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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子斜靠在树干上,孔孟掏出打火机,点燃嘴上的香烟。密密麻麻的树枝挡住了今晚的月色,只有斑驳的几缕透过缝隙勉强地进来,将他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不多时,周围的树丛中走出五条人影。为首的人对孔孟说:“孔孟,好久不见了。”
“是吗?”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其抛在地上,孔孟站直身子,开始低笑“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番呢,江康?”
被唤江康的男子阴沉着脸,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不必了,我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把酒言欢的地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现在把事办了,大家都安心。”
“货,什么货?”变换了个姿势,孔孟把两手悠闲地放进裤袋里,仿佛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孔孟,你少跟老子装蒜!”江康脸上的肌肉纠结“不要以为孟老板看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看你是误会了。”孔孟的声音依旧是不急不徐“我只是想在交货前确定,你们是否有诚意。”
“诚意?你觉得要怎么样才有诚意?钱都带来了你还想怎么样?”江康打了个响指,左边的人马上将一个密码箱递上。江康拍拍箱子“只要你现在马上把货交出来,钱,马上就可以拿走。你好向孟老板交代,我也好向我的老大交差。”
“慢着!”孔孟将手按在密码箱上,制止江康要开箱的动作“我所谓的诚意,是要你们的老大亲自出来和我谈。”
江康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孔孟,不要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我老大是什么样的角色,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随便你们,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孔孟无所谓地回答,脸上带着恶作剧的嘲弄,意有所指地看着密码箱“而且,一密码箱的白纸确实很难让我相信你们所谓的诚意。或者,你认为箱子下的枪更能表现诚意?”
江康的神色大变,其他的人也都掏出了枪。几乎是在一瞬间,孔孟按在密码箱上的左手迅速握住江康的手,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在他旋身的同时再轻轻一拧。漂亮的动作一气呵成,江康甚至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孔孟擒在胸前,同时,孔孟的右手也牢牢地扼住他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料不到孔孟会有这一手,江康片刻怔忡之后,才发现自己成了他的挡箭牌。
“很明显的问题,不是吗?”孔孟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令他的周身泛起一股寒意。早就该料到,孔孟这个人是绝对不能轻视的。毕竟暗黑街“战神”的名号是不可能随便落在无名小卒的身上的。
“叫他们把枪放下!”孔孟示意江康,扼住他脖子的手不断用力。
“放——放下——”脖子上的力道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情况很紧张,气氛异常诡异。
“哎——哟!”不远处好像传来有人摔倒的声音。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发现人跌倒。
江康的人反应过来后,一人迅速将枪指着声源“谁?出来!”
一道人影缓缓从树丛中走出,慢慢地靠近战火区。
“哈罗——”好小心地朝看见她几乎绿了一半脸的孔孟打招呼,容易对指着她的枪咽了咽口水。不会这么刺激吧?偶尔发发好奇心跟踪一个人也可以遇到这么惊险的场面。
“可以解释一下吗?”暗自估计了一下形势,孔孟很有“礼貌”地问她。
“哈,哈哈,哈哈哈——” 是傻子才不会感受到他的怒气,瞧瞧,他手中的那个可怜虫已经快被他勒得咽气了“今晚的月光不错,空气又好,就想着出来散散步。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反正我马上就走了,你们不用理我,请继续好了。”一边挥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一边慢慢地向后撤退。倒霉哦,没料到真的可以看到黑帮对峙,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两眼,谁知道会让石头绊了脚呢?
“站住!”用手枪指着她的仁兄再次开口喝止她。
拿手捂住耳朵,容易白了他一眼。站住就站住,这么近的距离,她又不是听不见,用得着河东狮吼吗?害她的耳朵轰隆隆的。哎呀,惨了,不知道会不会耳聋,回去以后一定要去医院好好地检查一下。就不晓得聋子美人嫁不嫁得掉?
