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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尴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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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姐的尴尬,顾佳晟应该是了解的,但是佳昕却不懂。包括莲姐也是不能理解的,故而顾家这几天也是热闹非凡。

    “到底怎么办呀?”佳昕催促春浅,“你赶紧给想想,奶奶最喜欢你,你去帮桂姐说几句好话,或许她明天就不用走了。”

    春浅摇头,“这事我管不了。”

    佳昕恨恨道:“你若不帮我想主意,我就叫奶奶给春深裹脚,要想不裹脚那就回应家湾去,别整日住我们家,惹我生厌。”

    “那就回家吧,总住你们家也不是什么事。”

    “你打的好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小时候庄里人都说你是我哥的小媳妇,现在变成说是春深了,你心里不服,所以一心想把春深叫回家,哼,我偏不让你如意。”

    春浅把风筝往地下一扔,冷冷地看着佳昕,佳昕脸色憋红,慢慢低下头,她捏着衣角,“春浅,你别瞪我,真的,你帮我想想求求奶奶吧!”

    顾佳昕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喜怒无常,春浅也是够了。

    “送走桂姐是迟早的事,她毕竟是刘家人,刘家给她定了亲事,不是外姓人能改变的。在你看来姑姥姥不讲情义,但是对于道理来说她是对的,她总不能让刘家人一辈子呆在顾家,就想春深一样,迟早是要回应家湾的。桂姐的亲事,唯一能推掉的只有莲姐,所以,你怎么不想想,姑姥姥为什么要莲姐跟着桂姐一起回后山县?”

    “你的意思是说奶奶其实还是想帮桂姐的?”佳昕不信,“她既然是想帮桂姐退掉亲事,派个人去后山县一趟就是了,何必非要让桂姐走呢?”

    “前几天莲姐和桂姐闹的事我也听了几句,姑姥姥这样,无非是以儆效尤,警告一番莲姐和桂姐罢了,做人总要讲本分,这里是顾家,不是什么刘家,也不是什么人可以乱来的地方。说话算数的永远是顾家人,是姑姥姥,是姨妈,是姨爹,是表哥,其他人都安分一些吧!况且,桂姐的身份本来就比较尴尬,她若是不自觉,被什么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难堪的可不是莲姐,难堪的是你和表哥。你想想,姑姥姥会允许有人伤害你们兄妹吗?”

    佳昕脸色由红变白,她也不是不懂事,只是不愿意相信,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直白说话,就算是顾佳晟,心中明白道理,但不会跟妹妹说透的,莲姐本身就拎不清,姨妈淳厚,姑姥姥世故,谁都不会对小女儿说透道理。

    如今真相被春浅几句话揭开,佳昕的心情可想而知。

    “表姐,劝你一句话,莲姐想在顾庄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便不要再闹了,安生度日,是人都有眼睛,能看见每个人的艰辛和得失。不要总怪命,也不要总要争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命,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苦楚。就连桂姐,如果安生呆在顾庄,以姑姥姥和姨妈的仁厚,何尝不会给她找户好人家?自己总不相信,到头来得不偿失,什么也得不到。”

    春浅对于封建社会的认识不比现在的人深刻,她好在能做冷眼旁观,认清事实,在这种封建大环境下,姨妈张氏是妻,即使无所出,有娘家张家在,有婆婆在,她的地位不可动摇,而莲姐是租来的妾,就算正式纳成妾,即使生了儿女,依然是妾,这个身份不是说反抗封建主义就能解脱了的。莲姐的妄想,桂姐的不安分,只能让佳晟和佳昕兄妹地位更尴尬,让莲姐更难以自处,根本争不来任何利益。

    就算是姨爹顾初英,没了年少时的情浓蜜意,莲姐的疯闹只会让他渐渐厌恶,他再糊涂,也不至于宠妾灭妻。

    这就是现实。春浅默默叹息,她早已经认清了这个现实,只盼望守住自己那点天地,也就够了。

    春浅默默地把扎好的风筝挂在桃树上,去厨房洗手。

    殊不知堂屋后两双眼睛一直看着她,张老太太对顾姨妈道:“听见了吧?你都没一个小丫头有见识,句句戳心。”

    顾姨妈诺诺,“我是看桂儿哭得实在可怜,又听说刘家给她寻的那门亲事实在不堪,我们这把她送回去,真是要她命呢!”

