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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如芸立即紧张地问,“可请大夫看过了,难怪你昨夜早早就睡下了,晚饭也没吃。”
红衣的话虽然解了潘玉良的尴尬,但潘如芸的话又让她不禁想起昨晚的事。
潘玉良张张嘴,面对关心她的潘如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红衣见状连忙道:“看过了,之前配的药还没吃完,梁医生说如果一直热着,吃上次的药就可以了。”
潘如芸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扶着潘玉良去园子里坐下。
沈晏庭一见她来,立刻来了精神,“良儿……”被沈夫人瞪了一眼后他又立即改了口,“小嫂嫂你这也太懒了,别说日头晒屁股了,这都日中了,你才起来。”
潘如芸笑着替她解围,“良儿大概是昨日吹着风了,有些不舒服。”
沈夫人一愣,往潘玉良脸上看去,又看了一眼一直带着笑意的红衣,心下了然了几分。
也半真半假地道:“良儿还是要注意身体,虽是快开春了,但也冷得紧。”
潘玉良连忙应了声是。
沈晏庭觉得自己错怪潘玉良了,连忙把这边桌上的东西,往她那边的桌子上运了些。
“小嫂嫂,这可是我跟沈元亲自出去买的,你看看,可有你爱吃的?”
潘玉良眼馋那红通通的糖葫芦,想要去拿,被红衣拦下了。
沈晏均早上才吩咐过的事,红衣哪里敢随便违背。
“少夫人,您忘了,您还不舒服着呢,这些东西就先别吃了,等身子好了,想吃再让大少爷给您买就是了。”
早上沈晏均说这话的时候潘玉良虽然是蒙着被子,但也都听到了,只好收了手。
早上那些扔了一地的衣服跟被子都是红衣收拾的,这会她也不会让红衣为难。况且,昨夜她突然……想必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沈晏均才会那样说的吧?
沈晏庭有些失望,“唉,你们女人就是体弱,我买了这么多你都不能吃啊?糖葫芦不能吃,那其他的呢?”
红衣只好道:“小少爷莫要馋我们少夫人了,早上大少爷才吩咐过,不准少夫人乱吃东西呢。”
红衣自是知道沈晏庭的难缠,找别的借口他肯定会没完没了地缠下去,这个时候也只能搬出沈晏均了。
沈晏庭一听又是他大哥干的,哼了哼,“就知道是他麻烦。”
沈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红着脸不敢正视别人的潘玉良,又看了眼坐顾椅子上神色淡定的潘如芸,笑着安抚沈晏庭。
“瞧瞧,方才我们吃不许,现在良儿吃不得了,我跟你大嫂可能吃了?”
沈晏庭负气般地说,“吃吧吃吧。”
因为实在买得太多,沈夫人跟潘如芸两个人也吃不完。最后好让几个丫鬟一起吃了起来。
沈晏庭心疼地看着他买的那些东西全都进了别人的嘴,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潘玉良坐了会,戏台上就换成了个沈晏庭想看的耍花枪的折子戏,沈晏庭看得起劲,潘玉良也只能强打着精神起来看,沈晏庭看着那花枪似有生命搬,在台上的人的脚下转着,在空中翻转着,最后又落回脚上,不禁拍掌叫好。
沈夫人瞧他看得高兴,命人打赏。
等到这出折子戏看完,轮到的便是重晓楼的戏,沈晏庭没了兴趣,起身要走,临走前问潘玉良。
“你还要看吗?”
他知道潘玉良也定然不耐烦这些东西,果然见潘玉良点了点头。
潘玉良起身,台上的人已经从幕布后面转了出来,不知为何,潘玉良总觉得那台上化着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好像看了她一眼,凉凉的。
沈晏庭一见潘玉良就停不下来,他道:“我们去父亲的书房里下棋吧,上次见大哥跟父亲下的那盘,我偷偷记下来,我们今日试试?”
