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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匡弘逃回日本去了,我失手没一枪打死他,现在右绾青人在日本,很可能会成为福田绑架来对付我的棋子,你要特别留神,别让他碰着右绾青——”
哼哼冷笑声打断了左风啸的发言,他立刻听出那是右绾青的声音,心里暗叫不妙,他没料到右绾青会拿到他交给黑炼的精密对讲机。
原本只想偷听的右绾青一听到左风啸的嗓音,沉不住气地开口讥刺道:“你的枪法烂也不是只烂一天、两天,会失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骗我到日本扑了个空,没想到绕一大圈,结果福田还是要由我右绾青来解决。左大少爷不,你不姓左,那两个字只是代表我们家族过去的身分。风啸,你放心好了,你的烂摊子我会替你收拾的,等我回去台湾后,再跟你清算这笔诓骗我的帐!”哼哼,洗干净脖子等她吧!
“司徒绾青!”左风啸吼出她的真实全名“你不要轻举妄动!福田匡弘身边有个棘手人物,听到没?!我立刻到日本去,等我一起行动!”
他的声音透着焦急,他太清楚右绾青的鲁莽个性,而这种横冲直撞的性子会害死她自己的!
“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我参加,凭什么现在我要听你的?谁要跟你一起呀?!你以为你是谁?!再说,报仇是我右派的事,你这个左派的家伙根本无权过问,别忘了,我头上冠的那个姓是右,不是左,少用这种口气命令我,我们右左两派早就誓不两立了!哼哼,再见,风大少爷!”风,才是左风啸的本姓。
右绾青甩掉耳朵上的小型玩意儿,直直将它砸向墙壁,看着它支离破碎。
她方才那番吼叫已经将黑凝和黑炼引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她面前,右绾青挥手招呼他们坐下。
“好消息噢,来,来喝一瓶庆祝一下。”她各塞一瓶清酒到他们手里,自己则拿着刚刚开瓶的那罐,清脆地敲敲他们两人手中的玻璃酒瓶“锵”的一声,附加上一句日文的“干杯”她自己就率先牛饮起来。
黑炼淡瞄了地上的破碎玩意儿一眼“你刚刚听到左爷说了什么?”
“你做什么叫他左爷呀?!那你也叫我一声青姊,快!”输人不输阵,她右绾青在称呼上也绝不让左风啸独占鳖头。
“他一个月给我二十万。”黑炼这句话勉强算是解释了“左爷”这两个字的价值。虽然他目前还不太清楚那两百张千元大钞的功用有哪些,把它们全搁在左派分给他的房间里,当成垃圾一样随便乱丢。
右绾青立刻没了声音,二十万?她哪有本事像左风啸那么凯,花二十万去请人叫她一声“青姊”?!这种奢侈钱她花不下手,尤其在右派穷得只够她买一颗子弹的现在!
“我下次也叫他一声左爷,看看能不能坑个二五八万来补贴家用。”右绾青冷冷假笑,又喝口酒,才回答黑炼最初的那个问题:“左风啸说,我要找的仇人已经回日本了,左风啸无能,解决不掉福田,这回换我来,我会让左风啸颜面无光地承认失败,承认他技不如我!”
右绾青越说越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掏出小背包里的手枪,里面虽然只有一颗子弹,但,绰绰有余了!
