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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就像苏云昭说的,我当真极其聪明学什么都不在话下。
也许在廉子服留给我的脑细胞里包含着大量有关音乐的天赋,经苏云昭的启发,现在全部激发出来了。
也许我想通了,既然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再如何费尽心机也是枉然,所以反倒静下了心。
总而言之,于汉曲,我算是慢热地进入状态了吧,一支曲子从头唱到尾,苏云昭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少,含笑赞许的表情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就像一个良性循环,得了苏云昭的赞许,我便越发地有了自信,对唱曲也就渐渐产生了兴趣。兴趣越浓,歌便唱得越来越好,起码苏云昭是这么夸我的。
偶尔心血来潮,我还会将现代流行歌唱给苏云昭听,当然是比较古典一些的,再将调子略微修改一下,更为接近汉代的欣赏水准。
比如王菲的那首水调歌头便引来了苏大美人的惊叹,连称她没看错人,我果然是编曲填词个中高手。
反正王菲也不会跑到两千年前问我要版权费,我也就心安理得外加得意洋洋地接受了天才的这个称号。
那个时候的祥云馆,像是尔虞我诈皇宫里的一方净土,一个世外桃yuan,如果就这样度过我在汉朝的余生,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可惜好景不长,又或许老天就不愿意让我安稳地待着过平静的日子,过了夏天,苏云昭就病了。
一开始,只是懒洋洋地不肯动弹,提不起精神。我只当她累了,也没当一回事。但是,慢慢地,却严重起来。
连咳带喘,有点像感染风寒的症状。一咳起来yu罢不能,拖得时日久了,便越发地厉害。
我这才害怕起来,去找阿满商量,看能不能请一个太医给苏云昭瞧瞧病。
阿满面露难色,说这事有点难办,得通过掖庭丞。
在西汉,掖庭隶属于少府,设掖庭令管理,下属有掖庭丞,其次掖庭护卫、掖庭狱丞、少内啬夫、暴室丞、暴室啬夫等,均由宦官担任。
换句话讲,在掖庭,除了掖庭令,最大的便是掖庭丞,相当于宫廷的副总管。
阿满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婢,根本和那样的大人物说不上话。
不过,阿满也没有一口回绝了我,她说她会托相熟的掖庭护卫尽量想想办法。
这让本已绝望的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我求阿满务必帮忙,至于银钱方面,尽管开口,勿需跟我客气。
其实这半年来我和苏云昭的积蓄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了使鬼推磨的东西,恐怕将来我们的日子会更艰难。但我现在没空想以后怎样,只要能将苏云昭的病治好,以后的事也只能以后再说了。
然而倾尽了最后一点家当,费了好大劲,阿满却只是弄来了几服治风寒的汤药。可苏云昭喝下去,非但不见好,反而变本加厉,没日没夜地咳,咳出一口一口的血,看得我心惊肉跳五内俱焚。
没辙,只好死拽着阿满苦苦哀求,叫她无论如何带我去见一见那个掖庭丞。
阿满劝我死心,别说我见不着,就算见着了又能怎么样,那位大人又怎么会买我的帐?
我知道她的话句句在理,可事到如今已走投无路,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一定要尽力一试。
翻出苏云昭的首饰盒,从最里层拿出一颗明珠,那是宣帝恩宠苏云昭时赐给她的唯一东西,曾经一度被苏云昭当定情信物般地珍视着。
“阿满姐姐,劳烦你将这颗珠子呈送掖庭丞大人,就说这是祥云馆苏姑娘的一点心意。只要他肯帮忙,苏姑娘还有重谢。”
阿满的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合上,艳羡不已“哇,这明珠有龙眼那么大,肯定贵得吓死人。”
我一听,想了想,又从盒子里挑出了对玉石坠子,送到阿满手上“阿满姐姐,这个节骨眼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小玩意就当是我和我姑娘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悉心照顾。”
看得出来阿满非常喜欢那坠子,搁在掌心瞧了又瞧,简直爱不释手,可是过了会儿,她却把它还给了我,犹自一脸的依依不舍。
“其实子服,这大半年我已经收了你和苏姑娘不少的好东西,我不能再要了。你们没有薪俸,就算千金万金,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更何况,苏姑娘如今又是这般状况,还是多留些金银珠宝傍身的好。”
阿满会突然讲出这样一番话来,我始料未及。愣住,一股nuan流涌上心头。喉咙哽咽,反倒失了平时的口齿怜俐,只是呆呆地望着阿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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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阿满定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再加上那颗价值不菲的明珠,所以不过第二天傍晚阿满便兴冲冲地来找我,说那位高高在上的掖庭丞终于肯迂尊降贵见我一面。