潘玉良又是点头,反正去做什么都好,都好过在这里如坐针毡。
潘玉良跟沈夫人还有潘如芸说了一声,便由着红衣扶着她随沈晏庭去了沈司令的房里。
潘如芸有些不放心,想送潘玉良过去,被沈夫人按回了座位。
“重先生的戏你不是最喜欢看的吗?可不能错过了,有红衣在,良儿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宽心。”
说着又嘱咐好沈晏庭,“在你父亲的书房里别乱造东西。”
沈晏庭早走出去老远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沈夫人笑笑,“这孩子……”又叹了口气道:“也就他们能玩到一块去,你瞧瞧他们的那些玩的新奇玩意,又是打靶,又是下棋的,我看都看不懂。”
潘如芸也笑着说,“是啊,要说起来,良儿也是被晏均给带坏了,她小时候一来府上,晏均做什么事都带着她,耳濡目染的,那些该不该女孩子会的东西,她都会了,我爹娘原本还发愁呢,这性子可如何是好?”
沈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人身形婉转,戏腔悠长。
“这不正好吗?晏均带出来的,让他自个头疼去。”
沈夫人最近对着潘如芸越来和和善了,以后三两句话下来脸便拉了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
有时候甚至因为潘如芸说的话发笑,连喜儿都感觉出来了,只要潘如芸一说起潘玉良的事,沈夫人便来了精神
好似潘玉良真能给沈晏均生个大胖小子似的。
等到重晓楼的戏听完,台上便也歇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沈夫人揉揉发疼的肩,“唉呀,我下午便不来看了,坐得我腰酸背疼。”
说着又跟潘如芸道:“你去下几个贴子,这兰园的人还得在府上呆上几天,每天我们两个来看也无聊,多请些亲戚朋友,你父母那边他们要是愿意也请过来罢。”
潘如芸说应了声是,“母亲想得周到。”
沈夫人笑着说,“我还能替你们想两年,往后啊,这些事你就得管着了,良儿那性子也不是个能定下心来管家的,这司令府还得是你管着。现在你就得记得我平日里做那些,多看多做你才能熟练,不然日后当了家,你定然要抓瞎的。”
潘如芸盈盈一摆腰,“母亲说的是,儿媳定然谨记。”
她这态度,沈夫人还是很满意的,“你也去歇会吧,一会就该吃饭了。”
沈夫人领着柳衣回了房,喜儿也扶着潘如芸回了房。
等到门一关,喜儿屈膝一跪,潘如芸被她吓得眉毛一抖,“你这是做什么?”
喜儿伏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小姐,奴婢冒死求您,您且收了心罢。您也瞧见了,夫人还是喜欢您的,这司令府日后还是您当家,您千万不能走错路啊。”
潘如芸呵了一声,想告诉她,这路子已经走错了,沈晏均现在能容她,不过是因为她还是良儿的大姐,日后能不能容得下她,这事谁也说不好。
喜儿跪在地上,朝潘如芸挪了几步,抱着她的腿仰着脖子看她,“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吧,那重先生,自己都不爱自己的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人在他的眼里,他除了往小姐您的心上捅刀子还会什么?”
潘如芸的眉头被喜儿的话激得突突直跳,“喜儿!”
她压制着声音呵斥,“你莫要逼我!”
