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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侧吾佶峰天狼总坛议事大厅内,天狼主公一脸怒容,将文书全部扫落在地。对着噤若寒蝉的部下痛骂不已:“唐门怎么会和峨嵋派联起手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事先怎么没有掌握一点情报?等到他们踏平了阿尼玛卿山的寨子,杀了冷天成,把朱雀堂整个铲平了,才后知后觉?!”
竖着食指将众人骂了还不解恨,一甩袖扫落侍女端着的熏香炉,木炭和沉香片洒了一地,愤愤甩袖道:“荆州百媚楼不过开张半月就被人扫平;在浔阳又损兵折将,火药兵器全部被官府查抄;在宁江被劫夺座船,竟然抢劫库银补窟窿;到了京城,被官兵追查将秘院基地整个抄没!”
他边骂边在地上走来走去,竖起食指遥遥指点着众人:“本教的东进大计就这样毁了!就连身边也被人来虎口拔须,损失如此惨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踱来踱去,以手拍额:“西宁卫的征西大军又将多处藏宝与武器库抄没,这般首尾难顾,霸业何时可成?有多少家业可以让你们败!气死本爵了!”
见他如此盛怒,众人俱是深深低埋着头不敢作声。心中不禁在嘀咕,犯错最大的是李玉桃,她倒还在中原,不用在此听训,害我们在这里代她受过!
左护法杜炎阴沉着脸站在地上,地字号杀手新兵出营不过一月,已经折损近半。想方设法筹措的银票也在浔阳被付之一炬,李月桃还接了一档烂尾杀手买卖,收下的银票也在浔阳被一同烧了,如果完不成就要按杀手行规赔付。这李月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更雪上加霜的是,教中二代人苦心经营二十余年的基业遭遇毁灭性的打击,秘密宝藏与兵器被征西大军尽数发掘。杀手生意自二道沟客栈被毁一直不能恢复原有规模。寄望李月桃推行的东进计划又受阻,损失惨重。如今教中可谓积谷无存、新粮不继,眼看要坐吃山空,这庞大军费开支哪里筹来?
昨日又有一名死里逃生的朱雀堂教众来报朱雀堂失陷,阿尼玛卿山寨被挑,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人难以轻松!
主公只管发泄痛骂,最后出来收拾残局,解决问题的还是他,他此刻无暇细听主公的斥骂,更多想的还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接到李月桃的飞鹰传书,与大江帮的联盟刚刚决定不久。就接到探马报告京城秘院被朝廷查抄的消息,李月桃现在在哪里呢?还有多少人活着?
天狼教如今面临着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危机!
天狼主公对于如今的形势也是了然于胸,与大江帮结盟共同扑灭丐帮的决定才下达不过四天,正要各堂征集人马,潜入中原与大江帮会合,却突然让人踏平了朱雀堂,实实在在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也心知,是自己错用了李月桃,才带来这样大的损失。可是作为主公,他怎么能承认这个过失呢?满腔怨怒无处发泄,才将教中头头脑脑全部召齐痛骂一顿,以平息心头的怒火。
李月桃,我该拿你怎么办?这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对于犯下大错的李月桃,身为主公,他必须有个决断。但,真的很难!
挥退众人将杜炎单独召到房中,他卸下了假面,扔在一旁,以手托额沉吟不语。作为统帅天狼教的主公,他一直戴着面具示人,见过他真面目的,除了已逝的老主公,就只有杜炎和李月桃。
没有外人在,只对着杜炎一人,没有什么好遮瞒的。他不开口,杜炎也不开口,二人静坐无语。
威风八面的天狼主公其实只是一名才过弱冠的年轻男子,面白如玉,剑眉星目,二片薄唇,面容称得上英俊。
他抬眼看着杜炎:“左护法,对朱雀堂的事你怎么看?”
杜炎斟酌了一番,轻轻开口道:“属下觉得唐门和峨嵋联手必有缘故,是不是我们和大江帮同盟的消息泄漏了出去?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企图切断我们东进之路?”
