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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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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娃开始向我们讲述他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你们不晓得,那个时候整个房间都浓烟弥漫,我根本伸手不见五指,我本来想把开水瓶里的水倒被子上,然后捂住自己的嘴,但是我已经被呛得昏天黑地倒在地上了。我干脆就滚到床底下紧紧靠着墙根。当时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后来我听到寝室里有一男一女在吵架,他们吵啥我听不清,慢慢也就啥都不晓得了。就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还感觉有一个人死死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醒来的时候就睡在这里了。”

    大伙儿都惊诧得无言以对,全没有听懂到底是咋回事。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整座大楼都塌了,在楼里的人无一生还,只有他能安然无恙地死里逃生,这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一场噩梦。

    就在此刻,谭校长提着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篮进了病房。他把篮子放在床头的护理柜上,乐呵呵地说:“气色比起上午又好了很多!”他说话间虽然是微笑着,但还是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

    “谢谢谭校长来探望我弟弟,他现在好多了。”我站起身,紧紧握住他的手。

    谭校长点点头,道:“嗯,那就好。忙了一天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们父母联系,你们父母晓得你们这事了吗?”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于是便随口撒了个谎:“知,知道了,他们说最短都要2天才能到这里。”

    “哦,那就好。这次我来,一个是再来看看刘悦;二来,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了万佛寺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傅,他说希望和刘悦谈谈。”

    弟娃疑惑地问:“大师傅想和我谈什么啊?”

    我也觉得奇怪,谭校长苦笑着对身后的赵主任说:“小赵,麻烦你把门关一下。”

    “好的。”赵主任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谭校长又说:“我已经派车去接大师傅了,应该很快就到。小赵,麻烦你下楼去接待一下,辛苦你了。”

    等赵主任出去以后,谭校长显得有些搪塞。他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抖出两只烟,往我和谭四面前一送,我们连连摇头。我指了指墙上写的“禁止吸烟”四个字,说:“病房不让抽烟的,谢谢谭校长。”

    “哦!哦”他迅速把烟收了回去,接着说:“最近的事儿,挺烦人的呵?”

    “嗯。”徐莉莉把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拿开,对谭校长说:“校长,您请坐下再说吧。”

    “嗯,好,谢谢。”他坐下后定了定神,说:“现在市里也在开会谈论这事,可能你们明天就不能再叫我校长了”他鼻音渐重,继续说:“千头万绪的事要去善后,对于这些该死的惨案,全校师生包括重案组的人都一筹莫展!你说这寝室楼好端端的咋说起火就起火了呢?而且那么大的火就偏偏只烧了第4栋寝室楼!这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又怎么去解释呢!”

    “不干净的东西!”我的心里不禁打了一个觇敲。

    谭校长沉默了一阵,又抬起头接着讲:“我这次可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只有代表全校师生亲自登门去向万佛寺的住持求助,花了大力气才把在万佛寺苦修的一位长老请下山来。今儿个一大早我就用车把大师傅请到我们学校了。我陪他在学校里走了一圈,他也觉得我们学校融进了一股浓郁的外来气息,并断言有恶鬼索命,而且这股外来气息以火灾现场最为明显!当时我也和你们一样的反应,有句话说得好:宁可开罪富商人也不要得罪穷官员,闭眼得罪大官员也不能得罪众鬼神!哎,后来他听说还有一个幸存者的消息后就说想见见,刘悦!”

    “可,可见我又有啥用呢?”弟娃有些胆怯地说。

    谭校长突然站起身,握住弟娃的手劝慰道:“这个你不用紧张,大师傅想见你自然有人家的道理,你就当平时和人聊天一样,大师傅问啥,就说啥,但一定要说真话,尽量回忆下当时在火灾现场你的所见所闻,嗯!”“我尽力吧”

    “哎,好、好!”病房门再次被敲响,谭校长赶忙去开门:“唉呀,大师傅真是辛苦了,快进来先歇歇脚,呵呵!小赵,快倒水!快倒水!”

    大师傅双手合十向众人行了个佛里,应邀坐了下来。他真可算得上是一位得道高僧!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说不出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布满褶皱的额头下,一对洁白的眉毛如流水般自然下垂。脸上的皮肤虽略显松弛但耳垂很大,有点像弥勒佛的耳垂。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而他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僧衣,胸前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祖,显得朴素豁达,平易又不失庄严。

    谭校长先做了引荐:“这位就是万佛寺的高僧‘云善大师’。大师傅,这些都是我的学生,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就是您要见的人了。”

    云善大师傅以最短的时间打量了弟娃一番,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有些异样。”

    我一震,弟娃也吓坏了。谭校长迅速朝我们俩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先别打断云善大师的话。

