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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不知几位小哥儿,能否把你们手上的东西交由我看看?毕竟……哼,此等败类,要真是留在了我天曜的朝堂之上,那才真是个祸害!”
那人的声音说得愤慨,旁人也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那些恩客,反倒手搂着美人儿,嘴里不停地哈哈大笑。若这万花楼里的龟奴,真要说靠鞭打来还债,还不如把那人赠给他们,让他们开开荤,品尝一下这种看上去乃是铁血男儿的美好。
底下的这些龟奴,犹疑也只不过一瞬,一看这人也是达官贵人的扮相,对于这些个腌臜事儿,能知道些什么也还真不一定。
他们这些人暗地里对视一眼之后,便将从那人身上搜来的令牌给递了出去。
然而孰料,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巧。
这边的令牌,虽然递了出去,但谁又曾料到,这半路偏生杀出了个程咬金。
龟奴抬眸,却也只见那人身姿慵懒,体魄浑厚,十足十的大嗓门儿开口:“哈哈,这还用看令牌?瞧瞧这打扮,不就知道这是京都府尹特意冷落在天曜京郊的那群人么?”
“楚大人,虽说你和本王不曾在朝中碰面,但没想到……啧啧,你楚家的人果然精通算计。”
本来因了那人前一两句,还有些哗然的人声,却在下一瞬,被一旁礼部尚书那幽冷的眸光,给吓得生生住了嘴。
楚大人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青黑,但他显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见这个向来逃于政事,反倒乐于中庸养生之道的悦王。
先帝五子,而这悦王算是在这些人中活得最糊涂的一个。
再加上他是和废太子云王,同出一母,早在当年先帝在位之时,都是惹尽先帝的厌恶。
而他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若不是他楚家早就从宴王那里得知了云王归京的消息,那这时可就很难说,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哼,果然哪怕就是皇家的人,伪装得再好,只要有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又不是圣人,在这群狼环饲的环境下,鬼才会信,某些人真的就没有那份暗藏的野心!
所以,哪怕他此时猜不透他突然的现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时,于他而言,自然是眼下宴王殿下早先吩咐他的事情更为要紧。
“呵呵,微臣见过悦王殿下。”行走在这风月之街,礼部尚书这只老狐狸,被人一语识破了身份,非但没有半分尴尬,竟还有些旁人都难以做到的坦然。
而这时楼上那些看好戏的人的眼神,也正在微妙变幻。
当然,这时万花楼里的姑娘们,对于早先被礼部尚书紧搂在怀里的女人,自是没少红了眼的嫉恨。
而此刻那不屑的眼神,不多加掩饰的飘向礼部尚书身旁的那女子之时,心下不由得齐齐嗤笑一阵,还以为这些个日子红儿,怎么日日面带红光,怎么看,怎么像见了情郎的兴奋。
原来,竟是没想到,人家还真是攀上了个达官贵人。
哼,本来之前还以为这红儿要被人家尚书大人,怎么也要抬回府门做个小妾,啧啧,结果弄了半天,红儿这小贱蹄子,也就只配给人暖床的命运。
然而这厢,礼部尚书规规矩矩的给那人行了一礼之后,孰料,那人竟是连眼都没抬,根本就不再搭理一句。
万花楼这边的事情,刚发生没多久,虽然有些话,碍于上面那些人的面子,这留言不敢传得多火热,但私底下总有些窃窃私语,在小声交谈。
但,渐渐地这种声音,不知怎的,就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传入了天曜帝京,一众百姓们的耳里。
而恰好这时,国宴之上的君家大小姐,从那宫殿之中所带给他们的震撼,并未完全消散。紧接着,这激昂的心情,却又很快就被一些从花街柳巷里流传而出的闲言碎语所打破。
“啧啧,你们听说了吗?这年头,京都府尹手底下的人行事作风真是愈发嚣张!身无分文,居然都敢来万花楼要姑娘!哼,更可恶的是,据说那人的心眼儿还不小,一眼就瞧上了花魁!”
“你确定是京都府尹?我怎么听说那京都府尹新上任的杨统领不是方才还在金樽斋里和司徒小侯爷闲话家常吗?这要真如你所说,是他手底下的人,那这底下的人犯了事儿,上面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别说是,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候。”
“你虽然说得不错,但我也是从那边的小二的口中,打听了才过来的。”
“还以为那京都府尹新上任的杨统领,会是什么好货色。哼,结果谁知,据说他和司徒侯府的小侯爷,要了一间厢房,都不知密谋了些什么。”
“他们还能干什么!如今这个年头,哪个又不是官官相护?本来之前,我还是有些不信先帝手底下最为精锐的神兵,居然会去万花楼这种地方,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就算这事儿,不是真的,照这样说来,我也信了几分。”
“这分明就是上下窜通,沆瀣一气!他们怎么能这样!”说话的人,一脸愤慨的表情,就连他放在桌上的双手,都干脆的一拳砸了上去。
“你冷静点儿,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宫里的人,都还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闹大了,除了便宜了外人,还能对咱们这天曜的人有好处?”