她的枪法够准,可不是左风啸那个脓包所能比拟的,从小到大,她的射击成绩一向远远凌驾左风啸,只有笨蛋才会需要多余的子弹补开第二枪、第三枪好吧,她自首,整个右派只挖得出这颗子弹,要多打三、四枪也很难,唉。
不过她从没对人开过枪——除了射过左风啸之外,一想到要带枪厮杀,右绾青忍不住带着几丝紧张央求道:“黑凝、黑炼,你们要帮我噢。”
“当然,会跟你来日本,就是要帮你。”黑凝从没动摇过。
右绾青回她一个感动的谄媚笑容,再转向另一个看来颇可靠的特殊能力者求援壮胆:“黑炼,我知道你是跟来日本保护黑凝的,可是有空也要保护保护我噢。”她双手合十,将他当成神像在拜。
“放心,如果一排子弹扫射过来,凝会挡在你面前,而我会挡在凝的面前。”
“黑凝,如果哪一天你不要这个男人了,可以考虑让给我。”右绾青一脸认真,她又被那句话感动到了,虽然她也清楚,黑炼不是要挡在她面前,而是因为黑凝在,他才会在,但是不知怎地,她觉得好羡慕这种爱情。
“她肯,我也不肯,就算我肯,左爷也不肯。”黑炼闻了闻清酒,发现这味道和那晚他在游轮上喝了满肚子火的东西相似,索性不喝。
“哼,我要什么还需要他点头吗?!”右绾青别开小脸,顺便打个小酒嗝。
“如果你是因为我愿意替你挡子弹而觉得感动,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办法去感受到,还有个人连让你涉险的半分可能性都不允许?”
右绾青楞了楞,望望黑炼,又看看黑凝,虽然黑凝脸上还是那号表情,但是眼角似乎微微笑弯了。
右绾青沉默很久,也思考很久,末了,抠抠被酒气熏得发红发热的右颊。
“呃你们说的是谁呀?”
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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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的右绾青,主导了一场混乱的寻仇计画。
应该说,她根本没有事先做好计画,只凭着一股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傻劲,直捣黄龙。
要查到福田匡弘的巢穴当然是困难的事,不过,当对方也急着找她时,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许多——是的,她让自己的行踪暴露在日本新闻节目里,明摆着要让福田匡弘瞧见她,所用的方法正是抄袭台湾电视史上曝光率最高的那招,拿着两块写明她落脚处的大纸板,到新闻案件现场举在受访人的肩膀后方。
福田匡弘才派出大批人马在全日本搜查右绾青的下场,打算先发制人,绑来左风啸最重视的人之后,还怕左风啸不乖乖束手就擒吗?这下倒好,右绾青自个儿送上门来,省了他不少功夫。
不到一天的时间,右绾青就得到她要的效果。
“原来这招在日本也吃得开耶。”右绾青老早就想试试用这种“举牌”方法成为新闻媒体注目焦点的滋味。
“小丫头,这种时候似乎不应该高兴这种事吧?”福田匡弘手里举着枪,只差没抵靠在她的脑袋上。
看起来,右绾青的情况不算安全,除了福田匡弘手中一把,他身旁六个保镖也各执一把,七个枪口全对准了她。但她的情况也不算危险,因为前头站了个黑凝,再前头还站着黑炼。
福田匡弘冷笑“你身边只带了两个人,就敢找我报仇,我福田匡弘什么时候被人看扁成这样?左风啸好歹带着左宏飞和左凌豫,两个人都是左派里顶尖的杀手,而你前面那一男一女连名字都没听过,就算一人挡了一颗子弹,还有五颗哩!”更何况那对男女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要攻要防都很困难。
“别拿我跟左风啸比,我没有他那么不济事,我和他是不同挂的,他失败是他的事,我右绾青可不会。”右绾青知道福田匡弘是中日混血儿,中文和日文同样溜,所以她回以中文,否则以她简单的日文程度,说出来的话恐怕不够气势。
福田匡弘笑了笑,表情有些不屑,似乎是将右绾青的话当成比玩笑话还不如的诳语。
