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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娅说得话多了,气又有些喘不匀,她长年累月地遭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常人受了她的那些苦楚,也许早就身亡,可她做为母亲,为了纳都却是强撑着熬到了现在。
听到李勒问话,赤娜娅不但不怪他,潮红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草原上义父义子之情何等神圣,如果李勒肯收纳都做义子,那就意味着他无论如何都会要保纳都的安全,只要他们活着逃出汗庭,儿子此生无忧矣!
她点头道:“好,这当然好了,纳都能有你这样的义父,是他的福气!只不过长老你是出家人,也可以收人为义子吗?”照理说应该是收为弟子才对!
李勒摇头道:“时世艰辛,我出家是逼不得己,有特殊原因的,但纳都却不一定非要出家为僧,一入佛门,以后再要还俗有些麻烦,不如我先收他为义子,如日后实在无法,再让他入我门下,如果事有转机,那当然还是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这才对得起你呀!”
一句时世艰辛,直说到了赤娜娅的内心深处,现在的世道可不真是艰辛!听李勒为纳都着想,她又何尝不希望儿子以后能娶妻生子!拉过纳都,道:“儿子,你快快拜这位长老为父!”转头又对李勒道:“只是不知长老法号为何?”
李勒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贫僧乃少林寺前任方丈的关门弟子,现任方丈的师弟,法号玄奘!”
觉远在旁一咧嘴,心想:“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师叔啊?我可一直叫你师兄的!”
纳都很听母亲的话,跪在李勒的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八个头。道:“我阿史那纳都今日拜少林玄奘大师为义父,终身待之如亲父,永不忤逆,如违背誓言,愿受五马分尸地酷刑!”
李勒却道:“你加一句,如果以后违背义父的意愿。你母亲在天之灵,将堕入十八层地狱,永受煎熬,不得脱身!”
纳都转头看向母亲,赤娜娅点了点头,纳都这才照着李勒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勒露出微笑,将短刀还给纳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现在在汗庭。随身没有带着礼物,咱们先回安西,那时我再给你一份礼物!”
赤娜娅咳嗽了几声。道:“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两位请随我来,我指给你们出三弥山之路!”
觉远又背起她,众人再次进了那道石门。李勒进洞之前。折了不少木棍,准备当做火把。四人进了地道,这次赤娜娅开了机关,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小小石室,这是平常纳都住的地方!
这里面准备了一些食物,象肉干面饼之类。然而数量不是很多。赤娜娅平常没有多少口粮。又要娘俩吃,又要积攒。自是攒不下多少!
把食物包在一起,给纳都背上,赤娜娅取出三张地图,交给李勒,道:“其中一张是草原的地图,另一张是三弥山地地图,这张小些的是秘道的地图。玄奘大师,你把这地图放好,带了纳都逃走吧!”
李勒心里明白,他们被当做肉供送进了灵堂,又被突厥兵知道掉进了那个入口,如果这时候回去找徐世绩他们,十有**不但得不到救援,反而会被统叶护怀疑,有性命之忧,风险系数太大,不如先离开三弥山,等在半路上,再与徐世绩他们汇合,这样反而更安全些!只是徐世绩得知他“身亡”会不会找统叶护玩命,那就另说了,也没办法去通知!
接过地图揣好,李勒道:“那可敦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赤娜娅摇了摇头,道:“我这样的身子骨,怎么可能逃出草原,想逃走和真能逃走,是两回事,我不能拖累你们!”
“阿妈,你和我们一起走吧!”纳都扑进赤娜娅的怀里,哭了起来!
赤娜娅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柔声道:“我要是和你们一起走,说不定没几天就死在大沙漠里了,饥渴而死,那多痛苦啊!可我要是留在这里,至少还有吃有喝,那个统叶护倒是不打我,阿妈说不定会活上很久哩,阿妈也怕死呢!”
纳都听不出这是母亲的安慰之词,还真以为是这样,擦干眼泪,道:“阿妈,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赤娜娅捧起纳都的小脸亲吻,不住口地道:“好儿子,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冒险来救阿妈!”
分离在即,也许此一别就生离死别,母子自是舍不得立即分手,有无数地话要说,娘俩哭哭啼啼,抱在一起!
李勒带着觉远走出石室,站在甬道里等候,并不催促,都是默默无言!李勒心中叹气,想起了母亲韩氏,她在敦煌是不是也这样惦记着自己?觉远则在心中念着佛号,祈求佛祖保佑赤娜娅!
好半天,赤娜娅才带着纳都出来,把儿子交给李勒,道:“玄奘大师,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说着给李勒跪下,行五体投地大礼!
她救李勒两人的性命,却又如此行礼,他们自是不能接受,双双跪下,给赤娜娅还礼!赤娜娅将他们送出一程又一程,这才洒泪挥别!
有纳都带路,自是不用看地图,小孩在前领着他们俩人,向秘道深处走去。左转西绕,大约走出了七八里路,这才停下!
纳都指着一堵光滑地石壁,道:“义父,从这里出去,就是三弥山外了,外面是戈壁沙漠,我以前只来过一次,见外面太危险,就又回来了!”说着,在石壁上找到机关按钮,吱吱嘎嘎声中,打开了一道隐藏着的石门!
石门一打开,外面便开使流进大量的黄沙,直流进了将近半丈的深度,几乎将门前地甬道堵住,三人赶紧跑了出来!
纳都又在石门外按动机关,流进去的黄沙竟又慢慢被挤了出来。也不知那机关到底怎么设制地,石门再次关上,流沙将门盖住!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石门,只不过就是一片普
而已!
