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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惧怕、没有惊慌,有的只是一种平静。
是的,从今而后她只要记得自己是爱着他,全心全意的想着他就好,即便他不在身旁,可是她相信在遥远的另一端,他会为她而牵挂的。
在人生这一途中,她也许什么都有,也或许什么都没有,但她唯一确信的,是她拥有他全部的爱。够了,真的已足够了
头一回看见自己的身躯,她只觉得太不真实,甚至是很飘渺的感觉,但一切也都不再重要。
无尽的悲伤、无穷的遗憾,开始蔓延她的心间,只因来自于他的信息。
留不住他的孩子,也留不住自己的一颗心为他或喜或悲未料到,却也同样留不住他。
他的死讯从前线传回,撼动了整个朝野,也撼摇了她的一切她甚至连悲伤的力气都被全数掏尽。
残破的尸首,运不回有她痴痴守候的地方,到死也无法见他最后一面
没有半点交代,一代剽悍英勇的将军落得如此下场。
一场败仗,输的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连尊严都遭到无比的践踏这个世界太残酷!
他与她的蜚短流长迅速传遍整座城池,许是她的缘故,才让他变得如此凄惨。
而“她”理所当然的将一切归咎于她。
是的,也许是因为她的缘故,是她才让他如此委屈但谁又晓得她愿意为他挡下所有流言传闻。
没有人没有人她的泪留在心底,从不挂在脸上。
当将军府邸一片愁云惨雾之际,她没流下一滴泪,而“她”也没有半点伤心难过。
极悲极痛之时,泪悬在心头她落不下来,一滴未流。
那道堆满遗憾哀伤的伤口,留着殷红的血止不了;既然承诺做不到,为何又给?她的心好伤,他究竟知不知道?不求名利地位,她只盼他的无恙与归期,他晓不晓得?
她咬牙忍下所有屈辱打骂,隐藏畏惧害怕的心挺起身子,只等他的归来
既然她的手握不住他的温柔,她的怀中没有他的温暖,这个世界再美丽也无法教她感动?
所以,当一棍又一棍的棍棒落下时,她只能任痛楚麻痹自己。
清楚地看着“她”的阴狠残酷,冰冷无情的命令不止一次在她身上累积疤痕。
饱受折磨,虚弱娇柔的她开始病魔缠身。
最后,她以一条白绫平静地结束自己性命,没有他的日子,就连一日都是多余的,更何况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苟延残喘。
而“她”的崩溃、疯狂、失控也让人始料未及。
她看见自己冰冷的身体让人从绳子卸下,而“她”高举匕首在她背上划下一刀,又一刀
“她”的嫉妒、怒火、愤恨和无尽的咒恨誓言,封印在自己体内。
“她”亲手封印她的灵魂,也完结自己宝贵的生命,恨她恨得好深、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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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是吹什么风?把尹将军给亲自吹上门。”左艳巧笑倩兮,一双细长的媚眼还不时望望外边天色。
他来的可真早,才刚过晌午呢,就如此莽撞闯人丞相府邸,真是目中无人。
“你早该知道我会来的!”尹苍奥掩不住一身昂藏的气息,但此刻显现的绝大部分也是怒气。
两人独处在厅堂,就连底下仆役都遭左艳刻意遣走。
“喔?这我可不知,尹将军不是一向都与人疏离的吗?”
锐利的话语刺得尹苍奥火气更大,她不止想用手段剐得他浑身伤痛,更会用话语刺得他如坐针毡。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知将军今日来丞相府有何要事了。”
“段羽霏昨日至丞相府中作客,今天却躺在晋王府里昏迷不醒,这很难不让人多做联想!”
“所以,尹将军是特来兴师问罪?”左艳反问,一派镇静。
“这难免令人心生疑窦!”
她无关紧要的态度一再惹恼尹苍奥,令他压不下心里的火气。
“羽翁主离开丞相府前并无不适,而将军却想随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也未免太不够高明了!”
