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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篇一篇的情报被林封谨草草翻阅而过,直到结束,却也没有发觉有什么疑点,不过若是要说没有疑点的话,那也是并不尽然,不过林封谨仔细分析,却也真的是看不出来任何矛盾,于是便唤人来打水洗漱,上床之后却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一直到了几乎是鸡叫头遍,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封谨这一睡过去之后,却是恍惚当中似乎回到了上一次穿越之前的生活里,正坐在了书桌旁边看着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讲的却是高智商合作犯罪的事情,这个犯罪团伙已经决定要杀人的话,那么受害者是逃不过去的,这貌似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他们却可以诡异的在作案的同时不违反法律,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是这个团伙却是每一次都能干得很漂亮........
这个团伙最经典的杀人案例流程如下:
首先是罪犯A找到了受害人,在网络上用花言巧语取得她的信任,两人约好了在某个时段,某公园的铜像旁边见面。
罪犯A做的这些事情显然都很正常,不会犯法的。
接下来,罪犯B则是会提前十分钟来到约会的地点,在铜像附近的凳子上面撒上污秽物,只留下一条靠近垃圾桶的凳子保持干净。
罪犯B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可是他只是有些违反公德,却也不违背法律。
接下来,受害人来到了铜像附近以后,便会驻留等待已经不会来的罪犯A,而她应该会等得有些累,便只能选择那条干净的靠近垃圾桶的凳子坐下来休息。
这时候,罪犯C则是出场,他路过这个地方,将一瓶过期洗发水抛入旁边的垃圾桶。
丢垃圾不犯法吧,何况是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面?
罪犯C离开以后,罪犯D出场,将带有白磷和破衣服的垃圾袋抛入垃圾桶里面。
罪犯D同样也是丢垃圾,也不违反法律。
这时候,罪犯A给受害人打来电话,说自己堵车,可能会等十分钟到,接着继续闲聊几句,然后挂断。
在打电话的时候,垃圾桶里面的白磷接触到了空气,自燃,慢慢的点燃了破衣服,并且火焰和过期洗发水接触,产生窒息性的有毒气体,被正在接听电话的受害人吸入......导致昏迷,哮喘发作,死亡。
在被害人遭受到这一系列的侵害当中,这个犯罪团伙每个人做的事情分割开来看,都和血淋淋的杀人案毫无关联,并且都是没有违反法律的,但是,这一系列的环节环环相扣之后,就可以夺取一个人的生命!!就仿佛是枪械的零件貌似无害,可是组合起来,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凶器。
然后,林封谨就大叫一声,忽然醒来,满头大汗,心跳奇速!
似他此时的富贵身份,房中床前都会随时有一个丫鬟侍候在哪里的,便是睡觉的话,这妹子也是在林封谨床前打地铺小憩,而她的责任便也很简单,那就是给起夜的林封谨拿尿盆,或者端热茶,或者听到林封谨睡得不安稳就得起来照看,甚至说是满足林封谨的性需求。总之一句话,主家想要怎么爽,她都得满足主家。这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
此时林封谨这么一叫,这通房丫头早就起来了在旁边绣花,听到了声音后急忙查看,便见到了林封谨怔怔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有些呆滞,而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昨晚阅读的那些情报可以说是一一迅速的浮现在脑海当中,然后若拼图一般的快速组合了起来,最后林封谨浑身上下都僵硬了,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人心。
英侯吕羽的心。
那颗心在林封谨的设想里面,本来应该是荡漾着一股濡沫慈父的情怀,可是,现在看起来,那种感情或许有,但绝对不如林封谨想象的那样多!
有一句话叫做,一子落错,满盘皆北!
林封谨以己度人,觉得倘若是有人要对林员外不利,自己豁出命也要保护家人。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林员外更是将整个家族的兴衰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这样的父子感情之厚重,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家庭来比拟的,并不能套在每个家庭当中,何况林封谨还是将其放到了最是无情的帝王家?
