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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岁安脑子还有点乱,想着刚才的记忆,心神不宁地道是。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暂时压下疑问,先陪祁不砚找到他想要的万草花再说吧。
青州百姓上山大多数是为了到半山腰的玄妙观祈福祭拜的,他们越往山顶走去,越少人。
爬到山顶时,贺岁安有种乌云终于彻底散开了的感觉。
山顶很宽阔。
古树参天,苍翠欲滴。
要从山顶找到一株万草花实属不易,她顿觉任道重远。
他们爬上来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还早,不到夜间是找不到万草花的,贺岁安找了个地坐下。
祁不砚不知道累似的,呼吸均匀,也不坐下歇片刻,站在山顶犬牙交错的悬崖前。
悬崖沿边没有树,也没有花草,四面八方吹来风。
他垂眸望深不见底的崖底。
苍穹飞过一只大鹰,它自由地翱翔于无边无际。
贺岁安揉着脚踝,听到大鹰发出的声音,看过去,目光先落到空中的大鹰,再落到祁不砚身上。
他立于悬崖前,风拂动衣角,像融入了山间,又仿佛下一瞬便能纵身一跃,消失于人世间。
她站起身,也走到悬崖边,与祁不砚并肩站着。
“你”
贺岁安露出迟疑之色。
祁不砚闻声便侧过脸去看她“你想问什么。”
“或许会很冒昧,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下。”贺岁安还是忍不住想验证脑海里的记忆是否真实存在,“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啊”
山上的风呼呼呼地吹,穿耳过,贺岁安屏气凝神,怕自己待会儿会听不清楚祁不砚的回答。
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还在等。
“我不太确定。”他回答了,“可能会是祁舒,因为我只听过一个人叫她阿舒,而我随她姓。”
果然和她记忆中的一样,贺岁安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关于这些人的记忆,却不轻举妄动,她忽然之间想弄明白所有事。
祁不砚发间的银饰在浓烈的阳光下折射出光芒。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也问她问题。
贺岁安绞着衣摆,不想骗人“我想弄明白一件事,不过我现在不太想说出来,等以后我弄明白,会告诉你的,可以么”
少年肩宽体长,此刻站在她身前,身影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似将她纳入了自己体内一般。
祁不砚弯腰,贺岁安抬头。
眼神在半空交汇。
他轻轻地侧了下头,弯了眼道“当然可以。”
贺岁安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拉住祁不砚的手,往悬崖后方退了几步,让他也坐下歇歇。
祁不砚的虫蛇来到登云山山上像回到了孤山老家一样,兴奋得不行,上跳下窜地爬过山地,还都是至毒的毒蛊,看得她心发憷。
不过它们是不会伤害她的。
它们的主人是祁不砚。
若不是祁不砚发令,它们极少擅自行动,但总有例外。
黑蛇就是例外,它抖动着尾巴爬向席地而坐的贺岁安,伸出蛇信子舔了下她垂在身侧的手。
这不是想吃贺岁安的意思,更不是想咬她的意思,毒蛊与主人互通心意,黑蛇知道主人对她有一丝不同,也想讨好此人。
而黑蛇的示好方式是舔人。
被蛇信子舔了手的贺岁安猛地像弹簧弹了起来。
黑蛇被贺岁安吓了一跳,甩着尾巴掉头就爬走,被祁不砚抓住了蛇尾巴,抓蛇不能抓尾,但他抓了,黑蛇也不敢有反抗。
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红蛇扭过扁脑袋看它们,它虽也想亲近贺岁安,但是不会去舔对方的。
红蛇表现得有点高傲。
好吧,其实主要原因是它的蛇液有毒,一沾上皮肤会溃烂。
黑蛇被贺岁安吓了一跳,贺岁安也被它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措不及防被蛇舔了一口,她还是那么怕蛇的人,反应不大才怪。
祁不砚拎着黑蛇,到悬崖边,松手就要扔下去。
贺岁安脑子一抽,也跟去。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抬手接住了要掉落下去的黑蛇。黑蛇蜷缩成一团,乖乖地待在她并不大的掌心里,怯生生地偷看祁不砚。
蛇的身体冰冰凉凉的,贺岁安一整个头皮发麻。
想松手,又担心黑蛇会死。
她唯有僵硬地捧住它。
祁不砚看了一眼待在贺岁安掌心的黑蛇“你不怕蛇了”
贺岁安将心里话说出来“还是怕的,但我不想它死,它又没伤害我。”某种程度上,这些虫蛇还令她心理素质加强了。
听完,他笑了声“你好像总算有点能接受它们了。”
祁不砚朝黑蛇伸出手。
