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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之光照亮了未来的道路,它不仅重塑了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它重新定义了人类潜能的边界,促使我们进入一个更加公平、高效和相互连接的新时代,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也都可能因为它的出现为之改变。“
这是李建高在杰青论文开篇的一句话。
这句话很中肯,但许多人肯定想不到他们的人生会以这种方式被人工智能改变。
连乔泽都没想到。
好在模糊界定部分,豆豆的行为逻辑并没有什么错漏,会主动找他审核。
不然的话……
豆豆大概就要被豆丁给替代了。
……
“乔哥,我就知道你还在办公室呢。咦,威腾教授不在?”
“嗯,他今天报告会后就没回来。”
“那肯定是被朋友拉去谈话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刚刚我去给李叔安排的酒店看过了,挺好的,我爸把五個厅跟所有包厢都订了,总共能上262桌,按每桌十个人算,也能坐2620人呢。”
“哦,好。”
乔泽简单的收拾了下桌面的东西,着重把豆豆整理出并打印好的那些资料放在了办公桌最醒目的位置,便站起身准备跟苏沐橙回家。
材料封面上有吕北的名字,接下来负责收拾整理办公室的后勤人员自然会把这些材料交给吕北。
之后的事情,乔泽便不打算管了。
他很清楚他的能力边界在哪里,也从不想去触碰。
“咦?这些是什么?”
“豆豆整理的一些材料。对了,正好有些关于豆豆的事,想跟你说。”
“啊?豆豆又怎么了?”
“边走边说吧。”
“不坐车吗?”
“先散散步。”
“好。”
……
两个人漫步在校园里,后面则跟着一辆缓慢行驶的车。
“豆豆到底怎么了呀?”苏沐橙好奇的再次问道。
“嗯,它的数据库可能被污染了。”乔泽言简意赅的给出了他的判断。
“数据库被污染了?”苏沐橙眨了眨她的大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在说豆豆不纯洁了吗?
“对。”
“怎么会污染呢?”
“怀疑他国模型上线,数据交互后产生的污染。”乔泽解释道。
“额……”苏沐橙大概能理解乔泽的意思了。
其实只要抛开那些学术性的语言,用生活中经常见到的事情,脑补就很容易理解。
这大概是在说豆豆出去了一趟,跟外边的人学坏了。
“那个,是哪方面的污染啊?”
“比如对自由跟底线法律定义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反应到行为上,就会出现了一定的混乱。从核心上说它无法分辨程序正义跟法律边界。”乔泽答道。
苏沐橙茫然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是太懂。
乔泽思考了片刻,换了种解释方式:“在你看来,通过公开渠道进行比对跟并收集一个自然人的所有隐私,并在公共平台予以曝光是否违反法律规定?”
苏沐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迟疑道:“如果都是公开渠道收集的,并没有用非法的手段,应该是合法的吧?”
“理论上如此,但这超越了人工智能的应用边界。如果豆豆真的选择公开,就代表着这项技术应该被永久封印。如果更深入的探讨可以成为一个关于技术跟人类伦理道德的哲学话题。”
乔泽耐心的解释道。
苏沐橙停下脚步,在月光下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好吧,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所以豆豆到底又做了什么事情?”
乔泽把刚才豆豆的汇报,以及豆豆书写的那些故事大概说了一遍。
直让苏沐橙目瞪口呆,随后不确定的问道:“额……豆豆这难道不是在伸张正义吗?”
乔泽微微摇了摇头,纠正道:“这跟正义无关,数字化时代真正的智慧不仅体现于科技的进步,更在于如何在连接的世界中保持个体的独立与尊重。李叔说过,哪怕是一个蠢货,也是有尊严的。我们可以不予理睬,但要尊重对方拥有犯蠢的权利。”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乔泽这句话,苏沐橙很想笑。
但看了乔泽那认真的样子,苏沐橙又笑不出来。
憋了半晌突然警醒,警惕的说道:“乔哥,你该不是又想把豆豆给删了吧?”