发觉了错误以后,林封谨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便一下子翻身下床要抢出门去,他潜意识当中还觉得来得及,但是,刚刚汲好鞋履冲出门去,便发觉此时已经是接近正午了,阳光照在了林封谨的脸上,却丝毫都感觉不到暖意。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天空当中的云层居然诡异的呈现出来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漩涡状,漩涡的中央便恰好对着邺都城,更奇特的是,一夜之间,本来是早春开放的桃李此时却是盛放满树,争奇斗艳.......
“天龙聚合,地龙逶迤......”林封谨喃喃的道:“这,这......国痹之兆啊。”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悠扬而肃穆的钟声.......甚至林封谨那灵敏无比的耳力还听到了北方的王宫群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嚎哭声传来......
丧钟整整响了九十下。
根据周礼,帝王崩,国都便要鸣九十五下丧钟,那是暗喻九五之尊,而北齐国君只能算是君王,还未登基称帝,所以规格礼制只能鸣丧钟九十下。
最后一响落下去的时候,林封谨便无力的靠着墙跌坐了下去,心中真的是涌现出来了一股强烈无比的虚弱,甚至是滑稽的感觉。
他知道今日拜魔教徒之祸多半都是自己造成的,当日在云雾山当中贪念一起,误放出来了那上古邪魔,所以为了弥补昔日的过失,此时依仗地利,全力对那拜魔教徒进行狙击,自以为已经是将其阴谋摧枯拉朽,几乎是达到了破灭的边缘。
可是,林封谨却是误判了人心!!他此时如何还推断不出来事情一系列因果,分明是自己将那宫中的弑君隐秘告诉了吕羽,而吕羽便将计就计,非但没有去破坏那一处机关,而是反过来施展了一系列计谋,将自己的亲身父亲诱入了那个陷阱,让他死去!
林封谨在苦苦防范,破坏拜魔教徒的弑君恶行,可是,他自己都万万没想到,最后的这个巨大的纰漏,却是来自于吕羽的身上啊!这上古邪魔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情,却是被吕羽代替他完成了。
最好笑的是,吕羽之所以能够完成这一击,情报居然还是来自于一心想要破坏上古邪魔计划的林封谨处!!
这是何等巨大的讽刺!!
林封谨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挫折感觉,甚至觉得滑稽无比,有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这时候,整个林府已经仿佛是煮沸了的锅那样热闹了起来,外面的街面上已经开始有快马传檄,大声呵斥着国丧期间的三禁十不准,而府中的有经验的老人则已经开始准备白布什么的,吕康的皇后死在了十一年前,应有的规制还有不少的人记得。
这个时候,北齐国君吕康驾崩,群臣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迎新君登基了,本来围绕着这国君的宝座登基过程,往往都会展开一场腥风血雨,只是吕羽本来就是强势占据了主动,并且早有预备。他的两个对手更不要提,一个废太子前年才被他一脚踩到了脚底下,没有个十来年就不要想翻身了,鄣国公吕先就更不要说了,林封谨都可以将他收拾了。
还要加上吕康驾崩的时间却也是掌控在了吕羽的手中,
因此,吕羽登基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
林封谨便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在府中呆坐了半晌,他只觉得自己憋得慌,一时间都很想对着天空呐喊,找些事情来狠狠发泄一下,但是,却发觉根本无处宣泄!此时林封谨要发泄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吕羽抓过来痛痛快快的大骂他一顿,我他妈那么相信你,将这种大事告诉你,你却是利用这事禽兽不如居然弑父,你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
可是林封谨却只能想想而已,
顶多就在心中YY几下,却是连连说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吕羽之前就是尊贵无比的英王,现在更是北齐的君王啊!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又道是,嘴巴一时爽,全家火葬场,林封谨当然是深谙这种道理,可是他的心中却是真憋得慌啊,于是也只好喝点闷酒而已。就这么昏昏沉沉的从中午混到了下午,林封谨都喝了足足两三坛酒,人都差不多醉得东倒西歪了,然后就趴在酒桌上面沉沉睡去。