“好,让我试试,你身前这两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举起枪,想先试试站在第一位的黑炼。
黑炼表情轻松自在,不过拳心里握着一簇火苗,只要手指一松,那火苗就会窜遍全身。
福田匡弘赞赏在心,表面不动声色。
“你准备用这种姿势接我一枪?”福田匡弘挑眉“勇气十足,但智能稍嫌不够。”他惋惜道,但扣扳机的食指没有迟疑。
福田匡弘开枪同时,黑炼也松开手,几乎是枪声响,他全身也燃烧起来,火焰炙猛。
那颗朝他额心射来的子弹一如以往,融化得彻底。
福田匡弘约右绾青来解决事情的废弃大楼里,一瞬间鸦雀无声,死寂得像是众人都看傻了。
“嘿嘿,吓呆你炕姑荒兀?业耐跖苹姑淮虺隼戳ā!褂溢呵嘤致冻鲂u说弥镜淖炝常?覆还?衷谥灰你桓鋈司涂梢粤痰鼓忝侨?浚?诹叮?希 ?br />
黑炼右手一甩,火鞭赤辣辣地在地板溅出火星,武器凭空上手。
福田匡弘脸色大变,任凭他再怎么狂妄也无法忽视这个满身火红的男人,前一秒还很凶恶的气势瞬间委靡不振,只能不断地吞咽恐惧。
“将将军!你还在做什么?!快、快帮我!”福田匡弘突然失措地大嚷起来,像在讨救兵,可是他身后那六名保镖和他抖得同样剧烈,应该不是他求救的对象。
久久,废弃大楼间有了回音。
“我正看得精?呀,可不可以继续坐在一旁欣赏就好?”远远的,有个声音在空旷的建筑物间回荡。
那声音,不属于福田匡弘,也不属于他身后六人中任何一位,当然,更不可能是右绾青这边的人。
“你收了我一百万美金,我可不是请你来看戏的!”福田匡弘咬牙,也在搜寻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也对,一百万美金呀,够我好几个月不愁吃穿,可是这笔钱似乎没有比上一回好赚,我可以打穿姓左的手掌,但不见得能打穿眼前那个火焰男人呀,我用的子弹和你用的差不多材质,打出去大概也会烧成一摊泥。”很消极的口吻及调调。
终于,双方人马右侧的柱子后,走出了说话者的身影。
将军,是他的代号;江钧,则是他的本名。同音异字,任凭谁爱叫代号或是本名,听起来都一样。
江钧的年纪看来很轻,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学生,十五、六岁那种青嫩嫩的学生,可惜他手里那把沉黑的枪,破坏了这一切。
“你说你打穿姓左的手掌?!”右绾青没漏听这句话,神情倏然紧绷。“是左风啸吗?!”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江钧笑笑道。那对他一点也不重要,他只在乎他打出去的子弹是否命中、是否染血。
右绾青有些生气,不知是气江钧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是气他可能打伤左风啸。
她鄙视江钧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美少年模样,甚至怀疑他身上那件衣服脱下来之后,胸口上有几根肋骨也数得出来——哼,白斩鸡。
识人不清的右绾青没有戒心,不代表黑凝与她同样以貌取人。
“炼,当心。”眼前那男孩子,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我知道。但他的枪对我不管用。”
“我可以试开一枪吗?”江钧很客气地询问黑炼,指了指他身上的火焰,跃跃欲试的笑颜让那张脸孔更显年轻。
“来呀。”黑炼是不介意被人当靶子啦。况且,有礼貌的小孩子就是讨人喜欢,一些比较无理的要求也会被允许的。
“谢谢。”江钧道完谢,举起枪,扣下扳机,然后看着弹头在黑炼黝黑的皮肤上融溅开来。
他转向福田匡弘,用很歉然、很遗憾的表情道:“福田先生,这一百万美金,我恐怕是赚不到了。”因为子弹根本打不进去嘛。
“你打不穿这个,不会去打其他人呀?!还有后头那两个呀!我要的是右绾青,就是躲在最后头那个女人,你逮到她就可以了!”福田匡弘也知道面对火男没辙,可是他身后还有两个柔弱不堪的女人,她们应该就很好料理了吧!
