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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同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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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悦儿策马飞奔,头脑在迅速的思考之中,答应五天内将孩子们救回去,其实她并无把握,只是希望那对新人的婚礼能够顺利地举行,那些善良的人们不要太悲伤。为了给他们更多信心,她在临去时故意露了一手。

    在众人伤悲忘形之时,她注意到毡包装饰的红绸上挂着一件多余的东西,她取下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玉佩。出身商贾之家,钱悦儿对玉器鉴赏颇有造诣,只见这块玉呈半透明,通体绿色带着黑斑,状似蛇纹,是一块酒泉玉,上面镂着一个狼头。钱悦儿不禁忖道:在二道沟附近遭袭后在山寨中搜到一块上等酒泉玉玉牌,上刻“天狼”二字,今天在毡包发现这块镂刻狼头的酒泉玉玉佩,二者之间有没有关联呢?为什么这样巧合,都刻有狼,材质都是酒泉玉。

    酒泉玉产出肃州酒泉附近山中,离这里并不太远。也许可以找到雕刻玉牌或玉佩的匠人,顺藤摸瓜找出线索。主意既定,钱悦儿便不迟疑,打马向酒泉而去。

    沿途路径她并不陌生,奉师命下山采强牛黄时,就走的这条路,过瑶池、越祁连山,就离酒泉不远了。

    日落时分,神驹红云已经驮着她来到瑶池,她勒缰缓行,回忆起和索南扎巴初识的情景。景物依旧,想起被他窥见自己的胴体,仍是又羞又恼,面上火辣辣。按照中原礼教,她必须嫁给他才算保全了自己的贞洁。十六岁之前她一直以钱恺之这个男人的身份活着,玉珠峰学艺和清盈朝夕相处才改服女装,开始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和心态生活。

    恢复容貌第一次奉师命下山采药,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索南扎巴。他的器宇不凡,英俊伟岸,令她莫名好感,所以不但没有因窥浴的失礼而迁怒,反而出手相救。他显然一见钟情爱着她,她也萌生了朦胧的情愫,可惜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为什么他是个出家人?每次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压抑和茫然,她不知道如何摆脱心底的空虚和一丝伤感。回到中原,回到宝鼎山庄,她仍然得以钱恺之的身份活着。但一颗复苏了的女儿心令她陷入矛盾之中。白天看到的新嫁娘幸福娇羞的模样让她羡慕,她的人生会怎样?有没有可能象个正常的女人一样为人妻、为人母?

    她不觉望着暮色低垂的天空出了神。这时一阵水声惊醒了她,循声望去,湖边大石上搭着一堆衣物,放着一柄长剑,一只玉冠,一双鞋袜。一个轮廓硬朗健美的****身躯正在缓缓向水中走去,刹时钱悦儿瞪圆了眼睛,这分明是个年轻男子的背影!

    她慌忙背转身去,心跳如擂鼓,虽然眼中已不复见,但她脑海中却不断地重复着刚才的画面。暮色给他全身涂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泽,身材修长匀称,没有一丝赘肉,宽阔的背部、结实的腰肢、饱满的臀部无一不显示着男性的阳刚之美,在渐渐深暗的夜色中显示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这个时辰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有个男人在沐浴,钱悦儿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巧合!当初自己终于得到强牛黄,为洗去一身风尘,也为了犒劳自己跳入瑶池沐浴,结果让千里迢迢远来的索南扎巴恰好看到。而今天为找寻失踪的蒙古孩子路过瑶池,正回想着被索南扎巴窥浴之事,就恰好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裸身沐浴。钱悦儿苦笑了一下,寻思现在该怎么办,是道歉还是悄悄离开?

    最后,钱悦儿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毕竟照面打招呼被看的和看了的人都要尴尬,不如人不知鬼不觉悄悄离开。刚拨转马头,想尽可能悄无声息地遁去。背后传来一个清越醇厚的男声:“这位仁兄,请留步!”