“你话虽是这样说,但谁不知道咱们这天曜的国宴除了摄政王手底下的夜鹰,最有实力的无非就是司徒侯府所把控的神兵。而如今就连先帝曾留下来的最精锐的队伍,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唉,老兄我押在赌坊里的银两,还是趁早改了注去。”
那人面露遗憾的说完,倒是率先甩甩袖子,干脆地从席间抽身而出。
然而,就在他走后,本来还在犹疑的几人,霎时之间,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即脑海里电光一闪,猛然之间,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立时就纷纷提步,匆匆而出。
这晚,天曜帝京的夜,并不平静。
整个帝京的赌坊,不到半夜的时间,原本北齐对上天曜的赔率,不过四比一,仅仅一夜之间,赔率竟已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疯涨。
天曜帝京,摄政王府
“太子皇兄,你说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天曜帝京的百姓,眼睛全都下了不成?这分明就是势均力敌的局面,如今有了他们的这一瞎掺和,我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要是赔了,到时候本公主该找谁哭去?”
听到耳边那不停唧唧喳喳的声音,她面前的那人却是连眼都没有抬。
而终于就在那人将这些话,反反复复地说了半晌之后,东楚太子精致的眉眼,这才一皱,似是不满的道:“你确定押进去的乃是你的银子?”
“那若是如此,为何你太子皇兄总觉得从小椅子那儿拿过来的包袱轻了不少?”
轩辕恒沉敛了敛眸,对于眼前那人惯使的性子,他一时之间,并不想多说。
“嘿嘿,”子樱倒是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随即又像个癞皮狗似的,直往轩辕恒的跟前凑,“皇兄,我那不是帮你下注吗?再说了,难道你当真不希望天曜赢?”
做一副小太监打扮的子樱,那副谄媚的神色,看得一旁的轩辕恒眼角微抽,“天曜与北齐,到底谁赢,关我东楚何事?别忘了你是我东楚的公主,在怎么胡闹,都还是得有做公主的本分!”
对于轩辕恒话里若有似无的警告,子樱直接就把它抛掷在了脑后,她一双好看的瞳眸,状若无辜似的,水亮亮的眨了眨,“太子皇兄,你这话不就说得有些过了?”
“当初在宫里,若不是父皇他老人家舍不得……她受苦,否则来这天曜的一趟,哪儿能轮到你?”子樱惯性的把轩辕恒的话,直接给无视,继续耍着她在宫里的那副娇蛮性子。
但很显然,在东楚广袖一招,便可呼风唤的太子殿下,哪怕是到了这天曜,治理她轩辕子樱的本事依旧不会差!
子樱这里还不满的撅着小嘴,轩辕恒就已经危险地眯起了眼,一步步地向她靠近。
“子樱,你这话在你皇兄面前倒是说得不错。不过,似乎你做忘了一件事……”轩辕恒挑着狭长的眸子,轻声附耳在她身边说着,那从单薄的衣料所透露出来的热气,却是让轩辕子樱一阵阵脸红。
她不得不涨红着一张脸,竟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吞吞吐吐的道:“呵呵,皇兄!能,能有什,什……什么事?”
轩辕恒并不理会她的退后,他固执的靠近,惹得她手脚一阵惊慌,顿时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显得有些无措。
转瞬间,龙涎香的气息,在她的颈项间逼近,她只听得她的心跳一阵“噗通噗通”。
太,太……子皇兄,这是要干什么?他们不是兄妹么?就算那日在天曜帝京的城门,他都没有如此逾矩过。
“子樱,”他凑近她耳边低唤,在他微微挑眉仔细打量着她此刻不停变幻的神色之后,他唇边难得勾起一抹坏心思,“你又在想些什么?”
“轰——”轩辕子樱的脸色,涨红之后,在她闭眼之后,瞬间就成了煞白,她顿时眸露惊慌的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而反观轩辕恒,他面对轩辕子樱这突然而来的动作,眉眼之间凝聚了一抹名为“不满”的神色,须臾之后,他转身声音冷沉的命令道:“把你面上那张假脸给我摘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下来交给小椅子,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真是碍眼极了。”
轩辕子樱正欲急急离去的脚步一顿,本就白下来的神色,连带着那粉嫩的唇角,都变得冰冷了几分。
而就在轩辕子樱疾步离去之后,躲在这房里暗处的小椅子,才颤着身子,堪堪而出。
他凝眸望向他家主子那挺俊的身影,不自觉的微抖了抖,“主子……”
“嗯。”轩辕子恒的目光紧随着轩辕子樱离去的方向,听了小椅子的这声低唤,他才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主子可是需要小椅子现在就伺候?”