“站在右绾青前头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太好惹”江钧嘀嘀咕咕的,只有福田匡弘这老家伙还没瞧清楚,那个长发女人眼里可没有半分恐惧哩。
枪头转向,才瞄准了黑凝,黑炼立刻闪身挡在她面前,眼角余光瞟着福田匡弘原本打算偷袭他侧开身所形成的空缺,火鞭甩动,在福田匡弘脚前三寸击出大量火花,吓得他不敢造次,连退了十多步,但还是被不少星火烫到。
江钧眼中有着趣意及了然,似乎看穿了什么,不过他还是要再确认一下,但这点非常需要福田匡弘的帮忙——
“福田先生,按惯例,一百万,我只杀一个人,你挑这三个里头哪位?”他江钧不做赔本生意,该讲的要先讨论好,这是交易习惯。
“火男!”福田匡弘忿恨道,他此时正蹲坐在地,猛拍着火的西装裤管。
他决定先花一百万解决麻烦的家伙!少了这男人的阻碍,还怕逮不到右绾青吗?!
“我想也是。”他也比较想对付黑炼,成就感比较强,收到一百万美金时花起来也过瘾。“不过,我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江钧缓步走到福田匡弘身旁,弯下身,轻声说了几句话,福田匡弘脸露惊讶,顺着江钧的提议望向黑炼。
“这能成吗?”福田匡弘不确定地问。
“不成的话,我不会收你的钱。”江钧笑道,他努努眉峰,做为暗示福田匡弘行动开始的指令。
“好!你们跟我来!”福田匡弘召集六个保镖,就往上楼的楼梯跑。
“等等!福田,你要逃去哪里?!”右绾青抓着枪追上去。
“右绾青!”黑炼想唤住右绾青,但莽撞的她向来就不是个会听取别人意见的人,即使黑炼的叫声多响亮,她同样都能当做没听到。
“我去追她。”黑凝跟着右绾青的脚步上楼。
黑炼信任黑凝的能力,他清楚黑凝的特殊功能绝对不亚于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没看到黑凝在他眼前,心里就是不踏实,所以他并不想多花功夫在江钧身上,只想尽快跟上黑凝。
黑炼一鞭子打向江钧,江钧轻巧地移动到石柱后,火鞭“啪”地击中柱面,溅出火星,鞭子散开破形,但不到几秒时间,火鞭又恢复原来的面貌。
“你如果想杀我,最好掂掂自己的斤两,如果你不想趟浑水,现在就离开,我不会为难你。”黑炼收回火鞭,与江钧对峙。
江钧的回应只是笑及耸耸肩头,看不出他到底是怕了黑炼前头那句威胁,还是同意考虑后头那句提议。
“我不想跟你正面冲突,因为对我太不利了。你可以当我在这场戏里是扮演最不重要的角色,转身上楼救人。当然,你可以怀疑我会从背后偷袭你,不过我的子弹你也见识过了,它打不穿你的火焰,既然正面都能毫发无伤了,背面会有什么影响吗?”他想,黑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当然不会。”黑炼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楼上那两个女人恐怕不太一样吧,子弹能不能打穿她们呢?”江钧指了指上头,三楼与四楼的隔间有个很大的缺口,从三楼抬头望,几乎有一大片的天花板是镂空的,可以直接看到四楼,隐隐约约有几条人影在上头追逐斥叫。
“福田,你有种就跟我单挑啦!”这是右绾青的声音。
“右绾青,带种就追上来!”这是福田匡弘的挑衅,紧接着是几声枪响,以及他倒抽凉气的惊叫:“那个女人竟然天呀”
看来,福田匡弘是亲眼见识到黑凝对待子弹的方法了——冰起来,捏碎成粉末。
黑炼看到楼上一长串的人影已经来到那个三、四楼之间的缺口,其中包括了右绾青及黑凝。
“福田先生,可以逼她们跳下来了。”从头到尾都挂着笑的江钧收敛起那派轻松表情,交代福田匡弘实行方才设下的圈套。
“什么?!”黑炼愕然瞪视江钧,再抬头,四楼那端已经开始一连串的枪战,黑炼知道右绾青只有一颗子弹,现在连续砰砰砰的枪声当然不会是出自于她的枪。
“黑凝——”右绾青惨叫:“快!快挡下来——”
江钧挡下黑炼准备往楼上冲的身影,笑容可掬道:“不用上去,因为她们很快就会下来了。”
他才说完,右绾青已经从缺口边缘一脚踩空,直直坠下!
