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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漕帮,叫你们帮主翁岩来,我不跟喽啰说话。”贾代善舒了一口气,是漕帮就好办了,漕帮在运河立足还得依仗官府,不敢轻易得罪了官家,他非常不爽那人趾高气扬的口气,因此语气也是冷淡迫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帮主!”那人手持大刀,直指着贾代善,啐了一口大声喝道。
贾代善淡淡道:“我乃荣国公贾代善是也。”
“荣国公?贾代善?什么玩意,没听过。”那人一愣过后,又哈哈大笑,对身后之人问道:“你们听过没,听过没?”人群中纷纷响起嘲讽的笑声,还有人扬声大笑道:“老头,快回家抱小老婆去吧,别在这碍大爷的事!”
贾代善握紧了手里的枪杆,多少年没亲自动过手了,这群不识好歹的乌合之众,正好给他松松筋骨,冷笑道:“没听过么,那从现在开始,我就让你们知道荣国公是谁!”蓦然纵身一跃跳船上岸,长/枪横扫,强烈的气劲激得雨珠纷纷倒跃,岸上诸人立即闪身躲避,却有数人不及躲闪,被枪头扫中,当场身亡。
漕帮徒众昔皆以漕运为业,又称粮船帮,多是贫苦百姓,近些年却有许多逞凶斗狠之人加入,好好的漕运组织几乎变成了黑帮。贾代善一生戎马,战功无数,哪里容许这些人如此侮辱,何况船上还有他的家眷,这些乌合之众一旦上船,家中女眷名声尽毁,连着他也颜面无存,对这种黑帮无需手下留情,贾代善在战场上以一敌百都有过,哪里将眼前这几十个漕帮帮众放在眼里。
贾代善的武功都是大开大合的战场路数,以长/枪为武器,一寸长一寸强,横扫千军,不过十招,枪下已死伤了数十人。贾代善在岸上厮杀,船舱内的家眷和另外一艘船上的林海都焦急担忧不已,林海站在甲板上看不清岸上的局势,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兵器撞机的声音,担心焦急地手心里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艘向林贾两家船只开过来的小船停在林海的船只旁边,空空如也的小船被河水波浪冲走,在雨夜里漫无目的地飘荡起伏。
一盏茶的工夫下来,贾代善已经控制了局面,岸上的漕帮帮众一共五十多人,死伤大半,剩下的乌合之众贪生怕死,纷纷跪地求饶,贾代善抓了一人呵斥道:“拦截河道,侮辱朝廷命官,你们漕帮厉害啊!”
那人吓得肝胆俱裂,裤子湿了大半,求饶哭道:“国公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国公爷,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把小的当个臭屁给放了吧。”
贾代善不为所动,审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回国公爷的话,今儿帮主接到消息,说有人要联合江南三大帮派一起对付漕帮,我们先下手为强,在这里截杀,却没想帮里出了奸细,清理门户的时候冲撞了国公爷。”那人战战兢兢地说着,对贾代善下跪磕头如捣蒜,“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啊!”
贾代善眉头一皱,漕帮近些年越来越放肆,渐渐沾染了江湖习气,朝廷对江湖中人并没有实行打压政策,只要他们不触及国家重要利益,官府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漕运关系到国家民生大事,漕帮积重难返,已不复最初成立时的初衷,朝廷早有改制之意,然而这个过程却进展极慢,漕帮人多势众,且与当地官员盘根错节,更兼据说背后还有京城贵人撑腰,漕帮改制难之又难,一直都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意接手这个麻烦。
“来人,把他们捆起来,送到淮安府衙去。”贾代善淡淡地吩咐道,回到船舱写了一份信,让押送之人一并送给淮安知府,淮安知府不是个好当的位置,既要忠于朝廷,又要处理好和漕帮的关系,前任知府不将漕帮放在眼里,漕帮就设局将其拉下马来,漕帮如此胆大妄为,那背后的贵人只怕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了。
贾代善毫发无伤地回到船舱,家眷仆人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回去。
贾敏在房间里听丫鬟说着刚才贾代善一人独战漕帮的英勇事迹,正讲得绘声绘色,突然被门外鸳鸯的声音给打断了,涟漪开门让鸳鸯入内,鸳鸯对贾敏行礼道:“姑娘,林家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林大爷感染了风寒,让葭雪过去给林大爷瞧病。”
贾敏立即道:“林大爷的病情耽误不得,涟漪,你送葭雪过去。”
葭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若姑娘还觉得晕船不适,等大爷好了我再过来伺候姑娘。”
贾敏笑道:“行,要没了你,我在船上还不知怎么难受呢,快回去吧。”
葭雪回到林海的船上,甲板上阳波正在接她,满脸着急之色,“哎呀葭雪,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大爷病得很严重吗?”葭雪被阳波的模样给吓住了,林海到底病成什么样了把阳波急成这样。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阳波却没说清楚,葭雪疾步走到林海的房间门口,敲门入内,视线所及,似有一道冷箭倏然射来,惊得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三盏蜡烛照亮了小小的房间,灯光下的林海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显然没有生病,最让葭雪吃惊的是林海的床上竟然躺了一个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少年,少年脸色煞白,几缕凌乱湿透的头发粘在脸上,一身衣衫几乎被鲜血染透,两人身上都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葭雪进来时感觉到的迫人气息就是来自于这个少年,无形的压力让她连看都不敢去看他一眼,林海既然没有生病,那么叫她回来,定是为了这两个人了。