黑蛇迅速从贺岁安的掌心离开,爬回到他身上,不远处的红蛇也爬过来,顺着靴子爬到他肩头。
“你可要摸一下它”祁不砚指的是“备受冷落”的红蛇。
贺岁安想拒绝。
红蛇似乎在盯着她看。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被贺岁安咽了下去,她极慢地挪步过去,指尖一点一点落到红蛇的脑袋上,轻抚了两下,算是友好打招呼。
红蛇被抚得舒服,也主动用脑袋蹭了蹭贺岁安的手,祁不砚把红蛇拿下来,放回到地面。
贺岁安心跳很快。
她这样碰蛇还是初次。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贺岁安感觉自己正逐渐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属于祁不砚的世界里。
一个原本只有铺天盖地的虫蛇毒蛊、令人望而却步的世界。
被贺岁安抚过的红蛇爬走了。
它又躺在山石上继续晒太阳,颜色鲜艳,纹路斑驳,在懂蛇的人眼里,红蛇无疑是一条外表极漂亮、内里却裹着剧毒的蛇。
贺岁安远远看着虫蛇,掌心还残存着蛇身的冰凉,提醒着她先前确实动手摸了祁不砚的蛇。
祁不砚“感觉如何”
贺岁安摩挲指腹“好像没我想象中的恐怖。”
“你从小便养着它们了”贺岁安要和祁不砚一起在山顶等天黑,所以干脆找点话来说,不至于那么无聊,况且也是真想知道。
“黑蛇、红蛇、银蛇这三条蛇是我从小养到大的。”
他屈膝坐下“其他蛊是前些年炼的,死的死,活的活,我这次下山只带一小部分出来。”
贺岁安一一看过那些蛊虫。
蛊大部分并不好看。
有些蛊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狰狞,蛇类的蛊是还算可以入眼的一种,她扫了眼爬到石缝里的紫蜘蛛,还是失控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不是因为厌恶而起鸡皮疙瘩,纯粹是身体的生理反应。
贺岁安就这样坐在山顶等天黑,周围有蠕动的蛊虫,她没看它们,仰头看慢慢产生变化的天色。
日落金辉,霞光万丈。
散开的光线映红他们的脸。
祁不砚倚在山石旁,一条腿曲起,一条腿自然伸直,手随意搭在支起来的膝盖上,靛青色衣摆垂在地上,被落日照着煞是好看。
他不怕冷,也不怕热。
体温还常年偏高,但因为身体相较寻常人来说特殊点,导致祁不砚喜欢温暖一点的天气。
一到天黑,贺岁安就赶紧扒拉山顶的花草找万草花了,然后看到祁不砚的蛊也出动了,她愣住,蛊还有帮忙找东西这个作用
贺岁安从包袱里取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照明。
烛火在风中摇曳。
她往前走。
祁不砚倒是不需要蜡烛也可以,他很久以前便习惯在夜里行走于山间,哪怕每座山都不相同,但只要是山,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找着找着,贺岁安没有找到万草花,反而遇到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他们在山下遇到过的男人,红叶村村民,他抱着膝盖,极为不安蹲在一棵大树底下。
贺岁安一开始没看到男人,是男人先看到她的,他本以为他们会听劝诫,夜晚不上山,没想到不仅上了,还无所畏惧地到处走。
举着蜡烛的贺岁安离他还有几步远,目露诧异。
“是您”
男人惶恐点点头。
他父亲今天生病了,男人上山想采药,一味地想找到一种好药材,采得入神,忘了时辰,一抬头发觉天黑了,不敢乱动。
红叶村村民信奉玄妙观说的话,也相信登云山上确实存在所谓的山神,他不想因为夜里还在山就死掉,怕得躲在山顶大树底下。
见到贺岁安和祁不砚也在山上,男人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有人作伴。
忧,三个人一起死。
男人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个人看起来跟那些视
他们为怪物的青州百姓不同,他不隐瞒对方,说出了自己会上山的理由。
得知男人上山的原因后,贺岁安明白了,难怪他昨晚还阻止他们上山,今夜却独自地留在山上,原来是找药材找到忘记了时辰。
祁不砚不在意男人是否在这里,专心致志地找万草花。
男人看着他们。
他彷徨地与他们搭话。
“你们想找什么,我在登云山山下住了三十多年了,兴许我能帮你们找到想要的东西。”
贺岁安清楚祁不砚的性格,于是她道“不用了,谢谢。”
男人亦步亦趋跟着他们“你们真的不怕山神会惩罚夜里还上山和留在山上过夜的人么”
祁不砚的手穿过被打了露水的花草,并未出声。
贺岁安弯下腰,分辨花草。
她理解男人的慌乱“山神的传言是什么时候流传开来的,还有就是您不觉得奇怪留在山上过夜的人与玄妙观的道长何异”
“山神不允许夜里有人在登云山逗留,可玄妙观的道长也是人,他们为什么会一直无恙”贺岁安很早就有这个疑惑了。
男人翕动着干裂的唇瓣。
他坚信道“玄妙观的道长都是修行之人,得山神眷顾。”
贺岁安找东西的手顿住“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男人说“对。”