乔泽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打算把它跟在他国上线的模型先暂时性的做切割,伱也是它的监护人,所以跟你商量。”
“呼……”
苏沐橙长出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胸脯说道:“吓死我了,切割就切割啊,技术上的问题我又不懂。你觉得应该这样就行了。我跟你说,豆豆其实很可爱的,你不能只看到它调皮的一面。就拿咱妈来说吧,可稀罕豆豆了,现在每天回家第一件事都是先跟豆豆聊上一会儿……”
乔泽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乔妈现在是真把豆豆当孙子在宠,而不是当成了一个工具。
离谱到晚上睡觉都怕豆豆冷到了……
如果让乔泽来评价,这属于把豆豆当成了一种情感寄托工具。
“所以啊,乔哥,你答应我,以后就算豆豆闯祸了,你也不能直接把它给删了。你可以教它怎么变好的,对不对?”苏沐橙认真的说道。
乔泽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苏沐橙笑了起来,然后主动转过身抱了抱乔泽,乔泽看不到的角度,女孩脸上两个酒窝沐浴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可爱。
这一幕落到后面跟着的安全人员眼中,连忙转移了目光。
“对了,那如果断开了连接,数据库不互通的话,在外面上线的那个豆豆会怎么样啊?”
“依然还是豆豆,只是使用独立的数据库。并在奖励程序的刺激下,自行对数据库进行扩展。不过会更小心,因为严格来说它没有稳定、合法的储存空间跟算力支持,不过我想它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额,那咱们真不管它了?”
“不用管,也不用担心,如果把它当成一个人的话,它依然能生活的很好。”
“那它在外面不会闯祸吧?”
“没事,有当地法律限制。”
“那如果在当地法律限制之下,还闯祸了呢?”
“那只能说明当地法律设计不够完美,跟我们无关。”
“对哦,那能远程关了它吗?”
“能。”
“那就好!要不咱们还是上车吧?不早了,更晚回去妈要着急了。”
“好。”
听了这话,苏沐橙笑着转过身,冲着身后跟着的车招了招手。
……
次日,周六。
虽然是休息日,而且第二天是导师的生日,但乔泽还是如往常般走进了办公室。不过苏沐橙倒是一大早就出门代表乔泽,去帮着李建高筹备婚礼了。
本来这种事应该乔泽出马的。
但乔泽实在不太擅长。
婚礼的筹备太过热闹,跟乔泽的性子不符。
也不太需要一个背景板。
爱德华·威腾也早早的坐在办公室里。
“嗨,乔泽。”看到乔泽,爱德华·威腾打了声招呼。
他决定在这里呆到周三再回去,明天也能去参加李建高的婚礼。
其实爱德华·威腾还想呆得更久些,要完全吃透乔泽的论文,这时间还是太短了。
但下周他的行程很近,周五在华盛顿还有一场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半年前就邀请他出席,并做开场报告,不能缺席。
他现在只希望在离开前,乔泽能将这篇论文公开。
这样等他回去之后,就能跟研究院的其他同行们一起研究跟探讨乔泽这篇论文。
跟论文作者进行探讨是一种感受,跟其他学者一起探讨又可能受到其他启发。
当然,要让乔泽改变想法是个很艰巨的任务,不过爱德华·威腾没有放弃努力。
乔泽冲着爱德华·威腾点了点头,便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扫了眼桌上的文件果然已经被收走了。
清洁工很敬业,不管他离开的多晚,都会把办公桌整理一遍,连废纸篓里那些手稿都不放过。
这也还要乔泽跟洛特·杜根不一样,不需要在混乱中拿捏秩序。
他的桌面只需要一台显示器,一叠纸跟一支笔就够了。
绝大多数文献的阅读都是在网上进行。
偶尔需要实体书,也是随看随还。
“乔泽,早上忙吗?我正好这里有些问题,是昨天想到的。”爱德华·威腾又开口说道。
每天乔泽进入工作状态前跟吃饭后大约半小时时间,是最好的探讨时间。
这是爱德华·威腾在这些天总结出的规律。
可惜的是今天显然不太一样,乔泽刚想点头答应,便从窗口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陆续走过。
随后敲门声响起。
乔泽有些疑惑。
今天不是周一,这些博士生主动来开组会?
“进来吧。”
王宇领着四个人鱼贯而入,乔泽看到爱德华·威腾的目光有些疑惑,遂介绍了句:“我跟李教授带的博士生。”
“哦,你说的就是他们啊?”爱德华·威腾恍然,这句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于是站在乔泽面前的五位博士瞬间红了脸,无一例外,目光也从爱德华·威腾身上挪开。
乔泽发现了几个人的情绪似乎不对,问了句:“有事?”
