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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船上,看到谢婉亭显然哭过了,眼圈和鼻头微红。三名商人和伙计还没回来。
杨千城笑道:“今晚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且准备准备,夜行衣、暗器、火折都要备齐。”
谢婉亭没想到他逛了妓院回来没有任何解释,却理所当然地吩咐自己做事,而且要带的东西竟然这般奇怪,不禁瞪大双眼看着他。
杨千城淡淡一笑:“今夜你我一起去砸了那家百媚楼!”
谢婉亭大喜,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立即准备去了。
商人每到一处城镇上岸做买卖,总是次日清早才回,通常伙计们会在晚饭前先行回来。今日也是如此,杨、谢二人与众人一起用过晚饭,借口乏了先回房睡。
夜深人静,商船上窜起二条黑影,直向百媚楼飞驰而去,一色夜行衣加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握宝剑,腰悬暗器囊,正是杨千城和谢婉亭。
毕竟已进入十一月,半夜街上气温骤降,聚集在百媚楼下的男子们已经散去。楼中依旧灯光通明,莺声燕语,笑声与丝竹之声不绝。
杨千城带着谢婉亭从后巷轻轻跃进宅院内。直奔当门一条小径,小径直通向一座假山,穿过假山绕上一条回廊。这回廊围绕池塘而建,一侧临水、另一侧就是一间间精舍。去,飞即即跑去砸了那空开,龟上有粒认得年确实多金,呵觉有些泄气。
杨千城总觉得用黑呢轿将他送出来甚是神秘,这百媚楼大门常闭,外人进出又搞得如此诡秘,一定是藏有机关与不可告人的秘密。
百媚楼牌匾左下角落款处钤刻着一枚小小金色印章,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这枚不到二寸见方的小印章内刻着一个狼头标记,与先前和钱兄弟截获的天狼令牌图案一致。
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打发谢婉亭独自回船上去,破天荒第一遭进了妓院,与春香打了一回交道。从她口中确认了百媚楼正是天狼右护法李月桃所开。
看来天狼教已经渗透入中原,这百媚楼定有古怪!白天胖妇人与谢婉亭的对话虽然声音不高,离得又远,但他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连一个不懂武功的市井妇人都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勇气,遑论是他杨千城!
仅凭这百媚楼撩拨得男子不事生产、不顾妻小死活,将家中财物都献到此地,就已经有足够理由毁去它。
杨千城身在轿中,虽然看不到外面,却在留心细数轿夫的步数,辨别前进方位,如今从侧门进来正是凭着记忆倒过来走。
正潜行在回廊上,前方一盏灯笼渐行渐近,杨千城迅速跃上半空,身体呈大字形贴在回廊顶上,谢婉亭如法炮制。
又一顶黑呢小轿抬了出来,直向侧门而去。二名轿夫一前一后抬着,灯笼挂在挑起的轿檐上。
待轿子过去,两人轻轻跃落地面,继续向前摸去。除了这条路园中还有几处竹林与小径,从方向上看都能通向三层高楼百媚楼。但轿夫只走这条道必有缘故。
这里的龟奴和轿夫都不是平常人,都是练家子,个个太阳穴鼓起,眼露精光,如果所料不错,应该都是天狼教的教众。
谢婉亭的功夫只能算二流,还比不上自己那几位师弟。栖霞峰初会时,杨千城从她的气息和轻功步法上早已看了出来,在伏虎寺她当众表演的三十六路闭手也只学了个形似,未达到神似境界。今晚带她出来只是看她气哭了,想平息她的怒气,又不想费口舌去解释许多,不过既然带她出来了,自然要照顾她的安全。
精舍中不时传来男女调笑之声和一些若隐若现暧昧不明的声音,谢婉亭不由粉面泛红,杨千城却不以为意,这本就是妓院若没有这些声音倒奇怪了。
二人弓起身子以脚掌外侧迅速挪动,向百媚楼靠近。因为大门前企盼一亲芳泽的男子俱已散去,正门内只留了四名龟奴巡视。
已是三更,其中一人打了一个哈欠,引得另三人也被传染,逐个打起哈欠来。
第一个打哈欠的龟奴紧了紧身上的皮袄,仰头看了看楼上依旧透亮的灯光,踢了踢脚下的浮土,靠着大门蹲了下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天天熬九、十个时辰,长此以往,还让不让人活了?”
