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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三十五分,高一高二级放学。
张煜走出保卫室,靠在滚烫的墙壁上看着陆陆续续走出校门口的学生,他和张纪凯说好了,放学会来等他。
很快张纪凯那张自带迷茫的脸就出现在他眼中,张纪凯的长相很普通,最突出的是他的双眼,倒不是说他眼睛多好看,而是常年透露着一股懵逼的眼神。
天生如此,以至于后来张纪凯和张煜见面都会被他调侃一脸死人相。
还没到门口他就看到了张煜,举起手来挥了挥,然后在拥挤的人潮里挤到了张煜身边。
“芋头,你来这么早啊。”还没走近张纪凯就懊恼的拍了拍后脑勺,“唉,下午的数学课本来我听得好好的,结果笔掉了,再捡起来就发现什么都听不懂了。”
张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起码你对自己的智商开始有清晰的认识了。”
张纪凯愣了愣,刚想回嘴,突然凑了过来闻了几下:“芋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张煜哈哈大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刚刚在保卫室待了一会,里面那李老头抽的。”
他声音清亮,看起来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张纪凯点点头,这个解释很完美。倒不是他对好友抽烟这事有什么意见,只是在他们这个年纪,烟啊酒啊之类的还属于不可触碰的违禁品,几乎和该溜子挂等号。
张煜趁机转移话题,低声问他:“凯子,钱带来没?”
闻言张纪凯立马苦着脸:“带……带了。”
“多少?全部拿来。”
“芋头,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张纪凯一脸纠结,“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拿来吧你!”张煜拍了他一下,“废话那么多呢,过段时间连本带利还你。”
“不是还不还的事情,”张纪凯摇摇头,“你有急用我给你就是了,就是那么多钱……”
张纪凯会有顾虑在张煜的预料之中,两人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双方家长也因为两个小孩的关系彼此亲如一家。对于朋友张纪凯不是个吝啬的人,只不过这次张煜突然毫无预兆急着借钱,用途也不明朗,他怕张煜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习惯,所以才显得有点犹豫。
比如赌博之类的,这在他们小县城很常见。
“凯子,你信不信得过我?”
“嗯?”张纪凯抬起头,正好对上张煜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世人两兄弟,我当然是信你的。”
“信我,就把钱借给我。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开学,我送你辆摩托。”
两人都是未成年,虽然张煜开车的技术还在,但驾照肯定是没法考的。而这个时候电动车还属于稀有物,男生最喜欢的无非就是造型拉风的男式摩托了。
“说这个干什么,你要用就拿去用吧。”张纪凯一听倔脾气也上来了,赌气说道,把书包甩到胸前就想拿钱。
这时他突然看到学校门口走出来一个靓丽的身影,来人脸上甜美中带着一股难以靠近的清冷,周围的男生也都盯着那个身影,有几个还不小心撞到了同行的人。
“诶,芋头,”张纪凯轻轻撞了一下张煜,“你看那里。”
张煜正等着拿钱呢,闻言把视线往校门口投了过去,结果看到了一个微低着头,脸蛋上红扑扑的女生绞着手慢慢地往外走,旁边还有一个略微矮一点的女生在她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女生也不回话,只是偶尔浅笑一下。
张煜眼睛一亮,嘴角连自己都没意识地翘了起来,然后他靠着墙壁,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帅气的姿势,吹了一声口哨:“嘿,妞儿,过来爷这!”
张纪凯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不远处的众人自然也都听到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说话的是谁,也有不少女生看到张煜俊秀的外表,脸上慢慢浮起了红晕。
余子瑶和何琳自然也听到声音了,发现倚靠着的张煜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她们,余子瑶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
但是看到只有几步远的那个女生,她又有些迟疑。
何琳在旁边气急败坏,嘴里说着“他以为他是谁呀”“真让人无语”之类的话。
陈蕊自然也看到了靠在墙上的张煜和旁边的张纪凯两人,张煜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她身上,她皱了一下眉头,略微思索后还是走了过去。
金色的夕阳下,靠在墙上的张煜仿佛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辉,加上嘴角似有似无的痞笑和精致的五官,确实很容易让女生心动。
陈蕊其实对张煜长久的追求并不反感,或者说追求她的人并不止张煜一个人,她对于所有追求者都报以同样的态度,从不说一些让男生们抱有幻想或期待的话。对她来说别人的喜欢并不是自己骄傲的资本,她也从未想过仗着别人的喜欢得到什么。
她有自己需要面对的困难和承担的责任,高中这么珍贵的时间,她不想浪费在学习之外的事情上。
她的思想相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张煜之所以让她印象深刻,无非是因为他是所有告白者中最坚持的一个。
张纪凯看着越走越近的陈蕊,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芋头,你是真牛逼,我服了你了。”张纪凯心服口服。
“那是。”张煜眼神还停留在余子瑶身上,“你多跟哥学……学……”
话还没说完,一片阴影就覆盖了下来,张煜还纳闷呢,刚看清眼前的人,就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张同学,我以为我今天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
“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我希望你也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好吗?”
