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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密室,亲卫把整个小院都封锁起来,莫说是外人,就是连何园系的军官们也不能靠近,胡涛胡骏亲自为凌啸和老师的密晤把风。
顾贞观一颗接着一颗地啖食着冰凉井水浸泡的去皮荔枝,却望着略显心神不宁的凌啸笑道“夺敌粮拿省垣为饵,弃台湾而围三缺一,戒百姓以谈反色变,借刀杀来横生官缺,驸马爷的计划很好,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你为何还要犹豫?”
凌啸默然半晌,反问道“先生,本来准备粮食下发全省的,可知无堂这么样一反,除了福州泉州的一些县以外,其他身处反区的百姓恐怕要饿肚子了,加上知无堂的搜刮,他们只怕是倘使我现在就出兵,虽是杀戮重一点,可却能在无形之中救得更多的百姓,何必为了避讳杀戮,非要搞什么阵前策反?”
这种临阵的瞻前顾后十分难得,因为这绝对不是那种寻常官僚挂在口头的爱民如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考虑,顾贞观悚然动容,慢慢站起身来,忽地揶揄道“唉,长久以来我就怀疑你不像是个满人,现在到这福建来一瞧,几乎就可以断定你是捡来的养子!是也不是?”见凌啸有些面色惨白地要说话,顾先生接着道“驸马爷,无论你怎么样考虑这些恩恩怨怨,又怎般心存不忍,但你目前是镇守将军,重安闽省是你地职责。全省皆反皇帝能容忍,可要是言行再不坚定,可就很难摆正位置了。我可以告诫你,不要把自己搭进去,刚才的话不要对外人讲出去,不然让本就对你身份来历有怀疑的人听到。会多心的。”
凌啸眼皮一跳,顾贞观说的人当然是康熙,刚刚在咀嚼先生的话,却见顾贞观拈起一颗荔枝,多汁得晶莹剔透,放到口中叹道“现在就去攻打知无堂,兵少无济于事,兵多吃力不讨好,稍一不慎。就不得不往死里面打。你说,老百姓会因为被知无堂抢走粮食而恨你,还是会因为大批地亲人战死而恨你!?”
“当然是亲人战死会恨我,那知无堂抢老百姓的粮食,恨我干嘛?”凌啸暗叹一声。福建百姓是有血性的,几十年前的仇恨都记得清楚明白,现在大开杀戒的确天怒民怨,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划不来!“先生。我懂了,我现在即使去打仗,老百姓也不会领情。相反将那些战争中死人的帐算到我头上。”
“不错,但是你说老百姓会大面积饿死,那也是你实在不知道老百姓的本事了。你的那招押走粮食,毒就毒在可以饿到军队,却饿不到农家!哪一年的青黄不接朝廷赈济了?还不是老百姓挖野菜抓田鸡捉蛇捕鱼,就着糟糠渡过来的,粮食被抢,不过是更加艰苦一点罢了。可军队就做不到,若是散布田野干这等事情。他们就称不上军队,但聚在一起,又有哪片池塘山林够他们这么吃地?嘿嘿,毒、真毒!”
凌啸有些高兴起来,虽觉得未必会有顾贞观说的这么乐观,但也好歹是条出路,当即转化话题道“我哥哥还好么?这一次你都把什么人带到了福建,哥哥那边会吃紧吗?”
除了香胰子厂的必要人员以外,顾贞观几乎把何园给搬空了。百名孤儿和黄百家等四名老师、万良雄所带领的一百多名福建军少年子弟,曾辉曾光的百工堂全部乘船而来,更让凌啸惊讶地是,顾贞观竟然还让贾纵带着一千多江西保安和三千多披甲奴隶在后面买舟而来。
“为什么都弄到这里来?有些条件还不成熟啊。”凌啸尤其对保安和奴隶前来大惑不解,要是奴隶受到风起云涌的造反影响,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弄这么大的动静,康熙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顾贞观沙哑着声音,瓮道“邬静仁来信分析出,你若是能够把福建的这次乱给平了,起码要在福州呆三年,朝廷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代替,起码对你更加放心。至于我为何全部带来,因为静仁说了,不趁你现在平叛用人的借口,以后只怕没有好机会了。施世伦丁忧了,于成龙回了武昌,郭璓外晋湖北巡抚!”
靠!牛鬼蛇神云集武昌,这些暧昧隐秘地事情的确该早早转移到自己的三分田里,安全一些!不料顾贞观忧心地来了一句“曹寅也随长公主来到福州,坐镇厦门海关。”
“”“但贞观在路上已经帮你想了几个办法,今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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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决心要暂缓武力进剿地凌啸,很快就见到了黄百家甘凤池等人,这四个家伙和天地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甘凤池在二十多年后就是因为朱三太子案被李卫抓住的,要他们去见见金大麻子是再好不过的!看到四个家伙一听去探视金大麻子,竟是全部面色死灰,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马上就警觉万分,看来,金大麻子的身份不只是朱三太子养父这么简单。
等他们的结果之时,凌啸很想看一看,大半年的时间,他们把自己的一百个孤儿教成了什么模样。负责考察地戴名世,一把将凌啸的赈济布告扔到这些学生的面前“据此一篇策论,一个时辰!”