年轻的主公点了点头:“飞鹰传书刚寄出四日,连大江帮也未必知道我已经答应了这个提议,武林中怎么已经得到讯息?”
杜炎察颜观色:“主公认为我们教中有内奸?”
主公点了点头:“不早不晚恰好在我们准备调兵遣将筹划东进之时,朱雀堂被挑,事情不会这样巧合!唐门和峨嵋联而来,一定是得到了什么讯息。”
杜炎深吸了一口气:“属下立即去查!”
主公显得甚是满意:“左护法,辛苦你了!查到什么,立即向我禀报。”
杜炎垂首道:“属下明白!”
主公沉吟半刻又问道:“朱雀堂一失,我们东进的路线就受制于人,你有什么看法?”
杜炎面目凝重,坚决地吐出三个字:“夺回来!”
主公拍案叫好:“好!左护法,那么你就点齐人马,替本爵去将朱雀堂与我夺回来。一切由你安排!”顿了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是本爵股肱之臣呐!”
杜炎赶紧起身垂首抱拳:“属下实不敢当!”
主公抬了抬下颌:“左护法,快快准备一下,尽早进行!”杜炎领命躬身告退。
身在走廊上,杜炎叹了口气,对主公忠心耿耿,誓死报效,却只有在要他卖命,交付重任难题的时候才有和颜悦色,温言加慰,更多时候是猜忌与提防。
功高震主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杜炎一生的抑郁正在于此,一味藏拙来明哲保身的话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地混日子,可惜大业难成,抱负不得施展;全力展现才智却令主公心中忌惮,多有猜忌。关键是许多时候容不得藏拙,譬如这件事!
杜炎迅速调集了人马、弹药与粮草,从疏勒南山出发星夜奔袭阿尼玛卿山。在荒凉的荒漠草滩上昼夜行军,探马先行一路侦查,及时掩藏行踪,无声无息地向朱雀堂逼近。
乘着夜色悄悄逼近阿尼玛卿山,杜炎吩咐天狼教众都披上白色斗篷,从总坛带来的火炮也蒙上白布,借色雪光掩护无声无息地向山寨靠近。
山寨一片安宁,在冷月与积雪的映衬下静得出奇。瞭望塔上空无一人,杜炎早得探马回报,峨嵋派已经撤离,寨中人数极少,未料竟少到这个程度,连一个哨子也不备!
天狼教的人马辎重已经全部上山,杜炎果断地一挥手,教众们撤下斗篷,迅速揭去了火炮的炮衣。唐门的暗器厉害,利于远攻,杜炎特地带来四门火炮与唐门暗器较量。
四门炮对准了寨门,就等杜炎一声令下。杜炎用目扫视,心中奇怪,这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意外顺利总让他觉得不自在。
杜炎担心有诈,下令开炮,四头炮“轰隆隆”对着寨门一齐发射,顿时把松柏扎成的寨门炸了个稀烂,蹊跷的是,寂静的冬夜,空旷的雪山,发出这样巨大的声响,山寨中仍然没有一个人影。
受到火炮声的震动,雪山顶上开始雪崩,大团大团的雪球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向山下翻滚而来,雪球愈滚愈大,轰鸣声欲发骇人,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直要将人淹没其中。
幸好山寨建在苍松翠柏的原始密林之中,大雪球被茂盛高大的树林所阻挡,撞成碎片,漫天飞雪兜头盖脸地压来。山寨所有建筑上瞬间蒙上了厚厚一层,飞雪仍向前飞溅,直将天狼教众身上和火器上都敷了薄薄一层。
杜炎抖抖满身雪花,心中的迟疑更甚,接连发生这样大的异响,山寨中还是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峨嵋和唐门已经全部撤出了?
