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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盈也顺着破空声抬起头,屋顶之上,两个修长的人影迎风而立,风吹起他们的衣袂,猎猎生响,站得稍前那一位,手中扣着一枚即将射出去的飞镖,后面的那位,则完全隐在黑暗中,可是他站立的方式与方位,却是一副随时保护前者的模样。
叶子桓仰起头,他想看清来人的脸,可是他们都蒙着面,根本看不清楚。叶子桓不敢懈怠,之前松懈的气机重新在身体里聚集,流转的真气鼓起了他的衣袍,在那一刻,除了安盈之外,对峙着的三人,仿佛都要乘风羽化。
“你是什么人?”叶子桓几乎本能地升起防备之心,他一面观察着安盈的动向,一面沉声问道。
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从屋顶轻盈地跃下,跟在他后面的人,也随之跃到了地面上。
叶子桓也在同时采取了行动,而他的行为,在此之前,甚至没有人预料到。他并不是攻向了那两名突袭者,而是全力迎向了安盈,蕴满真气的手掌,闪电般压在了安盈的背后,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
依旧清悦好听,即便在此时此刻,也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感之心。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怕,都是为了她来的吧。”叶子桓淡然道。
对方的身体明显一滞,他虽然没有回答,可是这细微的变化,已经让叶子桓了然。
果然是为了安盈而来。——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倘若来人只是成心来杀他,刚才的飞镖,便不是打在他的手臂上了,而是可以直接命中心脏。对方有这个实力。之所以打在手臂上,不过是担忧被他捏住命脉的、安盈的安危。
“拿下面罩,让我看看你们的脸,不然……”叶子桓每说一句字,都好像对情人耳语的情话,温热地打在安盈的耳畔,可是掌中的气机,却丝毫不见松懈,安盈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好像一股绵软之力强韧而霸道地搅动五脏六腑。
她喉间一甜,有血丝涌到了嘴里。安盈闭紧牙关,又将它咽了回去。口腔里满满的全是血腥味。
她的身体也略微挣了挣,叶子桓横在她身前的手臂也随着她的动作收紧了一些。体内的恶心感愈发严重。
“别乱动,我并不想真的伤你。”叶子桓几乎咬着她的耳垂,轻声叮嘱道。
他的声音很轻柔,安盈却好像听到了蛇信的嘶嘶声,她不敢再妄动,就这样僵直地站在原地。
对面的人也陷入了沉默,投鼠忌器,他虽然一直没有做声,但明显已经被叶子桓的行为牵制住了。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那名男子,反而没那么紧张,在落地的同时,他朝屋里望了一眼,然后很快地收回目光,低声道:“皇帝陛下……似乎已经遭遇不测了。”
“进去救他,无双。”站在前面的人闻言转过头去,透过稀松的栅栏,他也看到了萧天傲倒地的身影。
他身后的人,也就是谢无双,在话音未落之时,已经快速弹开,跃进了萧天傲的屋里。
叶子桓没有阻止。
萧天傲的生死,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只需要确认面前这个人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叶子桓不希望出现任何会阻止事态进展的人。
“拿下面罩,如果你不希望她死。”叶子桓打破沉默,将要求重复了一遍。
那人犹豫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按住了蒙住口鼻的黑色面巾。
面巾被撩开一般,露出一个清秀的下巴,以及淡色的唇。
安盈则在此时突然开口道:“不要拿下面罩。”
那人怔住,叶子桓同样侧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身侧的人。
“不要拿下面罩。”安盈的声音近乎乞求,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离自己咫尺之剧的人,轻声道:“不要扯进来。”
如果他掀开面罩,萧逸还在世上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得路人皆知,在这个本就波谲云诡的时期,这个消息一旦被外人所知,之前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他的隐世,他的回避,他一直想要的生活,那简简单单的云卷云舒,会再次失去,再次被这乱世的洪流席卷殆尽。
这不是安盈想要的结果。
她还记得萧逸曾对她说过,其实他是一个很懒很懒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很少很少,因为少,反而一直不可得。这样一位闲懒之人,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是的,她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萧逸,萧逸,那个总是温柔,实则却让人猜不透的萧逸。
风灌了过来,扬起三人的发丝。
停在黑巾上的手指微微顿住,而掀起的一角,亦重新落了回去。
叶子桓似乎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有点猜不透。此人与安盈之间,到底什么渊源,他们的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
不过,对面的人似乎不会遵循安盈的建议,他朝叶子桓这边走了一步。
“一轩!”安盈突然叫出一个名字来,“剩下的事,你不用再插手。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若真的有心,下次再来这里时,带上小七最喜欢吃的东西来拜访就好。现在,请离开吧。这里不会有事发生。他……是我的夫君。”
叶子桓若有所思。
一轩。
这个名字,出奇耳熟,但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
这也难怪,一轩虽是萧逸的字,但这个字本是萧逸的生母为他取的,平常场合根本不会使用,只是在作画题字时,萧逸偶尔会盖上刻着“一轩”的私印。也许连萧天傲都不记得了。叶子桓尚且觉得耳熟,记忆力已算超群。
而那个蒙面人,在他的名字被叫出来时,似乎同样愕然了一瞬。他没有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