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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锦帕上染有血迹,北辰姣皱眉说道:“别人不要的东西,你捡来作甚?”纤纤细手一扬,她手中的锦帕便如一只随风翩跹起舞的蝴蝶落入河中,随波飘远。
诚然如北辰姣所说,蓝奕不要的东西,我捡来作甚。然而看着那块快要消失在我眼中的锦帕,我心里竟生出难以言喻的烦闷感。
“喂,不过是一块锦帕而已,你千万别想不开跳河啊。你若是喜欢,改明儿我送你一块一模一样的。”见我呆站在桥边,北辰姣戳了戳我的手背。
我是来阻止她跳河,最后却被她误以为我欲跳河……
我淡淡收回望向滚滚河流的目光:“走吧。妆都花了,我送你回家。”
“哦。”
一路上北辰姣都在捣鼓她那张哭成花猫的脸,等马车停在公主府时,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诧然道:“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伸手指了指她挂在腰间刻有“姣”字的白凤玉佩:“这东西恐怕姜国不会再有第二块。”
北辰姣闻言忙捂住白凤玉佩,好似只要她这一捂,我之前便没看见……
北辰姣撅着樱桃小嘴,气鼓鼓地嘀咕道:“若非今日进宫求大哥悬榜捉拿我的两个面首,被大哥痛骂一顿,我也不会哭着跑去河边,忘记乔装打扮被你发现……”
让北辰离悬榜捉拿面首……亏北辰姣想得出来。我抽了抽嘴角:“怪我咯?”
北辰姣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转而黯然垂下眼眸:“要怪就只能怪我大哥!一直以来他都极是宠我,我记得他以前曾说,妹妹就是拿来宠的,要天上的月亮都会给我摘,所以我想要面首,他便命人去寻美男子送来我府中。以前大哥从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自从他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竟为找面首这种小事,骂我一顿。丢了面首,又被至亲痛骂,害得我险些想不通跳河寻死……还好你突然出现,不然我连妆都哭花了也不知道。”
我建议道:“那你赶紧回府重新描个妆?”
“恩。”
北辰姣跳下马车,却在走到大门口时脚步一顿,还以为她又想不开要去跳河。只见她朝车厢内探出脑袋的我挥了挥手:“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长松一口气回答道:“邱纤。”
“哦。”北辰姣点了点头,转而蓦地抬头看向我,指了指:“你是邱纤?我大哥赐封的惊鸿将军?!我听人说三十年前父皇赐封钟有颜为惊鸿将军,那是因为钟有颜不仅是巾帼英雄,而且有着倾城之貌,但现在大哥所赐封的惊鸿将军却是一满头白发,面容似鬼的女人。没想到这惊鸿将军竟然会是你!”说到此处北辰姣忙摆手道,“邱纤,我不是有意说你长得像鬼……”
“无碍。”我打断北辰姣的话笑道,“六公主快人快语,邱纤不会为此介怀。”
第九个任务,本公主顺利完成!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我伸了一懒腰,看向窗外朦胧的月色,心道,只要顺利完成仅剩的三个任务,我便能成为美貌常驻,长生不死的神仙!
夜风习习,白发随风飞扬,我依在窗边闭上双眼,不由去想我自己真正的容貌。
九州女儿国大公主有着一张白皙如玉的瓜子脸,一双凤眸微翘清澈灵动,樱唇鲜红欲滴,一头黑发犹如上等丝绸柔软光泽。
我细细想着,转而睁开眼在心中轻叹道:“好想再看一眼那样的自己啊。”
突然间一道黑影自我跟前闪过。还好我反应够快,并未流露出心中的警惕。
闪身钻入车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最恨却又曾经深爱过的蓝奕。
见他出现在车厢这一刻,我恍然想起自己昨日曾说让他乖乖躺在床上等我。之前为急着救北辰姣,我早已将今晚相邀蓝奕一事抛至九霄云外。更何况,我根本不信在经过昨日那一番虐待之后,蓝奕他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不想他竟主动找上门来……
马车内,我依旧靠在窗边吹着夜风,蓝奕看了看我目光不由转移到放置在马车内一件男人的衣衫上。
那衣衫是步爻廉的。听到坈昳交代给我的第九个任务,因时间紧迫,我命车夫用逃命的速度扬鞭狂奔。步爻廉因受不住马车过快的颠簸而在马车内吐了一回。
步爻廉的府邸正好在我去湘河的路上。见步爻廉吐得脸色发白,我忙在中途放他回府先休息。步爻廉却在下马车前脱下他被我拽掉袖子的外衫。他道,在桃树下时,若非我用力拽他的外衫,他的衣袖也不会被我拽掉。所以这袖子必须由我亲手为他缝好。
本公主现在有的是钱,衣服烂了,本公主送他一箱便是。但那时事出紧急,我哪里还有时间与步爻廉讨价还价,只好点头应下步爻廉的要求。又因为步爻廉之前吐过,在送北辰姣回来时,受不了车厢内异味的北辰姣忙从她随身携带的香囊内取出香料焚烧。
蓝奕紧攥着步爻廉的外衫,看到角落里那一堆焚烧过的香料,墨黑的长眉就像是蚯蚓紧扭成一团。
我见状不由想起北辰姣焚香时说:“这香可是好东西,名为翻云覆雨,平日我都舍不得多点。这香除了味道贴别好闻之外,它最大的用处便是能够使人精神亢奋,翻云覆雨更有力!”
