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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萧翼扬声道:“传令下去,加速赶路,争取明天下午到清州。”稍稍停顿,应该是对连海峰说道:“剩下的,只能看乐瑶的运气了。”
意念闪过:这个人,对自己兄弟倒是真的不错。陆天诚自嘲地笑笑,想什么呢。他对别人再好,又能怎样?还是小心点,别把好不容易重生捡来的性命再葬送在他手里。
车帘轻掀,萧翼迅即地钻了进来。马车又开始嶙嶙地走动起来。
半晌,没听见对面的萧翼有动静,陆天诚小心翼翼地微微抬头,偷偷打量。萧翼的眼睛闭着,这让陆天诚更加放心地端详开来。好像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长相。不到三十的样子,深刻的脸部轮廓,满是英气的眉眼纠结着,想必是为乐瑶那小姑娘的病情发愁吧。肤色白净,陆天诚就这点十分不解。按理说,学武功的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应该晒得黑黑的不是吗?为什么萧家堡这三位堡主,一个一个比着似的白皙呢。不过他的手,瞄了瞄萧翼被垂下的袍袖掩住的双手,清楚地记得那天抓住自己的胳膊时,这双手粗糙的感觉。就常识而言,这种粗糙的手掌才像一个常年习武之人该有的。再加上他那强硬的气势,陆天诚觉得有一个字最适合形容“酷”,看着倒是挺养眼的。
萧翼的双目倏地睁开,闪电般的眼神刺得陆天诚一滞,飞快地低下头,努力平息恐惧带来的心跳。怎么忘了这个男人的冷酷,希望不要引起他的不快,招来什么事才好。
萧翼只是淡淡地看了陆天诚一眼,对于刚才自己被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当然感觉得出来,却懒得理会,又径自闭目养神去了。
陆天诚也不敢再看,抱着膝盖,倚着车壁,在马车有节奏的颠簸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得正香,被人粗鲁地拖着拽出了车厢,陆天诚迷迷糊糊还没明白过来,身子已然跌落至地面,吃痛之下,盹立刻醒了。“怎么了?”惊疑地四下张望,却看见周则文一脸不屑地俯瞰着自己。方醒起自己还躺在地上,赶紧爬起来,动作一快,牵引得头昏加剧,趔趄了两下才站稳,抬头,四周的景象明显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乡村。简陋的茅草屋,被夕阳的余晖涂上一抹金红,朦胧的天际,山脉的剪影隐隐约约的融合在暮色中。
陆天诚心下打颤,看样子,颇像雷威说过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呢?出来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哪个人是雷威安插的。当然他是为了安全,不过不知道何时能获救的期待真是难熬。正胡思乱想,又被推得“蹬蹬蹬”前行了几步,周则文不耐烦地道:“快走。”
“你!”推什么推!不会好好说话!陆天诚忍了忍,将冲到嘴边的怒火压了下去。知道快要得救了,这些往常不以为意的轻蔑就忍受不了了吗?瞥见前方不远处萧翼漠然的眼光望了过来,眼神中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压迫着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千万不能节外生枝,“我自己会走。”即使忍耐,陆天诚语气中的不快却掩饰不了。
看着乖乖走到自己身边的陆天诚,萧翼挑挑眉。让周则文去喊醒熟睡中的陆天诚,他也没料到,自己的手下会用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来完成命令。不过,往常也不是没有被如此对待过,这个人都没有在意,今天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反应,还真是相当有趣。
简短地下达了几个命令,萧家堡的一干人等迅速有效地做着住宿的准备。瞧见萧家堡的护卫布置村子外围的暗哨,陆天诚心里祈祷,希望不会对暗卫的行动造成过多的阻碍。
都安排好了,萧翼淡然道:“跟我来。”陆天诚慢了一刻,才领悟是让自己跟上去。昨天就是这样,夜里住宿时萧翼将自己安排在和他同一屋,幸亏是里外间。还真是随时不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呢,我有这么危险?陆天诚不自觉地摸摸脸,或者,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身份太过敏感?我对这个身份还没什么知觉,对这具身体却是相当感冒呢。男子的身体呀,只能说,努力适应中。如果以后真要以这个身份活下去,举止、心态都要相符,至少也要差不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唔,这句用这里不太合适吧。