    “那也不是你操心的事!”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还没听明白,要我跟你再说一遍?李家的亲事,不是我们家能管的,叫莲姐回去,她有本事就把亲事退了,到时候再给桂儿寻一门亲事就罢了。不管怎样,桂儿是不能留在顾庄了。人言可畏,她又生的那般伶俐,若是行差走错半点儿,佳晟和佳昕可怎么办?”

    顾姨妈垂眉不吭声了。

    “庄里那几个流子,就是后湾下六房那兄弟几个,家业守不住,穷得卖儿卖女,整日在村里闲逛,不务正业,像只苍蝇似的,没缝的蛋他们还要叮几口,何况桂儿这么个无知女娃子?整日家的跟人嬉皮笑脸,没一点姑娘家的矜持,我可是不敢留她在顾家了,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们佳昕将来还这么嫁人?当初就是你心软,听了几句好话便收了她进门,这才几年,闹了多少事?”

    顾姨妈的脑袋要低到脚面上了,张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个侄女儿,懦弱至此,她以后若不在了,顾家怕是要被莲姐翻上天了吧?看来,佳晟的亲事得好好上心,庄户女人若不明理,不心思澄明,不够厉害,是守不住顾家这么大家业的。

    第二天是清明节,应家也没人来接春浅回去过节,张老太太也没提让春浅回去,春浅乐得清闲,在顾庄过得自由自在,好吃好喝,比应家舒服多了,难怪春深不肯回家。

    清明节一早,顾佳晟便带着春浅和春深去河边摘柳条,清明的习俗是摘了柳条插在门楣上,辟邪镇鬼。春浅见顾小毛带着镰刀爬在柳树上,刷刷地剁下几枝柳条,顾佳晟刚拾起来一枝,另一枝一下子被人抢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嘻嘻笑道:“佳晟少爷,这枝便给我吧!”

    小毛在树上喊,“佳名,你自己没手脚不会自己砍呀,抢我们家的。”

    佳名穿着条乌黑的长裤,上身短打衫子也脏污不堪,闻言把那柳枝递向春浅,“佳晟少爷,这也是你应家表妹吧?你说说,少爷就是不一样,妹子一个比一个水灵。”

    顾佳晟蹙眉,上前两步挡住佳名肆无忌惮的视线,“佳名哥,你要柳枝便给你吧,我们还要砍一些,你别站树下,一会儿小毛扔柳枝下来,别砸了你。”说完他拉着春浅和春深离开柳树几步,说时小毛扔了一枝下来,砸向佳名的脑门,佳名嗷嗷叫着躲开,他待开骂,但见顾佳晟那冷寂的目光,不由胆怯,吐了口唾沫,趿拉着鞋走了,嘴里不干不净不知道在骂着什么。

    顾佳晟捂住春深的耳朵,看向春浅,春浅道:“我去对面竹林捡一些竹叶,刚才姨妈说粽叶不够了。”她对顾佳晟笑笑,向对面山坡竹林跑去了。未到端午,但是庄户人家平日没什么零嘴,过节包点粽子给孩子吃,也算是解馋。

    春浅对于顾庄这片竹林也是极熟悉的,竹林中有条小道,上了小道山顶有个茅草屋,是守林人住的,顺着山坡往下是一道山沟,过了山沟上到石头寨子岭,沿着山脊往下入到谷底,便是石头洼的那片极大的野湖了。这是顾庄到应家湾最短的路,路不好走,翻山越岭,一般人家都是走那边的官道,那路可就远了一半多。春浅每次来顾庄,都是翻山而来,所以这片竹林每年都要走数次。

    春浅记得山顶小屋后那片竹子粗大,竹林也不密集,便走去那里捡竹叶,这毛竹叶是裹粽子最好的,顾姨妈昨天泡了糯米,打算今天包点粽子过节,姨妈早起就念叨竹叶可能不够了,长山婶这几天负责看着桂姐,忙得前脚站后脚的,怕是没时间去捡竹叶。