黑凝冲过来抓住她,那头又黑又长的发丝在半空中像无心松放的绸缎,一波波披散开来,两人一并摔出四楼。
黑炼想也不多想,急奔到两人摔落的位置下方,摊开手臂就要接住她们。
不过,江钧的话还没说完呢,方才只是好心告诉黑炼不用费事爬上四楼,而现在,他的剧本还在继续进行,说话的声音没因黑炼奔离而停下。
“然后,你会撒下所有的火焰。”江钧像在预言一般。
果然,黑炼为了避免烫伤黑凝及右绾青,完全收起火势——当他的火焰连弹头都能融化时,要是触碰到人体,那可是会直接将人烧成炭灰的,黑凝冰冷的体质更是承受不住!
江钧似乎胸有成竹,沉沉地笑了,平举枪口。
“而我,会一枪打穿你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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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枪响,溅血。
黑炼胸口一热一痛,但他没时间去理会自己胸前的血湿,手臂更没空捂住痛处,他只在乎来不来得及接住黑凝和右绾青。
他长臂一舒,牢牢抱着黑凝的身体,另只手擒获差点颜面着地的右绾青领子,将她撑直起来,确定黑凝和右绾青平安之后,他才单膝跪地,倒了下去。
“炼?”黑凝发现黑炼的重量变沉,泰半都压靠在她身上。
墨黑的衣服,透不出显眼的腥红,直到地板上逐渐有了血洼成形,黑凝才猛然一怔。
“黑炼?!你流血了——”右绾青惊呼,看清楚冒血的部分,她只能掩着嘴打颤,再也说不出话。
黑炼的心窝正汨汨涌出鲜血。
“快!快替他止血!他会死掉的!”终于回神的右绾青摸遍自己全身上下,勉强找到一包面纸,立刻拆开就往黑炼伤口上压按住,不顾沾了满手的腥粘。
相较于右绾青,毫无反应的黑凝明显失常,她双眼盯着黑炼不断涌冒血泉的伤口,像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胸口会淌流着大量的浓稠液体。
“不用了,我是对着他的心脏瞄准,急救是多余的。”江钧把枪放回腰侧,无意要对黑凝和右绾青补上几枪,他拿了该拿的酬劳,做他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他半分也不会费神去做。
“你闭嘴!你这个小人,你一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贱招偷袭黑炼,否则凭你哪有本事伤到黑炼?!”右绾青并没有看到黑炼为了接住她们而撒下火焰那一幕,心里不相信能融化子弹的黑炼竟会受枪伤,绝对绝对是眼前这个江钧耍贱招!
“我只是偷袭他罢了。”可耻的事,由江钧口中说来却像没什么好反省的。
“果然!果然!”忿恨的右绾青掏出枪,即使里头只有一颗子弹,即使那颗子弹原本要用来对付福田匡弘,但是冲动的她根本不可能思考这些,她现在满脑子只想替自己的同伴报仇!
右绾青连瞄准江钧的动作都还没能做全,就先听到身旁的黑凝深深吸了口气,紧接而来是窜入骨子里的剧烈严寒!
向来内敛雅静的黑凝挺直身躯,抿紧的唇色苍白、细眯的眼睛冷冽,长发衬着那张纤瘦脸蛋上的淡淡怒意,白白的薄烟从她的毛孔透出,她抡拳的手,握住了与黑炼相似的武器,只不过黑炼的鞭子是火,而她的是冰。
江钧眼见情况不对,他没料想到除了黑炼之外,还有另一个特殊能力者存在,而且,这个女人绝对比黑炼更难料理。
他从来不敢小觑女人,尤其是盛怒中的女人。
果然,黑凝的冰鞭随即迎面甩,力道之强大,让江钧无法做出其他反应,只能迎战。
鞭子甩到时,他的子弹也对抗射出,子弹精准打碎冰鞭,解除第一时间的危机,但是他没想到子弹打不穿的,是比冰更冷的风。
“唔!”江钧被冻得鼻子都快掉下来了,赶快伸手去捂住鼻子,摸到脸上一层薄霜。
开什么玩笑!这样会死人的好不好?!