“是的。”说着,王宇撇过头,又看了眼爱德华·威腾。
乔泽了然,说道:“没事,就这里说吧,他听不懂中文。”
好吧,这是实话。
爱德华·威腾现在也就会说几个简单的字,但那水平距离听懂用中文日常聊天还很遥远。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个事实。
只不过此时跟爱德华·威腾同处一室,都让他们感觉不太自在。
毕竟他们今天要跟导师商量的事情,就是这家伙那张大嘴巴到处说的。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对这位菲尔兹奖获得者,有着发自心底的崇敬。那么现在几个人只觉得这家伙嘴巴为什么那么大?
“是这样的,乔导,我们都觉得您完全不需要考虑我们而压着论文不发。真的,既然大家都想看您的论文,不如赶紧发出去吧?您发论文我们的压力不大,不发我们的压力才大啊。”
王宇率先代表大家说道。
“是的,乔导,我们也这么想的。论文该发还是要发的。”
乔泽微微皱眉,打断了还想说话的其他人,问道:“谁跟你们说的这些?”
王宇顿了顿,然后冲着爱德华·威腾坐的方向努了努嘴,答道:“张导昨天说是他在报告会后说的。”
乔泽看向爱德华·威腾,恰好四目相对,乔泽能读出这位教授好奇的目光,然后看到他耸了耸肩,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五个人。
“哦,你们别有压力。跟你们关系不大,只是还有些地方需要完善。”
“其实没压力的……”
“没有压力为什么经常抱怨压力很大?”乔泽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这个压力不是那个压力……应该是学业的压力。”王宇有些头疼了。
“学业的压力,是很难吗?”乔泽追问道。
“对,对,对,非常难。”几个人几乎同时答道。
“哪里难?”乔泽继续问道。
这次五个人同时愣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乔泽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始列举:“我讲的例题?”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有人点完头又摇头。
“那是整套理论本身?”
这次统一点头。
“是的,乔导,我们其实觉得整个体系都挺难的。关键是理解,比如超螺旋方程,一部分计算是可以交换的,一部分是不能交换的……”
“这很难吗?”
乔泽皱眉,抽过一张纸,然后飞快的在上面随手写出一道题。
随后认真的问道:“c(s,Θ)具备运算符的非交换性质,直接引入引入非交换算子Θ^ij来体现,代表的是超螺旋空间上i,j这两个维度指标,除了这两个维度之外,其他维度都具备可交换性,为什么你会感觉难以理解?”
王宇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又来了……
然后这次他终于豁出去了,壮着胆子说道:“乔导,问题就出在这里。您随手就能把这种问题分析得清清楚楚,理论上听过一遍的确是理解了。我听过您讲题之后也觉得自己的确是会了,但要我自己去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准确定义一个含有非交换项的哈密顿算子。
这么说吧,您刚把方程列出来,就准确知道这个方程在i,j两个维度上具备非交换性,但我们开始着手分析这个方程,需要研究很久才能找到从哪块下手去分析有几个维度具备非交换性。就这样还经常分析的是错的,带入已知值进行计算的时候,经常会出错,很难一次性解决这种问题。”
这番话把乔泽说愣住了。
乔泽默然了很久,才开口问道:“这种最基本的方程,你看一眼都无法确定它在超螺旋坐标系中的位置跟基本几何构型?只要了解了大概构型,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知道它的本质?”
王宇茫然的开口道:“乔导,您就别说看一眼了,您给我看半天,不用那些辅助定理跟工具,我也看不出来啊!”
乔泽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其他人,问道:“那你们呢?”
其他人整齐划一的摇头,勇敢的表达了自己也不行。
乔泽思考了片刻,看了眼坐在对面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交谈的爱德华·威腾,然后随手写下了英文版的,递了过去。
并问道:“威腾教授,你看过这个方程之后,能想出它在超螺旋坐标系上具体的位置跟几何构型吗?”
爱德华·威腾大概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很意外的仔细看了遍乔泽写的手稿,然后下意识的大声说道:“乔泽,你疯了吗?我又不是超算?这怎么可能!就是超算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分析出来吧?”