    钱悦儿一咧嘴,心道:“好惨,被发现了!”勒住马,不敢回头,问道:“请问兄台有何见教?”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想麻烦仁兄一下,能否帮我取一下包袱中的澡豆?”

    钱悦儿闻言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暗叫苦:“这样岂不是要直走到他面前?!”任凭她聪慧过人,这一刻头脑却混沌起来,不知如何是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兄台不着寸缕,现下恐有不便。”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我都是男子,有何不便?”

    钱悦儿一听,现在自己一身男装打扮,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有硬着头皮策马过去了。她下马在大石上摸索,特地用大石摭挡视线免得再让自己心惊肉跳。衣物下有个包袱,打开,里面仅有几套干净衣物和一些干粮,还有一个竹筒,拔了木塞一闻,正是澡豆。盖紧后,口中喊一声:“兄台,澡豆来了!”便将竹筒向他抛去。

    他在水中用手接过,道声谢,倒了些澡豆在手开始洗头发,口中又道:“这位仁兄,看你也是汉人,能在此相遇也是缘份。这水很是清澈凉爽,一起下来洗洗如何?”

    钱悦儿一听大吃一惊,敬谢不敏:“我怕夜间水凉,兄台请自便!”正拔腿想走,就听对面一阵水声和脚步声,看来那男子是上了岸开始搓澡了。

    钱悦儿心中叫苦,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又看到了不该看的。这时男子又说话了:“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不过,仁兄,帮人帮到底,帮我搓个背如何?”

    钱悦儿差点背过气去,翻了一阵白眼,好不郁闷,这男子真的完全将她当成了男人看,不过此人也太过不拘小节了些,野外裸浴便罢了,还要邀人同浴,素昧平生让人帮忙取了东西不算,还要人帮他搓背!

    钱悦儿绷紧脸,嘴里迸出一句话:“兄台请自便,在下不惯与人共浴,也不曾帮人搓过背。”

    男子哈哈一笑:“呵呵,这位仁兄请莫见怪,在下峨嵋派杨千城,家师座下师兄弟众多,早成习惯。看到仁兄在此出神许久,还以为仁兄和我一样有心下水沐浴,原来是我想错了。”

    这男子直率的言行,让钱悦儿听后倒也释然,原来他在这里已经很久,还观察了自己很长时间,误会自己也想下水,才率先下水洗起来,继而邀自己共浴。只是现在蹲在大石这一边,听着另一边他洗澡的声音,脑海中还时不时闪过刚才的惊艳一幕,实在是太羞人了!

    正在羞愤难当之际,“哗哗”水声又起,想来是搓完澡下水洗涤去了。钱悦儿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赶紧站起,翻身上马,不敢回头策马欲去。

    那清越醇厚的男声又起:“这位仁兄请留步,看你单薄斯文,应该是个读书之人,这荒僻之地不宜夜间赶路,不如等我送你一程,敢问兄台欲去往何处?”

    钱悦儿定住身,仍然不敢回头,她身负绝世武功自然不畏惧什么,但这人宅心仁厚,语中透着关怀。不禁心中感动起来,加之看了人家的裸身本就心虚兼心乱,便老老实实答到:“欲往肃州酒泉一行。”

    身后传来破水而出的声响,他笑道:“看来天缘巧合,你我正好同路!”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住,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钱悦儿心道:“已经答应了五天内救出孩子,再带上个人,岂非行动不便?”她想到西域之行,带上艾尔肯耽搁不少行程,就开始头痛。口中便道:“谢谢杨兄美意,赶路要紧,在下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眼前一花,杨千城已牵住了缰绳,拦在马前。钱悦儿一见他的打扮,立时大窘,面红过耳,忙将眼睛移往别处。

    只见他只穿了条月白的里裤,光着精壮的上身,臂上肌肉隆起,身上水迹未干,在暮色中折射着金光,端的是猿臂蜂腰,水湿的长发披散着覆盖在裸露的背上和肩头,更是带出几分不羁和诱惑。