黑凝不掩饰浑身迸发的白雾,甚至她上半身的左边已经包覆在冰霜之间,凝结成冰雕的模样,她右手一抽,冰鞭变得更长更坚硬,追着江钧而来。
右绾青看傻了眼,福田匡弘也看傻了眼,看着江钧抱头鼠窜,像只惨遭敌袭的企鹅,在冰天雪地里寻找躲藏的角落——现在形容废弃大楼是冰天雪地也不为过,因为放眼望去,尽是一大片冰块奇景,闪动的光芒射到眼睛还会痛哩。
江钧大腿被冰鞭擦过,差点没跪地飙泪狂哭——好痛!真的好痛!又麻又痛又冷,三项折磨同时降临。虽然伤处不见血,但是伤口被冰冷扯冻着,那股痛楚不输给鲜血狂流的疼!
江钧没时间呼疼,一拐一拐地拔腿跑给黑凝追。
黑凝的表情没有变成狰狞,更不可能歇斯底里地咆哮,只有素净的脸颊上挂着两行凝结的清泪,若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她哭了。
她的忿怒有多烈,她身上的冷雾就冒得多汹涌,她的情绪,是敛于内而不形于外,因为愤怒,不是脸上神情所足以完全表露的。
她这辈子,从来没触碰到如此冰凉的黑炼,他是火焰,热情洋溢,无论她多冰冷,都无法让黑炼降下热度,是的,黑炼是那么的炙热、烫人,让处在他身边的她,也能得到如此难能可贵的温暖
可是这个男人伤害了黑炼!
他让黑炼变得浑身冰冷,让她感觉不到他的热力、他的心跳
黑凝握紧的拳心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深深戳陷在皮肉之中,却尝不到痛,最痛的地方不是手,而是像被人一枪打碎的胸口!
“怎么变得更凶了?!”妈呀!江钧瞥见黑凝眉头一拧,整个人像猛然燃烧起来那般吓人,惨叫一声,加快逃窜的速度。
早知道赚一百万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情愿留在家里拿枪替老妈打蟑螂,爬过一只射爆一只,爬过两只死一双,也不要像条丧家之犬被人追着抽鞭子!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有人闷闷地笑了,还不忘飘来一句落阱下石——
“真狼狈。”
江钧听出那人的声音,认出那人的身分,慌忙吼道:“你还有心情躲着看!还不赶快救你唯一的亲弟弟,要是我被活活抽死,我做鬼也一定回老妈梦里哭诉你的无情无义、见死不救,让你下半辈子也不好过!”他又要吠又要喘又要逃命,果真很狼狈。
“生意是你要抢的,说好不准我插手。”想当初,恶声恶气命令人的家伙不知道是谁噢,现在还好意思指控他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那是我之前没被一个浑身冒冰的女人追着打,现在情况不一样啦!”江钧完全推翻自己说过的豪语,现在豪气并不能救他一命,他情愿选择窝囊!
“谁教你要打死她的爱人?早告诫过你了,你这种专挑别人最痛的弱点来攻击的恶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瞧,报应来得真快。
“你——”江钧被紧追而来的寒气吓得低头,正巧闪过那鞭可以将他打成碎玻璃的冰鞭,鞭子抽中石柱,柱子几乎被打掉大半,一堆碎石混着破冰块啪啪啪啪地落在他双手捂牢的脑门上,最大那颗碎石还正巧砸中手掌没能保护到的部分,在他头上打出一个红红的大肿包。
他回头,看着那根与石柱玉石俱焚的冰鞭又重新凝结成形。
哪有人这样的啦!他的枪固定只能打七发子弹,打完还得换匣,她的冰鞭打坏了就再生,摆明就是占他便宜呀!
