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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到张浩天呆如木偶,满脸悲伤的样子,阿茹娜轻轻的抚着他的手道:“王爷,赛罕告诉我,其实大萨满在你离开山谷去博特格其部之前就开始吐血了,只是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五天前孛延部忽然包围了玛木山谷,大萨满撑着病体每天都要巡视山谷上下的防务,又担心你去博特格其部借不到兵,塔塔罗部无法逃过孛延部的包围,最终还是避不开被歼灭的命运,日夜焦虑,前天下午忽然大口大口的吐血,到晚上就不成了。”
乌恩其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让阿尔敦愣无疑又多添了一笔塔塔罗部的血债,张浩天紧紧的咬着牙,过了好一阵才道:“大萨满临死前说过什么没有?”
阿茹娜点了点头道:“说了,他说你很好,没有让他失望,也值得让他效命辅佐,可惜他没有能力,交给你的塔塔罗部太弱了,无法和孛延部及伊泰部抗衡,还再三叮嘱我们,要不惜代价派人突围,一定要找到你,让你千万不要再回圣陵禁区来,保住塔塔罗王的血脉,只要血脉不绝,那怕是一百年一千年,总有一天,塔塔罗部会重新崛起,而他如果成了神,在天上一定会保佑的。”
张浩天望着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大萨满赤胆忠心,当然会成神,用不着一百年一千年,我很快会让他看到塔塔罗部的强大,让他在天堂安心。”
说着这话,他翻身上马,让阿茹娜引路,前去祭奠乌恩其的亡灵。
乌恩其的灵堂就设在他所居的蒙古包里,当张浩天到的时候,就见到外面已经站满了前来祭奠的塔塔罗部人,无论男女,每一个人的帽上都系着白色飘带,而且不时听到了哭泣之声。乌恩其的贵族作风虽然甚浓,但这三十年来,他为了塔塔罗部人的生存可以说是在耗尽了心血,每一个塔塔罗部人都心中感激,对于他的去世,自然无不悲伤。
瞧着张浩天,站在外面的塔塔罗部人赶紧捂胸躬身,而张浩天向众人挥了挥手,就大步走进了蒙古包中。
一进去,就见到帐里跪着十几人,而三名穿着彩衣的中年男子正在跳神,在正前方,则立着一付“坐材”
原来,最初的蒙古族丧葬礼仪是以“天葬”为主。所谓“天葬”就是把尸体抛到避静的野外。但随着社会的进化以及其他民族习俗的影响“天葬”逐渐被其他葬法取代。尤其是塔塔罗部受汉人文化的影响极深,于是人们就模仿汉族的土葬,把尸体用白布裹起来,装入木制的箱子里,但是,与汉人的棺材又有所不同,他们的箱子是立式的,俗名叫“坐材”形状如同小庙。
三名中年男子都是乌恩其的徒弟,是塔塔罗部的萨满,虽然与“大萨满”只相差一字,但身份并不高,连贵族都算不上,见着张浩天进帐,赶紧停下要来参见,但张浩天却举手示意他们不要停,走到了那已经封闭好,贴满神符的“坐材”前,以手捂胸,深深的鞠了三个躬,这才直身,默默而立,心中沉浸在对这位老人的追忆之中。
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去看跪在地上的人,却见全是女人,年龄从六十岁到二十岁不等,正是乌恩其生前的妾室,他的大妻当年巴达托塔城沦陷时被杀,就再也没有立妻,这十几名女人都是他后来陆续所纳,只是谁也没有给他生一个儿子。索梅高娃的姐姐赛罕就在其中,她是乌恩其晚年最后所纳,也是最得宠的,此时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异,没有多少悲伤,却充满了恐惧。而在她旁边的,正是索梅高娃,瞧着张浩天回来,她的神情是无疑是喜悦的,可是竟没有起身,而是用一只手挽着姐姐,似乎害怕她离开一般。
张浩天感觉有些奇怪,但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自然不便询问索梅高娃,只是叫了乌恩其的大徒弟鲁特瑞来,问他什么时候下葬。
那鲁特瑞今年刚满六十,从小就跟着乌恩其,感情非常深,对于师父的去世,自然是悲泣难禁,他告诉张浩天,按萨满教的风俗,乌恩其的尸体将在五天后下葬,而落葬之地,是他生前自己所选,在玛木山谷南方一公里处的一座山丘上,面对巴达托塔城,那才是塔塔罗部人的魂魄所系。
张浩天知道,巴达托塔城是父亲与塔塔罗部人花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建成的,也是他们准备永世相守的家,回到巴达托塔城,是他们的愿望,现在父母的陵墓还在沙漠山谷中,再加上乌恩其与前些日子战死的塔塔罗部人,总有一天,他会夺回巴达托塔城,将所有塔塔罗部人的骨灰运到家里落葬,让他们灵魂从此安息。
在乌恩其的灵堂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张浩天才带着阿茹娜与四大额图回到主帐,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问过哈日瑙海,知道他已经派人带着拉克申等“狼威军”战士在北部搭建蒙古包,此时正在安顿之中,便望着自己身边的阿茹娜道:“达日阿赤王爷那边这几天有什么消息来没有?”
