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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千城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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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人没回来,马却先回来了!

    二名少年抱着黄金好一阵亲昵,汪小迟虽然个子小、身子单薄,脑子却好使得很。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将杨、谢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眨了眨眼睛:“这匹马是别人送你们的吗?”

    杨千城摇了摇头。汪小迟又问:“看你们也不像是偷马贼,这马怎么会到了你们手上呢?”

    杨千城又好气又好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马,现在被一个小鬼怀疑是用不正当手段得到了,唉,岂有此理啊!

    他笑了笑:“当然是买的啦!”

    二名少年面露迟疑之色,少镖头看向小迟:“我爹爹爱这匹马象性命一般,怎么舍得卖掉它呢?”

    小迟点点头,仰脖挺胸道:“你也看见了,这匹马认识我们!他就是黄金的小主人,这匹马是他爹爹的,无论如何他爹爹是不可能卖马的!”一边说一边用手一指站在旁边的吴少镖头。

    杨千城郁闷了,这孩子这样说来说去,意思还是说这匹马是他不正当取得的。正要开口,谢婉亭不高兴了:“小兄弟,你说话太过份了,我们在威远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这匹马!”

    街上人们看见二大二小争执起来,都围拢来看热闹。宁江城不少人都认得小迟和吴少镖头,自然熟帮熟,众口一词说吴镖头去哪都不离这匹马,不可能舍得脱手。

    这买马又不像买房买地有房契、田契,口说无凭,搞得杨、谢二人好不尴尬。正在百口莫辩之时,三名商人谈妥了买卖,把担下船的蜀锦、湘绣卖了个好价钱,揣着银票带着四名伙计出来。

    站在台阶上就见杨、谢二人被宁江百姓围着,跟二个少年在争论马匹归属问题。立即排开众人,站到了杨、谢二人身边,向众人环揖了一圈,其中一个操起安徽乡音:“老乡们,容我说一句,他们是搭我的船来的宁江,从宜昌上的船,那时二匹马就在他们身边了。”

    众人听见有同乡帮这二个外乡人说话,顿时声势小了不少。另一个商人看着二名少年道:“他们俩是四川人,在威远买的马,宜昌上的船,走水路去京城。你爹押镖去玉门关,应该走的是陕甘路,过河南进安徽,走陆路回安庆。根本不可能遇上,但马到了这对年轻人手里,说明了什么?”

    最后一名商人摇了摇头:“你爹说好月初回,这时候还没回来,那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第一位商人补了一句:“我们哥仨只走水路跑两湖到京城,就是图个太平,陕甘路一直不太平,好多同行死在那了!”

    杨千城不由回忆起买马的细节,瘦高汉子把千金马对折卖,自己随口问这匹马从哪里得来?对方还老大不高兴。看来果有蹊跷!

    便当众将买马的细节说了一遍,谢婉亭也补充描述了一下瘦高汉子的相貌。

    众人围拢议论此事,听到现在都明白这两个外乡人说的是实话,马确实是买来的,而马主人宁江镖局吴镖头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吴少镖头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撑在黄金身上。捂着胸口张大嘴巴但发不出声音,面上忽青忽白,身子痉挛起来。小迟一看,不好!少镖头的癔症又要复发,赶紧扶住他。

    心中又急又悲,如今对自己有恩的吴镖头遇难,少镖头受了刺激在大街上发起病来,怎么办啊?脑海中响起渔民村遇到的那位老婆婆说的话:“如果以后他又受到刺激,你就再找人吹流水曲给他听,就会好起来。”

    只是现在哪里去找会吹簫的人?得先把少镖头弄回镖局,去乐坊找个吹簫乐师来才行啊!

    他向着众人做揖叩头:“哪位大爷、奶奶帮个忙,帮我把少镖头送回镖局去?行个好心,帮帮忙吧!”

    大多数百姓对癔症有偏见,总以为是鬼上身。见少镖头这样子,“忽拉”一声散了个干净,只有少数几个年老心善的或者平时受过吴镖头恩惠的想过来帮忙,不过也缩手缩脚,不敢上前。

    杨千城见了,一伸手:“小子,你带路吧!”一把将吴少镖头抱上马背,稳稳骑上马去。回头对三名商人抱了抱拳:“谢三位老板今天仗义相助,杨某去去就来,我们船上见!”

    三名商人有了荆州的教训不敢在岸上停留,与杨、谢二人暂别急急返回江边。谢婉亭带着小迟也骑上黄金的马背,由小迟指路向宁江镖局而去。

    进了大门,一行人一阵风似地往卧房跑,管家见少爷昏迷不醒被人抱回来,赶紧向夫人报告去了。

    杨千城将吴少镖头抱进房间,放在榻上。小迟转身就要往外跑,谢婉亭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就留我们两个外人在这里陪着你朋友吗?”

    小迟急得满脑门的汗,用力甩脱谢婉亭:“我得马上去找乐师!”

    杨千城和谢婉亭都愣了,谢婉亭道:“开什么玩笑,你朋友生病你去找人来吹吹打打?”

