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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恩炒了个手撕包菜,把西兰花随意切了切,打算生吃,看到男人紧锁的眉头,才暗戳戳地下锅翻炒了几下。
觉得只有两个菜确实太寒碜了,又敲了几个鸡蛋做了个蛋花汤,勉强也能看做荤素搭配,菜汤齐全。
“就这样吧,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把菜端上桌,又转身到柜子里拿了碗筷,盛了饭,摆到他面前。
肖淮铭接过筷子,把碗拿在手里,夹了一块西兰花放进嘴里:“还行。”
还行?
俞恩狐疑地夹过一块来,嚼了几下,就皱着眉头吐到垃圾桶去,抢过男人手间的筷子:“别吃了,别吃了,会吃坏肚子的吧?”
肖淮铭身子往后一靠,嘴角带笑:“恩恩,手艺退步了不少。”
很少有人这么叫她,恩恩什么的,总感觉不太适应,肖淮铭之前也不是没叫过,但大多数时候,是在床上。
情盛之时,才会轻咬她的耳垂,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轻轻喊出那两个叠字。
脸不自觉红了,俞恩垂下脑袋,筷子还含在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复。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想到那档子事上去,那多尴尬。
瞧她双颊微红,肖淮铭不明所以地又细细看了一眼:“脸红什么?”
“唔……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慌张地开始收拾桌子,把菜都倒到厨余垃圾袋里,“那个,就叫外卖吧,也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卫生。”
“随你吧。”肖淮铭起身,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往后移了移,和木质地板摩擦,发出几声尖锐的声音。
俞恩最怕这样的刺耳的声音,每次听到,都会下意识捂住耳朵。
肖淮铭把碗筷拿到洗手池边,单手将餐具放到洗手池去,又低头看看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巧女人。
脸上笑意更深,一手把眼睛紧闭的人拉到自己怀里,另一手则拉下她捂住耳朵的手,稍稍弯身,凑到她耳际:“你看,我还记得你讨厌这种声音。”
俞恩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就任他把自己揽在怀里,怔愣间,又听他说:“你凭什么,说我不在意你,不在意我们的感情?”
猛地瞪大双眼,俞恩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靠在洗手池边,双手往后一撑,以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你在说什么?”瞬间犯了口吃病一般,俞恩避开视线,不敢看他。
肖淮铭后退两步,环手看她:“这都是你说过的,我都记着,难不成你忘了?”
她当然记得!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争吵,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那天从婆婆那里求证之后,俞恩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医院找肖淮铭质问什么,而是只身前往酒吧。
她很少喝酒,那天心情确实糟糕到极点,自己订了一间包间,硬是喝了三个多小时,怎么回的家,她也记不大清楚。
反正回到家的时候,肖淮铭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看着无聊的晚间新闻,看她出现在门口,还不耐地皱了眉头:“喝酒了?”
听听!听听!他哪里用这种语气和池医生说过话?
俞恩心里委屈,换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索性瘫在玄关处,揪着自己皮包的带子,小声地啜泣。
未了,想起那个包还是肖淮铭送的,借着酒劲,不管不顾地把包扯下来,手上一用劲,朝几米远的垃圾桶扔去,皮包在垃圾桶边缘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直直地掉进去。
没想到会真的扔进去,俞恩眼神呆滞地望了几秒,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的准度好了些,不由痴痴笑出声来,全然不顾男人越来越黑的脸。
肖淮铭似乎也动了怒,平日里的绅士风度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
几个跨步上前,把坐在地上撒酒疯的女人提溜起来,手上的力度,说不上有多温柔。
许是捏疼了她,俞恩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
肖淮铭把人半拉半拖到沙发边,把人往沙发上一按,倒了杯白开水塞到她手里,把半眯着眼的人身子扶正。
“怎么回事?”
“没怎么。”抬起空闲的手,抹去还残留在脸颊上得泪痕。
肖淮铭愈发不悦:“没怎么你喝成这样?你明天还有班,忘了吗?”
俞恩委屈兮兮地睁着大眼看他,肖淮铭丝毫不肯让步,俞恩最近本就奇怪,现下还醉成这副模样,不弄清楚其中原委,他哪会轻易放过她。
打定主意和她耗到底,肖淮铭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
那个醉醺醺的女人,猝不及防地扑倒他怀里,肖淮铭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只得伸手把人扶住,待两人都站定了,冷下脸来就要教训她几句。
还未开口,唇上就多了一抹温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酒香,还有女人平日里喜欢的柠檬香气。
他也有些醉了,他想。
那个吻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只寥寥几秒,俞恩把头重新埋回他的怀里,接着胡言乱语了一番。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听下去,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握着她的双肩把距离拉开一些:“好好说话。”
俞恩眼睛张合几次,随时有睡过去的可能,肖淮铭摇晃几下,眼里才清明了几分。
“肖淮铭你个王八蛋,我不要和你过了,明天就去民政局。”
“你说什么?”