“除了你之外,谁还会像你一般态意妄为?”他会不明白她的手段吗?
“尹苍奥!这里是丞相府,容不得你这样放肆!”她眯起眼。“我可是堂堂一国丞相的千金,你最好瞧清楚自个儿的身分!”
“好一个丞相之女!但你似乎太得意忘形,难看的吃相丑态百出!”
“尹苍奥,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就不信他能嚣张到何时!
“这一回,你失策了。”他要是因此退缩,那么颜亚晋的牺牲也就太不值得了。“这回蛮夷内侵吃下的败仗,绝大部分可得由丞相府担待了。”
“此次败北,是颜将军能力不足,与我丞相府有何干系?”左艳凤眼一抬,毫无半分畏惧。
“左艳,你和左丞相卖国,你知不知道!”这女人的狠毒,也是无人能及。“我知道丞相府谎报敌军数目,私藏军粮,泄漏军机这可不是只有死罪一条。”叛乱可是要诛九族的!
尹苍奥暗自调查,意外得知丞相府与蛮夷暗自勾结。
“颜亚晋的死,你也一并怪罪我?”她大笑。“颜亚晋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风光极了!”
尹苍奥冷声,目光凶狠。“左艳,你可要仔细瞧清楚了!”他将怀中收集来的相关往来密函,砸在她的脸上。
左艳脸色一变,瞪着漫天飞舞的信函。“不可能”
“上面字迹难道不是出自于你手?不是相爷的印监?”看样子,也该是左艳在背后煽动,要不左丞相也是向天借胆!
曾有传言,左丞相一路做到丞相官职,除了踩着旁人的尸首不断往上攀,其中献计出策功不可没的,是丞相府唯一的掌上明珠—左艳!
一来血缘之亲,难以割舍,以致于备受信赖;二来左艳每次计策毫无出错,更深得相爷的心,甚至是引以为傲,这点从他平日对左艳赞誉有加便可知晓。
因此,左丞相对于左艳的依赖,超乎旁人所想。
“你”左艳难得慌张,一张脸顿时泛白。
“如何?”
左艳颤抖抖看着那些密函,上头再清楚不过的内容,让她发狠一次撕个精光。“尹苍奥,我不会让你坏了我的好事。”
“那不过是我找人仿造,而你却慌得六神无主。”他冷淡地道,嘴角还隐隐冷笑。
她强稳住激动看个仔细。“上面没有钤印!”
“终究,你也是沉不住气了。”他掏出一张信函,里头的密函不止有她的亲笔,还有印监。
“尹苍奥!”他真是向她挑战。
“我想轻易结束这场棋局,若是你也不会甘心。”他得沉住气,就算眼下景况走到这步,她的手上仍握有段羽霏的性命。
谁知她下一刻,会不会做出玉石俱焚的疯狂举动?
“你想要什么?”
“羽儿的昏迷,理当与你有关。”一个箭步,他拉近彼此的距离。
“尹苍奥,你这是空穴来风!”
“你也对亚晋做过相同的事!”要不他们俩怎会拔刀相向?
“那是我的血咒,用自由换来的死咒!”她前世将身上可以卖尽的一切,全数卖给邪魔,并且永不回头。“尹苍奥,我要的不止这些。”
他欠她太多太多,根本无法用三言两语道尽。
“你的骄傲、你的无情、你的残忍逼我走上这条路!逼得我用百年前年少的青春生命下咒复仇!”
她的爱他不仅不屑,就连她的恨也未曾放在眼里,这男人冷心无情到极点!