    云善大师缓缓起身走到病床前,近距离打量着弟娃。谭校长随即将单人沙发搬到大师身后示意他坐下再说,云善大师却作了个勿打搅的手势,说:“这位施主印堂黝黑,看样子也不是被恶灵缠绕一两天所致,最起码也有大半年了吧。”

    “啊!那大师可有办法救救我这个学生?”谭校长显得很紧张,额头上的经根根都鼓了起来。

    元善大师转过身,沉默了一阵,道:“依老衲看,x大学的这场火灾,以及之前发生的一系列命案和这位小施主必有联系。”

    “大师能把话说明白一点儿么?”我忧心忡忡地问。

    云善大师看向了我,我随即向他作了自我介绍:“我是他哥,亲生兄弟。”

    云善大师坐了下来,说:“x大学最近发生的种种惨案,依老衲看,是一群阴魂不散的怨灵在作祟。但请恕老衲直言,如今老衲还没有办法帮x大学化解这场浩劫。”

    “啊!”谭校长眼中唯一的希冀之光突然泯灭,绝望的神情充斥了他整张脸:“大师傅,难道连您也没得办法助咱一臂之力么?大师傅,求您再想想办法啊!”云善大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凡事有因必有果,善恶到头终有报。即便是鬼,也不会是无缘无故残害于人。万事自有万事的规律,降妖伏魔亦如此。老衲即不了解其中缘由,又如何对症下葯,帮你们化解这场灾难呢?”他说话间,眼光总不离我们几个。

    谭四有些慌了神,忙辩护道:“鬼吃人还要讲道义?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而且我们都是受害者,要是知道是啥原因早就和那‘哥们儿’把酒言欢了,还会在这儿等死哇?”

    云善大师不语,谭校长已变得极度的尴尬和难堪,整个病房一片肃静。

    “嗨!”帅帅倏忽拍案而起,义正词严地怒斥道:“搞成现在这样你们一个个还在想咋为自己遮掩过失!你们当真准备把这些话留着进棺材哇!醒醒吧!”

    众人都为帅帅的这一举动惊得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好!你们不说是吧?我来说,我来当这个千古罪人!”帅帅此时已经激动到了极点,谭校长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地鼓励他说:“李俊同学,你晓得些啥尽管说出来!不管你们犯了啥错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不追究,说话算数,你尽管说!”

    帅帅满脸通红,鼓起勇气把我们仲夏那晚做通灵游戏,到朱明卓奶奶那儿求助以及其他一系列零碎的诡异情节都一口气吐了出来。当他说完整件事的经过后,谭校长终于还是忍不住狠狠地训斥了我们一顿:“看看你们干的啥蠢事!半夜三更不睡觉还敢在寝室玩火,现在真算是引火自焚了,你们!”说着他咽下怒气,看向云善大师。

    云善大师静坐在沙发上,掐指一算,轻言细语地说:“这位施主还是没能回答出老衲所提出的疑问。”

    “啊!”大伙儿都不明其意。

    云善大师解释道:“老衲所说的因果循环是指种因得果之意。刚才这位施主所说的只能说明这股外来气锨你们在阴阳交汇时,用某种手段引来的,并未说明你们和那恶灵之间的恩怨所在。”

    “恩怨?还是和一群死鬼的恩怨?呵,这,这是不是太悬了点儿?简直比人鬼情未了还要悬!”谭四这话一半是揶揄一边却是自嘲。

    谭校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叫他滚一旁去,谭四咬着嘴,很不服气地站到了一旁。

    帅帅、徐莉莉目光一碰,进而上前向大师请教道:“大师您好,请问您刚才所说的‘我们和恶灵之间的恩怨所在’到底指啥?我们是真不晓得和这些冤魂到底有啥恩怨呢。”

    谭校长为大师泡了杯茶,趁机附和道:“是啊,大师傅能否为我们指点迷津,说得更详细些?”

    云善大师道:“这次火灾异常凶险,如若仅是一般的大火,你们学校住宿区十里之内必定难逃牵连。但整个校区就只有你们一栋寝室楼被大火焚毁。很明显,这些灾难的制造者,矛头多半是冲着你们几个而来。而这次火堆里竟还有幸存者,且毫发无伤,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位小施主(弟娃)和这些冤魂厉鬼有着某种关系么?”

    “啊?”弟娃大惊失色地看着我们。

    我忙追问道:“大师,您这话咋说呢?我家祖孙三代虽不是什么积德行善的大好人,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从没做过!我弟娃又咋会和恶鬼扯上关系呢?”

    耐不住寂寞的谭四走到弟娃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调侃道:“我说大师傅,我们这位小兄弟人胆小,刚才听您这么一说,我看还真是老鼠蹲在地板上咬不死人,倒把人黑(吓)个半死不活的!”他又拍了拍弟娃的肩膀:“嗨,兄弟,看来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噢!”

