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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飘香的夜晚,去医院探视病人,出奇不意地遇到一位多年不见的同学。当初的童真意趣一一浮现眼前。我问她可曾记得当年的淘气,她低了头,掩嘴而笑。课上总是嘤嘤咽咽的声音,泼辣一点的女生,哭声更放肆一些。老师照例上课,看实在扰地厉害,就来一句,多大个事儿,值不值得?!委屈的学生,听了这话,呼呼啦啦收拾好书本,搬起凳子就要回家。老师慌忙堵在门口。赌气的学生出不去,也不回到座位上,我们就有了好戏可看。
这样的镜头几乎天天上演。传染似的,连文文静静的女生,也为了小事任性。都是三村四邻的,而且老师庄上的女生特别多,一个个伶牙俐齿,别看小女孩们个子矮矮,瘦瘦弱弱,论起辈分来,有的比老师还高,小小内心,自然是有恃无恐增了几分,威慑敬仰少了几分。
老师是民办老师,刚刚下学就来代我们的课。他告诉我们饭后要漱口,班上发出哄笑。他有几分生气:“家里困难,买不起牙膏牙刷,漱漱口总是卫生的。”我们压低嗓音再笑。那时经济普遍紧张,老师弟兄多,家里情况尤甚。大冬天,他穿一件黑棉袄,胳膊肘处磨破的地方,白白的棉絮都露出来。得底老师家境窘迫,我们似乎更不怕他。
他担我们班主任,念到好的语文段落,往往像个孩童似地笑出声,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缝起来,宽平的脸上水波样荡出惬意。班里异常安静,一颗颗幼小的心灵仿佛被带到一个神奇美妙的地方。麦、秋假,同学们拾麦穗,捡柴禾,拿到学校里,做茶水费。抽出微薄中的一点,老师跑到街上,买来作文指导书,让学生们传阅。懵懂无知的我们,读着外边的世界,鲁莽顽劣的野气悄悄隐退。望着窗外高高的白杨,展翅飞翔的鸟儿,心里隐约有了思索,有了憧憬。我们懂事许多,对老师渐渐有了敬意。
春暖花开时节,老师带我们到校园西边的田里劳动。三月的麦苗绿油油的,油菜花金灿灿地盛开着,我们像一群蝴蝶,翩飞在田垄地埂,面对并不陌生的活计,喜悦超过了劳累。排队回去时,老师让我起首歌,我有些难为情,就不语。半路上,老师又一再要求,眼看拗不过去,偏偏嗓子又被卡住,嘶哑的岔声,引起哄笑。老师解围:算了。直到今天,我都认为自己是个极不合格的文娱委员,太过胆怯,而不能理解的是老师一直没有放弃培养和鼓励。
中学时我转校,时至今日,与老师竟未谋面。但知道他参加转正考试的时候,发高烧,是他弟弟拉板车送他去的。第二年又考。连续三年,才考上。大家说起来都很佩服。也知道他后来当了母校校长,还是像原先一样,很质朴,很尽心。
“现在已经退了,还是不讲究。”同学和我相视而笑。岁月匆匆,老师老了。可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看他穿着深色上衣,土白裤子,胳膊下夹着课本,快步向教室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