喜儿仍旧抱着她的腿摇着头,“小姐,奴婢求您了,您想想潘府,想想老爷夫人,想想三小姐,想想您自己啊。”
潘如芸眉毛高高挑起,一脚踢向喜儿的胸口,喜儿被她踢得闷哼一声。
好在潘如芸不似沈晏均那样的男儿家,否则这一脚下去,喜儿不残也伤。
潘如芸道:“你起来,莫要再说那些混话,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自然知晓我不爱听那样的话。我跟沈晏均怎么样,跟重晓楼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没看在眼里,你莫要再说了,莫要再说了……”
潘如芸一连说了几个莫要再说,自己泄了气般摊坐在椅子上。
怎的就偏偏那么巧?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
良儿跟那陈家少爷出了事,良儿嫁进司令府,还有那兰园的人住进司令府……
潘如芸总觉得这一切像是冥冥注定,是什么在牵引着她往前走着。
沈晏均上午带着沈副官出去了一趟,营中有不少人没有回家过年,沈晏均命赵副官拉了几车东西过去,沈晏均虽然为人冷硬,做风也冷酷,但对待属下却也算得上是好。
所以既便是沈晏均手中拿着鞭子,也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他。
他回司令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
沈晏庭拉着潘玉良在沈司令的书房里下棋,沈司令不在,沈夫人命柳衣去请了两次,都被沈晏庭给轰了出来。
沈夫人正拿他没办法,想着要不要给他跟潘玉良留点吃的在厨房温着的时候,沈晏均便回来了。
沈晏均一听这事,立即跨着大步子往沈司令的书房走去。
进门之后沈晏均也没有斥责只顾着下棋连午饭都不吃的两人,而是走到潘玉良身边,依着她坐下,一只手自然地环上她的腰,眼睛盯着棋盘。
潘玉良偏头看眼近在咫尺的脸,又迅速偏过头,感觉放在她腰间的手跟个火盆似的。
沈晏均只看了眼棋盘,待沈晏庭一子下完,沈晏均伸手,替潘玉良执起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上。
一子便封他们现在你来我往的局势,沈晏庭那边的本来跟潘玉良还能相互制横的局面迅速急转直下。
沈晏庭手里捏着白子,气得眼都红了,白子迟迟落不下。
怎么了?
眼见的要输了!
沈晏庭大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下棋的乐趣都被你们这些人给破坏了,一上来就赢那叫下棋吗?博弈懂不懂?”
沈晏均冷笑一声,“你还懂博弈?”
说着他也不管沈晏庭,伸手直接将潘玉良横抱起来,对着他道:“你要下棋让沈元留在这里陪着你下,你别拖着良儿,你不吃饭她还得吃饭,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皮糙肉厚的,饿一顿没关系?”
沈晏庭被他训斥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沈晏均抱着潘玉良出了书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晏均,你才是皮糙肉厚的那一个!”
一边的沈元低着头劝他别做这浪费力气的事,“小少爷,大少爷已经走远了。”
你沈晏庭一回头,狠狠地瞪了沈元一眼,“你过来,陪我下棋。”
沈元面不改色地应了声是,沈元不怕承认,他是皮糙肉厚,饿一顿没有关系。
沈晏均将人抱进前厅,放到椅子上。
潘玉良别别扭扭的开要拿起筷子,便见沈晏均黑着脸找丫鬟要了温毛巾,亲自替她擦起手来。
潘玉良抽了抽,沈晏均却抓得更紧。她便只好低着头,不敢看餐桌上的另外几人。
倒也是她想得多,餐桌上的另外几人正装着瞎,似压根本就没看到她人般。
沈晏均一边替她擦着手一边道:“以后若是再陪晏庭瞎玩,不吃饭不睡觉,看我罚不罚你。”
潘玉良缩缩脖子,偷偷看了眼潘如芸,后者似乎没有看见沈晏均正捏着她的手般,只给了她一个还不快点认错的眼神。
潘玉良立即道:“晏均哥哥,我不敢了,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沈晏均替她擦完手,把毛巾扔给丫鬟,这才把筷子递到她手上。
沈夫人替她盛了碗汤,劝着沈晏均道:“你就莫要同她置气了,晏庭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良儿定是被他缠住了。除了你跟你父亲,家里谁能治得住他?”