另一个也蹲在旁边:“你想着银子,就不会这样难受了,累是累些,赚钱快啊!”
又一个人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瓶酒来:“喝点吧,解解乏!”先喝了一口,传向旁边。
最后一个人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三天都轮到咱们四个值更,所以累一些,不过熬过去就好了,一个月不就二回嘛!”
杨千城听了,心中算计,如此说来龟奴的总数至少有二十人,还不包括轿夫、巡更、打杂和管事的。按此推算天狼教在这处据点的教众不会少于五十人。
如此多的教众住在哪里呢?当然不会是百媚楼上,也不会在回廊精舍,这座宅院中还有哪里可以容纳这些人呢?杨千城开始思索起来。
灵光一现!秘室,对,一定还有秘室。百媚楼灯光照得周围二丈内亮如白昼,为了便于招徕主顾,这楼特地建在宅院一角,靠近围墙处有着一圈阴影,杨千城和谢婉亭就潜伏在里面耐心等待。
三更末刻,百媚楼的烛火终于次第熄了,一抬抬黑呢小轿将客人陆续送走,或者与粉头一起被送进了精舍夜宿。二名龟奴上楼检查了一遭,将无人的火烛熄了,该关的门窗关了,下来对同伴挥了挥手:“可以了,走吧!”
杨千城对谢婉亭做了个手势,要她进百媚楼去看看,自己则悄悄地跟上了四名龟奴。
四人带着浓重的倦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百媚楼对面竹林走去。稀疏的竹林里面是几株茂盛的大树,树丛中竟然隐蔽着一栋竹楼,碧绿二层,从外面看它不出,只错觉树里面还是竹子。
烛火燃了起来,杨千城藏身大树居高临下地观望,竹楼不大,第二层是个大统铺,已经睡了好多人,睡梦中被烛火光线刺了眼,咕哝着拿被子蒙了头继续睡。一楼有个饭厅,还有一个浴室和茅房。这四个家伙轮流洗澡如厕,上楼去睡,很快又是一片黑暗。
杨千城悄然潜入,晃亮火折,这才发现这竹楼并不是表面所见那样是二层,实际上有三层,还有一层在地下。
饭桌下有一块毛竹铺成的地板甚是蹊跷,一眼扫过发现突起小小一块,用火折一照,原来是特地钉了一小块竹把手,顺势揭开这块竹盖板就见到一个地穴。杨千城一跃而下,地穴约有二丈见方,整整齐齐的刀枪兵器插在兵器架上,一层又一层,约有五百之数。地穴另一侧许多球形火药和筒形炸药码在四个籐筐中。原来是个火药兵器库!
杨千城将二种火药各取了二枚,纳在怀中,盖上盖板,悄然离开。去往百媚楼与谢婉亭会合。
一楼他白天来过,这一楼的雅间与大厅无非是饮宴之用,并无稀奇之处。从楼下直接跃上二楼,侧耳听了,再用匕首挑开窗闩,轻轻跃入。原来是一间女子的卧房,房间不大,里面并没有人,看来是陪着客人去了回廊精舍过夜。
将窗重新关好,打开房门,来到门外,身处一条走廊之上,左右两侧都是卧房,有的房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有的则寂静无声,走廊底部是一条横向过道,走了十步又是一条纵向过道,与刚才的走廊相同,左右两侧都是卧房。原来这一层是粉头们的睡房!
这一排正好临街,中间二套并没有作为卧房,而是作了一个室内广场,一排临街飘窗,可以让粉头倚着围栏卖弄风情,招徕主顾。眼下这排飘窗已经合拢起来,想必刚才二名龟奴上来关的就是这个窗户。
一排12间房,有四排,去了二间也有46间,这一层就住了这么多粉头,难怪叫做百媚楼!再上第三层,与第二层结构相同。只是不见谢婉亭,她去了哪里?