顾贞观见凌啸在门口望着那些渐渐都开始发身子的孤儿,神色见居然有些紧张,笑道“我的驸马爷,不要记挂这些小伙子们了,还是去看看百工堂和贾纵他们吧,居然一个个都可以有些成绩让你刮目!就是。万良雄和福建子弟,也跟着高夫子、周湖定很是学了些律法与政务呢。”
凌啸却是抓耳挠腮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大拇指对顾贞观一翘,笑道“先生真乃未雨绸缪,我地良师益友!我先去把万良雄和一百多福建子弟给安排了。要不然抓心啊!”说完他竟是拔腿就往前堂跑去,唬得顾贞观在后面大声叫道“军门,要装得无奈些,我先去集合万良雄他们!”
钦差行辕的集官鼓马上就响了起来,咚咚咚震得怡山下早就六神无主的福建官员们心头发慌,今天还是镇抚使第一次召集阖省闲散文官和低级吏员呢,尽管外地官员已经消失殆尽,但省垣之中,吏员众多。至于那些挂着候补名头的就更加不少。
可这些人流着热汗小步跑进前庭之后,马上就被庭前的一块布告板给吓住了,当即差点就有人给昏了过去。
“鉴于州府县原官员附逆者众,极度损害朝廷名声,更是贻笑民间。打击了百姓对朝廷的信心。现需招募各州县军管使,暂代县令县丞县尉三职,随军先行下去各县,宣喻朝廷宽大处理附从者地政策,恢复地方治安。愿赴任者不足级别即刻加级。超级者可荫赏子弟一名入廪食进学。钦差东南镇抚使,此令。”
“军管死?!”众省垣官吏大惊失色。品级和官缺,那都是身外之物。至于子弟们的一个秀才身份,更是不足以激励自己那血肉之躯送死的!
贼盗横行之下,谁敢去当什么军管使,那可真的是军队管你死的职务,还是在乡下县里,妈的,乱军之中万一是被反贼杀了,只怕连个尸首都难以找到,真还不如自己现在寻死。起码还能做到管死也管埋啊!
说是招募,弄不好还是强行指派呢!早有很多人默默地数着自己这帮官员的数量,待到数清楚一个大概,大家都是面如死灰。操,沦落的四十多个县,需要一百三四十个官员下派,而眼前这一班人竟差不多也是一百多,岂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口棺材一个坟!
面面相觑中,却是钦差已经要升堂了,众人行尸走肉一样朦嘈嘈地跟着往里面走去,钦差还没有到,但是好多有缺的在职文官却都到了,和这些有职官都很熟悉的百多人,马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打听什么门路可以免去派去送死。
一时间大堂之上吵吵嚷嚷,就连宫梦仁和杜子腾都被抓着撞木钟,事关生命,这气氛怎么是那些凌啸地亲兵可以喊停的?忽听一个三品武官哈哈大笑,骂道“你们这般丘八,无官的求有官,无缺的求有缺,有缺的求肥缺,现在一百多正副职缺给你们,却他妈地不要,怎一个贱字了得!”
众人很多都认得他是原绿营中的参将万良雄,文武不相容,当即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是!是个缺,可却是要命的缺,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去了还不是找死?不是说是军管使吗,倒要我们书生去,怎么不见你们这些带兵的去干!”
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先前大家都瞄准了县令县丞等,忽地一想到这职缺地正式名字,竟是军管使,当即群情愤愤,竟有人泪流满面地跪在抚台藩台臬台面前死死不起来,要他们秉正进言的有,要向他们当场辞官的也有,更有一个离谱地竟当场把官服都给扒了下来,连带着官印都交给三大员,弄得三人看到刚刚进来的凌啸十分愤怒,当即差点羞得找个地洞钻,天哪,这就是我们的朝廷命官,那些投降的,驸马爷都未必会原谅我们,这次只怕会要马上拜章弹劾了。
凌啸果然勃然大怒,吼道“不想去的,把官服官印留下,给老子去山门前枷号三日,老子许你们滚回家!”
宫梦仁刚想说声息怒,却听见细细索索的一片脱衣之声,官印儿在地上摔得砰砰响。
凌啸一脚蹬翻公案,咆啸如雷“日!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软货!老子不信少了你们就要朝廷颠覆!万良雄,你***是李照竹先军门的得意门生,底下地一百生还子弟也是血战而还,你家爷只问你一句,还是不是长了卵子的福建汉子?!敢不敢干?干得话就捡起这些官服官印,老子要看看福建人的血性!”
门外准备去接受枷号的众人只听一声“干!”就都隐隐觉得有些上当的感觉“妈的,他军中事一言可决,就算派个母猪当军管使,也没人说话,今天难道是冲着我们的官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