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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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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生病了,我什么都听不懂了,我也说不话来,就连阿劲回到我身边,我的状况还是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是不是变成哑巴、变成聋子了怎么会是我?

    我不敢走出房间,每个人在我面前说话,动着嘴巴,可是我却只能听见声音,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好怕他们又误会我,所以我只敢躲在画室里。

    躲在这个小房间里,我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劲要是知道我变成哑巴了,他还会爱我吗?

    我连阿劲说的话都听不懂,阿劲要是知道了,他一定很失望的怎么办?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喊阿劲的名字了吗?再也不能告诉他我爱他了吗?我再也听不懂阿劲说的话了吗?

    我是不是也不能帮阿劲生孩子了?我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吗?

    谁能告诉我

    范贞绫濒临崩溃边缘,她的身体现在出现的异常状况,让她几乎失去正常思考能力,现在的她就像是风中被吹熄的蜡烛一般,失去光亮,只剩灰暗。

    那天晚上,章劲在她耳边不断的话语,她一句也听不懂,她脑海里的所有思念及回应,却也说不出来。

    那真的让她震惊不已,她以为只要阿劲回来就好,可是事与愿违,她就像是被关进牢笼里一样,无法获得自由。

    终于在某一天,范贞绫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状况,她不想坐以待毙,不想在这间房间内等死,她决定走到外面的世界,她要到外面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是不是真的所有人的话她都听不懂了。

    那天天不过刚亮,章劲还在睡梦中,范贞绫就跳下床,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出了家门。

    然而她这趟出门,却被章父发现。

    章父察觉范贞绫的怪异,再加上最近她的状况确实很启人疑窦,因此他找来司机,一路跟着范贞绫。

    范贞绫出了位于阳明山的家门,一路上她不停走着,不管身体有多累,汗水流了多少,她不敢停下脚步。

    她努力的远离章家,仿佛想远离那个让她崩溃的地方。

    走了快要半个多小时,这才来到人多的地方,范贞绫混在人群中,努力去听着四周每一个声音。

    叫卖的对话、情侣的对话、亲子的对话、陌生人的对话每一句她都用尽全身力气聆听,可是下场都是一样。

    “老板,一件五十太贵了,便宜一点”

    “这已经是最便宜了。”

    “妈妈,下课以后我要去玩”

    “要考试了,别只想着玩”

    “亲爱的老婆,晚上想去哪里约会?”

    “回家好了,省得浪费钱”

    每一字、每一句,范贞绫都很用力的听着,但是她都听不懂。她又急又激动,在大街上不自主的转了一圈,喉头里发出悲鸣。“啊”这时,一辆计程车就停在范贞绫身旁,范贞绫勉强镇住心神,那辆计程车的后门乘客座车门自动打开,范贞绫下意识将头半钻进去。

    司机对着她说“小姐,要去哪里?”

    “小姐,我说你要去哪里?”

    “”范贞绫也是听不懂,她瞪大眼睛,模样变得有点吓人。这时她很努力想说出“对不起,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可是却只发出呜咽的声音。“啊”计程车司机自觉讨晦气“妈的,今天才开始跑就碰到疯子,出去出去,别弄脏我的车子。”

    遭到辱骂,范贞绫不觉哀伤,只觉恐惧。她根本听不懂,退出计程车,只见车门一关,计程车废气呼呼,扬长而去。

    站在路边,四周有些路人看了她一眼,又匆匆离去,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怎么办?

    范贞绫泪水不停滑落,被埋在恐惧深渊中的她,内心的脆弱与无助可想而知,她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诉她,她怎么了?