    小迟更着急了:“我得找人来吹簫给他听,只要吹一曲《流水》,他就会好起来的,迟了就来不及了,别拦我!”

    谢婉亭笑了:“当真?”从怀中掏出竹簫晃了晃。

    小迟见了大为惊喜:“你会吹簫?那快吹吧!求你了!”

    谢婉亭见他央求,就将竹簫凑近嘴边,吹起了《流水》,这时吴师娘闻讯赶来了,见儿子身体僵直,表情扭曲,心中大恸,正要冲上前去。

    被杨千城伸臂拦住,他的手并未触及她的身体,却有一股无形的气劲阻止她再前进一步。她虽然没有武功,毕竟是总镖头的妻子,懂得一些武林之事,心知这青年武艺高强,今天他若是不让自己接近儿子,那是绝对不可能靠近得了的。

    小迟正坐在儿子榻前,一脸企盼地看着那吹簫女子,一边低头给儿子拭汗,看起来这一男一女对儿子并没有恶意。她便强忍着不安与悲伤静静地和杨千城一起站在桌旁等着。

    一曲吹罢,少镖头的脸色舒展了许多,只是还未醒来。小迟看着谢婉亭:“姐姐,求你多吹几遍吧!”谢婉亭见吹完以后少年并未醒来,正想放弃,不过小迟又求她吹,只好继续吹奏。

    正吹着第二遍,少镖头身子稍微动了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我怎么在家里了?”

    小迟大喜过望,连谢婉亭也很是高兴,她在伏虎寺跟着师父学了一些医道,只凭一首曲子可以将人救醒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觉得自己还挺本事的。

    杨千城这才撤了手,吴师娘赶紧奔去儿子身边,抚着脸又惊又喜地看着他:“松儿啊,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吴少镖头突然哭了:“娘,爹死了!不会回来了!”吴师娘大惊:“松儿,你说什么?”

    二位少年哭着将大街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吴师娘听完背过气去。两个孩子吓着了,一个喊娘,一个唤吴师娘,哭声震天。

    杨千城皱了眉头,示意谢婉亭过去救人。谢婉亭过去把了脉,按掐人中,把吴师娘给救醒。她醒来后长出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是不停流泪。好婉亭见吹完以后少年并未醒来,正想放弃,但小迟再三来婉亭带着小忱

    人的哭有许多种,这种无声饮泣最是伤神伤身,杨千城不禁道:“吴夫人,尊夫只是没有消息,并非确定已遭不幸,也许还会回来,请不要悲伤!”

    吴师娘看向他,忍泪谢道:“谢二位大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们安慰我,其实我心里清楚,自从半月前打碎镜子,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天我总是恶梦,梦到他满身是血。无论如何,我谢谢你们!”

    谢婉亭走过去抱住她,在背后拍抚着:“吴夫人,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吴师娘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小迟抱着吴少镖头也是不住痛哭。

    哭了好久,吴师娘止住哭泣,用手擦了擦泪:“不知二位高姓大名,受了二位的恩惠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也忘了招呼二位,实在对不住!”

    杨千城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夫人不必介怀!在下峨嵋杨千城,这位是师妹谢婉亭。”

    吴师娘向二人福了一福:“杨大侠、谢女侠!”二人赶紧还礼,谢婉亭初次行走江湖,头一次被人称呼为女侠,不由笑出一朵浅浅梨涡。

    吴师娘强抑悲痛道:“招呼不周,小妇人这就下去准备,请二位吃了饭再走!”

    杨千城急忙止住:“不敢劳烦夫人,我等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又向吴少镖头招了招手,轻声道:“黄金我给你们留下,作个纪念,毕竟是你爹的遗物!”

    吴少镖头顿时热泪滚滚,哽咽道:“谢大侠美意,大侠花一千两银子买了它,怎能随随便便就送给我呢?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一直盯着杨千城左看右看的小迟突然惊呼了起来:“杨大侠,你莫非就是峨嵋掌门华阳真人的三弟子,和钱大侠一起斗败四大高手,凭二柄长剑退敌三千,解了峨嵋之围的杨大侠?!”

    杨千城大为诧异,这孩子怎会知道这件事?还有并不是双剑退敌三千,这说法实在太过夸张了,当日各位同门的剑阵发挥了不小威力,怎敢贪功将众人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面上微红,更正道:“在下正是峨嵋掌门华阳真人三弟子,不过没有小兄弟你说的那样夸张,当日是众人齐心协力才解了峨嵋之围。”

    小迟一摆手,双眼放光,露出崇拜向往之色:“大侠您就不要谦虚了,您的事迹早传遍江湖了,我听过好几遍呐!”

    跑到吴少镖头身边,拉住他的双手:“少镖头,我们拜杨大侠为师,学好功夫为你爹报仇!”

    吴少镖头点点头,二名少年纳头便拜:“请杨大侠收我们为徒,请收我们为徒!”