    春浅很快走到山顶,转到竹屋的后面那片竹林,果然有许多竹叶,她没捡地下落的,却动手剥树上那些即将掉落的竹叶,那种够硬也干净,落地上的都干焦了,不是最好的粽叶。春浅剥了一把,扯了山藤捆了,打算回去。不想突然听见异响,她抬头发现自己正好站在竹屋后,声音从竹屋传来的。

    屋里是一男一女在说话,竹屋不隔音,声音很清晰地传出来,听壁脚是不道德的,春浅刚想离开,但又被谈话内容留住了。

    男女的声音都很年轻,特别是女孩的声音带着点上挑的尾音,跟本地人说话有点不同,声音很甜很软,她说:“哥,我不想走,我死都不离开顾庄,顾家那死老太婆太可恶了,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挤兑我走。我弟弟可是顾家未来的家主,她凭什么赶我走?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反抗她,佳晟也不帮我,我娘是个没用的。佳庆哥,我现在只有你了。”

    春浅再傻也知道这是谁了,这不是被长山婶看着的桂姐吗?她自小生活在后山县,跟本地人说话还是有点差异的,春浅见过她几次,说话是软软嗲嗲的,就是这个味道。

    那个叫佳庆的,想来是顾庄某一位佳字辈的青年,先是嘬嘬几声,才是佳庆回答:“宝贝儿,你不走,爷哪里舍得让你走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一会儿就去跟三奶奶说,叫你留下,就住我们家去。”说话间,喘息声加剧,唇舌搅动的声音都传了出来,那男女顾不上说话了,转瞬便有了噼啪声,这动作之快怕是衣服都没顾上脱。

    春浅脸色绯红,居然撞见活春宫了,她往后退,撞上一个结识的东西,春浅吓了一跳,刚欲喊叫,嘴被人捂住,手指间残留着柳条的青味,青色的衣袖绣着云纹,春浅把喊叫生生憋了回去,那人依旧捂着她的嘴,用力得几乎把春浅闭死。

    春浅挣扎,反手捏在顾佳晟的腰上,使劲了掐,顾佳晟似是回过神来,放开了手,春浅大口喘气,转头两人四目相对,春浅看见顾佳晟白皙的面庞呈现一股青色,黑漆漆的眼底涌动黑云,他捏紧拳头,往前两步,春浅一把拉住他,这个时候去撞破奸、情,并不是什么好法子。顾佳晟垂眼看向春浅,春浅摇头,拉着他往竹林外走。

    顾佳晟似是认命,闭上眼睛,跌跌撞撞任由春浅拉着他出了竹林,顺着小路一路下山。一路上他神色冷峻,双唇紧闭,眼底的暗流藏的更深了,唯有一直捏紧的拳头暴露着他愤怒的情绪。

    走到河边,摘柳条的人都已经回家,春浅将顾佳晟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表哥,回家吧!刚才出来时,看见长山叔在收拾马车,想来是准备好去后山县了,你还得给莲姐送行呢!”

    她这是提醒顾佳晟早点把桂姐送走,顾佳晟茫然地看着她,许久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最终他推开她,跌跌撞撞向家里走去。

    桂姐到底是出了事,这对于顾佳晟来说是何等的耻辱?春浅跟着顾佳晟,一步步走向顾家,每走近一步,心情沉重一分。

    刚进顾家大门,莲姐冲了出来,拉住顾佳晟急忙问道:“大少爷,你可看见桂儿了?”

    顾佳晟怔怔地看着她,这位是他的生母,眉目清秀,他与她是那等的相像,就算他一辈子叫她姨娘,叫她莲姐,都不能否认这是他的生母,与他血脉相连的女人。他看着莲姐,一字一句地问:“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莲姐从未见过顾佳晟这凌厉的眼神,这可怕的模样,她松开他的手,讷讷道:“我、我哪里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你知道。”顾佳晟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去哪里,对不对?”

    莲姐害怕了,“大少爷,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害怕。”

    “你害怕?”顾佳晟笑了,“你还有害怕的时候?”他推开莲姐,飘乎乎地往后院走去,春浅赶紧跟着他。

    莲姐拉住春浅,“他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剪柳枝吗,怎么一副掉了魂儿的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春浅看了一眼莲姐,实在不想跟她说话,她甩开她的手,追上顾佳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