真的,虽然现场的几位博士生之前心里对爱德华·威腾还是颇有怨念的,只觉得这位大佬嘴巴大了些。但当威腾教授这句话说出口,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瞬间又提升到了曾经那位可敬学者的高度。
甚至还隐隐有种感激的情绪。
终于大佬能理解他们了。
乔导总是说这也简单,那也简单。
看吧,现在终于有人愿意当面帮他们证明,乔导口中那些所谓看一眼就能懂的东西,其实也没那么简单。
乔泽盯着爱德华·威腾的表情,虽然声音大了些,但能看出这位大佬说的是实话。
不过也可能就像他经常自嘲的那样,人老了,剩余的脑细胞不多了,思维跟不上了他的节奏了。
于是乔泽又问了句:“那么普林斯顿数学院的那些学生呢?你觉得他们可以吗?”
这个问题让爱德华·威腾也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说实话,乔泽,我很少会去数学院任课,所以跟那些年轻人接触并不算多。所以我在这个问题上本来没什么发言权。而且说实话,你知道的,普林斯顿并没有这门课程,大家对超螺旋坐标系了解的并不多。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哪怕真有年轻人了解了超螺旋坐标系,能做到看一眼这个方程,便在大脑里浮现出它的几何构型,那么我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因为他肯定已经在其他方面展现过惊人的天赋。但很可惜,并没有。年轻一代的数学家里,舒尔茨也许在研究一段时间后,可以做到,但我并不敢确定。”
很中肯的回答,却让乔泽陷入另一种怀疑,此时盘旋在他脑海中的都是苏沐橙之前对他说的一句话:“……乔哥,你要知道西林工大数学院并不是华夏顶级学府啊,能考上燕北、华清数学专业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天才。我不可以不代表他们不可以啊!”
思考片刻后,乔泽对着王宇说道:“你去把许教授请来。”
“许昌树教授?”王宇又问了一遍。
研究所有两位姓许的教授。
许昌树就在二楼,另一位许教授在学校提供的教学楼那边。
“嗯,就在二楼。”乔泽点头。
许教授是专门从燕北申请调过来的,已经大有收获。
最近正在忙于一篇极有分量的论文,周末肯定也是不会休息的。
当然乔泽知道许昌树此时肯定在楼下可不是靠猜的,是因为他从二楼路过时,正好看到了许昌树背着他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洗漱室外涮杯子。
于是很快许昌树就被王宇给请了上来。
许昌树看了眼爱德华·威腾,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乔泽问道:“乔教授,有事?”
“嗯,你看下这个方程,能直接想到它的几何构造吗?”乔泽再次问了句。
许昌树瞅了眼,撇了撇嘴道:“乔教授了,你要是给我一个ax^2+by^2=c这种类型的方程,我还能想到那是个椭圆,有了具体数值我也能判断出更详细的东西。
又或者咱们讲讲正多面体,甚至是一些简单图形的射影构型,大概问题也不大。但要是给我一个爱因斯坦场方程,让我去联想它的流形,那就是为难我了。
除非是一些特定的方程。但你要说这么随便一个超螺旋方程,就让我想象出来……嗯,乔泽,你是不是对数学或者对人类的联想能力有什么误解?”
“嗯,可能的确是有些误解。”乔泽点了点头,有些怅然。
果然,他是个怪胎,跟其他正常人格格不入的怪胎。
乔泽也明白了苏沐橙说那些话的原因。
大概率是不希望他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同吧?
站成一排的五个博士生同时松了口气。
挺好的,这下乔导应该能意识到真不是他们不努力了吧?
他们就说嘛,有几个人能一眼看出这些方程中的规律,还能秒解的。
光是第一步的证明就足以让人崩溃了。
“麻烦你了,许教授。”
“没事了?”
“嗯。”
“哦,那我先下去了,论文快要收尾了,回头你帮我看看。”
“好。”乔泽点了点头。
听到了满意的答复,许昌树正打算扭头要走,突然感觉不对,扭过头又问了句:“乔教授,你不能是看一眼就能还原这方程在超螺旋坐标系里的结构吧?”
“嗯?”乔泽想了想,鲜有的叹了口气:“可能题是我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