对那人身上慢慢聚集起来的低气压,俞恩浑然不觉,揪着他的衣领,脚下虚浮地晃了两步,站定之后,才抽抽噎噎地开口:“我那么爱你,我把我最珍贵的几年都给你了,你还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吗?”
“……”
“除了那本结婚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毁了我们的感情,你毁了我,我恨你!我恨你……可我爱你……”
“说清楚!”肖淮铭环在她腰间的手更用力,俞恩又往人胸前贴近了些。
“说不清楚了,你不在意我,不在意我们的曾经,更不在意我们的感情,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都是你的错,走到这一步,都怪你!”
他在生气!饶是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俞恩还是能感觉到。
三条萨摩耶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怒气,安静地趴伏在角落,不敢靠近。
“你气什么?现在是在怪我无理取闹吗?”俞恩音量大起来,不似以往那样唯唯诺诺。
肖淮铭也不肯服软:“你以为我在气什么?我老婆下了班不回家,到现在才露面,还是这样一副模样,你要我怎么心平气和?”
“心平气和?”俞恩冷哼一声,推开他,一个踉跄,倒在沙发上,也没有起身的打算,就那么狼狈地靠在沙发上:“我他妈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肖淮铭,遇到你,该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太晚了了吗?”想瞧瞧她还能说出什么气人话来,肖淮铭也不过去,站在边上,阴着一张脸俯视仰躺在沙发上的人。
“我讨厌你……呜呜……我讨厌你……”
“有事说事,少给我哭哭啼啼的。”
“离婚,离婚就好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你他妈爱找谁找谁,爱和谁生孩子就和谁生,老娘不稀罕!”
肖淮铭抿着唇不说话,冷眼瞪她,良久,才转身往外走,俞恩没有阻拦,也没问他去向,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哐——当!”
是瓷器落地的声音,应该是鞋柜上那个价格不低的青花花瓶。
那一声分量很足,俞恩被吓得颤了一下,头脑也跟着清醒了些,男人关门的力度,也把他此刻的盛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关门声在耳边萦绕,迟迟不肯散去。
俞恩翻过身去,蜷缩在沙发里嚎啕大哭,悲愤得不到合理的发泄,只能通过不断涌出的泪水,来减轻心里积压多时的郁郁。
她一向乖巧懂事,但只限于在他和长辈面前,像今天这样毫无格调的吵闹,和那几句没能绷住的脏话,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要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今天没喝酒,没在酒精作用下冲动地朝他乱说一气,现在好了,谁都不舒服,谁也挽救不了。
她大概,是要失去肖淮铭了……
但是第二天,拖着还未完全摆脱醉酒困扰的疲乏身子到医院去值班时,在病房遇到他,他也只是淡淡朝她点头打招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平静的……像个路人。
不奇怪,因为当时,那位池医生,就站在他身后,他最想隐瞒已婚事实的人。
俞恩敛去不自在的神情,也客套地和他问了好,推着小车出了病房。
之后,什么也没发生,没离婚,也没再吵闹,两个人约好一般,对那晚的事闭口不提,继续过着如常的生活,但俞恩明白,他们已经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那些话一出口,赫然在他们之间拉开一道无形的屏障。
事情她倒是都记得,就是不知道他提起这个,意义何在。
“我是说过,那又怎样?”有些逞强地仰着脖子回望过去,瞧见肖淮铭淡定不改的脸,心里又没了底。
“不怎么样,就是想看看,你记不记得。”
“啊?”
“看你记不记得我们的过往,在不在意我们的感情。”一字一句清晰吐出,肖淮铭靠近两步,离她很近,忽地抬手,俞恩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却没有要碰她的意思,左手越过她的头顶,把柜子顶部濒临掉落的咸菜罐往里推了推,就又收回手,□□兜里去。
“别站在这种有危险隐患的地方,受伤了不好。”
距离太近,俞恩莫名紧张,大气不敢出,听到他的叮嘱,有些意外,又像情理之中。
他们两人,本来就只适合说些这样的话题,关于感情什么的,从来就不该被提及。
点点头,俞恩垂下脑袋:“我记下了。”
窗户上出现几滴水珠,随之而来的,还有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嗒嗒”声,俞恩回神,想起还挂在阳台上的衣物,推开碍事的男人,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收衣服。
肖淮铭深深叹息一声,望着阳台上忙碌的身影,呢喃几句:“俞恩……你知道的吧,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还在医科大的时候,俞恩意外受伤,他从医院赶回学校,看到病床上还有心情开玩笑的人时,甚是无奈。
走过去,抚着她裹了绷带的手臂:“你就不能脱离我的视线范围,不然就会有安全隐患。”
当时她笑着腻在他怀里,半开着玩笑:“那我就永远在你跟前蹦跶,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就请肖医生多担待担待了。”
他顺着她的话接:“好,除了我跟前,你哪儿也不许去!”
刚才那句话,他想表达的意思,也是这个。回到他身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活动,不要再提离婚之类的鬼话。
俞恩肯定是知道,只不过,她选择装傻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