但是心中憋屈的话,却哪怕是睡觉也是感觉得很不痛快,老是做的诸如“出恭掉进茅厕”“自家的老婆被人调戏”的倒霉梦。可以说是越睡越烦躁。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才有家人小心翼翼的给林封谨用温水抹了一把脸,接下来扶起他灌了两口酸辣醒酒汤,等到了林封谨恢复了一些神智之后,才欢天喜地的陪着笑道:
“少爷,大人请你过府吃酒陪客。”
“大人?”林封谨愕然的道,他此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不舒服,思维也是相当的迟钝,因此索性夺了个木桶来,汲了满满的一桶井拔凉水,然后从头到脚淋下去,这一下可以说是“哗啦”的声音响过后,顿时打了个寒噤,然后整个人都是觉得神清气爽。
“大人.....今日国丧,左大人不是应该上朝去了吗?”林封谨一面穿戴衣裤一面疑惑的道。
这区区的一个家人怎么答得出来林封谨的问题?只能陪着笑在前方延请,林封谨很快的便到了左府当中,只见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十分热闹,别的不说,单单是门口的车驾都整整的排到了巷口,端的是称得上“门庭若市”四个字。
按理说左知府平时的官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低,拿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北京市的市委书记加市长还要加上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三者合一,可是,平日里来拜的人数也没那么夸张啊,这个疑问一直到林封谨被延请落座以后才解开。
原来新君即位,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有识趣的大臣知道吕康驾崩,自家的官运便到了尽头,主动求去告老还乡的,这种知道进退的人通常就算是有什么纰漏,但是新君也是不会为难,让他全始全终的归家,衣锦还乡。
因此,当即在太和殿上面就空出来了十来个位置,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朝廷的官位也是如此,一下子空缺这么多的位置出来,倘若不立即安插,很是影响国家动员的效率,所以便是大封群臣。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左知府完全是依靠林封谨才搭上吕羽这条线,就算是这一次侦缉拜魔教有功,但这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事情,左知府觉得自己能在考绩上拿个优等,那就是心满意足,再配上不畏强权的名声,两年多以后应该就可以升迁为礼部或者是工部的侍郎(副部长)的这位置上去,这就已经算得上青云直上了。
可是,在大赏群臣的时候,吕羽颁下来的旨意却是令左知府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揉了眼睛看了又看,然后欢喜得手都颤抖了起来,原来上面居然写得明明白白的,让左知府升迁为兵部侍郎!!
这就真的算是超擢了。
要知道,尽管六部当中一共加起来的话,至少是接近二三十位侍郎,虽然大家都是同级的侍郎,不过位置当然也是有好坏高下的分别,这其中很显然,管钱袋子的户部,管人事的吏部,管军事的兵部这三部侍郎都是炙手可热的,尤其是五国混战的时候,兵事最盛,兵部的权利也是极大,就算是并不贪贿,也能捞个盆满钵满,若论权势威风,则更不一般。
正常的情况下,左知府就算是一帆风顺,要去冷门衙门做个侍郎都得足足两年后,而再以此为垫脚石去炙手可热的兵部做侍郎,得至少在位置上蹉跎五年的时间,吕羽这么一道旨意,摆明是赏识他要额外提携的打算了,所以今日左府门口才会如此门庭若市。
大家都是会看风向做脸色的人物,暗道这位左知府当真是了得,无声无息居然就入了国君的法眼,照目前的这个势头,只怕一两年后这户部的尚书都要易主了。于是旧部肯定要指望提携,新的下属更是期望早点将关系铺垫妥当,早早的都来庆贺了。
不过,左知府心中却是明镜也似的,这是沾了林封谨的光。
林封谨很早就和吕羽搅在了一起,出生入死,不避艰险,迎难而上,并且屡次都是临危受命,令吕羽有惊喜,这些功劳都是被记在了心中,不过此时林封谨一来还只是个秀才,二来更重要的是,林封谨乃是知道吕羽做出了弑父行为的人,相当于是吕羽利用林封谨提供给他的情报来行事,所以,两人此时相见的局面也必然是十分尴尬,所以吕羽也没想要见林封谨,却也不愿意亏待他,于是在封赏的时候,便很干脆的对左知府赏赐得厚了很多。
此时林封谨来了左府后,当然不可能是被当成外人,自然是请入了家宴当中,左家当中的亲戚朋友当中也是有人做官的,却是个员外郎,知道林封谨在英王潜邸的时候就有从龙的经历,便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今日新君即位,怎的公子没有进宫恭贺?”