    杨千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这二个孩子完全没有内功底子,身子又纤弱,他不敢运功阻止二人下跪,怕震伤了他们,结果结结实实地受了他们的跪拜。只得赶紧扶他们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赖在地上不起来:“师父不肯收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杨千城哭笑不得,先是被两个孩子给误会,在大街上被弄得几乎下不来台。弄清真相后孩子病倒,把人一救醒却赖着要当自己的弟子。这变化太过出人意料。

    二位师兄习成“盘功易筋经”满师后开始收徒弟,自己虽然也满师下山了,不过还真没有做好当师父的心理准备。

    正在尴尬,吴师娘开了口:“杨大侠,就请你收下这二个孩子吧!”将汪小池的身世说了一遍,又说到了自己儿子:“他爹一年到头忙着走镖,难得在家呆,也不肯教过他功夫。只说不想儿子走他这条路,要他好好读书走仕途。只是这二个孩子都一心习武,总做着武林梦,家里也管束不住,您就成全了他们吧!把他们培养成材,学好武功,也好给他们爹爹报仇!”说到最后一句眼眶又红了。

    小迟磕了两个响头:“杨大侠,峨嵋派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名门正派,您又是我们景仰很久的高手,听了您的事迹我们早就期望能见您一面了,求您就收了我们吧!”

    吴少镖头也跟着道:“求您收了我们吧!我想为我爹报仇!”文弱的小脸上一片坚毅之色。

    杨千城左右为难,号称“峨嵋童子功”的“峨嵋盘功易筋经”讲究从小开始修炼,年纪越小越容易学有所成,年龄大了当然可以练,要有所成就却难上加难了,这二个孩子已经半大,从这个年纪开始习武,将来的成就又有多少呢?

    收吧?近似误人子弟,同时又是自讨苦吃。不收吧?这一大二小又令人同情,二个孩子更是坚决无比。一时犹豫不定!

    谢婉亭看着吴师娘恳求的眼神,再看着二个孩子热切的眼神,悄悄地凑到杨千城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城哥,你就收了他们吧!”

    杨千城看看她,皱眉不语。二名孩子见他没说不行,也没说行,福至心灵,立即“冬冬冬”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杨千城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当了这两半大小子的师父。

    因为丧夫而悲痛的吴师娘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杨大侠、谢女侠,一定请吃了饭走,这拜师酒是一定要喝的!”

    宁江镖局规模不大,总共三个镖师,二十来个趟子手,这次押镖玉门关几乎是全体出动了,只留下一名年老的镖师看家。镖局小,赚钱不多,吴镖头又仗义疏财,经常救济和帮衬过世镖师的家属,所以整个镖局的下人就一个管家,一个老妈子,吴师娘虽是总镖头的夫人,还是得日日上街买菜、下厨做饭,同其他三位镖师的妻子一起帮着老妈子清洗整个镖局几十号人的衣被。

    如今玉门关这趟镖看来是全军覆没了,镖局断然无法继续支撑下去。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如何独力将儿子拉扯成人?将他送到峨嵋派门下去学功夫是最好的出路了,而且还是孩子喜欢走的路。

    孩子不在身边虽然难熬,虽然会牵扬挂肚,但想到他能好好活着,将来能有出头之日,兴许还能替他爹报仇,这比什么都强!吴师娘让管家杀了鸡、沽了酒,和老妈子一起在厨下努力置办了一个时辰,终于办了一席象样的酒菜,又差老管家去锅贴铺邀来了小迟的姐姐、姐夫,一齐围坐吃了一餐拜师酒。

    二名少年正式敬茶行了拜师礼,汪小迟比吴少镖头大了五天,当了师兄,少镖头吴松涛当了师弟。饭毕,一人背着一个行囊,跟着杨千城和谢婉亭上马向江边驰去。吴师娘和汪大姐含泪相送,哭了一场。

    杨、谢二人带着小迟和松涛上了商船,向三位商人打了商量,请他同意多载两人,又追加了十两银子。

    师徒三人睡在一个舱房中,杨千城忍不住问汪小迟:“小迟,你是从哪里听到我和钱大侠双剑却敌三千这故事的?”

    小迟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笑了起来:“师父你不知道吗?江湖上都传遍了,说书的还编了套书,说峨嵋派不知怎的得罪了江湖上的神秘人物,结果被围了个结结实实,师父您和您的朋友同对方打赌,如果赢了他们派出的四大高手,就让他们滚下山去。一场恶斗下来果然大获全胜,让他们滚下了山。那位钱大侠也出名了,千年魔音重现江湖,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师父,你和钱大侠都好厉害啊!”

    杨千城听了,低头一笑:那一战,钱兄弟的功劳最大,他现在好吗?住在京城什么地方呢?仔细一想,除了他的姓名,还有好多不知道的,真不知从何找起。

    笑着抚了抚小迟的头发:“是谁教你,吹《流水》给松涛听,就能让他好起来?”

    小迟将遇到钱悦儿和朱橚的事说给他听了:“那位婆婆很厉害的,不光医术很高明,吹簫也吹得特别好听。”向四下一看,悄悄地说:“比谢师叔吹得好多了,她一吹松涛马上就好了,不像师叔要吹二遍才行。”

    杨千城笑骂道:“你个小鬼头,小心说漏嘴让谢师叔敲你脑袋!”小迟捂嘴偷笑:“我说的是事实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