杜炎一挥手,命令全体进军,教众们提刀挎箭,有的手持火铳,有的推着火炮,浩浩荡荡压向山寨,越过已被炸得荡然无存的寨门向寨内开去。
刚刚跨进寨门,顿时惨叫连连,四门火炮一齐陷了下去。杜炎赶紧飞身上前。只前寨门前已被挖了深一丈宽二丈的壕沟,沟内到处都是中毒腐烂的尸体,飘着一层黄色脓水,皮肤接触到就好似火烧一般,不小心掉进沟内的教众都在辗转惨呼。
壕沟上方用树枝浮土虚盖,所以一时不察,昂然直入,四门火炮一齐掉进了深沟中,想要取出最多费些功夫,可是难保不接触到这致命的脓水。
杜炎见此深吸了一口气,好歹毒的毒药!掉进沟内的教众已经没救,想要继续前进必须趟过这深沟。他下令全军慢行,砍伐树木搭设桥梁。
这一下子还未见人就吃了大亏,四门火炮全部掉进毒水之中,无法取出。近百名教众一时不备掉进沟里,已经活不成了。杜炎狠狠地咬了咬牙:“峨嵋、唐门,算你狠!”
教众砍来大树,搭起三道简易桥梁,杜炎左右观查,吩咐过桥,一边全神戒备。第一批百人顺利通过,顿时松了一口气。第二批正要通过,密林中袭来三枚霹雳弹,落在桥上瞬间烧了起来,连人带桥烧得教众哇哇大叫。
已过通过的百人回身一见,大为惊惧,握刀张弓严阵以待。树林中左右各飞荡出一具木排,排上成人手臂粗的树枝削得尖尖,像二把密密的梳子向他们砸来,不及躲闪,许多人被这二把巨大梳子砸得对穿惨死,肠穿肺烂。
劫后余生的正在惊吓,又二具木排左右拍来。杜炎欲救不及,眼睁睁看着这百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身后教众俱是吓得面无人色。
一名敌人未见,已令教众吓破了胆子,折损了许多条性命,杜炎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立即下令教众铲雪填沟,无论如何要开进山寨,把这帮狡诈的敌人揪出来,为死难的兄弟报仇雪恨!
霹雳弹再厉害也不能在雪地里烧起来,人多势众铲雪填沟立时可就,到时看你能奈我何?!天狼教众果然奋力铲雪倒进壕沟之中,集三千人之力,不到一刻就填出一道一丈宽的雪道。
杜炎一马当先亲自从上面跃过,教众迅速跟上。密林中又飞出几颗霹雳弹,这次是直落进壕沟中的脓水中,这些浸泡着尸体的脓水就像火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瞬间将雪道烧化,教众又惨叫着跌进火海之中。
杜炎回身一望,目眦欲裂,大喝一声越过壕沟,回到教众面前。目睹惨景的教众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一张张惊惶的脸映衬着妖异的火光露出意志崩溃的表情。
杜炎大怒,头一遭被人如此侮辱和戏弄,却毫无办法,以教众这样的状态,短期内是不能再驱使他们奋勇向前。只得言语安抚,传命扎营歇息,待天明再战。
待到天亮,敌人就无法藏匿行踪了,到时便可扭转我明敌暗的劣势,杜炎心中发誓,一定要狠狠地连本带利向峨嵋派和唐门讨还血债!
藏身树林中的正是杨千城和师兄弟们,杨千城、唐心瑶和众同门严密筹谋了半天才商量好这些行动方案,设置了所有机关,果然给了天狼教一次迎头痛击。
他们将天狼教众的尸体掩埋在深沟中,洒上药粉加速腐化,又洒上了硫磺,杨千城兄弟将能够收集到的菜油都倒了进去。众人集思广益,已将杜炎可能想到的招术都考虑在内,略施小计,已将杜炎拖了一个晚上。
不求大胜,只求拖延,能拖得越久越好,这就是杨千城一行人的目标。从攻取朱雀堂到杜炎点兵前来报复,已历三天。
待到日头升起,就是第四天!天一亮,杜炎果然又安排闯关夺寨。昨夜壕沟起火后,烧尽了油料和硫磺,燃烧了部分尸体,沟中的脓水是一点未少,四门火炮也基本报废。
杜炎仔细观察了一番,仍下令铲雪填沟,这一次天狼教众得以顺利通过。一路未遇到任何袭击,正在忐忑与惊异。
唐门的新式暗器“飞雨散花”已经四面八方袭来,顿时死伤惨重,死状其为恐怖,全身发黑,针眼冒出脓水,痛不欲生地垂死挣扎一番就没了气,很快化为一滩脓水,尸骨无存!