    “叫你站一边儿去你听到没有!”谭校长指着谭四怒斥道。

    谭四紧咬牙关,拳头捏得咯咯响,一气之下埋头冲出了病房。

    “施主请留步!”云善大师抬手止住了谭四:“老衲绝非危言耸听。刚才在来之前,老衲曾随李副校长去看了一段在你们走廊上摄下的录像,目睹了加害你们室友的凶手。”

    “明启?您是说杀害明启的凶手吗?”我一震,大家也为之震惊。

    “不错!”谭校长接过话茬,代大师说道:“大师傅认为,前段时间发生的李明启猝死案并不像重案组所下的结论是因为过度饮酒而诱发先天性心脏病导致猝死。”

    帅帅疑惑地说:“那段录像我们也看过,里面根本就没拍到明启,更别说凶手了。”

    谭校长解释道:“大师傅说,李明启同学真正被害的第一现场并不是在走廊上。”

    云善大师向谭校长招了招手,道:“谭校长,麻烦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好!”谭校长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微型dv。

    云善大师对我说:“小施主,麻烦你去把窗帘拉上。”

    “哦。”我照他意思拉上窗帘,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随后,云善大师邀我们共同来看一段录像,也就是明启被害那晚的实况录像。

    谭校长把dv接在病房的电视上正在调试,我们也都坐了下来静候着。

    电视画面终于清晰地追溯到明启去世那晚的凌晨03:01的时候。

    谭校长退了回来,用遥控器按下播放键,大家都像侦探似的紧紧盯着往昔的这幕,生怕遗漏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先是瘦门卫绕过楼道口梦游般朝我们寝室走来。当他走到我们寝室门口时又突然停下,抬手像要敲门,最后侧身离开了。

    说实话,这几秒钟的录像在我们眼前又回放了一遍,感觉和上次在学校监控室看到的一模一样。

    录像放完了,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云善大师,期待他的高见。

    谭校长首先问:“大师傅,这段录像有什么不对么?”

    大师微微一笑,道:“劳您再为大家回放一遍,这次你们要把注意立集中在这个门卫身上,千万不可疏忽大意。”

    谭校长按大师的话把录像画面倒退到了凌晨03:01的时候,我们都不由深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录像再次回放,瘦门卫绕过楼道口梦游般朝我们寝室走来。他走到我们寝室门口停住,抬手要敲门。突然,我奇迹般地看到一道黑影倏地如风般从他身后一晃而过!接着瘦门卫放下手,转身离去。

    “影子!”帅帅禁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个影子不会是有人恶作剧的吧?”谭四疑惑地看着定格的画面:“哎,不行不行,再看一遍!再回放一遍嘛!”

    谭校长按下后退键,录像又回放了一遍画面上“一道黑影倏地从瘦门卫身后一晃而过!”这回我看得真切,看得仔细!没错!是有一道黑影!那黑影会是谁?就是那晚杀害明启的凶手吗?

    谭校长关掉电视,补充道:“这段录像是校方的备份,就算有人要动手脚,也不可能动到这一卷上来。”

    “真奇怪,上次我们看时,明明就没有这道黑影,真他妈见鬼了!”谭四自言自语地叽咕着。

    谭校长脸色一沉:“看来真是鬼怪作祟!哎呀呀,大师傅呀,这次咱们到底该咋办啊?还请大师傅指点!”

    云善大师仍然摇了摇头:“倘若不了解事情的根源何在,老衲也无能为力,求老衲,还不如求这位小施主。”他笑着看向弟娃。

    “我?”弟娃又是一惊,我们也全都被搞糊涂了。

    谭校长不解地问:“大师傅,这事和他有啥关系哇?”

    云善大师接着说:“我刚才说了,这些灾难和这位小施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化解灾难,唯一的办法只能从这位小施主作手。”

    “可我弟娃到底能做些啥呢?”我问。

    谭校长的手机突然响起:“喂!我在医院呢,有事什么!噢,那好嘛,辛苦你了!嗯,我马上就过来,好,回见!”

    他收起手机,一脸歉疚地说:“对不起了各位,李副校长和几个主任在那边儿都忙得顾头不顾尾了,刚来电话催我过去。大师傅,我先叫车把您送回宾馆休息,等我忙完晚一点儿再去见您,好吗?”

    云善大师微笑着点点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老衲一时也没有想到化解之发。不过,老衲想和这位小施主好好聊聊,不知是否方便?”

    谭校长问弟娃的意思,但他的倾向十分明显,懵里懵懂的弟娃也不知如何推辞,也只好答应了。

    谭校长大喜,迫不及待地要弟娃现在就随车去大师的宾馆。看得出弟娃被吓坏了,但云善大师毕竟是位高僧,相信弟娃和他一行,必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