“咳——咳,孔孟——”被忽略的江康不断地叫唤,希望能够唤回孔孟的注意力。
听见江康困难的叫声,孔孟才注意到他就快要断气了,连忙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咳咳,我说,现在你的朋友在我们的手上,咳,只要你立刻把我——放了,咳咳,我的下下还可以放她一马。”好不容易从死神那边捡回一条命的江康,一边喘息,一边断断续续地和孔孟讲条件。
真是天助他也,本来以为今天晚上他的小命就这样玩完了,没想到从天而降一个大救星,而且看来和孔孟的交情匪浅。使了个眼神,持枪的男子会意,伸手抓住容易的手臂。
“喂喂,轻点好不好?”好痛哦,为什么她遇到的人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她全身上下就剩这张脸和手臂还剩一点好肉,真的很想好好保护它们“孔孟,叫他放开我啦。”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干吗扯上她?果然是灾星,遇见他就没有好事。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看着容易又蹦又跳的模样,孔孟觉得头有点抽痛。她到底是迟钝还是乐观?难道她还没有发现她已经被当做美丽的肉票来威胁他了吗?居然还嚣张地叫他去命令绑匪放开她,当他是神吗?
“小心一点,当心走火。”纤纤玉指将指着她脑袋的手枪移动了下位置,毫不意外地看它重新又被摆回了地方。撇撇小嘴,她是不知道中枪的滋味啦,但是看电影上那些中了枪的人痛苦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太好受。她不是基督,没有受难的概念。
“孔孟,放开我,不然你的朋友就死定了!”见孔孟久久没有动作,江康出声威胁道。
“她不是我的朋友。”孔孟无情地回答,纠正他的错误。
“对对对,我们是敌人,势不两立的敌人。”容易过于兴奋地接嘴,却又在孔孟的怒视下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哦,孔孟,你真是伟大,我好崇拜你。虽然你平时对我很坏,但看在你让我全身而退的分上,我逃命之后会请人来帮你收尸——哦,不,收拾这些家伙的。杏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光彩,听见他否认与她的关系,至少这些恶劣的男人不会因为孔孟的关系将她一起株连,说不定,还会因为她和孔孟有过节而大发善心地放过她呢。
不过,他二人对视的目光在旁人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至少在江康一伙看来有点像是在倾诉情人之间的无尽情意。所以要让他们相信他俩之间没有关系的概率基本上等于零。
“孔孟,你就不要嘴硬了,认输吧。”江康压根就坚信二人的交情匪浅“否则,这位小姐今后可就变成独臂美人了。”
“什么?”听见江康的话,容易张开的嘴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乌龟王八孙子,她在心里对江康恶毒地咒骂了上百遍。她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这个混蛋居然想把她变成个残废,可恨啊。她总算意识到孔孟真的算是很正常的人,至少,他不会想把她身上的部件卸下来再重新装一遍。楚楚可怜的目光移向孔孟,既然他刚才有本事将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制伏,那么同理可证,他也应该可以把她身边的男人砸昏才对。
“请便。”孔孟仍然是酷得不成语调的声音。
哦,shit!她收回她刚才所说的话,孔孟才是最变态的一个!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才行。当下心念一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男人,在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挥拳砸开孔孟手中的那个人,整个人跳上孔孟的身体——
“亲爱的小孟孟,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这么舍得?你忘记了我们这三天是多么地恩爱吗?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你就忍心将我一个人抛弃?虽然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不,我不能这么自私,亲爱的,还是你逃吧,我来堵枪眼”
哦,是吗?孔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挂在他身上的女人就像是八爪鱼一样将他抱得紧紧的,哪里有一点想要去堵枪眼的自觉,是要拉他一起上黄泉还差不多。瞅瞅一旁被容易“干净利落” 的身手吓呆的家伙,再看已经逃到一边去的江康,今天他想全身而退,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被容易的一记无影掌挥到一旁的江康,难以相信自己就这样死里逃生。在确定自己已经安全无虞的情况下,冲着一帮呆若木鸡的手下怒喝:“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容易,你可以下来了。”拍着那个犹不知死活的女人,孔孟示意她可以停止她的“爱的宣言”“你不用再说了,只要过一会儿,你的愿望就可以达成,我们真的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一起到阴间去做伴。”
听他这么说,容易疑惑地自他胸前抬起脸蛋。耶,太夸张了吧,什么时候她和孔孟被这么多乌黑发亮的枪管给包围的?“哈——哈——哈!” 这种情景,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才会比较恰当?思索了半天,才“虚心”地开口请教:“那个,我说,孔老大,这个你比较有经验,他们不会是玩真的吧?”