“??”
“而且你这种行为,会对其他同学带来困扰的,希望你能多考虑别人的感受。”
张煜被陈蕊的三连击整得一头雾水,往旁边一暼发现张纪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周围围观的学生也都一脸幸灾乐祸。再看了看呆呆站着的余子瑶和一脸嘲讽的何琳,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合着陈蕊和余子瑶前后脚走出来,傻逼死党看到的是陈蕊,自己打招呼的是余子瑶。
这场面确实是有点尴尬,要换成普通高中生,说不定早就红温了。但张煜明显不是一般人,他拍了拍脑袋,把目光收回,然后看着陈蕊:“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么?”
陈蕊皱眉,她上午还完情书就回自己教室了,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听到张煜出声,自然还以为他仍旧不死心,堵在学校门口准备礼物表白。
她想着实在不行下点猛药,在众多围观学生面前当众拒绝他,这应该会让他很难堪吧。毕竟男生都爱面子,如果他因此不再纠缠,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至于往后会不会因此形同陌路,或者张煜会不会由爱生恨,这个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陈蕊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结果张煜的眼神越过她,向她身后挥了挥手。
“余子瑶,你给我过来。”
和刚刚一样痞痞的调子,语气平淡但带着命令的口吻,但陈蕊明显听出了话里出现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陈蕊侧过身,看到就在十几步外的校门口,有两个女生站在那。
文静一些的女孩听到话后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脸红红的,犹豫了半响还是低着头走了过来。
旁边的女生蹦蹦跳跳的一直在她旁边说着话,女生只是微微摇头。
余子瑶走了过来,站在张煜和陈蕊的斜对面,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对立之势。
张煜眼里噙着笑意,看了一眼陈蕊,然后凑到余子瑶面前,用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余子瑶,我能再亲你一下吗?”
张纪凯瞬间瞪大了眼睛。
何琳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张开双手往前一步,把余子瑶护在了身后。
“张煜!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乱来!这里是、是学校!”
“我告老师去!”
一旁的陈蕊也是一脸震惊,看着余子瑶越来越低的头和熟透的脸颊和旁边得意的张煜,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她也不扭捏,朝张煜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道了歉:“刚刚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张煜一脸无所谓,眼神停留在余子瑶身上:“没事,我原谅你了。”
“你还不走,是想看我们亲嘴吗?”
陈蕊笑了一下,如沐春风,“那我先回家了,再见,张同学。”
说罢,她深深看了一眼张煜,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往常略显腼腆的同学,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但这不并足以引起她的兴趣,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陈蕊走了后,围观的群众也散了一些,留下的也基本上是三班四班或者知道早上事情始末的学生,不少人还在起哄,毕竟他们可都知道这俩人早上亲嘴了的。
“嗯?别发呆呀,我想亲你你有没有意见?”
张煜又逼近了一些,何琳挡在他俩之间愤愤不平。
“不,不要……”
“为什么?”
“……人太多了,不,不好。”
细弱蚊蝇、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余子瑶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开始弥漫起了水雾,眼看着就要哭了。
何琳如遭雷劈,拍了一下余子瑶的胳膊:“子瑶,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是骚扰,性骚扰!”
“走!咱们告老师去!”
张煜没有理会何琳的威胁,带着调笑问道:“那没人的时候呢?”
余子瑶又把头低了下去。
过了良久,何琳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在沉默之中,一个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好”才在几人中间响起。
这下迟钝如何琳和张纪凯也反应过来了,余子瑶看来,可能,大概,应该,是喜欢上张煜了。
张煜却没有做出更多过分的事情,只是伸手揉了揉余子瑶的脑袋,把她束起来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
“你怎么这么呆呢?这样容易被人欺负的。”
“啪”的一声,何琳一巴掌拍掉了张煜的手,翻了个白眼: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就在刚刚何琳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张煜这个男生看起来就很流氓,反而自己的同桌兼闺蜜是出了名的老实内向,为了不让余子瑶被欺负,自己要起到保护她的责任!
“何琳,我太奶奶一直活到了一百零六岁,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长寿吗?”
“你认识我?”何琳愣了一下,随后傲娇地说道:“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事了,你不想知道吗?”
“那你说为什么?”
张煜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因为她不爱管闲事。”
“……”
张纪凯在旁边,呆愣了半响又重复刚刚那句话:“你是真的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