收回去。”
“怎么收?说出来的话还能收得回吗?”正说着话,林天鸿脸上突然痛苦起来:“哎呀!我······可能毒要发作了,胳膊里像针扎一样,你快教我吧。”
“你······好吧,这也算是你求我了!”魏荆天按着林天鸿的肩头,坐到了地上,说:“我教你,照我的样子来做,按我说的方法行功运气。”摆出了一种很古怪的姿势后,他又念了一些呼吸吐纳和真气运行游走于经脉穴位的口诀。
以教林天鸿逼毒之法来传授内功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在刚才的言语智斗时魏荆天显然落了下风。看着林天鸿很投入的样子,他心想这小子的聪明和天赋都比一鸣强,若肯下苦功,将来定能成为一等高手,只可惜我打伤他爹结下的心结恐怕不好解开。转念又想,是他爹先招惹我的,这事怪不得我,他要是心胸狭窄过不了这个坎,就不配做我的徒弟,就算练成了高深的武功也成不了大器。哼哼,过了今晚,他身体里就有了我的独门内功,想赖也赖不掉,学了我的功夫,拜不拜我为师无所谓,不感激我也无所谓,如果再想着杀我报仇,那可就是狼心狗肺的小混蛋了!不过,看起来,这小子即便不肯做我的徒弟,也不至于会做小混蛋。哎!情况不妙啊!
发现林天鸿身体膨胀、面孔扭曲、喘息之声如同憋闷的老牛,魏荆天吃了一惊,立即伸出双掌分别抵在他的“天门”和“命门”,输入内力压住了林天鸿体内像无头苍蝇一样冲突乱撞的气流。这才明白林天鸿体内积蓄的内力与他所教的修炼方法格格不入,相克相冲之下差点让林天鸿走火入魔经脉爆裂。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他已经开始练了,就得让他继续练下去,还好他原本根基不深,把他原来的内力揉合交融并不费工夫。于是,魏荆天变换指掌分别在林天鸿的“通天”、“天柱”、“附分”等七处穴道注入真气,感觉他体内经脉顺畅了,真气循环如流了,膨胀的身体也复原了,便想不再干预。但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慷而慨之的念头:干脆我好人做到底,再为他加把力,让他飞跃一个台阶。如此,可要耗费我一些内力了,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魏荆天奉献着自己的内力,把“调转内息”、“行经走脉”、“汇聚天元”的法门解释说明,娓娓道来。林天鸿不敢确定魏荆天教自己做的和为自己做的这些,能不能解毒,但可以确定他是在传授自己内功。虽然不想做魏荆天的徒弟,但此时却无法排斥他灌输的内力,而且如果不按他说的方法运行内力,体内的真气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经脉里横冲直闯,好像随时可以把经脉冲破。既然如此,又何必抗拒?何不顺水推舟,逆来顺受呢?饥饿的人何必抗拒别人送来的馒头,饥饿的人没理由不把已经吃在嘴里的馒头咽下去。所以,林天鸿没有对魏荆天输送的内力排斥抗拒,而是欣然接受了。即便魏荆天不再辅助练功了,林天鸿还沉浸在真气运行于奇经八脉的超然愉悦之中,自行运功到了天亮。
体内突然多了很多内力,就像消化吸收了脱胎换骨的灵丹妙药,精气充盈通体舒泰,感觉棒极了。林天鸿一跃而起跳了起来,舒展手脚,拧腰扭胯,感觉自己仿佛有降龙伏虎、移山填海的巨大力量。转眼一看闭目调息的魏荆天,他大吃一惊。一缕朝阳的光辉里,魏荆天青铜生铁一样色彩的脸上好像蒙了一层灰,原来霸气凛凛的神态呈现着萎靡憔悴之色。林天鸿知道这是他内伤未愈的情况下耗费太多内力所致,心中的感激油然而生,轻声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魏荆天闭着眼说了句硬气的话:“你看我像有事吗?”