    她是不是快死了

    范贞绫下意识的继续往前走、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到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能走到哪里,只能这样无意识的走,下意识的走。

    后头章父搭着家中的轿车不停跟着,目睹方才的每一幕,他的心里依然充满浓浓的疑惑与不解。

    但他还是选择跟着,选择不停下车来问问她的状况。

    又过了好久,从一大早来到了日正当中,范贞绫走到全身疲弱,走到最后一丝力气快要用尽,唯一不曾停止的就是脸上的泪水与汗水,混合交织,沿着她的脸颊流下。

    又是一个来往车辆频繁的路口,范贞绫不知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只能坐在一旁的地上。

    她的狼狈模样,让许多人有意无意看着她,以为她是哪里来乞讨的乞丐。

    警察也来问她,以为她是迷路了,可是看着警察不同说着话的嘴,她再一次受到打击她还是听不懂。

    “小贞,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的声音来自李富美,她就在附近的大型教学医院上班,目前她已经是一位住院医师。

    范贞绫听见熟悉的声音,马上抬起头,看向李富美。

    见到是熟人,范贞绫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哀伤与痛苦,当下化作惊逃诏地的哭泣。

    李富美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只听见范贞绫不停哭泣,嘴里一直发出无意义的呜咽与哀嚎。

    “啊呜”

    她的表情极惨,满是哀伤、恐惧、无辜,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一样,整个人已经濒临情绪及精神的崩溃边缘。

    李富美勉强镇定,向警察表示范贞绫是她的好朋友,而她是医院医生,会好好照顾小贞。

    送走警察后,李富美拉着范贞绫到角落,拿着手帕擦拭她脸上的汗水与污渍,嘴里不停念着:“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章劲呢?他怎么没好好照顾你?”

    “啊”范贞绫还是很激动,抱着自己的头,不停摇头,痛苦不已的哭泣,仿佛无法忍受什么声音一样

    李富美抓着她的手“小贞,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范贞绫挣脱,右手不停在耳朵旁边挥动,嘴里则是一直唉唉啊啊喊着,让李富美心里很怪异。

    脑筋像是闪过什么一样,李富美急急追问,语调恐惧、害怕“小贞,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啊呜呜呜”怎么办?她听不懂,连富美说的话,她也听不仅

    “小贞,你不要哭,你这样哭我更心急,我无法诊断出你的状况,我”李富美抱紧范贞绫,努力安抚她,突然间,李富美的脑筋闪过一道雷,整个人震惊不

    难道是

    当机立断,李富美拉着范贞绫的手“不管你听不听得到,现在都跟我走,我来想办法了解你的状况。”

    没等到范贞绫的回应,李富美拉着她就往自己任职的医院前去。

    她是个医生,经过专业的判断,虽然不知道状况为何,但是小贞的状况显见已出了问题,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确实已经生了病。

    她们都必须先冷静,才能诊断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也要弄清楚,那个章劲为什么没跟着小贞?

    这时跟在后的章家轿车继续向前推进,直到眼见两个女人都进了医院大楼,无法跟进。

    章父交代“就在这里等”

    等什么?等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或许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答案会是什么

    李富美今天休假不看诊,但是为了范贞绫,她急忙进了办公室,打开所有电灯,安置范贞绫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果汁给她喝,让她吹着冷气解解渴,安抚激动的情绪。

    范贞绫是很哀伤,甚至开始有点失神、有点退缩,这点点迹象都加强了李富美的猜测。

    只见她抱住大本大本的医学原文书籍,迅速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一页aphasia

    “还不能确定,还不能确定怎么可能得这种病”李富美迅速看过书中所言,放下书本,做到范贞绫面前。

    她握着范贞绫的双手,决定先进行各项检测,她拿起发音器,确认范贞绫左右耳都听得到声音。

    “听到声音,刚刚也曾发出声音,可是”李富美皱紧眉头,还是不敢置信。

    轻轻捧着范贞绫的脸,李富美尽量放平语调,一字一句清楚说着“小贞,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范贞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以呆滞而疑惑的表情看着她,眼里层层堆叠起浓厚的哀伤。

    这时她的泪水又再度滑落,嘴里也发出哀伤的哭泣声,这些反应等于给了李富美确定的答案。

    她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李富美决定采取肢体语言,抱着她安慰她,不再试图说话,现在的范贞绫只怕多一句听不懂的话,会让她更加痛苦。

    只是李富美不懂,怎么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病?!