她还想说话。
祁不砚却开口了“你们村子的人都是长你这个样子么”
他抖了下沾染到露水的衣摆,似无意问起而已,这种问题容易叫人觉得冒犯,但从祁不砚口中问出来,却又不会那么令人反感。
作为外来人好奇此事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丑得太离谱,男人都不敢照镜子,怕丑到自己。
红叶村村民确实都是这个样子,反正好看不到哪儿去。
可在十年前不是如此的。
十年前的红叶村村民和青州百姓一样,长相虽然也有美丑,但也不至于丑到惨绝人寰,而如今人人皆丑,身体还朝着畸形发展。
提起此事,男人不禁用手遮自己不堪入目的脸。
青州爆发瘟疫当年,他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村子还算俊俏的郎君,和青州一户好人家的姑娘定有婚约,前路光明。
红叶村地处偏僻,青州爆发瘟疫之初没殃及红叶村,是后来很突然的某一天传遍红叶村的。
他们觉得快挺不过去了。
是三善真人出手救了他们。
挺过了瘟疫,红叶村村民欢天喜地了很久,在一个月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朝畸形发展。
身体产生的变化太明显了,他们想不发现都难。
他们不是没怀疑过是那场瘟疫留下来的不良反应,可青州百姓人人无事,只有他们有这种情况,他们迷信,又怀疑是诅咒。
在青州百姓嫌弃他们晦气,要赶他们出青州时,是三善真人挡住了流言蜚语,留下
他们。
他们感激涕零。
三善真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所以当听到贺岁安说话中含有对三善真人和玄妙观的质疑,男人心中是有些不快的,念他们不是受过恩的青州人,不与其计较。
听过来龙去脉,祁不砚恬不为怪似的“原来如此。”
贺岁安关注点在十年前。
好像一切的转折点都在十年前,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红蛇衔来一株万草花,爬到祁不砚脚边来邀功,男人忙后退,他担心是山上野生的毒蛇,被咬一口,肯定没有命回去见父亲了。
“蛇”男人叫了一声。
祁不砚弯腰,取下红蛇口中的万草花“它是我养的。”
男人惊疑不定“你的”
要找到两株万草花才行,贺岁安找了快一个半时辰了,此时也看到一株万草花,踮脚伸手过去摘,这一株万草花靠近峭壁。
碎石子从她脚下滑下去。
“贺岁安。”祁不砚无意识捏过手里的万草花,唇角笑容微凝滞,像一张面具从脸上脱落。
贺岁安成功摘下万草花。
她高兴地转过身“你看,我找到万草花了”
“给你。”贺岁安走到祁不砚身边,将万草花塞进他掌心,“你放好,我怕我会弄丢。”
两株万草花躺在他手上。
祁不砚眉梢微动,握住万草花,破天荒感到一丝不受控制,毕竟他以前养的蛊尽数在他的控制之下,要生则生,要死则死。
贺岁安在峭壁摘万草花的那一刻,祁不砚在想,她的生死似乎不太被他所控,具有不确定。
他眨了下眼,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个不受控制。
“要不要现在下山”
贺岁安问。
她用袖摆擦了下脸颊的汗,皮肤泛着运动过后的健康粉色。
男人离他们不远,借着月光与贺岁安拿着的蜡烛,看清了祁不砚要找的东西,万草花,很阴邪的一种花,不知他们找来干什么。
祁不砚暂时思索不出如何处理这个不受控制,先放好万草花,对贺岁安说“现在下山。”
“不可。”男人拦住他们。
贺岁安知道他是好心“你担心山神发现,会惩罚我们”
男人点头如捣蒜。
他絮絮叨叨道“这些年在夜里上山的人都死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会死的。不如我们就在山顶待到天亮,天亮了再下去。”
祁不砚微笑,拒绝了他。
被拒绝的男人干着急。
找到万草花后,贺岁安也不打算还在山上逗留“你和我们一起下山,不会有事的。不瞒你说,昨晚我们也在山上,没事。”
男人很惊讶“你们昨晚就上山了”他以为他们昨晚折回去,没上山,今天才又上山的。
贺岁安诚恳道“我们也没骗你,昨晚就上山了。”
表情不似作伪。
男人瞧了,情不自禁想信。
“难道你们也是山神眷顾的人”男人喃喃自语道。
贺岁安哭笑不得,什么叫他们也是山神眷顾的人,这登云山压根就没有山神,但她也没和男人争论山神是否存在,没必要。
男人像下定决心“好,我跟你们一起下山。”
祁不砚抬步往山下走去。
他们原路返回。
十年前,男人在夜里经常上山,对附近一带熟悉得很,并不怕迷路,他跟上他们,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会出现意外。
月光斑驳洒在地面,拉长他们的影子,林中深处时不时地传来一两道动物的叫声。
银饰声最是清脆。
在寂静、阴森的夜里传开。
男人都想让祁不砚取下身上的银饰,再下山了。