潘玉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都是沈晏庭的错,她一个瘸子啊,跑都跑不了。
沈晏均瞪了她一眼,“再有下次,连你们两个一起罚。”
潘玉良连忙胡乱地给他夹了一块鱼,忙讨好地说,“不会不会的,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潘如芸刚想说沈晏均不爱吃鱼,正准备让她把鱼夹回来,沈晏均已经夹起碗里的那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潘如芸先是一愣,接着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眼,给潘玉良夹了块肉。
“良儿,我瞧着你最近都瘦了,要多吃肉。”
潘玉良看着碗中那油乎乎的肉,面露难色。她最近吃的都清淡,看见这么油乎乎的东西还真是不敢往嘴里塞。
沈晏均看了她一眼,伸了筷子将她碗里的肉夹走,淡淡地说了句,“她还在吃药,不能吃太荤腥的。”说着把那肉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扔进她的碗里。
“好好吃饭,自己吃,别跟自己没手似的。你大姐在府里本就忙,还要顾着照顾你,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潘玉良立即不说话低头吃饭。
在坐的几人神色各异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各自吃自己的饭。
沈晏均是不怕看的,再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怕,但潘玉良皮哪有那么厚,一顿饭下来,她压根就没抬过几次脑袋,只闷头吃着饭。
等到吃完,沈晏均趁着大家都还在桌前,开口说。
“娘,如芸,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要给良儿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什么参汤,补品之类的,一律杜绝了。”
沈夫人与潘如芸对视一眼,连沈司令都皱起眉。“怎么了?可是吃出什么问题了?”
沈晏均道:“良儿还在吃药,有些东西跟药物相克,医生都说不清,我们更不知道,这段时间就不给她补了,等她腿好了之后再说。”
沈夫人点点头,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不给她做那些了。”
说着又笑笑道:“良儿可没口服了。”
沈晏均状似无意地接着说,“可能是连日吃药的原因,脾胃有点虚,昨个吃了碗汤还去,晚上闹腾着呢,说不舒服。”
潘玉良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变不见。
掩耳盗铃的觉得沈晏均说的那些都是沈晏均自己掰扯的,她都没有参与。
潘如芸也道:“那成,今天现在开始便不给她做了。”
说着还冲潘玉良笑了笑,“那良儿自己可要禁住嘴啊。”
潘玉良胡乱地应了声,这个倒不用好潘如芸说,她吃过亏了,自然知道。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看了潘如芸一眼,两人都没提昨天那碗汤的事,沈晏均也有点把不准,那碗汤到底是不是潘如芸命人端去给潘玉良的,又或者那碗汤到底有没有问题?
照理说,潘如芸如果给潘玉良送汤,要么会亲自送,要么会让喜儿送,怎么会让厨房的人送?
但若要说不是她,那这司令府谁又会借着潘如芸的手给潘玉良送汤?
潘如芸趁着沈晏均离开餐桌前,问他,“你下午可有空?”
沈晏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何事?”
潘如芸道:“眼看开春了,想请师傅来家里量衣,上次只做了你跟良儿成亲的衣服,你跟良儿都得再做几身。”
沈晏均还没说话,潘玉良先道:“我觉得我衣服够了,不用做新的了。”
潘如芸替她捧着她的脸擦了擦她还没有擦干净的嘴角,道:“年前忙,你过年都还没有给你做新衣,以往每年都有的,今年来了大姐这反倒没了,回头娘又该说我这大姐不心疼你了。”
潘如芸这时候说的娘指的是潘夫人,也的确如她所说,以后每到过年小孩子都是要裁新衣的,这是规矩。
只是今年跟沈晏均还有潘玉良成亲的事撞上了,来不及,这才没有做。
沈晏均这时开口,“那就做吧,下午我不出门,在房里看书,人来了你让人来叫便是了。”
潘如芸说了声好,潘玉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姐,那你下午不听戏了?”