林天鸿说:“你脸色不大好。”
魏荆天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林天鸿点点头,说:“有一点点。”
魏荆天睁开眼,笑了,说:“不用为我担心,死不了。你去摘几个桃来,我调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噢!”林天鸿走到门口,停下看了看那只中毒的手,说:“我的手还是和昨天一样,这毒是解还是没解啊?”
魏荆天问:“你掌心的那块斑是不是鼓起来了?”
林天鸿用左手摸了摸右掌心,说:“好像是有点鼓了。”
魏荆天说:“这就对了,这毒解了有一······不,只解了三分之一,再有三四回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再教你。哎呀,好了,你快去摘桃,不要烦我了。”
中毒是事关性命的大事,林天鸿宁可半信不敢多疑,在掌心的黑斑没有消除以前,他也不打算逃跑了。进了桃园,他看到里面有几棵怪枝旁逸斜出的老桃树,叶子不多,但果实累累,长得桃子不但多,而且个头大,色彩也格外艳丽,绝对堪称此桃园中桃之夭夭者。
摘桃者面对桃之夭夭者,岂能不动心?岂能视而不见?岂能不去采摘?
林天鸿拨枝分叶向那些夭夭桃之尚品走去,忽然听到更往前的前面有人诺诺地说话:“各位军爷,一大早到这荒郊野外有何贵干?来,吃桃,吃桃。”
接着听到“军爷”浑厚的声音:“没工夫吃你这鸡*巴桃,兄弟们要去捉逃犯领。”
林天鸿接连看到不下于十处桃树枝叶的剧烈晃动、抖动、搅动,知道是那些“没工夫吃鸡*巴桃”的“军爷”粗鲁地摘桃所致。悄悄走过去看到那些“军爷”一共有八个人,每个人吊儿郎当的腰间都挂着一把很气派的腰刀,每个人的两只手里都拿着两个以上的桃子,张着大嘴吃的很豪迈,呲着大牙啃的很粗鲁。一个很有派头的“军爷”马马虎虎地啃了啃右手里的桃,来了一个华丽的亮式,把半拉桃子扔了出去。接着又浮皮潦草地啃了啃左手里的桃,又来了一个华丽的亮式,把半拉桃也扔了出去。然后挥了挥手,说:“走啦,抓逃犯重要,他娘的,赏金更重要。走啦,别他娘的吃了。”
众位“军爷”有人扔桃,有人摘桃,嘻嘻哈哈地附和着走了。有人还回头交代果农:“那个谁······谁,你先摘几筐桃放着,兄弟下午回来拿着。”
林天鸿看到那果农满脸堆笑地送走了“军爷”后,愁眉苦脸地从驴车上往下搬梯子和竹筐,知道他一会儿就要进桃园摘桃了,便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回到了茅草屋,林天鸿说:“我们走吧,主人回来了,发现我吃了他的桃还占了他的屋,肯定会被骂的。”
魏荆天说:“慌什么!赔他几个钱就是了。”
林天鸿说:“刚才有官兵路过,是专门捉你的,要是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他奶奶的!”魏荆天从床上跳下来,说:“不提官兵,我还不生气。还专门捉我?那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官兵往哪儿走了?”
林天鸿说:“往南。”突然感到手腕被紧紧抓住,已经被拉着窜到了屋外,接着像风一样冲进了桃园。他感到自己随着魏荆天左右飘忽地极速运动,看到桃树的枝叶“嗖嗖”地向后面闪过,稳住眼睛看清楚的时候,已经出了桃园,到了路上。紧接着听到那果农的惊呼“什么东西?是人是鬼?”和摔下梯子的“哎!哎!哎吆!”的声音。
魏荆天抓着林天鸿的肩头,朝着官兵们去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林天鸿说:“前面有官兵,你这可是自投罗网。”魏荆天很不屑地说道:“区区几个官兵能奈我何?今天我教你一套妙绝天下的轻功步法好不好?”林天鸿想说教轻功步法也没必要去招惹官兵,话没出口,魏荆天突然腿脚发力,飘忽如鬼魅,迅疾似流星地纵掠飞跑了起来。林天鸿只觉得耳边风声劲急,两旁的草木闪现闪逝,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迫于奔命,仿佛自己只是魏荆天携带的一个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