“不用怀疑,全是真枪实弹。而且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子弹都还在里面,就等着你我去做试验品。”孔孟冷冷地回答,扒开她的手,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不是那个猪头嘴里所说的什么暗黑街的‘战神’吗?”躲在他的身后,容易死命地拽着他的衣角。他到底算哪门子的“战神”?连这些小混混都搞不定,干脆自杀算了。
“本来有,但是你大小姐把我们的护身符给推开了。” 回过头,孔孟露出森森白牙“善意”地提醒她方才做的好事。
“嘿嘿”脖子缩了缩,容易终于想起自己犯下的错误,但是,真的不能怪她,有谁在听到要将自己五马分尸后还能保持镇定?“还不是你的错!”
“我的错?”孔孟不敢相信她到这个时候还在推卸责任,不是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为什么用在她的身上就完全不适用?
“你叫他们‘请便’呐,老兄。”想起这个容易就火大。
“我那是救你!”按捺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孔孟告诉自己要冷静。她想怎么样?在那种情势下,他只有表现得对她毫不在乎,她脱险的几率才越大。
“救我,你算是哪门子的救啊?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报仇!”
“你——”
“你们到底吵够了没有!”更大的分贝掩盖了他们的声音,江康火大地吼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当他是隐形人吗?将枪抵上孔孟的太阳穴,江康恶狠狠地问道: “再问一次,货到底在哪里?”
“无可奉告!”无视他的警告,孔孟遗憾地耸耸肩。
“那就对不起了,战神。”江康狰狞着脸,手指微微扣动扳机。
“等等——”
“你又要干什么?”看着眼前突然从孔孟身后跳出来的容易,江康觉得一个头真的已经变成两个大。
“我,我是说,我知道货在哪里。”谁知道自己怎么会跳出来的,反正等她回过神,就已经站在这里,总不可能再跳回去吧?只有硬起头皮瞎掰了。
“你知道?”有些惊讶地看她,江康怀疑地问。
“你知道什么,还不快回去。”孔孟皱起眉头,想将她拉到身后去。这个小妮子到底在干什么?真的想自寻死路吗?
回去,她也想啊,但是都已经上了砧板了,那个猪头会放过她吗?她敢打赌,假如她现在说她其实是骗他的,她也不知道货在什么地方,那个死猪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孔孟,你着急什么?难不成她真的知道?”瞧见孔孟的举动,本来还有所怀疑的江康有点相信容易的话了。
“当然,当然。”容易使劲地点头,紧紧拽住孔孟的胳膊,不顾他在一旁翻白眼“你不要忘记哦,我是小孟孟的亲亲阿娜达,是他的枕边人呐。他不告诉我还会告诉谁?他藏货的地点,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啦。有什么事你们就问我好了,问他那根木头,能问出个什么?”哇塞,真的好佩服自己的掰功。
“那么,货在哪里?”眼睛发亮,江康迫不及待地问她。
“在,呃,在——”鬼知道货在什么地方,她甚至都不知道货长什么样子。要死了,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拜孔孟所赐。记得待会到地府时,一定要拜托阎罗王让她下辈子不要再遇到孔孟这一号人物。
“在哪里?” 见她支吾,江康继续逼问。
“在那里!”死就死吧,容易心一横,眼一闭,随手一指,在心里默念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她这种死法,以后的挽联上是不是应该写上:良好市民,鞠躬尽瘁,为维护社会的稳定发展丧身于黑帮分子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江康一伙朝容易手指方向望去的时候,孔孟大声叫道:“蹲下!”然后打了个呼哨。
来不及思索其他,容易下意识地抱头蹲在地上。
听见孔孟叫声的江康,回过头刚想看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然后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疼痛令他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开枪,子弹射偏了,没入孔孟身后的树干中。
“宝宝——”蹲在地上的容易看清了掉在江康腕间的小白猴。
孔孟也没有闲着,就在容易蹲下的一瞬间,他一拳挥出,准确无误地击中站在容易面前的人,那家伙吭都没有吭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接着一个干净利落的扫腿,掀翻了左边的人。迅速地拾起倒霉鬼脱手的枪,给了他一记子弹,再眼尖地击中右边想朝他开枪的家伙,随后将容易一推,让她顺势滚进一旁的草丛中。
“他xx的,该死!”狂暴的江康甩掉手上的猴子“给我上,干掉他!”指挥着剩余的两人,江康开枪向孔孟疯狂地射击。
孔孟利用地势巧妙地与江康周旋着,此刻月亮被云遮住,森林很黑,所以他并不担心他们会发现容易。事实上,如果那个笨女人聪明的话,早就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悄悄地逃走。
“啊!”听见同伴的惨叫,江康转头,发现又是那只可恶的猴子故伎重施,接着就是枪响,准确无误地击中可怜家伙的胸膛。
可恶的猴子,孔孟居然利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们明知道黑暗中谁都不占优势,所以声音成了最大的目标,江康盯着那只正坐在地上白猴,举起枪——