心中思量,她莫不是人在一楼?悄无声息地下楼,借着过人的目力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火光,他悄然靠近,果然是她!
她正举着火折站在楼梯背后。杨千城白天来一进门就看到一架宽大的楼梯气派非凡地延伸向上,沿楼梯二侧用花梨木屏风隔起。二十桌圆桌就陈列在楼梯之前。外围一圈就是一个个雅间
白天杨千城进的是个2人雅间,晚上再来看过才发现这些雅间竟大小不同。小的只容2人、4人,大的可坐12人,设想甚为周到。最奇妙的是楼梯下这个雅间。
被屏风遮挡非常隐秘,乍一看以为是杂物房,推开杂物房隔墙,走进去才发现还有一间雅室,受楼梯影响,一头高一头低,但里面甚是宽敞,装饰也很豪华,放的是特制的长桌,而非圆桌。最不同寻常的是——以厚厚的砖墙抹以泥灰隔音,相较其他雅室以木板隔成,这样的做法太考究、太特别了!
杨千城走到桌边,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桌上铺着桌布,与其他雅间迥然不同的是,白缎桌布上用黑色丝线绣着一个狼头标志。栩栩如生,大小与真狼相等。天狼杀手!
天狼身牌以酒泉玉雕刻,天狼教众身上都有佩戴。唯有天狼杀手为隐蔽身份以及行动方便不佩戴身牌,只在黑衣后领用黑丝线绣一枚狼头。堂主以上则按位阶携带尺寸大小不同的天狼令。
杨千城与天狼杀手数度交手,对这黑丝线所绣的狼头实在是印象深刻!这么说这个雅间正是天狼教杀手的秘室?用来洽谈杀手买卖的隐秘所在?
杨千城一把扯下桌布,捏在手中。这百媚楼炸不得,楼上有许多无辜的粉头,但不给天狼杀手一点教训又心中不甘。
杨千城暗运内力,“金刚三昧掌”掌力悄然一吐,暗中运劲将红木长桌内里震碎。捏住桌布狠狠一握,顿时成了一堆白缎残片,慢慢飘落在桌面上。
杨千城一偏头,作了个“走”的姿势,谢婉亭跟着他离开了百媚楼,向竹林摸去。杨千城指指大树,示意她上去。谢婉亭依言纵身上树。
杨千城也跃到树上,悄悄关照了一番,纵下树去,正要离开竹林。不远处走来二名巡更的黑衣人。一人提了一个灯笼朝这边走来。
杨千城往竹林中一闪,待他们过去,轻巧地跟在他们身后。月光从背后投射而来,其中一人看到自己面前竟出现二个影子吓了一跳。用手一拉同伴:“杠子,你看我怎么有两个影子?”
杠子看了一看:“山蛋,哪有二个影子,明明就一个嘛!”杨千城此时已如影随形隐到他身后。
山蛋眼光朝旁边一瞟,吓得大叫一声:“杠子,你有二个影子!”杠子扭头一看自己身前,明明就一个,没好气地道:“你眼花了吧?”
山蛋指天誓地:“真的,我真的看见了!”
杠子摸了摸他的额头:“明天你去庙里拜拜吧,好让鬼魂离你远点!”
山蛋心道:“莫非真的被鬼迷了?”吓得打了个寒噤。往杠子身边挨近了些,继续在宅院中巡逻。
杨千城与二人贴得切近,如蛆附骨一般。时间长了连杠子也觉得不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回头瞧去又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禁发毛。
悄悄碰碰山蛋的手,斜眼看去发现对方眼神中流露出和自己一样的恐惧与惊疑。二人暗暗点头,“刷”地一齐回身,还是什么也没有。左顾右盼一番,遍体生寒。
二人又斜眼交流了一下眼神,“刷”地一齐返回过身,四下顾盼,还是没人。但是后面有什么跟着的感觉却实实在在不曾消散。
二人心中寒气直冒,不约而同地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两双充满惊吓的双眼甫一对上,都将手中灯笼一扔,尖叫一声:“鬼啊!”拔腿跑得飞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