    几乎可以确定了,无法接受语言、无法表达语言,进而开始退缩自卑、不敢接触人群。

    饼去的小贞或许迟钝沉默,但是并不是不会说话其实那时候她这样子的表现就已经算是征兆了吧!

    只是她们都不懂,都没有发现

    李富美眼眶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得到再严重的病都不可怜,最可怜的是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得到什么病

    这时李富美看见桌上的纸笔,想起书上所写的话“失语症几乎没有阅读能力”

    她想试试看,想赌一赌,说不定这是与小贞沟通,走进她心里世界的最后机会,这道门还剩多久就会关上,没有人知道。

    她必须把握机会

    李富美松开范贞绫,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简单的字句。

    不能太难,想见她的阅读能力就算没有丧失,也已经残破不堪。

    “小贞,看得懂吗?”

    范贞绫看着白纸上写的字迹,先是愣了一会儿,仔细深入看着,过了好一段时间,小贞终于露出笑容,非常开心的笑容,她的眼里仿佛点燃光亮,仿佛快熄灭的浊火再度点起火花,仿佛陷落的黑暗再度看到光亮

    她用力点头,终于破涕而笑;李富美也跟含泪笑着,老天还留着一扇门,这很不可思议。

    失语症就是语言接受与处理方面出了问题,照推论就是人的听、说、读、写能力受到破坏,但是人体太奥妙,常常会有一些特殊的例子,因此医界对于每一个个案,总是会怀抱希望。

    她继续写着

    “小贞,能写吗?”

    将笔递给范贞绫,她握着笔,不停发抖,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

    李富美拿过另外一枝笔,藉由书写与她对话。

    “写写看你的小名,小贞。”

    范贞绫终于下笔,笔尖点在白纸上,微微颤抖,用尽所有力气,想尽办法将脑海里的东西写出来,终于范贞绫一笔一画写下了她么名字。

    “小贞。”

    笔画虽然潦草,歪七扭八,虽然相当不工整,可以显见脑中关于语言表达上的受损程度,可是这样就让李富美感动到想哭了。

    虽然范贞绫的读写原来还可以,与失语症的定义有点不符,这让人惊讶,可是李富美几乎可以断定她确实罹患了这种大脑的疾病。

    李富美继续写“小贞,告诉你,你生病了,我不知道你生什么病,但是你生病了。”

    范贞绫看着,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又有点哀伤,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面临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甚至想:我还能继续做阿劲的妻子吗?

    阿劲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李富美又写“章劲知道了吗?”

    范贞绫又看了快要一分钟,才弄懂文字的意思,她用力摇摇头,显见她不太想让章劲知道。

    “必须让他知道。”

    范贞绫头摇得更用力了。

    不行不行阿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很难过、很难过,她不能让阿劲知道

    李富美颇不赞同“小贞,你不可能隐瞒他。”

    范贞绫还是摇着头,眼里的泪水甚至准备再度决堤。

    她拿起笔,费力写下几个字“求求你。”

    李富美看着她这样,心里更加痛楚,小贞那颗不想让章劲担心的心,她懂只是此病非同小可,能否治疗是个问题,若亦接受治疗,需要许多学习治疗,那就需要自己的亲人耐心参与陪同。

    摇摇头,不管了“我先帮你做一些检查。”

    接着,范贞绫被推进一间特殊的房间,接受核磁共振造影脑部扫瞄,同时她也抽了范贞绫的血,送往基因检验中心。

    除了确定脑部的状况外,她还想知道这个疾病的来源为何。

    若是遗传,就代表小贞往后的孩子也可能有这样的状况;若不是,她猜测可能是小贞母亲在怀孕时造成的伤害。

    希望是后者

    经过一整天的检查,夜幕已经低垂,办公室内依然灯火通明,李富美看着检查扫描图与报告。

    应范贞绫的要求,最近几天她要跟李富美住在一起。

    李富美方才打电话通知章劲,章劲那家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叫她赶紧把他老婆还给他。