“亲亲大哥!您快拯救您亲亲小弟,再晚几秒,您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可爱又聪明的亲亲小弟就会魂断于此了,以后您就听不到亲亲小弟再唤您亲亲大哥的声音了——”恶声威胁没有成效,江钧改采哀兵政策,他知道自家大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只要撒娇一两句,他没有不妥协的。
当真,有人吃软不吃硬的程度非常偏执,近乎变态了。
“说得好,我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听你低声下气喊我亲亲大哥,冲着这四个字,我不能不管——亲亲小弟,左边!”
兄弟间默契十足,一句“左边”江钧立刻往左边扑跳开来,一颗又急又快的子弹擦过江钧的脸颊,不伤他丝毫,直直往后头的黑凝射去。
黑凝只怔了半秒,鞭子抽掉那颗子弹,将它打成粉末,像团爆开来的雪花,半点痕迹也不剩。
枪声连续再响五次,次次落得同样的结果,枪匣里本来就少了一发子弹,枪匣弹尽,短短两秒的换匣速度,再补上六发子弹。
黑凝没闪躲,她甚至可以不需要动手击碎弹头,因过度愤怒而包围周身的冰冻空气,就足以替她挡下所有的攻击。
可是,突然之间,她竟撒掉所有冰雾,连手上的鞭子也化为氤氲的空气,抡紧的十指松放开来,肤上的凝晶消失掉了,就连脸颊上的那两行泪水,也恢复液态,沿着脸庞滴滑下来。
自杀!这两个字闪进了江钧口中那位“亲亲大哥”的脑中,直接替他解读这名长发女人的行径!
黑凝确实打算让最后那颗子弹打穿她的心脏。
她记忆里翻腾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无论是冲刷掉而变得模糊的记忆,新添而清晰在目的记忆,都有黑炼在。
如果之后的记忆里,不会再有黑炼呢?
如果陪她写下一篇篇记忆的人,不再是黑炼呢?
凝,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处在遗忘的恐惧里,我会让你每天都有新的记忆,然后旧的回忆,我帮你牢牢记住。
允诺着要每天将旧回忆当故事讲给她听,重复再重复陪她温习的人不在了,新的记忆少了黑炼,旧的记忆又消失了,那么
她还剩下什么?
高兴的、悲伤的、绝望的,全部都遗忘之后,她还拥有什么?
倏地,她闭起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那个浑身着火的小男孩。
手给我。
滚开!全都滚开!
你烧起来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你跟我一样特殊能力者?
嗯。你看起来很热。你的手给我。
我身上的火会烧伤你的。
没关系。
对了
是她先靠近黑炼,因为那时黑炼的模样好痛苦,蜷得像颗小球,痛苦的呻吟让她心头一揪,不由自主对他伸出了手。
是她先走近黑炼的身边,让他依赖她,让他如此眷恋她,让他
是她让两个人纠纠缠缠十几年,却又因为自己忘掉这些,而认定是黑炼缠着她
这一切,真正的始作俑者都是她呀!
她不甘心,她要这些记忆,每一点、每一滴,只要有黑炼出现的部分,哪怕只是他一脸俏皮地轻笑,她都要的!
如果没有了,那么,她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了!
她要陪着黑炼,就像黑炼总是陪着她一样。
江钧的亲亲大哥即使立刻发觉黑凝的意图,但最后那颗子弹已由枪管射出,就算他想收手——他的目的原本就是要让江钧全身而退,而此时,江钧已经一脸汗涔涔地跑到他身后,安全无虞——也来不及将子弹给塞回枪匣里。
随即,另一声枪响,另一颗子弹不偏不倚打中前面那颗子弹的正中央,逼迫弹道改变方向,两颗子弹分别打在天花板及墙面上,深深嵌进水泥里。
“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右绾青,如果你跟着殉情,要留右绾青一个人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吗?”左风啸踩着黑亮的皮鞋,缓步从楼梯走上来。
“左风啸!”右绾青和福田匡弘同声叫道,前头那个是惊喜,后头那个是惊愕。
左风啸扫来一眼,公平地赏了两人一记瞪视,不管其中之一是他的指腹未婚妻,照瞪!
