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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笑着说好,却总是觉得有哪里非常不对劲。被挽住的手臂流窜着奇异的律动,有种混合着微妙感的违和。
樱子,打扮得太过随意了。
是我所不知道的樱子。
是不想被我看到的樱子。
平常,这样用皮包拍打我的动作,也从来没有做过。
当然,也没有在东京塔这样的地方,约会过。
大概和樱子比我年长的缘故无关,我本来就不很喜欢年轻人乐衷玩乐的场合。樱子也不像是会喜欢展望台的那种浪漫女孩。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心里,莫名其妙地介意着。
但这是不能问出口的。
毫无道理的提问,说出来的话,就成了质问与怀疑。
樱子没有必要一一向我报告她会出现在哪里,就像我,也会出现在令樱子意外的场合吧。
我,这样说服自己。
“工作上的事还顺利吗?”
“嗯?”樱子略微走神了。
“不是找到了新的补习班,开始在那里工作了吗?”我若无其事,重新又问了一遍。
“东京的孩子意外地冷漠呢。不过我是作为职员在那里上班,除了时间不太固定,倒是很轻松。”
用纸巾擦着吃过拉面的唇,樱子垂着狭长的眼睑,似乎介意着什么一般地看了一眼店的外面。
“雨还没有停呢。”
“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就好了。”
“嗯。”我没有坚持。那天,有一种不要坚持会比较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只是和恋人在公共场合碰到了一起吃了饭,为什么有种无法躲避的焦躁感?
躺在床上,瞪视着天花板,我保持着从少年时代开始的入睡前的习惯。
手表,放在枕头旁边,指针嘀嘀地转动着。
很想给樱子打电话。
她现在应该在家里吧。
说不定已经睡了,也许在做家务,独居的年轻女性比男性更加注重清洁,白天没有时间,一定是晚上在忙碌着打扫吧。
脑中不停地晃动樱子的身影。最后无法忍耐地用枕头压住了脸颊。
其实,我知道我是在怀疑。
因为曾经被背叛过,一旦有风吹草动,变得无法不往那方面联想。
樱子喜欢年下的男孩子。
樱子在校外补习班工作。
樱子或许会认识什么人或者会有某个少年迷恋上樱子。
樱子她,是“少年”最容易产生憧憬的那类女性。
成熟、沉稳却又并不古板地散发着甜美烂漫的味道。
会这样想,是因为我也曾经是少年。但果然还是太过肮脏的想法了,我竟然,在怀疑自己的恋人。
好像有谁说过,要是不能完全相信,就不是所谓的恋人了。
可是,对于樱子,我始终抱持着一半是怀疑一半是喜欢的态度。
一旦开始留神,细小的变化,也会暗记在眼底。
樱子的香水味,樱子的笑容,樱子的衣服所有无关紧要,以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都变成证据一样。我用怀疑的目光搜集着所有片段。
故意改变约会的时间,想要借此证明什么,但樱子用工作的理由,毫无破绽地拒绝了我。
“应该不会有事。”
我对自己说。
“不然,会比较心虚一点。”
这样逞强的态度,我也不知道是在证明给谁看。
讨厌自己的这种幼稚,却对樱子并不完全属于我的事实愤怒嫉妒不已。
“你的恋爱观很可怕。”
志村这样说。
“看起来好像很潇洒,实际上想要当放风筝的那个人吧。想要一直紧紧地控制对方。就算给了看似飞翔的自由,却还是有着深藏于心的控制欲啊。”
也许,志村说的是事实。
“喜欢某个人的话,想和对方在一起很正常啊。不过雅也的情况却是,你并不需要和对方整日粘糊糊的。却希望对方能够只属于你。就好像,是不是和你最亲密并无所谓,但却不能有其他亲密的对象。”
这种说法听起来,怎么我好像变态一样?
“就是这样啊。女朋友不亲近你,你也不会悲伤吧。但是她和别人在一起,你却会愤怒吧。”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
“我搞不懂。”觉得这很高深似的,志村轻摇着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就如一直在我身边的志村所看到所评判的,我似乎就是这样。
比起想要见到樱子,变成了想要证明樱子是属于我的这件事。
虽然志村一直劝我换一个新的住所,还是把用来搬家的钱拿去先买了车子。
“我去接你下班好吧。”
约会的时候,用开玩笑的口吻提起这件事。
“不必了。雅也和我,都是大人呀。”
樱子笑着,用不能不说是高竿的手法,巧妙地推却了。
心里觉得烦躁,有种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逼近一样的感觉。
我擅做主张地给樱子买了盆栽作为生日礼物。本来还想买金鱼的,有种想要把自己渗入樱子生活里的强迫感。
连我自己都明显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目的。
“看不出来你会喜欢植物呢。”
樱子用不能说是为难的表情看着我,淡淡地弯了弯唇。
几天后,找了理由,去樱子家里过夜。看到我送她的盆栽,意外地生长良好。以茁壮的姿态摇曳在阳台一角。
应该要安心才对。却莫名其妙变得更加失落了。
不管是生日还是圣诞节,樱子都是和我在一起度过。在樱子的房间里,也找不到有其他人存在过的证据。
但就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在东京塔碰到樱子那天,她那个摸头发的动作,是回避我目光时的惯用行为。
在工作要正式忙碌起来前,我手边暂时得到了一周假期。志村要回老家扫墓,我告诉樱子会陪志村一起回去。
我真是非常恶劣吧。
因为竟然做了好像变态一样的事。
我说了谎言,用这一周的时间,偷偷跟踪樱子。
我很想证明自己的卑鄙与思想的污秽。
想要尽快证明自己有多么可耻。
然后就可以放心地去相信这段握在手中的爱情。
我借了志村的车子,静静地开在樱子的身后。车的前面放着汉堡和可乐,我像个私家侦探一样埋伏在樱子租住的公寓门口。
一边嘲笑着自己的可笑,可耻,一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做。
因为想法有时会比行为更可悲。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想要证明自己,还是否定自己。
但答案,超乎我预想更快的,出现了。
窗帘上晃动着瘦长的人影,是那个人,在照顾我送给樱子的盆栽。距离的因素,我无法看清那人的脸。但是个年轻男子,是确切无疑的事。
手脚冰冷的我,因为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愫,无法察觉时间与温度地慢慢变化。
四周都漆黑一片的时候,有人慢慢从公寓里走了出来。
瘦瘦的,高高的,从远处看,脸孔很小,而腿很长,比例很好。
渐渐走近了。
快要走过我的汽车了。
车灯瞬间亮起来,无情地晃过去,我看清了下意识抬手挡光的青年的脸。
蓬蓬的头发,好像某种粗毛线。一绺、一绺地搭覆在额头上。黑而黝深的眼眸因为灯光的缘故眯成狭长的细线。挺直的鼻子,优美的唇形。简单的学生装束。
时间仿佛倒转了。
那一秒,我好像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
回到了那一天。与晴美一起站在咖啡店,目睹到令我的纯情破碎一地的瞬间。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安信良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