阿茹娜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孛延部敢在玛木山谷外扎营想困住我们,肯定会防备爷爷的援军,我很担心善巴拉城有什么事?”
张浩天点头道:“上次玛木山谷一战后,阿尔敦愣不会再把我们塔塔罗部再放在心上,知道要彻底解决塔塔罗部,必须把莫尔根部消灭掉,达日阿赤王爷那边的确很难预料会生什么事,哈日瑙海,你赶紧派人到善巴拉城察看,如果没有敌人,就去禀告达日阿赤王爷,博特格其部已经全部回归塔塔罗部了,让他放心,和我联手对付孛延部与伊泰部。”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阿茹娜道:“不用了,刚才外面的孛延部人一撤走,我就派人到善巴拉城去了,应该很快有消息过来。”
乌恩其去世,这几天自然是阿茹娜在主持大局,对于这个外柔内强的女人,张浩天除了越来越喜欢之外,心中也有着敬意“嗯”了一声道:“那就好,这段时间,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进攻,而是养精蓄锐,训练好我带来的三千‘狼威军’,等到开春,我们再联合莫尔根部,与孛延部及莫尔根部决一死战。”
听着张浩天的话,阿茹娜与四大额图都连连点头,而张浩天已经有了初步的盘算,下令由过去负责训练塔塔罗部战士的哈日瑙海与旭日干对‘狼威军’进行严格实用的战斗训练,而伊德勒则负责山谷的防卫,至于嘎尔迪,自然是去探听情报,为开春后的进攻提供足够的信息帮助。
在接到了张浩天的命令之后,四大额图都领命出去了,而张浩天见到阿茹娜疲倦的面容,又下令她马上去休息,有什么话精神恢复之后再说。
自从乌恩其死后,山谷外强敌环围,再加上不知张浩天安危,阿茹娜心中焦急,已经有三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确已经倦极,并且知道自己此刻容色不整,不愿面对张浩天,自然不会违拗,向他告了辞,就回金色大帐休息去了。
目送阿茹娜离开,张浩天正在考虑如何将“狼威军”尽快打造成一支让人生畏的精兵,就见到帐帘晃动,一个皮帽上系着白带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索梅高娃。
想到索梅高娃在乌恩其灵堂上紧紧挽着姐姐的情景,张浩天正要出声询问,便见到索梅高娃向自己跪了下来,跟着眼泪潸潸而流,知道有异,连忙起身,走到她前面伸手去扶道:“索梅高娃,你这是干什么?”