躲在草丛中的容易睁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已不到五米的宝宝和江康。哦,见鬼了,她应该走的,早点回旅店去,然后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一大堆的麻烦事。这一切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趟这浑水,她的同情心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抛到爪哇国去了,绝对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人命毕竟比猴命重要得多,对不对?所以她应该转身,不去理会。可是,可是、她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住手——”咬咬牙,容易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宝宝,并且狠命地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不能忍受看着自己身上穿一个血洞的悲惨场景。
“砰——”
“砰——”
“砰——”
好像是开枪了,而且还开了三枪。原来死的感觉就是这样啊,脸上不断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该死,居然打她的脸!不过她现在浑身瘫软,不痛不痒。看来死也没有多么可怕嘛
咦?等等,不痛?慢慢睁开眼睛,容易先是看见被自己牢牢护在肩窝的宝宝,然后是躺在两米开外一动不动的两个人。
她没死?奇怪了,明明听见了三声枪响的。这么近的距离,按理说总有一发子弹应该打中她吧?摸摸脸,手上粘着的确实是血迹,可是怎么会没有感觉?哦,要说感觉,就是觉得背上有点沉。
“笨女人,你可以回神了吧?”难以置信容易居然整整五分钟都没有动静,孔孟忍不住开口提醒她,不会是吓傻了吧?
“咦?你在我背上干什么?”容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孔孟趴在她的背上。
“吃你的豆腐行不行?”孔孟皱起眉头,这妮子,手无寸铁的,居然傻不啦叽地冲出来。她以为她是谁?变形金刚吗?“干吗要冲出来?”
“你是叫我就这样看着宝宝被那个猪头打死?”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救他宠物的功臣呐,他居然连声谢谢都吝啬出口,而且还用谴责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被孔孟赏了个爆栗“宝宝是受过训练的,对付这种情况绰绰有余,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凶什么凶,你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痛死了,他下手可真重。不舒服地挪动了下身子“我说,喂,可不可以麻烦移开一下,你真的很重。”
“我也想,但是抱歉,我没有力气。”说实话,靠在她的娇躯上,软软的,感觉好不错。
没力气?怎么可能?耍她才对吧?容易火大地奋力将他推向一旁,正想指着他的鼻子开骂,却在看见他之后硬生生地将一肚子的脏话咽了下去——
“你,你流血了。”老天,好多的血,正以泛滥的趋势从他的左肩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你以为正常人在中了子弹之后流什么?口水吗?”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孔孟有些好笑地说。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居然替她挡下那一枪。他只知道,在听见她的声音,看到她的举动之后,向来平静的心居然会狂跳起来,只求老天能够保佑她安然无事,希望她能够平安地活下来。
挨了子弹,是什么意思?容易看看旁边的两个死人,又转头瞧瞧孔孟,再低头瞅瞅自己手上的血迹。 “这么说——你,我——”容易困难地指指孔孟,再指指自己,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猜对了。我先替你挨了那颗子弹,接着收拾了那两人。总之,是我发神经救了你。现在,你可以走了。”其实很欣赏她处变不惊的态度,很少有女人在面对这么多的死尸还不失声尖叫。她,算是一个异类了。
“你,救我,为什么?”他不是平常最看她不顺眼吗?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难道说,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终于发现自己是一个美好的女人?因为他们一起在鬼门关上打了个转回来,他觉得患难见真情,所以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不想让她就此死去,让他一个人在人世忍受漫长无期的相思煎熬
“因为我不想看见一个傻瓜去污染地狱。”孔孟无情地打碎了容易的美好唤醒,尖刻不留情面。
她就知道,这种男人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转性的,害她刚才还开心了一下下,以为自己的女性魅力还没有消失。
“你不走,那我走了。” 看她还傻傻地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孔孟努力地撑起身子,却感觉一阵昏眩,冷汗沿着额头不断地滑落。该死,看来这次伤得很重,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见他脚步跟跄,容易上前扶住他,却被他过高的体温吓了一跳。再看看他肩上不断冒血的窟窿,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晕了,为什么他还可以谈笑风生?是他的血比较多还是那一颗子弹击中得不是部位?“那个,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先止血比较好。”虽然说他经常惹她生气,害她起皱纹,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想让他死掉。好嘛,她偶尔是会在暗地里偷偷诅咒他,但是从来就没有灵验过嘛,不然葛应云早就死过几千遍了,哪会到现在都好好地活着?