潘如芸道:“还有好几天呢,明天再听也没关系,下午还还有拟贴子,去请二叔一家过来听戏,还有娘那边,如意那边,我都准备差人送贴子过去。反正现在还是过年,也不忙,正是闲的时候。”
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潘玉良不懂,听着也头大,潘如芸说了她也只是听听,进不去心里。
潘玉良昨夜又惊又怕了一夜,这会吃饱了不禁犯起困来,这边还在跟潘如芸说着话呢,说着说着语速就慢了起来,反应也慢下来。
潘如芸故意逗她,喊她一声,她便啊一下,撑着眼皮费力地聚起精神,待跟她说旁的话了,她便又没了精神气,眼皮开始往下拉。潘如芸又喊她一声,她便又啊一下,如此反复,跟逗猫似的。
沈晏均大概也觉得她这反应有趣,坐在一边斜着身子看着她快要低到餐桌上的脑袋,待潘如芸喊她一声,她便又把脑袋抬起来点。
最后还是沈夫人看不下去了。
“这都困成什么样了,还逗呢,你们两个也真是,快点放她回去睡会吧。”
潘玉良一听有觉可以睡,迷糊着还点点脑袋,从口里含糊地吐出一句,“中午不睡,下午白费。”
沈夫人跟潘如芸同时笑出声,两人拿着帕子掩着,哭笑不得,“这哪里学来的一套一套的?”
沈晏均道:“现在的学生就会瞎编这些词,娘,您也甭管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先送她回去睡会,再不送她回去,一会该滑到桌子底下去睡了。”
潘如芸也站起身,刚准备去扶潘玉良,沈晏均已经直接将人抱起。
潘如芸脸上带着笑意,跟在后头小声说,“你轻点,别碰着她腿了。”
沈夫人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离开,跟柳衣道:“我都看不透这些孩子了。”
柳衣笑笑,“夫人要看得那么透做什么,凡事大少爷心里都有着数呢。”
沈夫人点点头,揉揉脖子,“唉呀,看良儿困成那样,我都想睡了,我也躺会去。晚些时候你去如芸那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帮一把,请人来家里看戏的事你提醒一下她,别落了该请的人。”
柳衣扶着沈夫人站起来,“是,夫人,您就放宽些心思吧,奴婢看少奶奶能做好的。”
沈夫人说了句,“但愿如此吧。”
沈晏均将潘玉良一路抱回房里,潘如芸一路跟了进去。
沈晏均把人放到床上后便让开了,由着潘如芸跟两个丫鬟帮她脱鞋的脱鞋,脱衣服的脱衣服。
潘如芸帮潘玉良解盘扣的时候,潘玉良的手抓了一把,咕哝了一句什么,潘如芸没听清,问了句,“良儿你说什么?”
待再要去听的时候,她又不说了。
红衣替潘玉良脱了鞋子,帮忙把被子掀开,笑着说,“少奶奶,少夫人这是在说梦话呢。”
潘如芸笑了一下,“是吗?”说着继续去解她的扣子。
因为是冬天,穿得多,三人帮潘玉良脱好衣服也费了一番功夫。
潘如芸只帮她脱了袄子,后面的事情便交给红衣跟喜儿了。
沈晏均这会已经去了外间,拿了本书在桌前看了起来。
潘如芸从里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还没仔细瞧过这房间呢,当初还觉得简朴了些,现在看来也算别致。”
屋子里基本没有累赘的摆设,不像潘如芸的房里。
潘玉良的屋子是由沈晏均原来的书房改过来的,还延用着原来摆投与装饰,除了几盆兰花,也没有其他的装饰品,现在都已经打了花苞了,待到三四月份大概就能开花了。
潘如芸走到一株兰花前,伸手弄了弄,“这花倒养得别致,良儿会养吗?”