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陆天诚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右侧正在做事的一个萧家堡护卫,左手垂在身侧,飞快地掐出了一个约定好的手势,掩饰地动了动,又作了一次。陆天诚咳嗽两声,那个护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陆天诚确定了刚才的猜想,这个村子,正是用来准备解救自己的预定地点。但愿一切顺利!他觉得心脏跳动的有些过快,努力压制情绪的同时,跟随萧翼走进一家农院。
农院不大,看得出刚被精心打扫过。屋内虽然是两间卧室夹着一间小厅的格局,面积却有限,一张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还真是够小的卧室,陆天诚思忖着。坐了一天马车,虽然睡了半天,可是不能伸展身体,身体的各个细胞都叫嚣着要求睡在平坦的床上。估计是一人一间吧,陆天诚等着萧翼发话。可惜,萧翼让他的愿望破灭了,“你和我住这间。”
和萧翼住一间?那就是说,舒适的床今夜和自己无缘了。陆天诚可不会幻想,萧翼会把床让给自己睡。盯着光秃秃的地面,看起来就很硬,陆天诚脸上不觉显出了一丝沮丧。
周则文匆匆走进来报告,“堡主,都安顿好了。”
“嗯,”萧翼知道这座村子已经被手下严密监控起来,这里是萧家堡的据点,早就有人来通知过了,应该各方面都安排稳妥了。“明早天一亮就起程。则文,你去旁边屋休息,不用看夜了。”
吃过晚饭,准备就寝。萧翼脱衣安歇,吹熄了灯火。陆天诚一直死盯着地面,不好意思去看。屋子黑了,才吁了口气,和衣躺在地上。好硬,即便萧翼令人找来一床褥子给他垫在地面,依然硌得骨头生疼。再加上他心里有事,半晌也没睡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是不是快到约定的时间了?陆天诚忽然想起雷威给的解药还没服用,听萧翼呼吸绵长,睡得很熟,忙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身上的衣物都是萧家堡给的,所以出门没有遭遇搜身,这个小小的瓶子就一直稳稳当当地放在袖子里。既然刚才联系上,那雷威的手下应该已经下毒了。也就是说,和萧翼同吃同住的自己也不可避免的“中奖”。不过,雷威真的可以信赖吗?服下这瓶药,真的没问题吗?陆天诚心里没底。不过想一想,雷威还需要借助暗卫的力量,再说,谋杀皇族,就算在这个世界应该也是很大的罪名,雷威没必要冒这个险。陆天诚侧身坐起,举起瓶子。
瓶盖尚未打开,灯光亮起,陆天诚眼睛被刺激得眯了起来。手中一空,瓶子已经被萧翼抢了过去。
打开瓷瓶闻了闻,萧翼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无觉?谁给你的毒药?”锐利的目光罩住陆天诚。一出萧家堡他就觉得陆天诚不太对劲,今晚进了村子,这种感觉更加明显。熄灯后,陆天诚一直未睡,他也知道。听得陆天诚坐起来,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点起灯,却见陆天诚手里拿着一个物件,立刻夺了过来。
没想到,竟会是号称“天下第一毒”的“无觉”。萧家堡防护得如此严密,眼前人是如何让拿到了“无觉”的?再联想到前些日子一直不能收到陆天羽的飞信。这说明什么?必须把内奸挖出来!
“毒——毒药?”陆天诚目瞪口呆,“你说这是毒药?”看着萧翼坚定的眉眼,没来由的,陆天诚知道他没有说谎,颓然垂下手,“他骗我,他骗了我。”是就这一件事骗了我,还是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那天晚上的暗卫,是真正的皇家暗卫吗?还是也是雷威导演的一场戏?那我究竟是谁?本以为清楚明白的身份,现在重新变成一团乱麻。而今晚暗杀萧翼的行动,又是真是假呢?不知道,脑袋里嗡嗡作响,没办法思考。
萧翼警觉地听到了陆天诚话里的“他”,劈手抓住了他手腕,“他是谁?谁骗了你?你又是谁?”
风行五散的手法再次施展,陆天诚有种身体正被溶化的错觉。那种揪心的疼痛,是午夜挥之不去的噩梦。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打从重生到这里,天天在生死边缘挣扎,已经很累很累。这样的人生,要不要有什么关系呢。
“雷威给我的,他骗我那是解药。”就算不要这个人生,也不想放过雷威,陆天诚咬着下唇道。
这个答案明显给了萧翼重重一击,凌厉的眼里闪过震惊、不信、茫然,酷刑也曳然而止。这个人的话不能采信。萧翼定定神,下意识的,他不想相信陆天诚的话。虽然以他的阅历,看得出陆天诚并没有撒谎。
“解药?你什么时候中毒了?你到底是谁?”是什么原因,让二弟竟然用上“无觉”这样霸道的毒药。
“我?”陆天诚迷惘地笑,“我不知道中没中毒。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是不知道呀,不知道雷威所说的一切,有哪几分真?哪几分假?不过无所谓了,既然决定迎接最后的结局,那,说出那个身份,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自己正想要的?“雷威说,我叫陆天诚。”
萧翼松开手,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