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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韩式泡菜拉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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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缕诱人的香味,她寻了一会儿,发现香味来自一家韩国拉面馆,袅袅的烟雾从拉面馆内飘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被呼啸的冷风卷到一起,消失了。

    钟小懒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的超市买来的零食,肚子里的饥饿感愈来愈强烈,使她的脚步都打飘了,反正从这里到宿舍还有一段距离,不如去拉面馆吃碗拉面再走。

    这家小拉面馆的装修风格很有韩式风格,钟小懒推门而进的,两名穿着朝鲜民族服饰的女孩子立刻用韩语热情朝她喊了句:“欢迎光临!”

    钟小懒也用韩语道了句“阿里阿歇哟”,然后选择了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下。其中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递上菜单。

    钟小懒抬眼看她,她长得很漂亮,肌肤白皙吹弹可破,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不长瑕疵,笑起来脸颊边有两道浅浅的梨涡,挺像韩国电视剧里的演员,属于乖巧可爱的类型,看得钟小懒心都醉了。

    钟小懒接过菜单仔细研究着,手指指向菜单里最显眼的一道招牌菜:“给我来一碗韩式泡菜拉面,要加双份烤牛肉。”

    小姑娘微微一笑,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好的,请您稍等,拉面很快上来。请问拉面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钟小懒答得很快:“要辣的。”

    “好的。天气冷,外面又下初雪,我先给您倒杯热水暖身子。”

    “好啊,谢谢你啊。”

    “本店还有免费WiFi可以上网,密码是菜单上本店的电话号码,要去掉前面的区号。”

    嗯,不错,还提供免费>

    “泡菜拉面就行了是吧?需要来一份中国小吃吗?我们还有煎饺子炸春卷之类的,很多中国客户都喜欢点这些小吃和拉面一块儿吃,可好吃了。”

    原来还有中国菜?钟小懒寻思着,自己还有一个超市买来的大鸡腿呢,于是摇摇头,对她说不用了。

    小姑娘接待完毕,噔噔噔走向店里装热水去了,钟小懒对她产生了好感:这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可爱,头脑还很灵光,心思细腻体贴周到,生活中想必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

    不一会儿,热水送到,钟小懒赶紧端起来咕噜噜喝了几口,然后把一双冻僵的手放在瓷杯上取暖,很快身体就渐渐暖和起来,在等待拉面上来的当儿,她问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你是韩国人?在这里上班啊?”

    小姑娘顿了顿,大眼睛清澈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声音也很悦耳:“其实我不是韩国人,我是中国朝鲜族的,现在学校放假了,所以在这家店里找了份兼职的侍者工作,下学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钟小懒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原来小姑娘的家乡在中国延边,朝鲜族人,会说朝鲜语和汉语,出身于音乐世家,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叫金晚晚。

    金晚晚和钟小懒不仅仅是老乡,还同是埃默里大学的学生,只不过她是音乐系的,专业是古典音乐,难怪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还是才女一枚,会搞创作会弹钢琴吉他,还会跳舞,钟小懒咂舌,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有才华,这样的白富美在生活中绝对是稀有物种。

    泡菜拉面端上来了,腾腾热气从大碗里冒了出来。

    钟小懒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味道竟然比之前吃过的所有日式韩式拉面好吃许多,虽然比家乡的兰州拉面还是差了一些,不过钟小懒已经很满足了。

    泡菜酸辣可口,烤肉弹嫩香脆,面条弹劲十足,肉汁融进面汤里,鲜得钟小懒的舌头一阵颤栗。在这样一个下雪的寒冷深夜,吃这样一碗热腾腾的香辣泡菜拉面,简直就像是上了天堂一般。

    钟小懒吃完之后,放下碗筷,拿起纸巾擦擦嘴,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金晚晚见了,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拉面好吃吧?还要点其他小吃吗?”

    虽然很好吃,但肚子已经很撑了,钟小懒对金晚晚摇头道谢。忽然,她的目光被另一边墙上的一张告示牌吸引住,激动地问:“你们店是不是还在招兼职工?”

    金晚晚边擦桌子边收拾碗筷,听到钟小懒这句话时愣了下:“还在招,最近生意不错所以人手不足,昨天有一个女孩子走了,现在店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侍者,所以韩老板急着再找一个过来帮忙,而且必须是女孩子。怎么了,你也想来打工?”

    “是的,我想来。你们韩老板在吗?我可以现在就去面试吗?”

    金晚晚站直身子,边招呼客人边道:“当然可以了,等会我进去找韩老板。”

    ***

    “咔哒”一声,制片人麦克合上了手提电脑,站起身来,整了整西服上的领带,低头瞄了眼腕表,然后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用一种客气中带着疏离的语气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考虑好的话再联系我,不过我还是先给你提个醒,这部戏你不选,还是有大把人会选的,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下周一之前如果你们这边没有消息,那么男主角我可能另有安排。”

    米歇尔送麦克出门,折回来的时候,李基努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瘫坐在沙发里,双手抱头,沮丧地一把扯开衬衫上的领带,对着经纪人说话的口气有着明显的失望和烦躁:“你为什么不让我接这部剧?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有三年没拍过商业科幻片了,又碰巧今晚麦克·斯格来找我谈新片,愿意让我出演男主角,为什么你就是不答应呢?错过这村就没这家店,下一次等男主角恐怕还要再等三年!”