沈晏均翻了一页书,笑了笑,“她哪里会养花,能把她自己养好就已经不错了。”
潘如芸笑着点点头,“这些女孩子喜欢做的,她偏不喜欢做。”
沈晏均淡淡地道,“如今这世道变了,什么女孩子男孩子该做不该做的,都变了。”
沈晏均从语气到神色都很淡,教人看不出他真实情绪。
不过潘如芸见他如此平静,便继续往下说,“什么变不变的,再变也是那样,这男人还是天,这女人还是侍候男人的。”
沈晏均抬眼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道:“你这话若是教良儿听了,她定要好好跟你理论理论,还得嚷嚷着给你上一课。”
潘如芸笑笑,“那你可别把这事告诉她,她是真的能给我上一课。”
沈晏均不置可否地把目光移回书上,两个人倒像是都忘了那天的争执。
等到喜儿跟红衣把潘玉良安顿好,喜儿走到潘如芸跟前,潘如芸见沈晏均似乎一门心思地看着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道:“那行,我先去忙别的,那做衣服的师傅过来,我让喜儿过来喊你。”
沈晏均点点头,随她的意。
沈晏均下午一直呆在房时在,哪都没有去。
喜儿过来请了一次,说是量衣的师傅过来了,不过被沈晏均打发了。
“先给府里的其他人量,晚点我跟少夫人一起过去。”
喜儿自始头都没抬,得了回复后便立即离开了。
喜儿前脚刚走,赵副官后脚就进去了,红衣十分有眼见地寻着借口便出去了。
等人走后,赵副官才道:“查过了,少夫人回来之后去了园子,跟戏班子的人说了两句话,还吃了点零嘴,回来后便是那碗汤了。现在两样东西都没了,估计很难查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晏均哼了声,“给我查!只要不是鬼做的,就一定能查得出来。”
赵副官一低头,说了声是。
还有件事……赵副官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晏均最不喜欢别人这副样子,不由得急起眉,“有话就说,不说就出去。”
赵副官立即道:“给少夫人零嘴的那个人,应该是重先生。”
赵副官说完就低下头去,似不敢看沈晏均般。
沈晏均拿着书的手一用车,手跟书摩擦发出的声响不禁让人头皮发麻,他眼睛一眯,道:“重晓楼?”
“是。”
沈晏均沉吟了片刻,忽然一笑,“这零嘴是那位重先生的,汤是潘大小姐准备的,这就有意思了。”
赵副官听出沈晏均话里的凉意,不禁把头垂得更低了。
过了一会,沈晏均才说,“你下去吧,继续查,别惊动任何人。”
赵逼官应了声是便退下。
沈晏均把书放下,起身在桌前立了会,跟棵树似的,一动也不动。
待听到里间有动静时他才转过身往里走。
床上的人正半眯着眼睛伸着懒腰,懒懒散散的样子,细细手腕从衣袖中露出。
潘玉良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沈晏均手里拿着书去看了她两次,都没醒。
这会大概是真睡饱了,眼睛里都是清明。
沈晏均帮她把衣服拿到床上,又要帮她穿的样子。
潘玉良眨着眼往边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红衣的影子,便问,“红衣呢?”
“出去了。”
潘玉良眨眨眼,没乖乖伸手穿衣,片刻后,她糯着声音说,“晏均哥哥,今个儿晏庭出府买了很多好吃的,不过我都没有吃。”
沈晏均手上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帮着她穿衣。
“哦,你这么乖,要想什么奖励?”
知道她这是讨赏,但她乖觉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想顺了她的意。
潘玉良想纠结了一下,似不知如何开口般,但又觉得是非说不可的事,便道,“昨……昨天晚上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沈晏均哼了一声,“告诉别人什么?”
潘玉良轻轻哼了一声,又觉得现在不是该哼的时候,便咳了一声,想掩饰过去。
她严肃地耍起赖来,“我不管,昨天晚上的事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沈晏均帮她把夹袄穿好,又拿了外衣,见她注意力都在她的话里,也不伸手,沉声道,“抬手。”
潘玉良乖乖抬起头,嘴里说着,“晏均哥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我?”
沈晏均哼了哼,“你这等子忘恩负义的小赖皮,我为什么要理你。”
潘玉良直呼冤枉,“你说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我。”
沈晏均呵了一声,已经开始帮她扣起盘扣来。
“那是谁昨晚只顾自己舒服了,不管别人死活的?”
潘玉良捂上自己的脸,一副懊恼的样子,“晏均哥哥,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
沈晏均被她气笑,“不是你先说的吗?”
他说的也没错,问题是,同一件事,他们说的分明是不同的意思。
沈晏均其实也不想她一直记着这件事,便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
“行了,这种事,我能跟谁说去,被人晾在一边我还不够丢脸的吗?”