因为光线太黑,此时我看不清蓝奕隐于阴影中的脸色,只见有血自他唇边溢出滴落在步爻廉的衣衫上。
我搭在木窗上的手不由紧了紧。蓝奕他……又吐血了?便见他一扬手将步爻廉的衣衫扔出窗外,他亦是身形一闪消失在马车内。
安静的车厢内,若不是因为步爻廉的衣衫已不见踪影,我定会误以为刚才自己看到的蓝奕不过是幻觉。
蓝奕他出现在我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抱着这一疑惑,我刚走到房门口便听到里面微不可闻的轻咳声。
他不是走了吗?
我推开门,缓缓走到床边。即便已经知晓蓝奕如今正躺在我的床上,但却还在看到不着寸缕的他时,虎躯一震。
“阿南?”
“阿南在。”
晓是吐过血的关系,蓝奕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脸色苍白。
“下床。”我皱眉道,便见蓝奕起身拿替他放在床边的衣衫。
不喜欢看到他伪装成路人的脸,我垂下眼眸,目光却不偏不倚落在蓝奕蕴藏着爆发力的腹肌上。
光滑瓷白的腹肌呈现出完美的弧度,总能令人生出想要摸上它一把的冲动。
这半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他能够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脱胎换骨,从吊死鬼变成健硕美男。不过转瞬想到自己能够在眨眼间满头黑发作银丝,这世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我躺下床,疲惫地闭上双眼:“阿南可会唱歌?”
蓝奕闻言一怔,晓是害怕一唱歌便被我从中发现破绽,他拒绝道:“阿南不会。”
“念诗可会?”
蓝奕拒绝道:“阿南是粗人,没念过书,不会背诗。”
“看来阿南会的东西不多啊。”我揉了揉额头,“本将军今日乏了,你就站在床边替本将军打扇便是。”
我说完闭上双眼,只听蓝奕应了声,下一瞬阵阵舒逸的柔软拂面而来。
香枕被褥上还残留着蓝奕身上淡淡的花香,安静的房间内只剩蓝奕扇扇所发出的风声。
我闭着眼,不知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却终是无法入眠。
“阿南,你的媳妇她……是怎样的人?”我突然开口道。
规律袭来的柔风突然一停。
“阿南?”
半晌后听到我的轻唤声,蓝奕缓缓开口道:“她的眼睛很美。”
回想起陈瑾的长相。不得不承认,陈瑾的眼睛的确挺美。
“还有呢?”我不由追问。
“她的笑总能让我忘却一切的烦恼,包括生死。”
蓝奕和陈瑾有说有笑的画面转瞬浮现在我脑海中。
蓝奕又继续说道:“她的力气很大,心却很柔软。”
在不知晓陈瑾会轻功之前,我只当她是一弱女子,当初那铁球不过是她指使练过武的家丁砸下来的。如今看来陈瑾的武功不可小觑。
我诧然:“既然你的媳妇被你说得这么好,那你为何对她硬不起来?”
过了许久,蓝奕声音低哑地说道:“因为我不敢。”
他不敢?!
“咳咳……”我被蓝奕的理由呛得直咳嗽。
他敢翻身压我,却不敢碰陈瑾……
一阵咳嗽过后,我的声音染上苦涩:“所以在你心里,她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青莲?”而我则是……跌入泥土之中被他所轻视践踏的落红?
蓝奕没有再回答我的话,我只当他是默认。
双手在锦被中紧握成拳,我闭着眼睛,一夜无眠。而蓝奕则在我床边替我打了一夜的扇。
他的手不累吗?
就在我翻身故意吐出一句梦话时,上前为何掖好被角的蓝奕却用几乎蚊蚋的声音低声说道:“她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是一个怕鸡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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