在去的路上,我跟在阿满后头,满心的惴惴不安。
在以前,就算谈再大的生意签再大的合同,我也没有这样紧张过。因为就算谈不拢最坏的结果不过少赚些钱罢了,而这次万一搞砸了失掉的将是苏云昭的命。
我不想苏云昭死,不管是把她当成靠山也好、朋友也好、妹妹也好,总之我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随便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小包袱,里头装着苏云昭剩下的几件首饰。稍微像点样的我全拿来了。这是我最后的筹码,希望它们可以打动那个掖庭丞。
所幸,苏云昭好歹红极一时,她的首饰有很多都是王侯将相为了讨好她所赠,统统价值不菲。就算见惯珍品的宫廷中人,亦不由为之眼红心馋。比如掖庭丞丁准,一个标标准准的小人。
我清楚地看到当他的目光接触这些东西时眼中流露出的贪婪。
然而那贪婪只是一闪而逝,在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之前,他就已经收回视线,端起架子对我说,不是他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实在是他无能为力。他不过是个掌管掖庭的小官,没那个权力更没那个胆子敢擅自作主召请太医署的人,只为掖庭中一个没有品级的女子诊病。
丁准虽然一口拒绝了我,但在说话间我注意到他的眼角仍是不由自主瞟向桌上那个打开的包袱。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单凭这一点,此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我也明白,丁准的话并非一味的推tuo之词,皇宫自有皇宫的规矩,他是既想吃羊肉又怕招惹一身麻烦。
我试探地开口:“或许丁大人可以在陛下面前稍稍提一提苏姑娘的病情,说不定——”
说不定宣帝会念在曾经的一点情份,破例宣召太医。
不料掖庭丞丁准却立刻打断我,板起面孔斥道:“放肆!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我们做臣子的岂能再拿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烦挠陛下?”
我旋即了然,丁准怕的是天威难测,倘若宣帝顾念旧爱他当然乐得卖个顺水人情;可要是宣帝已经将苏云昭忘得一干二净,他此刻旧事重提,恐会引来龙颜不悦,甚至殃及自身。
说到底,丁准的种种顾虑皆因他人微言轻,在皇帝跟前说话不够份量。
思及于此,我忽地心中一动,陡然想一个在汉宣帝心目中极有可能很够份量的人物。
我问丁准:“不知丁大人是否认得朝中有一位司马洛司马大人?”
“司马洛?他!”丁准的语气下意识地泛酸“他可是陛xia身边的大红人。”继而狐疑地看向我“怎么?你——”
丁准的反应使我愈加肯定心中所想,连忙接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初我家姑娘未入宫时,蒙司马大人不弃,曾与我家姑娘以曲相交,总算薄有交情。”
丁准显然是联想到了苏云昭的出身,贼眉鼠眼笑得极其jian“噢,原来如此。”
走到这一步,丁准想没想歪我管不了那许多“奴婢只求大人将苏姑娘病重的消息告知司马大人,想来司马大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丁准不答,眸光频闪,似在心内急速地算计权衡。良久,神色方定,却故作沉吟“这个——”
我识时务地上前把桌上的东西象征性地往前推了推“区区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丁准顺势点头“如此,本大人便姑且一试,为你传个话。”
我和阿满对视一眼,尽皆喜不自jin“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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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口,阿满问我:“子服,苏姑娘当真和司马大人是旧识?”
我含含浑浑地应了一句:“嗯。”“那你一定见过大人很多次喽?”阿满无比羡慕地叹了口气“子服,你命真好,我进宫这么长时间,还从没在近处仔细地瞧过司马大人。”
切,瞧过那个家伙命就好了吗?转脸看了看阿满那向往的模样,我在心里暗自叹息,谁说只有漂亮的女人是祸水,长得好看的男人同样是个祸害。
这时,听见阿满又问:“子服,你真的有把握司马大人会为苏姑娘请来太医么?”
本来我非常地确定,可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却犹豫起来“我想应该会吧——一定会的。”
(注:后宫等级共分十四等,末等是家人子。有上家人子,中家人子,类似于清朝的答应等级,不是宫婢。汉朝规定后宫必须是良家子才能有资格入选,而宫婢是家族或自身犯罪而没入宫的女子,其中有一部分本身是私人的奴婢,因为主人或是犯法而被籍没入官,或是想要邀宠或是赎罪而被献入宫闱。这些女子入宫伺候帝后嫔御的生活起居,地位卑微,其中的头目有材人,长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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