潘玉良道:“你可以去找姐姐的嘛。”
沈晏均被她气得狠狠地捏了她的脸一把,潘玉良立即疼得喊出声。
“唉呀,疼死了疼死了!”
沈晏均拿眼睛瞪她,“你还有脸疼!”
潘玉良不知道他为何忽然生起气来,捂着脸瞪回去。
沈晏均瞧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晓自己这气生的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他叹口气,“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
这话潘玉良就不服气了,她自己觉得她跟沈晏庭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你们要把我当小孩子而已,别人家十六岁的姑娘都生孩子了。”
沈晏均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澎湃又被她勾了起来,他忽然一倾身,把她压在身下。
“那你什么时候给晏均生个孩子?”
潘玉良被她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瞪看着沈晏均,“晏均哥哥……我是良儿啊,良儿怎么能给你生孩子?晏均哥哥是大姐的……”
沈晏均彻底泄了气,有些他自己都没摸清的索然无味,“好了,你起来吧,量衣的师傅过来了,就等着你了。”
潘玉良感受到他身上忽然而来的低气压,不大敢讲话地挪着身子,挪到床边后俯下身子去拿自己的鞋子。
沈晏均看她够了半天都没够着的样子,还是妥协了,他低下身子把她把鞋子拿起来,又帮她穿好,然后才扶着她坐床上下来。
潘玉良偷偷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声地问,“我们现在要去姐姐那里吗?”
沈晏均道:“他们应该在后厅,我们去那。”
潘玉良点点头,去拿自己的手杖,这次沈晏均倒没有去直接抱她,等她拿好手杖之后还放了手。
潘玉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沈晏均,问他,“晏均哥哥,昨日良儿为何……?”
沈晏均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在查清楚之后,你莫要声张。”
潘玉良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出心里的疑问,“晏均哥哥,你说,为何会有人做这种事?”
沈晏均道:“在什么都没查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这司令府人多,要真有那么几个心思不好的人,也在所难免。”
潘玉良没说话,这事出在司令府,不用她说,沈晏均也会给她一个交代,她只是奇怪。
以前那些戏本子上的写的故事,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沈晏均又道:“你若不想生孩子,记得一定要忌口,便是你大姐那边的东西,你也得慎重。”
潘玉良刚想反驳,她大姐才不会做这种事呢,他这是血口喷人。
沈晏均便在她开口之前道:“你大姐那边的东西也不是她亲手做的,总怕有个万一。”
潘玉良听得眉头高高皱起,“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吃了。”
沈晏均轻笑一声,“大概是这样了,日后你记得跟紧了我,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吧,其他的,若是吃错了东不相上下,我可保证下回你吃进去的东西能让你变成什么样。”
说着沈晏均已经越过潘玉良走在了前头,潘玉良只好撑着手杖跟上。
红衣就在屋外的长廊上站着,见沈晏均跟潘玉良走出房间,立即上前去扶潘玉良。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潘玉良道,“去量衣。”
红衣心里还嘀咕着怎么这回大少爷不直接抱着人走了,但见沈晏均走的也不快,似乎在等潘玉良的样子,便压下心中的嘀咕。
下午沈夫人跟潘如芸谁都没有听戏,只偶尔有丫鬟仆人在戏台前伫足,但司令府的银钱给的丰厚,下午有排戏的几个人问班主这戏还要不要唱的时候,班主直接道:“唱,怎么不唱?该怎么唱还怎么唱。”
这话听在重晓楼耳里,换来一声轻哼。
杨班主看了他一眼挥手让其他人准备去了。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重晓楼好似身子真不好的样子,懒懒的靠在墙上。
“班主,既然无人听戏,下午我便不上台了。”
杨班主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想到重晓楼的确是身体不好,而且下午既然没人看戏的话,临时把戏换了应该也无人知晓。
“行吧,我安排一下,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重小楼讥诮一笑,说的漫不经心,“谢谢班主大人了。”
说着便大摇大摆去了偏院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