    他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地板上一砸,玻璃碎屑飞溅起来刺进他手臂上的肌肤里,李基诺眉毛都不皱一下,继续说下去:“而且,这部剧是露西安娜为我蹿撮的,她对我这一次当男主角报了很大的希望,而刚刚你却仅售赞颂了这个机会,我又要再次让她失望……”

    米歇尔愣了愣,不过她好歹是娱乐园里摸打滚爬多年的老油条,带了李基诺五年,深知他的习性,知道他发一发火反而是好事,倘若他不发火也不理睬你,那事情才真正严重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她清了清嗓子,走向李基诺,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声音轻柔和富有耐心:“你的感受我很理解,我也和你一样心急。但是我们心急,不代表我们可以盲目地选择剧本。刚在谈的时候我得到一消息——你知道这个剧本已经被伊万·卡夫卡那家伙给推掉了吗?”

    “……”

    她继续道:“伊万那家伙虽然没什么演技,但是眼睛很毒,只要是他不要的剧本,无论是哪个导哪个演员去拍,片子上映之后肯定会扑,赔得血本无归,而只要是他选中的剧本并且主演,那么片子肯定会红得一塌糊涂。”

    看李基诺沉默不语,她继续耐心给他灌鸡汤:“有舍才有得,咱没必要去趟这趟混水,会有更多好剧本好角色在迎接你,不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别气馁,慢慢来,好角色不易找,但是我们要有耐心,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李基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跟了米歇尔这么长时间,他知道这个经纪人对他真的是好,很负责任,重要的是,一直对他很有信心,从来没放弃过他。

    他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从沙发上拿起西服,离开酒店客房的时候,并没有回头跟米歇尔说再见,而是重重地摔门而出。

    米歇尔不明白,自己在意的不是那个角色。

    他真正在乎的,是这部新剧这个角色,是前女友露西安娜为他努力奔走争取来的。

    而他,却在打碎她的心意,亦在打碎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条连在一起的线。

    他和露西安娜在分手了三个月有余。同是演员的她,已是功成名就,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她狠心对他说对不起,我跟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人能给我更多的资源,而你,除了能给我爱,什么都没有。

    他猝不及防地心碎,仿佛一下子跌近了深渊,差点一蹶不振。

    三个月后,他终于从感情的重创中稍稍康复,接拍了部新锐导演之道的文艺美食片《爱情,面包,巧克力》,演了个炮灰男二,跟着剧组来到亚特拉大拍摄,而他的戏份一个月之内就会杀青,一个月之后他就会离开这座美国南部城市,回到加州继续漂泊、接片、拍戏、漂泊。

    前几天,露西安娜兴冲冲地来找他,在他的床上,他们一起渡过了一个温柔缱绻、耳鬓厮磨的夜。

    晕黄的灯光中,她媚眼如丝,朱唇轻启,吐气如兰,慵懒地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在他耳旁喃喃道:“基诺,这次你一定可以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庆祝你拿到人生中第一个影帝……”

    李基诺边吸烟边开着车,在袅袅烟雾中,露西安娜的笑容若隐若现。时光似乎倒退,当年,他还只有十七岁,高中辍学,开着一辆老式汽车,载着一样是十七岁的露西安娜,怀揣着仅有的100美金,从家乡一直开到了好莱坞……

    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他不得不停下车,低着头靠在车把上平复内心的躁动。在抬头时,红灯亮了,他环视四周,现在是深夜了,路上行人很少,不经意地扭头,发现一个亚裔女孩从一家拉面馆走了出来。

    那女孩提着两个超市袋,出了面馆之后背对着他往相反的道路上走去。他安静地吸着烟,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女孩,他猛地发现,女孩的孤独背影很像一个人。

    他脑海里搜索了一阵,似乎她就是上次在披萨店和超市里遇见的中国女孩。

    嘴角轻轻勾起。

    这亚特兰大,也太小了点。在一个星期内连续三次碰到同一个人,那他们两个也算很有缘分。

    虽然她的眼睛不太好使,第一次见面就认错了人还砸了他一头热乎乎的麻辣披萨,但上次她在超市里倾囊相助替他结账的慷慨义气,还是让他颇为赞赏的。

    转念一想,异国他乡独自生活的她,是不是会经常想家?

    当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的烟也吸完了,于是捏起烟屁股一把扔到窗外去,看着火苗熄灭之后再慢慢摇上车窗,重新发动汽车,手往下按了按音乐播放器的按钮,选了一首很老的歌曲《布列瑟农》,让那个富有磁性的醇厚男声回荡在夜空中……

    慢慢驶过那家拉面馆的时候,他下意识偏头瞟了一眼。

    这家拉面馆的名字叫“来自韩国的拉面”,很是与时俱进,看得出来刚开不久。

    他想,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进去吃一顿拉面。

    拉面啊拉面,带着亚洲风味的浓郁氤氲香气似乎开始缓缓地飘进他的车厢里,填满了他此刻冷寂孤独的心与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