她的话,让尹苍奥脸色发白,这女人真是疯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以为这数百年来,找不到段羽霏只因为彼此无缘吗?你以为我们三人的重逢不过是巧合而已吗?”她大笑,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整座厅堂之中。“为了你,我了断生命,用自己的血、自己的恨,封印住她的神魂。我非将你们拆散不可!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
一股恶寒,自脚底窜至头顶,他开始感到冰冷。
“要不是一次地动天摇,那道封印谤本不会被破坏,而我也不必孤单的飘零在这片天地里,唯有跟邪魔交换自己的灵魂才得以重生。”
凡是施下恶毒血咒者,将永生不得超脱,她就是陷在这样的地狱里。
她所付出的,就算是他十条命都不够还!
全天下都背叛她,与他和那个女人一同背弃他,有谁站在她这边?
“你何时才肯罢手?”他大吼,再恨也要有个限度,她却早是理智尽失。
“我不会!”她失控地大叫。“只要有你和她在的一天,我就不会住手!”
付出这么多,代价如此惨痛,她难道连回收的权利都没有吗?她不过是要回自己的东西,何罪之有?
“因为我的无情?我的冷酷?”尹苍奥仰天大笑,不屑的嘲讽。“不是你得不到我的心如此而已,是你太骄傲、太偏执,说穿了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你根本不爱我!”
百年前的执着,百年之后她仍旧惦记着,若说这就是爱他,不如说是因为太恨他而放不开手。
“若不是你,我怎会赔上青春?我怎会赔上永生永世的堕落,是你害我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的爱他若看不见,那么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张大眼睛看个仔细!
“你只是输不起!”尹苍奥一字一句冷硬的掷在她身上。
“我没有——”左艳尖声大叫,红了双眼。
“我们都别再自欺欺人了。”得不到他的心,她毁了自己的手足,扔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是!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失败过。”她一把揪住尹苍奥的衣襟,那媚长的凤眼写满愤恨与不满。
“那请问,你赢得了什么东西?”尹苍奥冷漠的问,墨黑的瞳写满绝情。
这样执迷不悟的女人,再次遇见时,竟让他觉得很可悲也是可恨!
这一句话,让左艳仅存的一丝理智开始溃散
没有半点情感温暖,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从以前到现在,都像是一把利刀割得她浑身血淋淋他总是如此残忍。而他的问题,她竟也找不到答案。
“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贪婪,你根本不会爱人!”她口口声声指责他的不是,他的残酷,却没有看见自己丑陋的面目,还大言不惭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多么可笑。
“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她眼里有泪,是怒极却又心酸的泪水。
“那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她何苦纠缠到底?
在他的爱未分给别人时,她是期待着的;在他的眼中看见冷淡时,她泪流满面心痛不已;在他的爱分给自己的亲手足时,她崩溃发狂
“一个虚荣的女人,除了自己以外,怎可能爱上别人?”他眉一挑,十足尖锐地话锋一转。“更何况你是这么自私的女人。”
尹苍奥刺耳的嘲讽,惹得左艳心火直窜脑门。
“是!我是自私的女人,所以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要!”她疯狂的大笑。“因为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幸福被夺走,无法忍受被别人在背地里嘲笑我是个可怜悲哀的下堂妻!”
左艳的恨,在尹苍奥看来,只觉得十分可笑。
“我甘愿双手沾满血腥,也要留下我的印记在她身上,那代表她的无耻、放荡和你们俩对我的背叛!”她的眼里有恨,很深很沉的怨恨。
直到这时,尹苍奥才知道原来在段羽霏身上的那股疼痛,是一种印记,烙下有她疯狂无比的怒恨与嫉妒。
“你们的爱多么可耻,多么令人发指,是天地不容的!比起我的狠心,你们的爱才是肮脏污秽!”
“住口,你说够了没?”尹苍奥挥开她的手。她当真他可以任由她的撒野吗?
“呵呵你心虚了?当时你给我的羞辱,不止如此。”说到底,这也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人。“只要段羽霏一死,你的世界就要天崩地裂了!”
“你好狠!”她当真要玉石俱焚?“再不悬崖勒马,你会后悔的。”
“我不打没把握的仗。她若不死,我心头之恨难消!”