哦,对,上血。她的话提醒了他。生命力正在不停地流失,孔孟觉得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渐渐模糊起来。狠狠地咬住下唇,借由疼痛保持清醒,他打了个手势,原本乖乖待在容易怀里的宝宝就蹦了过去。他不停地变换了几种手势,随后,就见宝宝爬上树,悄声无息地离去。
看见一旁的容易,孔孟叫她:“你,过来,帮我把衣服脱掉。”
容易眨眨眼,有些恍惚,这是孔孟吗?为什么她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还是那平凡的五官,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眼睛现在是那么地深不可测,还有他语气中包含的威严,让她不知不觉就屈服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见她呆呆的模样,孔孟喝道。
“哦。”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容易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切事情,等到这一堆烂摊子收拾了以后再去追究吧。
在孔孟的指挥下,容易帮他褪去了外套。
“现在,帮我把外套里的东西拿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孔孟强迫自己清醒。
“是这些吗?”容易将从他外套里翻出来的东四摊在自己面前,一把匕首和一个打火机,这些东西能干什么?
在孔孟的示意下,容易用匕首割开他的衬衫,裸露出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她只想吐。
“不准吐,要吐也先把事情干完再吐。”孔孟警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容易已经涌到喉头的胃酸就这样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好霸道的男人,也不想想现在是谁有求于人,居然还敢颐指气使?算了,看他受伤的分上,就不和他计较了。等到他能够生龙活虎的那一天,她再将今天这笔账连本带息地好好地讨回来。
“你确定要这样做?”容易一边拿打火机给手中的匕首加热,一边颤抖着声音问身边的孔孟“我要声明,做这种事,我是真的没有经验,万一,万—”
“行了,快照我说的做。”背靠着树干,孔孟将地上的外套揉成团塞进嘴里。他当然知道容易没有经验,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经验。将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中,说放心是骗人的。但是,不相信她又能怎么样?现在的情况,他难道还能奢望半空冒出一个外科医生吗?幸亏老天保佑,让消失已久的月亮出来了,多多少少地增加了一些照明度。
看着容易犹豫的模样,知道她确实是在害怕,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快动手吧,你迟疑越久,耽误时间越多,我死得就越快。”将眼睛闭上,孔孟虚弱地开口“其实担心的不该是你,而是我。我都不怕你把我弄死,你怕什么?不会是你觉得亏欠我太多了,害怕我死了以后化为厉鬼来找你吧?”厉鬼,真是个好主意。想象着容易见到鬼时的模样,他不由得低声笑起来。
“你的臭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听见他说自己要死,容易的心里有酸酸的感觉。明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打气,可是就是管不住嘴巴,想要和他唱反调。“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去拜神七七四十九天,感谢人间少了个祸害。”
“是吗?”发红的眼圈泄露了她的口是心非。又来了,孔孟吁了一口气,她到底有多少种面貌呢?从认识她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已经见识了她丰富多变的情感。骄傲的,愤怒的,娇媚的,矫揉造作的,以及现在——脆弱的。是——为他吗?说不清楚心底的是什么感觉,他拽住她拿着匕首的手,用力拉向自己“那么,只要你在这里狠狠地刺进去,我就可以去向上帝报到了。”
被他拉近的容易清楚地看见他的伤口,持刀的手不住地在抖动。她是真的没有把握啊,如果,如果
“你——放手去做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不会怪你。”孔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贝齿咬住下唇,容易颤巍巍地将匕首对准伤口,用力地切下去——
“滋——”烤红的刀刃接触到皮肉,空气中充满了烧焦的气味。孔孟痛苦地移动了下身躯——死妮子,她当她在杀猪啊,太用力了。
“很痛,是不是?”忙不迭地把刀子移开,看着孔孟痛苦的样子,容易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呜我说过,我不行的。”
她的泪珠挂在眼角,算不上柔媚,至少没有那天清晨的风情万种,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是牵动了他的心。孔孟抬手,拭去她的泪,勉强地冲她一笑,以眼神示意她继续下去。反正都让她切了,再多几下也没有关系。