那里知道,索梅高娃在他的搀扶之下竟不肯起身,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泣声道:“王爷,看在我服侍你一场的份上,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永远给你跪着不起来。”
张浩天越奇怪,暂时不去扶她了,而是道:“到底是什么事,你给我说说。”
索梅高娃望着他道:“鲁特瑞萨满说,大萨满生前最喜欢的是我姐姐,他现在上天堂成神了,我姐姐也应该跟着服侍,所以在落葬那一天,要把我姐姐活埋在大萨满的墓穴里,可是我姐姐根本不愿意,王爷,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姐姐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对着张浩天不停的磕着头来,额头触地,还好主帐内铺着柔软的地毯,额头一时间还不至于磕破。
张浩天此时已经看完了蒙古秘事,再加上平常与乌恩其聊天,对于蒙古族的历史与风俗已经非常了解,他知道,让喜欢的女人殉葬的风俗,在蒙古贵族里是很盛行的,有的贵族死后,甚至会有数十名生前喜欢的女人陪葬,塔塔罗部本是皇族,部落里的贵族很多都是元朝高官的后裔,身份比其它部落的贵族更高一些,一直有着殉葬之风,就是蒙古共和国成立,在乌兰巴托郊外聚居时,这个风俗也没有改变,而蒙古政府从来不会插手王族之事,也就听之任之了。
殉葬之俗无疑是一个陋习,而且是一种愚蠢的方式,但是,张浩天并没有立刻答应索梅高娃,要知道,有些规矩,在塔塔罗部祖宗留下来的,他虽然身为部落之王,要贸然反对,也怕激起属民们不满,更何况乌恩其为塔塔罗部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矣”自己要是阻止此事,于理无亏,但无情又何忍。
瞧着张浩天沉默起来,索梅高娃一边磕头,一边哭着道:“王爷,姐姐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跟着大萨满,可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而且也知道若不是大萨满,塔塔罗部也不会支撑到今天,所以就答应了,而且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他,但她只是敬重他,并不爱他,不愿给他陪葬,更不愿永世都跟着他。王爷,你开开恩,救救我姐,好不好?”
张浩天忽然一声长叹道:“索梅高娃,如果我死了,一定会立下遗嘱,不许人给我殉葬,可是大萨满并没有立下这样的遗嘱,实在有些难办。”
索梅高娃不再磕头了,而是一把抱住他的腿哭道:“不,不一样的,王爷,要是你你去了,就是立下遗嘱不许人陪葬,我也会跟着你去的,永永远远的服侍你,可是我姐不一样,她心里不愿意啊,就算是到了天堂,也会流泪的。”
听着她的话,想到自己坠下悬崖时索梅高娃哭着喊着要跳崖的情景,张浩天心中一阵暖流涌动,说实话,他并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就有天堂,很清楚那只是人类美好的愿望,当然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女人无谓的陪葬,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女人肯为自己死,内心深处肯定会烫热的。
瞧着哭成泪人儿一般的索梅高娃,知道赛罕一直很照顾这个妹妹,两人姐妹情深,而且赛罕不过二十一岁,却已经整整陪了年过七旬,肌肤皱如树皮的乌恩其五年,而且这五年里忍受着乌恩其一些私密的折磨,其实是非常可怜的,让她去替乌恩其陪葬,的确不公平,甚至非常残忍。
此刻,一个念头开始盘旋在了张浩天的大脑之中,那就是塔塔罗部的一些传统旧制是否合理,这也包括了过去父亲定下的在圣陵禁区保持传统,不使用现代技术的规矩,这样做,真的可以使人世世代代,永远安心的守护着这块净土与圣地吗,难道明知这些老规矩有弊病,自己就不能去打破吗,不,塔塔罗部需要展,需要壮大,也需要与时俱进,找到一条最合适的路,才是当务之急,只知道守住旧规,就像是在大海中乘坐一艘陈旧的船一样,终究会慢慢的沉落,然后在历史中湮灭,他绝不能看着这样的情况生,现在乌恩其去世了,他虽然失去了一位良师,一位良臣,但同时也减少了变革的最大阻碍,而且现在的塔塔罗人已经所剩无几,新加入的博特格其部人又没有什么主见,正是最佳的变革时机,他不能再犹豫了,只有励精图治,才能让塔塔罗部长久的展。
过去一些零零星星的想法,渐渐的聚集起来,终于让张浩天下定了决心,弯腰拉住索梅高娃的右臂道:“起来吧,我不会让赛罕去给大萨满陪葬的。”
对于张浩天的话,索梅高娃从来没有怀疑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下子站了起来,喜道:“王爷,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王爷。”
一边说着,她忍不住扑在了张浩天的怀中,踮起了脚尖,然后凑过了嘴唇,在他的面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见到张浩天对自己微微而笑,顿时感觉到如同飘浮于幸福的云端,跟着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道:“你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张浩天喜欢她的乖巧温柔,想起一事,抚着她的头道:“索梅高娃,上次到博特格其部,出前在谷口我曾经说过,回来之后会给你一个名份,现在我回来了,等空闲下来,我就封你做侧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