    这个呆子,根本不知道小贞现在的痛苦

    范贞绫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富美,安安静静连声呼吸都不敢,李富美专注看着,对照大脑左侧的两个区域。

    确定是了,就是失语症。

    小贞大脑左侧的渥尼克区与布洛卡区明显可看出正在退化,这两个区域就是负责语言接受及处理的区域,一旦受损,便可能罹患失语症。

    李富美决定告诉她真相,她拿起笔写下

    “小贞,你得到的是失语症。”

    不用说话,看她一脸疑惑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概念。

    “听不懂别人说的话,自己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失语症的状况。”

    范贞绫沉默无言,李富美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是个医生,她知道该怎么治疗,但也知道这是一条漫长且甚至不可能走向复原的路,

    小贞的阅读能力目前还存在,或许可以归结为她擅长画画,对于图像的东西相当熟悉,而文字正是图像的一种形式,看到文字,小贞还能跟意义连在一起,但这样的能力或许哪一天会消失也不知道。

    或许最终,小贞会走向熄灭,与外界再也没有接触,从此关进她自己的世界里

    李富美逼自己眼眶不要红,不能在小贞面前先失去信心。现在的小贞正值人生最彷徨的时候,她必须坚强起来,好好研究出一个方法帮助小贞。

    小贞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这么样一个善良的人,上天为什么要夺走她的一切

    “小贞,别想太多,今天晚上跟我住,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范贞绫点点头,此时的她持续往谷底坠去,李富美想要拉着她,却未必拉得住她。

    明天在哪里

    场景移到医院外,章父坐在章家轿车内等了整整一天,动也没动,直到司机请示。

    “老爷,现在很晚了,您一天都没进餐我们先回去吧!”

    章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医院,心里做出决定。“你想办法进医院,找出少夫人今天就医的纪录。”

    “是!”“还有,少夫人就医的事情绝对不要传出去。”

    范贞绫一定有问题,而他必须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问题,这个问题究竟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到阿劲,需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住在李富美家中三天,范贞绫的情绪逐渐变得冷静,三天下来,她的收获很多,李富美是个很好的朋友,更是个很尽责的医生。

    她利用许多种的测验方法,包括正式的、非正式的,临床的、或是谣传的,一样一样来检查范贞绫的反应。

    那天接获院方的血液报告与基因报告,证实范贞绫的疾病并非遗传疾病,小贞的基因在显性与隐性上都没有问题。

    她有问过范贞绫“你担心自己不能生孩子吗?”当然是用写的。

    范贞绫点点头,眼睛又是湿红。

    她这么爱章劲,自然希望为他孕育下一代,可是若自己不够健康她也不能破坏章劲拥有孩子的机会。

    李富美考虑过脑部手术,可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也不知道小贞能不能承受。很多时候,这种疾病无法真正根治,只能在生活的学习中获得进步,或是退步。

    小贞问过她,握着笔,一字一句,一笔一画,很费力的写出她的问题

    “我能好吗?”

    这一句话让李富美所有的心防全部崩溃,她第一次抱着范贞绫,失去自制的痛哭失声,最后反而是范贞绫来安慰她。

    过了好久好久,李富美才拿起笔,换她颤抖不已的写出答案,一字一句,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经过这三天她不断的去问以前的老师、问医院内资深的前辈,甚至问美国失语症协会,得到的答案都是

    “很难。小贞,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贞是脑部退化造成失语症,而不是受到心理压力影响,这是最让人心痛的,不然她早就请心理医生会诊治疗。

    脑部两大区域的退化可以从核磁共振扫瞄结果看出来,几个前辈一会诊,都摇头叹息。

    范贞绫看着她的答案,很沉默却也很镇定,自从三天前知道自己的病症以来,小贞反而变得冷静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哭泣流泪,但却也更加的消沉、更加的落寞。

    她一直鼓励范贞绫,趁自己还能够阅读的时候,透过肢体语言与文字,跟章劲沟通,但范贞绫不肯,或说是不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住在李富美这里已经三天了,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接到章劲打来的电话,当然由李富美来接电话。

    “小贞呢?”

