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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宣帝的斥责,让我顿悟,却让他自己不安。
也许他的斥责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反应完了才忽然醒悟,刚才斥责的是我,是他目前正在全力争取的人。他害怕我生气,害怕他之前所做的种种软化的努力统统付之流水。
立刻缓和了语气,转移了话题“既然子服要去,便去送送霍家人吧。不管怎样,霍家虽大逆不道,但霍光却于朕有恩,子服也该去这一趟,也算是代朕尽一些心意。”
漂亮的场面话,遮不住内里的尴尬,因这话里过于明显的迁就和退让。
帝王本就不太能够适应迁就与退让的角色,更何况是对他的后妃,本该迁就、退让、奉他为天的他的夫人。
也许我是一个特例,也许我应当惜福感恩。可我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争取到我、我臣服于他,他待我的特别还能维持多久。
莫怪君王薄幸,非爱不真,真爱难长。
我领旨,欠身告退,不想待在汉宣帝身边,待在他身边,不是让我窒息,就是让我寒心。
“子服,”
宣帝叫我,不放我走,我便遵旨,不再离开。他却刹那的慌张,慌得胸口一滞,仿佛我也让他喘不过气,也让他寒了心。
可他还要勉强地继续呼吸,他以为他终究能够化解冰寒,走向我,大概是想对我温存,却在触及我的目光之后,揪了揪眼神,生硬了面容。
“朕差点忘了告诉子服,朕已在朝上封洛为太原郡守,太皇太后与朕打算在长乐宫中设宴,为洛践行,那一天恰巧便是霍家行刑之日。子服,是要去天牢?还是,随朕往长乐宫?”
揪了的眼神,放松开来,平展得像那无风的湖面,平展而漠然,似距离岸上的我十分地遥远。遥远中,透出些惩罚的冷凝,冷凝里隐含着某种试探。
其实,从那天以后,从司马洛跪在宣帝面前请辞的那晚以后,我便如同立在了那钉板之上,原本会有无数的伤口,无休无止的剧痛钻心,但我成功地迫使自己虚浮着,虚浮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那空间非常地狭小,狭小得容不下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这样的空间,非常地适合我,什么都不用去想,或者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去填满那不大的地方,所以我腾不出多余的位置,来摆放,那个于我而言,至关重要的人。
但是现在,汉宣帝硬生生地把那惩罚意味的“践别”二字塞给我,塞到我已经满满当当、超负荷的心里,于是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空间就一下子挤爆了,虚浮着的我,重重地坠落,落在命运为我安排的钉板上,无数的伤口在破裂,无休无止的剧痛才刚刚开始。
洛要走了,他当真要走了,做太原郡守也好,辞官返乡也好,他誓言永离长安,因为,长安有我。因为我,害他,成了害死萧屹的“凶手”
“子服为何不答?很难诀择么?朕却不以为然,子服若是还想见司马洛,那天便是最后的机会,这也是朕对子服的恩赐。子服,难道要辜负朕的一番好心么?”
帝王果然是帝王,汉宣帝也很懂得,更加擅长,如何针针见血,刺到我最痛的痛处。不过,我不是他,我不会就此认输,露出脆弱的模样。
将那挤爆了的小空间,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不管是用强力胶,还是透明胶,我把它一块一块地粘好粘牢,还原不了原来的完整,却总还是原来的形状,还是可以再将自己装进去。
就像飘里的女主角,她惯常的法宝,我对自己说,我现在不能想他,不能去想那个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如果我现在就来想快要失去他的事实,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我将变成什么样子。
是的,我等几天再去想,明天,后天,再后天,等到时间长了,等到他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没有以前重要了,我再接着想,想我该怎么办。到时候,我再来想,到底是要留住他,还是忘了他。毕竟,他还没走,不是吗?毕竟,践行,并不代表着立刻离别,不是吗?
听见重新回到虚浮状态的自己是这么回答汉宣帝的。
“陛下的好意,子服心领,只是子服答应了霍皇后,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这天牢,子服是一定要去的。”
对,这样的回答是正确的,得体的。我如是这般,鼓励着自己,鼓励自己一定要撑下去,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自己这样强撑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宣帝迷惑了,继而,不知是脱去了冷漠的外衣,现出柔软的内心,还是披上了柔软的伪装,掩盖了冷漠的内心,平板的眼波,起了叹息样的褶皱,依恋着我的背影,送我出门。
“子服,不是朕要逼洛,也不是朕不想放了你。朕当着满朝文武,甚至当着全天下,指你凤命天归,朕就必须立你为后。你已并非朕一个人的皇后,你是大汉朝的皇后,你不能有所差池,否则,人心必乱,江山不稳。”
“”“子服,体谅朕一些,好么?不要再用那样的眼光看朕,便像是你与朕形同陌路一般。”
给读者的话:
今天两更结束。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