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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1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也是约定告别的日子。祁沐风将我带回到湖边的别墅,这里宛如秘密基地的装备已经全部撤掉,恢复了原本的清爽干净。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身份证,护照,旅游指南,地图
祁沐风站在卧室的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忙忙碌碌的我,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收拾妥当,我拖起行李箱的把手,转身向门口走去。一直站在门边,默默看着我的男人,突然伸长手臂,一把抱住我。
这股力道太凶猛,我手里的行李箱和我们一起倒在地上。
“筱乔,求求你,就当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男人语言跟他的亲吻一样狂乱,毫无章法。
“风,你答应过的,只要我好了就让我走。你说过,你或许会隐瞒,但是绝对不会欺骗。你不能食言。我会死的”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此时此刻,我是一只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白老鼠,是生是死,全凭这个男人一念之间的善恶。
他撑起身体,痛苦地望着我:“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要走的路有多难?美国这么大,没有我的帮忙,你一个人身无长物,去哪里找他?”
“可是,你不会帮我的,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总能找得到的,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某种感应,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恰逢其会。现在的我,除了这点信念,已经一无所有”
他伸出手指,点着我的眉心:“你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千万不要后悔。”
出门之后,他为我叫来出租车,帮我将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完全的绅士作风。临别的那一刻,我回过头看了看远处天光水色的华盛顿湖,近处安静雅致的湖边小筑,还有那个站在奶油色的大门边,挺拔英俊的男人。我对这一切梦幻般舒适华丽的一切,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上车,去走我自己的想走的道路。
道路有多难,生活有多苦,我可以想象,也甘愿承受。可是,曜,伤心欲绝的你,究竟漂到哪儿去了?
2009年2月14日天气晴
去年的情人节,我跟祁沐风在西雅图的市中心漫不经心的游览,今年的情人节我一个人流离在洛杉矶的街头。
离开祁沐风的半年来,我拿着手机里很久之前跟倪曜合拍的照片,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寻找。每到一处,我都会问当地的人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外表俊朗,神色忧郁的男人经过。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倪曜的样子。
手里的钱花光了,我就到当地餐馆打零工,这样的地方都是按小时计算工钱,薪水微薄,但是工作自由。
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必然会遇到一些热心肠的好人,也终究要吃一些苦头。比如,辛辛苦苦工作一天,老板赖账不给工钱,只扔给我一个过期的汉堡包。又比如,在小旅馆的浴室里被人偷窥,慌乱之中跌伤了膝盖,整整一个月都要一瘸一拐地走路。又比如,在狭窄的小巷里被当地的流氓打劫,幸亏得到路人的相救,才不至于人财两空。再比如
这种大海捞针的日子过了大半年,我要找的人依旧音信全无。可是,我知道他没有离开美国。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他不会离开,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走得累了,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不远处热狗快餐车的浓郁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饥肠辘辘,一个穿着围裙的金发妇人,正在向路人兜售物美价廉的食物。
我买了一个捧在手里,回到长椅上,就着洛杉矶繁华的街道和城市的冷风享受我的午餐。手机响了,我拿起电话一看,是祁沐风发来的短信。
我微微一怔,半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联系我。短信只有一句话,言简意赅。
我已经累了,你究竟累了没有?
短短的一句话,却有千言万语包含其中。
忽然想起当初在来美国的飞机上,他对我讲过的两条鱼的故事,对我说过的关于“相濡以沫”的哲学。
现在回想起来,我承认他此番话的睿智和洞透。自己有时甚至也在想,是不是当初与倪曜相爱的回忆太过美好,于是我便笃定地认为我们之间的故事本应这样走下去,永远永远的走下去。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不甘和执着?
一个人的时候,我找不到答案。
可是我知道,纵然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跟我在祁沐风身边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可是,我就是不想回头,死也不想回头!
相濡以沫,何若相忘于江湖?
可是,现在的我即使困死在车辙里,也不想与那个人,今生今世,相忘于江湖
我扔掉油乎乎的纸袋,站起来,深深地呼吸,向西,继续我的旅途。
倪曜,必然在这个国家的某个角落,跟我过着同样的生活。我们呼吸着,感受着,漂泊着,休戚与共着。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只是,曜,当我站在岁月的风口,萎靡得像即将凋零的枯叶的时候,你还会对我说,我是你最爱的筱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