他们的爱有多浓烈,她对他们的恨就有多强烈!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左艳眼里是比死还坚毅的决绝。“百年前没能让段羽霏死在我手里,实为遗憾。百年之后,我要你眼睁睁看着她死!”
“你在做梦!”尹苍奥举起一掌,咬紧牙根。
“我若死,段羽霏绝对不会活着,你等收尸吧!”
“左艳,你真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对。”他说出和她一样狠毒的话,对于她,尹苍奥认为自己太过心软。
“只要拆散你们,我甘愿魂飞魄散!”
是的,她就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念,一路尾随他到至今,就算天涯海角,即便海枯石烂,她的恨就如同天地间的运行,万物的更迭衰亡般—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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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挂枝头,夜凉如水,清淡冷然。
残屋破瓦,枯树伴人影。
尹苍奥不知道自己已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记得他的脑海里,始终存在的那张清丽容颜。而他的心,揪得紧也拧得疼,喘不过气来。
再次来到这片荒芜的境地,也同样是为了她。
第一次,为了她背上的诅咒,那道伤口。
第二次,为了她的生命,延续他的爱情。
黄沙泥土,这片荒凉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百年前那段孤寂的沙场之中,没能逃脱出来。
是不是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之中,唯有他的爱,是不被上天垂怜的?
每当他努力熬过思念与岁月的煎熬,好不容易的期待,却又在最终那刻被人夺走
胸口一阵蚀咬,过往记忆老在他痛心无助之余,悄然无声地袭向他心头,一次一次的,像万般浪涛般朝他袭来,淹得他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阵晕眩,尹苍奥支手撑在石板上,勉强打起精神。他不能这么容易倒下去,他们约好要共度余生。
喀——木门遭人轻推开来,一抹银白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还在?”低沉浑厚的男声有一丝吃惊。
尹苍奥抬起头来,星眸里有着不容妥协的坚持。
“救她。”
他很少看见有事相求的人会是这样高傲不羁的态度。“可以。”他转过身去走进屋里。“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走进来。”
这家伙也赖在这里有五日之久,他就不信那两条腿没跪废。
尹苍奥跪在门前,看着屋里坐的悠闲自在的男子。“你说的。”既然他肯开门,那么段羽霏的性命就有救了。
“当然,绝不食言。”男子有着一头异于常人的银白长发,一张素净诡谲的面孔,根本不像活人。仿佛他在天地间,生存了很久很久,与天下风云一同诞生,却不如浮云富贵一般殒落。
尹苍奥与他在前世萍水相逢,那时他拥有一切,是地方上首屈一指的首富,却是临死孤寂。死前,那男子化成一名医者,问他这辈子有何心愿?
尹苍奥只是笑着说,希望还能再见到她便别无遗憾。
对方颔首,而尹苍奥拿出交换的条件,就是今生父母缘淡薄,以致他甫出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难产而亡。
而这一回,他在为段羽霏奔波的同时,那男子又再次来到他的眼前。
“那可就要看尹将军的决心到哪里了。”
扶着门,尹苍奥抬起脚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针毯上,刺得他浑身颤抖,满身大汗。更像是一把大刀砍往自己的腿上去。
看到他的狼狈,男子扯笑。“看来还需要努力些。”
几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令尹苍奥痛不欲生。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维艰地站在那男子面前。
“比我想象中的快。”男子端起茶碗,笑意不及眼底。
“我希望你遵守自己的承诺。”尹苍奥脸色发白,失去平日的意气风发。
尹苍奥从不知他的来历,只明白他定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无一例外。
“如果我说考虑一下呢?”