    “她”看向一旁安静发呆的女孩,李富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再将纸条递给她。

    “是章劲,要接吗?”

    范贞绫拚命摇头,甚至起身往后退,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阿劲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富美叹息,只能再写着“你不能躲一辈子,总要给他一个答案。”

    范贞绫不停落泪,摇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话筒那边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李富美,我的小贞呢?”

    “她在厕所!”给他逼烦,只好先这样应付他。

    “你到底要霸占我老婆到什么时候?可不可以赶紧把人还给我?”章劲笑了笑“你不要自己没结婚,就要让我晚上睡觉没有人抱。”

    这三天公司又出了一些状况,他忙了好久,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婆住在李富美那里。

    本来他想,小贞跟李富美的感情很好,偶尔去找她没有关系,可是长时间不回家,他可是会受不了。“我等会儿再打电话来,你不要霸占我老婆太久。过一段时间,我要带她出国去玩”

    “章劲,如果小贞她”

    “如果怎样?”

    还是说不出口“没事!我会转告小贞。”

    币上电话,看向一旁的女人。李富美拿起笔写下

    “章劲很关心你,也很爱你,你要相信他,给他机会照顾你。”

    “我不会好了。”

    “但是你还活着,这样至少就有希望。小贞,我希望你回去跟章劲坦白,让他陪着你接受后续的治疗。”

    范贞绫无言,也不写字,只是迳自哭泣。

    “我送你回去。”

    她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现在的她就如无根的浮萍,要飘到哪里,只能由命运决定。

    “小贞,如果章劲不能接受你,我也会陪着你,不要害怕。”

    看着这个好朋友写下这段话,范贞绫抱着她,两个女人一同放声哭泣。未来该怎么办,就让时间浮现最后的答案。

    李富美开车送范贞绫回去,到了章家大门前,李富美摇下车窗,看着范贞绫瘦弱的模样,她又写了几个字。

    “放宽心。”

    范贞绫送走李富美,看着她的车子离去,她突然有一种此生似乎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

    盎美,谢谢你,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一切的一切。

    走进章家大门,门口的警卫与花园的工人向她问好,可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样,听不懂,只能呆滞的看着他们。

    走到大门口,她不敢进去,转过身,从大门左边的小道走向屋后花园,那里有一片花海,有一个小池子,还有一座凉亭。

    夜深,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范贞绫坐在池子边,看着池水上倒映着她的脸,一张满是惊惶与恐惧的脸。

    她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她张开口,低声喊叫着“啊”她想把脑袋里的一切话说出来:为什么是她,如果阿劲知道了该怎么办?阿劲会很伤心吗?还是会要她离开?

    “啊”最后范贞绫失控的大叫着,但声音依然虚弱。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言语,她狠下心重重打了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打,打到洁白的脸颊上满是红肿,嘴角甚至流下了血,依然不停挥打着。

    她想要藉由痛,逼自己说出话,可是却徒劳无功,最后,她累了,她好累,整个人瘫在池子旁,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力气,放声痛哭。

    没有了,没有希望了

    她再也说不出阿劲的名字了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声音,范贞绫转头看去,那是章劲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公公。

    他的表情严肃,似想开口,却又止住,最后他朝她挥出手势,挥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范贞绫不明就里,只能擦干眼泪,赶紧跟上,但心却莫名其妙一沉。

    夜,好深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