李勒点头道:“好设计,了得,当真了得!”赞叹几句。向周围看去,只见西面便是三弥山,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草原中的一块沙地中,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戈壁,面积不是很大,由于这里沙化无草,所以普通牧民是不来这里地,要再过几里路,才有牧民地帐篷。他们暂时是安全地!
觉远道:“师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勒向东面一指,道:“先走出这块沙地。到草原上找到牧民,弄几匹马来,然后在去龟兹的路上等候,等我手下人回去时。咱们再跟上!
觉远点头答应,带着纳都向东面走去!
他们出秘道时,已然天色全黑,待走出小沙漠,已临近三更天,总算来到了草地上。可离最近地牧民帐篷还是很远。李勒不许他们停留。接着往前走,今晚一定要弄到马。离汗庭越远越好!
却说牙帐内的统叶护和王世盈。王世盈被单独留下,正不明白统叶护想要干什么,就听这位被情所困的突厥大王说道:“你在安西都督府可有官职?”
王世盈忙道:“小人王世盈行商为生,在安西都督府里没有官职!”
统叶护笑道:“那安西大都督太也小气,让你做如此危险的差事,却连个官职都不给,那么如果你成功带回我的口信儿,他又许诺了给你什么好处?”
王世盈心想:“这差事是挺危险,可人家大都督都亲自跟着来了,我这点危险又算个啥呀?”
他道:“安西大都督答应我,以后我在他的管辖地界行商,不必交任何的税务,而且他还会派兵保护,也不收钱地!大王您是知道的,行走丝路花费巨大,如能省下这么一大笔钱,小人自然会多赚许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我也就答应了!”
统叶护哈哈笑道:“你倒也诚实,竟不怕我说你市侩!也罢,那个冠军侯小气,可我却不能和他一样!我封你做特勒千户,赏你肥羊一万头,以后行商路过我的地界,不但税务全免,我也派兵保护,不但如此,你还可以用我地名义在西域行走,王室所需之物亦可交由你打理,如何啊?”
王世盈心想:“那我岂不是成了突厥的汗王专用商人,这生意可大了!他干嘛给我这么多好处,难道有重要事情托我来办?可惜啊,我是汉人,家又在中原,就算他给我再多好处,我也不能替他效力!”
脸上却装出一副欣喜若狂地表情,跪下行礼道:“大王,您的伟大直比日月,小臣无比敬仰!只要您马鞭一指,我愿意为您搏虎伏豹!”
统叶护哈哈一笑,笑过之后,却又半晌不说话,眼睛盯着王世盈。看得王世盈寒毛立起,不知他想干什么!
统叶护压低声音,道:“你跟我说实话,商羊郡主的病情到底如何?我不是傻子,那安西大都督这般做法,实际上就等于把郡主当成了弃子。她她,她是不是真地病得唉!”却是说不下去了。
王世盈这才放下心来,道:“郡主的病确实不轻,冠军侯请来了整个西域最好的大夫,可大夫们都说郡主的病吃什么药都治不好,不过照小臣看来”
统叶护如遭五雷轰顶,喃喃地道:“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怎么会这么严重?”
王世盈忙把话说完,看统叶护的表情,卖关子很容易激怒他。他道:“不过照小臣看来,郡主地病乃是心病,靠吃药是吃不好地,心病自然要靠心药解才行啊!”统叶护拿起空空地奶碗,在嘴边一扬到底,却浑然不觉根本没有喝到羊奶,放下奶碗,他道:“不错,心病还需心药医!她是为了逃婚才到的草原,如果此时有一位勇士,来到她地身边,关心她,爱护她,陪她唱歌,逗她开心,那么病也许很快就会好了!”
王世盈心想:“你呀,非得在女人身上倒大霉不可!”
统叶护低下头半晌不说话,象是在做一项重要决定,终于抬起头,道:“我和你走一趟敦煌,去见郡主!”
王世盈大吃一惊,忙道:“不不,大王怎能去敦煌,您要是领大军前去,说不定又起战火,那时想要见郡主也不可得了!不如由小臣先回去禀报安西大都督,让他派人送来郡主,大王迎出三弥山便可!”
统叶护笑道:“我是去见郡主,诚心邀请她来草原散心,如不亲自去,又怎能讨她欢喜,她又怎能知道我对她的一片心意?谁说我要领大军前去,我只带一千待卫就可以了!”
王世盈心想:“这也不行啊,如果你不领大军出汗庭,那怎么和莫泰打起来啊!”他苦着脸道:“大王难道就不怕大都督害了你吗?大王听小臣的劝,还是等大都督送来郡主,你再去迎接便是,大不了多迎出些路程,郡主同样会知道你的真心的!”
统叶护看了看王世盈,哼道:“我去迎接郡主,要经过莫泰的领地,怕是反而不安全吧!可我要是绕路去敦煌,那个大都督反而不会害我,而是要讨好我,说不定还要隆重的款待我,向我赔礼,求我不要报杀兄大仇!哦,还会多多地送我盔甲武器,还会给我金银!”
汗水顺着王世盈的额头滑下,他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统叶护冷笑着道:“因为安西大都督不是个傻瓜,如果我去了他那里,他把我害了,那草原岂不是要被莫泰一统,莫泰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不知道吧?大都督不会傻到眼看着一个强大的汗国就在他身边重新统一,他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内战!所以,他不可能害我的!”
王世盈再也掩盖不住心中的惊骇,真是计划得再好,也是没有用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