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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川被段楚明的阳关指法一阵疾点,攻得手忙脚乱,身边又有两大青年高手夹攻,尤不好过;段楚明在丈许之外并不近身,行云流水般展开指法,手指伸戳,劲风透射,萧玉川一个失神,波的轻响,肩头被无形指力射中,疼痛难当。
他当即挥动九节吞云已严守不住,逼开刘宝宁的枪尖和林平南的刀锋,一股柔和的指力当胸袭来,退无可避,眼看便能重伤小邪王之际,突然萧玉川被人一掌推开,飘出两三丈外,他凌空翻身,跃出重围,转身回头望去,只见谢坤前胸迸出一道鲜血,后心又被詹勋业的长枪刺透,借回光之力仍不忘道:“快逃,请教主出关,为我等报仇”话衰气绝身亡。
萧玉川手足冰冷,自己的属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场中的师母败亡只是瞬间之事,魔门败了,彻底地失败了,他一时万念俱恢,真想横剑自刎,但想到尊师仍在望月峰顶闭关,不知山下武林变故,一定设法活着回去,将这一切禀明师尊,然后寻短不迟,否则不但仇恨难报,担心师尊不清楚李子仪的火候,出手时轻敌会吃上大亏。
他瞬息间左右思量,决定先回神月总坛望月峰,当下不理身后高手追击,展开轻功一阵狂奔,隐没山林中。
虞欣研横竖是逃不掉了,苦撑半晌,蓦然双手抓住叶千秋和龚剑锋二人的剑身,寒劲迸发,硬生折弯了两口削铁如泥的宝剑,木林枫趁她门户大开之时,一招天寒绵掌拍在她的前胸,后者一口鲜血仰天喷出,娇躯应掌摔倒在地,一时起不来身。
叶龚二人内力贯注剑身,弯敌曲处立时变直,嗡嗡颤响,二人齐挥宝剑,待要刺入她体内,解决掉这个魔教妖女,突然有一个清脆女子的声音喝道:“住手,别伤我师傅。”
叶龚二人同时一惊,收剑回转,望向林中来者,那女子一身少*妇打扮,年不过二十芳容娇娆绝美,正是苏蓉儿,众所周知,她早已弃暗投明,嫁与情剑少庄主为妻,此刻出言阻止,也无人再动手。
苏蓉儿不理众人目光,径自奔到虞欣研的身旁,将师傅扶入怀内,哽咽道:“师傅,师傅,你受伤了。”
虞欣研内息紊乱,气血翻腾,全身颤抖发冷,这一掌天寒绵掌受实了,寒劲直透心脉,伤得委实不轻,她咳了两口血出来,嗓间微畅,真气一转恢复几分气力,伸手摸了摸苏蓉儿的头发,说道:“蓉儿,我打得你重伤,又赶你出教,你还认我这个师傅?”
苏蓉儿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傅辛苦把蓉儿养大,又教我武功,蓉儿却一直让师傅生气为难,实在实在对师傅不起,请恕蓉儿不孝。”
虞欣研苦笑道:“傻孩子,为师早就不怪你啦,你能有个好归宿,为师也代为你高兴,李子仪是个顶天立地的少年英雄,也会是个好丈夫,你跟着他,我也放心了,当初狠心赶你出教,全凭你的造化,只有真正离开魔教,你才能嫁给他为妻,只是为师也想不到你会伤得那么重,当心为师心好痛,幸得如此,不然今日你也难逃正派围剿的厄运”
苏蓉儿没想到师傅说出这些肺腑之言,心下感动,更加敬重师傅的溺爱,哭道:“师傅蓉儿不要你死,蓉儿要留在师傅的身边,再也不调皮了。”
虞欣研微微一笑,抚着她的头,低声道:“为师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是关于你的身世”说到此处气若游丝,嘴唇触摸苏蓉儿的耳畔,细如蚊子般颤道:“你之所以起名苏蓉,因为是在苏州出生,其实田慕容是你的亲生父亲,而我就是你的亲娘啊”言罢一动不动。
苏蓉儿惊呆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凝思回神,嚎啕大哭:“娘”双臂收紧搂住虞欣研,悲感交集。
众人均感奇怪,怎地她又唤师傅再喊娘的,但苏蓉此刻已是情剑山庄少夫人,在场有名望人物和武林前辈哪一个不与李子仪有过命交情,谁也不便上前惊扰她,过了半晌,沈辉近前劝道:“少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身子啊!”慧明合十道:“阿弥陀佛,因果相报,生死循环,武林争斗,野心权位终为空梦云烟,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少林弟子闻声齐颂:“南无阿弥陀佛。”
宋烨、詹勋业、木林枫、叶千秋、段楚明、龚剑锋、王法清等宗主级的人物,听到慧明道出的禅理,深有感触,心中均默念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八个字,因为这就是对江湖最好的概括了。