“他们受了重伤,你快给他们看看。”林海没有多余的解释,葭雪一进来就给她安排了任务,言毕对那少年道:“尹兄,我这个丫头略懂医术,让她给你们瞧瞧吧。”
那少年目光如炬,盯着葭雪看了片刻,眼神依然森然戒备,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先给秦河看,他中了毒,伤得比我严重。”
葭雪回头望向林海,征求他的意见,林海道:“听尹公子的。”她走上前去,给那昏迷不醒的男子诊脉验伤,心中已有计较,端过来一个烛台,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她一年前买的一套针灸针具,说道:“这位公子的外伤不足致命,主要是中毒太深,船上没有解毒的药材,我先行针逼出一部分毒素,再开个药方暂时压制毒性,等明天到了城里再配制解药。”说完让阳波帮她找一把剪刀过来,她拥剪刀剪开了那人的衣裳,细长的银针在火焰上炙烤消毒,再针刺入穴。
葭雪一心救人,手法娴熟,一旁的少年看着她的眼神渐渐从戒备转为惊讶,亦多了一丝探寻与怀疑。
行针结束,那男子伤处渗出一些毒血,胃里也吐出了一些,葭雪拔掉银针,熟练地给那人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一切处理完毕,才转身面向那个被林海称为“尹兄”的少年,不知怎的,她一面对这个人就有点心里发毛。
“不知尹公子伤在何处?”葭雪低眉顺眼地问道。
那少年气息紊乱,道:“肋骨中了一刀,背后左肩中了一箭。”说着解开衣服系带,脱下了外袍和中衣,露出上半身。
昏迷不醒的那个人身上的伤太多,葭雪一心救人没注意那人身材如何,这少年脱了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腰腹凹凸有致,这身材,简直就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葭雪以前也只在电视电脑和杂志上见过这种身材,哪里见过真人版,这一眼毫无准备,看得她呆愣了一瞬,又慌忙转移视线,看到他左肋处一刀长约两寸的伤口还在流血,刚才的绮念立即消失殆尽,赶紧给他处理伤口止血包扎。
少年左肩还插着一只箭头,葭雪处理完毕他左肋的伤口,右手捏住箭头,左手拿着棉布按住伤口,用力向外一拔,痛得少年牙关摩擦,咯咯作响,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葭雪拔出箭头,麻利地给少年上药包扎,一切处理完毕,她来到窗下林海平时看书写字的桌子旁,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大爷,这是解毒的方子,船上没有药材,只能等明天了。”
“给我吧。”葭雪将将写完,那少年已经开口说道,她将药方呈给那少年,一直低着头的她没有发现,那少年看到药方的一刹那,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葭雪回头对林海道:“大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先下去熬药了。”
林海颔首:“去吧。”
葭雪和阳波一起出门,先去货仓抓药,再去厨房熬药。
“林兄弟,你这个丫头不简单,是个什么来历?”将药方叠起来收好,少年对林海问道。
林海道:“听她自己说她是云安县大槐树村的,跟着村里一个老大夫当学徒,略懂医术,也识字。”
“大槐树村……”那少年重复着这四个字,忽地展颜一笑,低低自语:“原来竟是她。”
林海十分意外,“怎么,尹兄以前认识那丫头?”
那少年道:“不认识,只是那个教她医术的老大夫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受他之托,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居然在你家当丫鬟。”
林海脱口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两人相视一笑,林海接着道:“也难怪你找不到她了,听她说两年前的冬天,她被父亲卖给了人牙子,来到长安后跟人牙子失散了却被拐子卖进了青楼,她从青楼逃跑出来,偏巧被我给撞伤了,从此就留在了我家,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跟你还有点瓜葛。”
那少年笑道:“那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请林兄弟多多照顾她一些。”
“尹兄放心,她在我林家一日,我就不会薄待了她。”林海答应地很是爽快。
船舱的另外一边,厨房里的葭雪和阳波已经分拣称好了药材,在两个小炉子上分别熬药,葭雪心中有诸多疑问,对阳波问道:“听尹公子的口音也是京城人吧,看起来好像跟大爷很熟的样子,你以前见过他吗?”
阳波道:“咱家大爷跟尹公子都认识快两年了,你还记得不,那年你刚来林府,大爷不是被齐家大爷给打了么,尹公子那天也在茶馆,还是他派人去找的京兆尹,不然大爷还不知被打成什么样呢。”
“他叫什么名字?”葭雪刚才只顾着给人处理伤口了,连尹公子长啥样都没顾上看,不过这不是重点,这尹公子到底什么来头,漕帮在运河上火拼,他们俩就上了林海的船,这两人跟漕帮到底有何恩怨,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
“尹公子单名一个珩字,叫尹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