有些诧异孔孟会对自已有温柔的举动,容易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冉看他冲自己无言地微笑,显然是想鼓励她,但是脸色的苍白却显示他挤出这样的笑容是多么地困难。好嘛,好嘛,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卷起衣袖,容易再次移近孔孟的胸膛,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肩窝处用匕首挖着。
随着她靠近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勉强睁开眼,孔孟就看见容易的一头褐色卷发在他的鼻尖下晃动。从他这个视角,可以清楚地看见容易的粉脸上有着薄薄的汗水。原来是她的发香啊,其间混合了她因为忙碌而渗出的淡淡的汗水的味道,蛮特别的。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有种想抬手摸摸她头发的冲动,可是,无力的手却使不上劲,干脆将脸埋进她的发中好好享受。
“怎么了?”被孔孟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把他弄痛了,容易急急地抬头问。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孔孟的唇就这样印在容易忽然仰起的脸上。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算是孔孟非礼了她,还是她轻薄了孔孟?不过贴在她脸颊上的唇,带着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有点像是触电。
触感不错,就不知道落在她唇上的滋味如何?盯着她的小小的樱唇,孔孟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口渴。
“唔——”孔孟吃痛地哼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自己握刀的手不自觉地向里推了推。急忙低下头,容易使劲拍脸蛋,要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孔孟的伤口上,尽量小心地用匕首翻动肌肉,小心翼翼地找寻那颗没入肌肤的子弹。
不过,要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专心,很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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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长长地吁了口气,容易满头大汗地注视手中的子弹。
“你做得很好。”用力扯掉嘴里的外套,孔孟嘶哑着嗓子说。
“可是,你的血还是没有止住。”最初的胜利感消失,容易担心地看他,他的脸色真的好苍白。
孔孟没有回答,只是看她的身后。
“宝宝?”容易回头,很意外地发现宝宝蹲在她的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就等你这个蒙古大夫结束手头的工作。”真是变脸如翻书啊,不理会容易气得牙痒痒的模样,孔孟径直吩咐她:“把宝宝拿来的草药嚼碎,敷在我的伤口上。”
“啥?你相信它拿来的这东西?”有点不敢恭维地捏着那几颗黑不啦叽的草,容易怀疑地问他。
“很多动物都懂得自救。” 白了她一眼,孔孟如是说。
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吧,她相信总行了吧?至少在这种地方,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材,也没有救急的必须药品。连她都可以对他做手术,几颗草药又为什么不能止血呢?将药草一节一节地放进嘴里咀嚼,好苦啊,她皱起眉头。但愿是真的有效,不然她就白吃苦了。
慢慢靠近孔孟,把嚼碎的药草一点点地吐在他的伤口上,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男性的气息一起窜进她的鼻尖,令她不知不觉地又想起那个不算吻的吻,心又开始跳了。
“喂,你进黑社会之前是干什么的?驯兽师吗?”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容易将思维转移到另一件一直想知道的事上来。他之前利落地跟宝宝打手势,看起来相当娴熟。
“不是。”驯兽师,亏她想得出来。
“哦。”有点失望地垮下小脸,孔孟冷淡的语气摆明了不想多谈。药上好了,可是却没有绷带,怎么办?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拉住自己白色的裙角,用匕首用力一割,再一扯,一缕长长的布条就沿着她的脚一圈一圈地被撕了下来。
“不要说我不知道感恩图报。”见孔孟疑惑地看自己,一时间,容易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懊恼地将布条压在他的伤口上,为他包扎“你得承认,至少我这个人很好心,看你的衣服脏得一塌糊涂,所以才牺牲自己洁白的衣裙给你。老天呐,我都不要知道我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撕破了今年夏奈尔的最新款”
不理会她的絮絮叨叨,孔孟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他。对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朦朦胧胧之间,自己已经有些沉沦在眼前这个美丽、骄傲、娇嗲、坚强的小女子不知不觉布下的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