杜炎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教众惨死在眼前,全无对策。武功再高也难挡这种巨毒暗器与火器组合的“飞雨散花”威力!一时方寸大乱,赶紧下令回撤。唐门倒真是穷寇莫追,天狼教一撤退就收了暗器。
杜炎在大帐中不断踱步,为山寨久攻不下,寸步难进而头疼。主公还在总坛等候消息,这样损兵折将被阻挡在寨门外,无法靠近朱雀堂半步,怎么向主公交代?
想不到唐门竟然如此难以对付!他踱来踱去,思量对策,果然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赶紧派人去调来许多青铜盾牌。
杨千城与杜炎就这样又僵持了一天。盾牌未到,一大早得了教训的天狼教不敢轻举妄动,在营帐中乖乖缩了一天。
第五天下午,杜炎已经调来盾牌。天狼教众集中在一起,前后左右头顶上都举了盾牌,像一只缓缓蠕动的穿山甲一般慢慢向山寨中前进。一路畅行无阻,竟然没人现身拦截。
透过盾牌间隙,一双双疑惧的眼睛在寨中四下观瞧,安安静静,空无人迹。不会就这样顺利吧?正觉不可置信,脚下踏空,地下露出一个大洞来,许多人跌了进去。不好!有陷阱!
队伍顿时大乱,盾牌阵立时瓦解,一支支火箭向天狼教众袭来,猝不及防之下,许多人浑身起火。余众连忙举起盾牌格挡,火箭掉在雪地上,仍在燃烧,有被烧着脚的,连忙在雪地上打起滚来。
无法抵御杨千城等人猛烈的火箭攻势,天狼教众又一次退了下去。
凭借火攻、毒药与暗器,杨千城和唐心瑶将天狼教在阿尼玛卿山整整拖了七天,杜炎率众终于缓缓推进到了朱雀堂附近。
唐门暗器基本耗尽,山上油料等可供利用之物也已告磬,特别是粮食已经吃完。杨千城心知,今日已是最后一战,到了该撤离的时候了。
杨千城与唐心瑶等人且战且退,向朱雀堂逃去。杜炎心知围困之计已收效验,敌人已经弹尽粮绝,他七日来连番损兵折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擒下对方,好向主公有个交代,当即下令全体追杀。
杨千城大发神威,接连推出三记“金刚三昧掌”,将紧追不放的天狼教众隔空推倒一片,撞向冲上山来的教众,“骨碌碌”一齐滚下山去,沿途撞倒一大片。
在他的断后掩护下,众人一齐逃进了朱雀堂洞穴,又迅速披上白色斗篷从厨房后洞溜了出来,埋伏起来。
杨千城仍在洞前与天狼教打斗不休,挥舞长剑施展起“游龙剑法”,招招见血,剑剑招魂,在天狼教众的团团围困中直入无人之境。不时劈出一记“金刚三昧掌”将正在上山的教众重新劈落山下。
坚守着洞口寸步不让,终是寡不敌众,一面倒退着向洞中退去,一面向着洞外劈掌猛击,杜炎率众紧紧追了上去。
杨千城且战且退,天狼教众紧追不舍,相继追进洞中,眼见大队俱已进洞,习仲文率众师弟蹿出,合力将大石封住洞口。向着不及进洞的天狼教众掩杀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