右绾青和福田匡弘同时缩缩肩,两人像被教训的小孩遇到威严十足的老师,噤若寒蝉,没人想挑战一脸怒意的左风啸。
他越过右绾青,像裸大树般杵在中央,等着江钧的“亲亲大哥”开口。
“我和我的亲亲小弟不想趟这浑水,我亲亲小弟那一枪一百万酬劳,我们也不准备收。”因为金主可能也没有命付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带着我的亲亲小弟退出战场,你们的恩怨就自行解决,如何?”
“你弟弟杀了我左派的人,想全身而退似乎也太天真了。”左风啸冷眼瞄向黑炼倒卧的地方,眯眸。
“我们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对我们做职业杀手这一行的人来说,谁给钱,我们就卖子弹,今天你付得起,我们兄弟也可以替你杀福田匡弘,简单来说,我们的地位是墙头草,并不特别站在哪一方,你要找人算帐,应该是找金主,而不是我们这种约聘人员。”江钧的亲亲大哥没露面,仍在暗处说话“我不太想威胁你,不过,你仔细看看你的女人额头。”
左风啸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早在他一上到三楼,就发现有一道红外线光芒正瞄准右绾青的额心。
“希望你的子弹能快过我的枪,刚才挡掉我一枪,现在可以改试试我左手这把枪的威力。”江钧的亲亲大哥这句话已经说得够白了。
右绾青根本不知道有把枪正对准她的脑袋,生死一瞬间,只顾着嚷道:“左风啸!你楞什么楞?!快替黑炼报仇呀!”
对,然后等着替你收尸吗?左风啸又瞪她一眼,要她乖乖闭上嘴,否则他很乐意替她粘上!
“带着你弟弟走吧。”他也不想花太多精神再多对抗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在杀手界赫赫有名的家伙,吃力又不讨好。
“什么?!他们不可以走!”右绾青大声反对,义愤填膺。“你不替黑炼报仇就算了!我来!我不准有人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你闹够了没!”左风啸愤怒地对她吼。他的精神状况已经绷紧超过二十四小时,战战兢兢的害怕自己到了日本之后,看到的会是她冷硬的尸体,他就在这样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折磨间度日如年,幸好此时此刻还能看到她活蹦乱跳,在他面前像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猫喵喵叫,可是嘴里却叼着一颗手榴弹在耍玩,完全看不到他的心急如焚吗?!欠吼!“我哪有在闹!我是气不过——”
“你再讲一句话试试!”他会考虑拿枪瞄准她。
很久很久没被左风啸凶过的右绾青咽咽口水,虽然他这句语焉不详的威胁并没有说明“刑罚”是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威吓性十足,不过她不知死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都没看到黑炼被打到那一幕”她小声嘟囔,气势当然不及左风啸。
“黑炼没死,不过你再你粝氯ィ你赖羰窃缤淼氖隆!?br />
左风啸话一出,最惊讶的人莫过于黑凝。
她像突然被雷打中,从头到脚的寒毛都竖直站好,仿佛全身死透的细胞又重新活动,睁开眼奔回黑炼身边,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她苍白的脸色仍旧苍白,握回拳,也握回那只探不到任何动静的食指。她屏着呼吸,凑上脸颊抵住黑炼的鼻头,想靠肌肤去感觉到微弱的热息。
她不敢动,怕她的任何动静都会误导了判断,怕她将自己涨疼在肺叶里的吁吐当成是他的余息。
她的长睫再度合起来,为的只是要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脸颊那一处。
扇形的黑睫逐渐湿润,让融开来的凝冰晕染。
眼泪,默默坠出了眼眶。
“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