“暂且不用,倒是这张脸……一戴上去,本太子还真有些舍不得。”小椅子一时没明白过来轩辕恒话里的意思,但脑子里思虑许久,在不经意间抬眸,对上轩辕恒那双犀利的审视的眼神之后,他蓦地明白了什么。
他动作有些夸张的捂住了嘴,那副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上去倒真像是被主子遗弃在角落里的仓鼠。
“俗话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但是小椅子……你这副样子,本太子明日就把你派去给在公主的左右。”轩辕恒心下有些烦躁的冷睨着眼,说出来的话,此刻也让他感觉格外别扭。
轩辕恒此刻的话,听在小椅子的耳里,无异于一道惊雷,乍然响彻在耳侧。
他吓得当即就“噗通”一声,连声哀道:“呜呜,主子,小椅子知错!小椅子知错!小椅子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是太子殿下的鬼……”
“闹够了没有?”轩辕恒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立时就拉回了小椅子的神思,他抬眸不经意的对上轩辕恒眸中那有些压抑的眸色,便暗道不好,果然……这次小公主又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了!
“你先派人去查查天曜帝京的神兵,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天曜帝京的各大赌坊里突然发生此事,没道理他宫夙夜未曾能得到消息,到这时了,都迟迟不肯出手。”
“那主子,若是天曜的摄政王殿下真不出手……”小椅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眨着他那双“求知若渴”的双眸。
孰料,轩辕恒一个寒凉的眼神,幽幽的飘过来,小椅子当即就被吓得立时噤了声。
“本太子乃是东楚的太子,天曜的事情,问我作何?”虽然明知道轩辕恒会是这种袖手旁观的态度,但小椅子仍旧有些不死心,当他正欲再次开口之时,轩辕恒那幽冷的声音,就再次飘了过来,“记住,给本太子看住子樱,尤其是这两日!”
“若她当真在这天曜闹出了什么事,你小椅子,本太子会保证……”说到这里轩辕恒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让你死无全尸!”
“……”小椅子的面色,“唰”地一下苍白,当他目送那人拂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立时就蔫了下来。
小公主,这次真不是小椅子诚心不想帮你,而实在是……有心无力!
天曜帝京,京郊之处
当那司徒空得到刑部尚书所传来的话时,眸光微微一闪,但接迥而至的却是全场的静默。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很快的被一旁神色尴尬的余撩所打破,“杨统领,你不是今日得了圣上的吩咐,到营帐里专程领兵训练么?呵呵,怎么这时竟会这么突然的就回来了?”
“这话,不是该本统领反问余将军么?”杨统领这番不咸不淡的话,让余撩的面色,霎时一黑。
他想要反驳,虽然嘴唇微张了张,但却又总感绝无从下手。
“难怪这余将军乃是宴王手里曾经的部下,京中都尉一职,想必之前的刘统领告病不起之后,能让宴王殿下青眼有加,一手提携上来的恐怕也就只有余将军了。啧啧,毕竟就连这行事作风都与之前的刘统领如出一辙。”
刑部尚书明褒暗贬的一席话,让余撩的面色,黑了红,红了黑,那面色的精彩变幻,若是没有京中那突然被人横出来的一脚之外,他司徒空倒是很乐意站在这里欣赏。
然而,显然,京中此刻传得正沸的流言,让他竟有些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斜眼看向余撩之时,也没了之前的好脸色。
“尚书大人,这个消息,殿下已经知道了么?”这段日子,他司徒空总是跟在司徒老侯爷的身后,虽没把那些看家本领学个遍,但好歹也自行领悟了七八成,做人做事自是多留了个心眼儿。
“这……”这刑部尚书,听了司徒空的话,倒是皱起了眉眼,有了一瞬的犹疑。
他眉眼间的变幻,被司徒空看在了眼底,他心里一沉,正思绪起伏不定之时,却听刑部尚书缓缓开口道:“今日神兵军营的动静,的确不小。老臣已经派人前去传递消息了。只是,今日不知殿下有什么急事……派人前去府上的时候,好像他并不在府中。”
有了刑部尚书的这么一番话,司徒空的眉眼又拧紧了一分,而一旁的余撩,却是暗地里冷哼一声,原本还以为他们这些人能玩儿出些什么新手段,原来所倚仗的也不过就那么一尊大佛罢了!
“不在府中?”司徒空的嘴里,轻声喃喃,但耳里敏锐的暗三,早已将刑部尚书对司徒空方才所耳语的那番话,悉数听见。
他思虑一阵,干脆不躲不避的直直朝这里走了过来,俯身恭敬地向司徒空行了一礼,“不瞒尚书大人,司徒小侯爷,王爷他今日的确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