    钱悦儿芳心急跳,今天她几乎把这个陌生男子看了个遍,男女有别、非礼勿视,今天是怎么了?有心回避也避不开,真正羞死人了!她的头脑和思想完全混乱作一团。

    杨千城略露愠色:“并非在下要多管闲事,这里夜间狼虫横行,难道你不要命了吗?!”见钱悦儿仿佛吓傻了,他的口气缓和下来,轻轻松开缰绳:“再等我片刻,我陪你一同走。”

    钱悦儿的头脑一片混乱,接着一片空白,脸蛋烧得通红。那杨千城已经穿戴停当,肩上背着包袱,腰间悬着长剑,玉冠束起长发,小半披散在肩后,长身玉立,白如冠玉,长眉入鬓,剑眉朗目,唇边噙着一抹微笑,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见钱悦儿还在发呆,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太过了,吓着了人家,心中歉然,便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我们走吧!”

    钱悦儿回过神来,心跳加速,现在她面对着他就自然不起来。面对着索南扎巴,她有心动过,但她还是那个聪慧冷静的钱悦儿。面对着这个叫杨千城的男人,她就方寸大乱,心慌意乱到头脑迟钝起来不懂得拒绝。被动地受他左右,不得不结伴而行。

    杨千城一声呼哨,一匹黑马从暗影里跑来,原来刚才他沐浴时就放任它觅草而食,钱悦儿过份失神和慌乱,竟然没有发觉到它的存在。

    杨千城翻身上马,和钱悦儿并辔而行。红云乃是伊犁天马,脚程飞快,不想那黑马竟也是一匹神驹,放蹄狂奔竟然不分先后。

    杨千城在马上问道:“仁兄哪里人氏?敢问高姓大名?”

    钱悦儿一抿嘴,身着男装,又把人家身体看了个精光,哪敢报出真名实姓?便拱一拱手:“在下钱恺之,金陵人氏。”

    杨千城奇道:“金陵距此数千里,钱兄为何到此边陲之地?”

    钱悦儿答道:“杨兄有所不知,在下在此拜师学艺,今日方才辞别下山。”

    杨千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钱兄师承何处?莫非也是习武之人?”他真的想不出这个地方有什么象样的大门派,但看“钱兄”的一身高贵儒雅之气,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是习武的,特别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旁门左道出身。

    钱悦儿想起师父和师伯的嘱咐,微微一笑:“只是学习歧黄之术,略习一些防身之术。师门寒微,不足挂齿。”

    杨千城释然,看来所料不错,果然是个文弱斯文的书生,这一路上倒要好好保护他才是。

    正思忖着,马儿一声惊嘶,人立而起。勒住马,安抚之际,前方出现数道绿森森的眸子,越聚越多。钱悦儿顿时明白,又遇到狼群了!

    杨千城大喝一声,隔空劈出一拳,带着呼啸的劲风,借势从马上腾跃而起,扑入狼群。被拳风扫到的二匹狼筋断骨折,分向二边飞去,砸到同类身上,引发一串惨嚎。

    杨千城旋即拔剑出鞘,使出峨嵋剑法,只见撩挂划圆,翻如闪电,云穿转圈,上惊下取,刺如猛虎,劈斩如山,抹截拦扫,虚实相间。电光火石间,已将十二头狼屠戮殆尽。

    收剑入鞘,脸不红气不喘,回眸对钱悦儿一笑:“怎么样?现在不会嫌我多事硬要与你同行了吧?”

    钱悦儿看他干净利落的身手心中暗赞,但听他这样说多少有点好笑,看来他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文弱书生了。脸上也不动声色,微笑道:“杨兄好身手!”

    杨千城翻身上马,黑暗已笼罩四野,借着星光,他极目远眺,远处有一顶毡包的顶篷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白光,回首对钱悦儿说道:“钱兄,天色已晚,我们去往牧人毡房借宿一宿罢!”钱悦儿点头称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