转念一想,此少年从头到脚都是银饰,一时间要全部取下来很难。更何况,他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男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做出跟他们下山的选择,男人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再纠结银饰,硬着头皮往下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眼花了,他看见远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
人影又消失了。
是他太害怕出现意外,产生的幻觉男人盯着有人影闪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见没再出现,归结为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男人忙不迭快步追上前面的贺岁安、祁不砚,他的腿脚长短不一,走路很费劲,比较慢。
少女像走累了,放缓脚步。
男人得以追上去。
贺岁安怕他跟着不认识的他们会尴尬,随口问男人一些关于红叶村的事,想让放松心情,不用总担心受怕自己今晚会死在山上。
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山下。男人一脸惊喜,尽管面部的扭曲令他的表情变得不再那么灵活。
男人很感激他们。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他想邀请他们进村子里歇脚。
从登云山山上下来花费的时间、力气不少,若还接着走回青州客栈,体力恐怕会跟不上。
祁不砚一看就是走惯山路的,而贺岁安一看就是鲜少爬山,时间一久,呼吸便乱了,再走下去容易会对身体造成些不好的影响。
男人由衷地感激他们,才会邀他们进村子里的。
自从红叶村变成那副模样后,村民也性情大变了,很排外。
因为外边的人不待见他们,红叶村村民也不待见外边的人,只对玄妙观的道士有好脸色。
所以他们可能也不会待见贺岁安与祁不砚二人。
他想的是偷偷带他们进村。
男人紧张地等待他们的回复,他不像红叶村村民,心底深处还是想接触外边人,跟他们交流的。
贺岁安被说得有点心动,祁不砚凝视男人片刻,笑着道好
。
村子就在山下的林子里。
村民住的不是普通的房屋,他们是住在树上面。
林子里有很多需要几个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他们在树上挖出一个洞,往里面铺设生活用物。
吊梯从树上垂落,他们上去休息后就收起来,想下来再放下。男人带贺岁安、祁不砚来到他做的“树屋”,新做的,还没用过。
男人让他们在此处休息,明日一早,他再带他们离开。
这间树屋还靠近红叶村的温泉河,可以去那里清洁身体,夜深了,红叶村村民不会再走动。
贺岁安自然不会一个人到陌生的河流沐浴,她随祁不砚一同去的,先后用温暖的河水简单地拭擦一下身体就回到树屋了。
他们爬上树屋的吊梯。
没见过树屋的贺岁安感觉新鲜。
爬上去后,她坐在树屋的粗树枝上,赤着清洗过的双足,腿朝下垂,有一下没一下晃动,从这个角度看林子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祁不砚握起贺岁安的脚踝。
她转头看他。
他垂眸望着贺岁安变红了的脚踝,指腹摩挲而过,那是她不适应爬山爬太久,绣花鞋摩擦、挤压脚后跟、脚踝,弄得红了一片。
贺岁安的踝骨很瘦,窄到祁不砚一只手能握住,还有多余的位置,他轻轻抚过她的脚踝。
“贺岁安,今天我发现有一件事好像不受我控制。”
少年轻声道。
贺岁安被他指尖弄得有点痒。
不过酸疼的脚踝因为祁不砚捏过后舒服了点,她随他握着“什么事不受你控制,那你想怎么样处理,需要我帮忙么”
祁不砚微闭了眼,思考着。
对于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他向来是选择毁的,毕竟毁在他手里,比毁在其他人手里要好。
贺岁安的死不受他控制,那死在他手里就受他控制了。
正当祁不砚想睁开眼时,唇角却贴上了一抹带着夜间凉意的柔软,贺岁安亲了他,淡香随之而来,他眼皮微颤,掀起眼帘。
贺岁安误会他安静地闭眼是索吻的意思,因为之前有几次,他也是如此,所以她才会主动亲他。
见祁不砚睁开的眼有讶然,她瞬间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贺岁安想爬回木屋。
祁不砚却握住了她的后颈。
他低下头来,与她唇舌相交,极为缓慢地磨蹭过,反复地舔舐,刚才的想法刹那间消散,更想与她亲密无间,愉悦感渗透到骨头缝里了。
风吹得树屋旁边的叶子簌簌作响,银饰也碰撞。
树上,少年气息灼热滚烫,纤长眼睫轻动着,似有了潮意,
祁不砚五指握在贺岁安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后颈处,却吻得又深又沉,他因要吻人而低垂的脖颈却更显脆弱,仿佛真正被人扼住命脉的那个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