林封谨想了想自己目前与吕羽之间的关系,忍不住苦笑道:
“相见争如不见。”
旁边的一干人听他的口气有些不对,急忙来劝解,因为此时吕羽已经是君,林封谨便是臣子,君臣之道已经十分严明,就算是君做错了事情不公,臣子也只能默默承受,否则的话,就是“怨望”,从古到今也不知道有多少臣子死在了这条罪名之下。甚至哪怕是没有这个心,被人诬陷而杀的也是不少!
在这里的人都是亲戚,都还是真心实意的指望着林封谨好,所以也都在开解他。
林封谨也知道,从此自己与吕羽之间就不可能像是以往那样随意了,必须要注意君王的威严,何况林封谨还知道吕羽的阴私之事,若是心胸狭窄的,搞不好这会儿毒酒白绫都直接赏赐了下来灭口。只是林封谨一来有东林书院为背景,二来确实也是给吕羽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也不担心这个,只是胸中究竟还是有着块垒,意气难舒。
在左府这边饮酒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外面有喧闹声,左知府治家很严,顿时便眉头微皱,派了个管家出去,但是很快的管家就小跑进来,对着左知府,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左侍郎有些慌乱惊喜的道:
“有天使到。”
顿时,这场酒必然就喝不下去了,一干人都有些吃惊,但想到自家老爷上午才升官,总不能下午就啷当入狱吧,这种自抽耳光的行为朝廷也不会做的,尤其是新君登基的任命,更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推翻。
不过来传旨的小太监却是满脸堆着笑,一看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林封谨,便一把抓住道:
“林公子真是好找,去你府上咱家白跑了一趟才知道你在这里,圣上有旨,召你入宫觐见。”
此时本来是深夜了,臣子入宫于理不合,但正是国丧,有七日的祭祀期,所以也不会分得很细。林封谨听了这旨意以后表情却也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什么惶恐,惊喜等等的情绪,微微的叹了口气道:
“好吧。”
旁边的左家亲戚见了这场面以后,都是在肚皮里面暗自庆幸先前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见林封谨有些懒散颓废的模样,还只道他失去了吕羽的赏识,连今日的登基大典都没有参加,可现在才知道,估计登基大典那种场合去的都是外人,真正的亲信都是私底下叫去陪侍说说贴心话的的!
林封谨随着这小太监入了宫后,一路上也只是埋头而行,没有东张西望的。显然这小太监的身份也是颇高,侍卫之类的见了因为脸生,要盘问几句,却见了腰牌信物后立即变脸,模样很是有些惶恐恭敬。
一行人东拐西绕的进了一处宫室后,林封谨却是见到了一个熟人,体态肥实,满脸笑容,穿着一身黑袍,正是当年王府里面的首领太监崔知节,却已经是大红色的蟒袍,首领太监的打扮了。
林封谨一直都不是旷达不羁的性子,也知道礼不可废的道理,便若之前那样对崔知节行了一礼。崔知节早就知道吕羽很看重林封谨,此时召见,更是说明林封谨圣眷不衰,也不拿大,只是低声嘱咐道:
“圣上的心情不大好,今日都是水米未进......忽然说想见你,你要往宽处劝慰。”
林封谨点了点头,便跟随着崔知节而行,很快的,便来到了停灵的厚德殿当中,这里白烛高烧,灯火通明,吕羽穿着君王的袍服和冠冕正是呆呆的立在了灵前,看起来颇为失礼,倘若是礼部诸人在,多半都是要站出来规劝一番的了。
这时候听到了声音,吕羽回头过来看了一眼,忽然对着周围挥手道:
“出去,你们都出去,留下林封谨就好。”
旁边的侍卫首领有些嗫嚅,崔知节也是为难的道:
“圣人,这样恐于理不合.......”
吕羽忽然冷冷的道:
“朕刚刚登基,说的话就没人听了吗?出去,都出去!严禁有人靠近附近三丈内!”
这句话一说出来,旁人立即都是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多言,不仅仅侍立在殿中的几十名大内侍卫纷纷退出,紧闭殿门,就连周围值守的也真的退出了三丈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