“我会杀了你。”尹苍奥毫不犹豫的回。
男人轻松地抚落肩上银白色的长发。“杀了我便无人救她。”
“她生你便生,她死你即死。”
“坐!我就和你谈这桩买卖。”拍拍凳子,男人斟上一杯热茶。“你可真是拼命。”他还没遇过有人连着两回和他做买卖。
若真要算起,他和尹苍奥这次可是第三回做交易了。
他不在乎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要达到目的,任何代价他都可以付出。与其忍受再一世的孤苦无依,将希望寄托在后半生,也未免太过虚无缥缈。
“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人呐,除了一死之外,有什么看不开的?活着受苦,不如死了解脱。”
“你不懂。”他谈论生死,就像喝一杯茶水那样简单,但他谈论的,可是别人的死活,才能如此轻松。
“像你这样的人啊,怎能爱人?”男人再饮落一口热茶。“你手中造下杀孽太多,死后定是在无间地狱里受苦。”
“那又如何?”尹苍奥不愿回想每世轮回前的那段光阴,残酷得让人不愿再回想。“这也是我的选择。”
男人轻笑。“愚蠢的人。”
“这一回,你要我拿什么换?”和他的交易,尹苍奥是清楚的。
“她中的并非是寻常的毒,以命换命,并不为过。”
“不可能,我们说好要共度余生。”尹苍奥拒绝,抛下她先行离去,也同样毫无意义。
“你还同我讨价还价?”这家伙可知是他有求于人!
“另外开价,这一回我无论如何都会允诺。”代价要付,是必然的。
男人抚着刚毅消瘦的下颔。“要不,你的神魂?比起无间地狱,我这里有趣多了。”
“我早该知道你是魔。”像他这种不该存于世道的人,总想着乘虚而人。
“我,就是你的心魔!”要不,他也绝不会食髓知味。“上辈子,我答应过你的,这辈子,我讨回来了。”
“只有这样?”他只要看到结果,只要段羽霏清醒,什么都好谈。
如果一个神魂可以令他满意,那么这场交易绝对值得。
“这世之后,你要再见她,还要再等上百年之久。”一个期限,时候到了就放手,绝对不多占他一点便宜。
“百年之后,我们仍可再度重逢?”尹苍奥轻问,语调微微感慨。
“你们必定会相逢。但是,我要你看着她,每一次的轮回。”或许,她会投入不同男人的怀抱,然后每回的轮回都将他给遗忘。
“你折磨我?”就连这男人,也要这样待他!
“尹苍奥,我是魔,不是人。”他拍拍尹苍奥阴黑的面颊。“是你选择和我做交换的,你别无选择。”
“只要救段羽霏,我怎样都好。”再多说无益,何必白费唇舌。
“我先收下订金。”那张异常死白的俊逸面容,带着一抹冷笑。
只见尹苍奥瞠大眼,在他一掌覆上自己的右眼时,一道强烈的白光射向自己,那有如地狱恶火的灼热感烧疼了他的眼眶。
凄厉的惨叫,震荡在这片荒芜漫漫的瘠地,有他坚持不悔的付出。
“在你百年余后,彼此重逢,我便还你。”
那远得好似天际飘来的淡淡嗓音,和着极度冰冷的寒意,尹苍奥只是茫然地瞪着眼前早是龟裂的旱地,哪里有什么房舍屋瓦?
他的脚下,不过是片死气沉沉的大地。
一个无瞳黑的眼窝、一个出卖神魂的男人,至少他的世界,仍旧有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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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儿!羽儿!”