苏蓉儿充耳不闻,仿佛同边无人一般,神情呆滞,横臂抱起虞欣研的尸体,众人瞧见不禁一惊,但见虞欣研小腹处插着一柄短匕,没入锋刃直露剑柄在外,溅出的鲜血染红了苏蓉胸襟大片,而苏蓉受了打击,完全没注意到,只顾抱着尸体迈步而走,口中喃喃道:“娘,蓉儿抱你回家。”她迈前几步,情绪伤悲激动,又牵引自身内伤复作,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不省人世。
萧玉川穿林急奔,慌而不乱,行出数里头脑逐渐冷静,巧妙避开追击的十几个门派中出类拔萃的好手,由东面往西南绕走,想到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竟重返山腰,等名门正派的人散去后,他才准备离开。
当下展开轻功,身法洒脱,不疾不徐穿过一片竹林地,此时夕阳沉落,黄昏降临,淡淡的月光像薄纱一样笼罩大地,层层的竹枝在风中摇曳,冬尽春迎,竹林边的溪水融化,潺潺响个不停,水面上短短长长盖满枝叶的倒影。
空山静寂,难得如此幽谧,萧玉川伫立溪边,石板放出幽幽的青光,曾几何时他还是孩童时候,天真无邪地在竹林水旁玩戏,后来经古向羽一手调教,在文武方面各有所成,隐然成为神月教主的接位人,无形的压力和重任也就愈来愈重,每当心情烦闷时,他都会坐在溪边树下的青石上,欣赏月下的竹林来排遣心中缕缕的伤感。
“师傅玉川输了,彻彻底底的失败了,愧对您多年养育调教之恩,愧对死去的教中兄弟,成王败寇,我还有脸再回望月峰顶去拜见您老人家么?”
他“扑通”跪倒在地,望着溪水上的波光和倒影,在流动中摇晃,他心中也迷惘了,在发怔中想到了许多人和事,有古向羽、师馨悦、李子仪、裘日修今日的江湖风波还不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只是天意弄人,结局出乎意料罢了。
过了良久,溪水面上浮现出仙子的脸庞,是那么的清晰如真,面容上流露出充满关心的微笑,顿时颓唐之气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对着水面上浮现的仙容,激动道:“馨悦,真的是你么?这不是在做梦吧?”
水中的仙子甜美一笑道:“呵呵,不是做梦,我就在这儿啊!”萧玉川蓦地一呆,这声音他忽然抬起头来,瞧见溪水边的青石上亭亭玉立着一位素衣女子,淡雅如仙,飘逸若神,不是师馨悦还有谁?
萧玉川如在梦中,望着月色下为天地灵气所锺的脸庞,淡雅美艳,依然不食烟火的绝世玉容,一种莫名心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刻他感觉离仙子很近,或许因为雄心壮志不复存在了,心无旁怠所想的只有眼前的佳人。
师馨悦首先打破了那股幽静气氛,淡淡道:“玉川,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你想要的么?”
萧玉川闻言一呆,随即一阵椎心之痛,他拼命摇头道:“不,这不是我想要得到的结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失败者不值得别人同情,我也一样。”
师馨悦关心道:“萧兄,你累了,不但是身疲还有心倦,魔门苦心积虑布置一切,到头来终是空梦一场,你还是想不通、放不下么?”
萧玉川哼道:“魔门?难道武林正派做的就光明么?偷袭伏击不说,几位宗主不顾身份,联手以多斗一,算什么名门正派所为?”
师馨悦微笑道:“这也是几位宗主达成的协议,不管一切声名,势必除去魔教势力,以免继续祸害武林,正邪之争流传数百年,谁对谁错亦分不清楚,这回非常手段奏效,也是十大门派联手一致所为,怨不得哪一个人,以萧兄的才略不会不明白吧?”
萧玉川默然无语,魔门手段何止阴狠十倍,正派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忽尔变得平静下来,似乎失败并不可怕了,平淡问道:“馨悦现身于此,是专门来对付玉川的么?”
师馨悦嫣然一笑,玉手摊开耸了耸肩道:“人家连傍身的兵器也没带一件,又怎么会对付你,何况馨悦也不会为难萧兄去留的。”
“馨悦!”萧玉川掩饰不住激动,说道:“没想到你会这般着紧玉川,便是今日战死,我也无撼了,你你入嫁情剑山庄,过得还惬意么?”
师馨悦红晕上颊,不胜娇羞,微点螓首,甜美笑道:“多谢萧兄惦记,馨悦跟随仪郎,一切如意,甚么剑道天命统统也不理了,只有放得下包袱,才能拥有自己最想得到的。”
萧玉川听在耳中却痛在心里,颓叹道:“玉川也不再涉足武林纷争,甘心放弃恩怨雄心,只想得到仙子青睐,馨悦能跟我一同走么?”
竹林幽幽,叶涛阵阵,有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二人对话的声响,萦绕着林深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