那一声,响彻晋王府的呼唤,是他最割舍不下的情意。那一步一步,是他寻遍千山万水,执意寻见芳踪的坚持。
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末醒。他总相信一旦说好的交易便会实现,上辈子那男人完成他今生想见她一面的心愿,所以这一回也同样能。
这阵子,爆发出偏远地方赈灾粮饷遭人私吞的弊案,每一项都与左丞相府扯上关系。尹苍奥也藉此参上一本,邀集几位赤胆忠心的老臣上奏弹劾相爷。
左相曾是权倾朝野的赫赫人物,如今沦为平民,失掉风光,实为惨不忍睹。
常言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左家的失势,也是迟早的事。
尹苍奥穿越廊道,来到王爷府中最幽静的一处。
段羽霏静静地坐在芙蕖池畔边,宛若先前的昏迷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恶梦,她并没有随着那道血咒而殒落,更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羽儿,你醒了,你真醒了!”尹苍奥奔向她,在段羽霏还未意会过来前,将她抱个满怀。
段羽霏扯着笑。“怎么了?”总觉得,她好像好久好久没见他了。
“是我见到你,高兴极了。”他笑了,这些天以来最开怀的笑容。
“苍奥,你的眼睛”
“受伤。”他简单地答,不愿多加解释。
“怎么伤的?看过大夫没?”她眼里有泪,他的一不小心都会疼进她心里。
“不碍事,没你想的那样。”只要她醒来,一切都值得。
“你总是这样。”段羽霏颤抖抖地抚上他消瘦憔悴的面颊。“就算真有委屈,你也不愿说,真不信我?”
“我没什么委屈,有你就好。”
“我梦见很久很久以前所有的一切”她睡了好久好久,在梦里,她又活过一回,真真切切的,与他再度热恋。
所有爱恨情仇,那一场梦里,她尝尽人生冷暖的百态。包括平日出现在梦里的片片段段,又一并重新拼凑了起来。
“你当真梦见了?”
尹苍奥瞠大眼,那曾是他想要让她知道,却又害怕伤害她的过往。
“你的伤、她的狠、我的悲我在梦里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眼角滑过一滴泪,她总算明白为何左艳看她的眼神总怀恨意。“那样的黑暗里我试着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却不得不看。”
拢紧眉,尹苍奥这才发现自己在面对她的心碎痛苦时,有多么不堪一击。
到底,她是该控诉他的软弱无能,还是她也该后悔曾那样爱上过他。
“你怎能为我遮风挡雨,却无怨无悔?”低语轻喃,段羽霏不仅问了他,也同样问了自己。“我到底是为你做了什么?何德何能独得你的宠爱?”
“羽儿”他眼眶湿热,所有被吞下的苦,在此刻他竟有被救赎的感动。
“你的眼,是不是”
尹苍奥抿紧唇,双眉拢紧。
“你不说,我都知道。”段羽霏止不住号啕大哭,那些藏在心里多年的悸动,自从与他重逢之后开始波动。
“你好傻,哭什么?”这个秘密就让他永远藏在心间,就当作是一件小事,为她一人而做的努力。
段羽霏不敢说,她的梦里,也包括他和另个陌生男人的交易,她将所有发生过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也同样将他的坚毅看在眼里。
“是我是我对不住你”“没关系,都过去了。”在她悠悠转醒的那一刻,所有的诅咒,就此划下完结。
“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她不但忘了从前有他的曾经,也同样让他出卖自己。
“陪我!用你的后半生,陪我走到尽头。”他贪的,只是这个。“供我停泊,让我喘息。”
段羽霏按着唇瓣,无声的哭泣,泪水浸湿他的胸口。
“我和左艳的婚约已经结束,现在她被贬为一介平民,不会再有人拆散我们两个。”该是他们卸下包袱的时候了。“我已禀明圣上,晋王爷也同意往后由我照顾你。”
段羽霏激动的拥着他落泪,所有的不安与沉重的过往,从今而后都可抛下了。
原来不是她无心无情,而是左艳在她身上烙下的伤痕成了一道阴影,所以在这世,残留的惧意,让她想爱也不敢爱,也害怕被爱。
左艳的残酷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段羽霏看见自己被禁锢的神魂,在阴暗的角落挣扎着,冀望一丝光明好重见天日。
所以,她才会又遇见他。
一切的过往,在她沉睡之际,已悄然无声的结束,而她也看见他的痴狂与自己的不悔,被遗落的记忆重新被寻回,没有缺口,也得到了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