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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显出一种认真收拾过后的凌乱,充分体现了一个不怎么会干活的富家子弟的努力,但最后呈现的效果,俩字,不如不干。
从董泰哪里知道这是租的房子,李乐问小雅各布,“你怎么不直接买一套?”
“为什么要买?如果自己住,我一个人,经常来回飞,一年住不了几天,不就浪费了?”
“而且,你们这里的房子,只有70年的产权,外国人限制又多,不划算。”
“如果投资呢?”
“投资?有周期更短,回报率更高的项目,为什么要把资金压在地产项目上?而且,就算投资地产,不如买写字楼,买大厦。好像只有你们,喜欢把房子多少作为衡量资产、等同于社会资源的标准,其实,这是一种对保障制度和资源分配的一种恐慌情绪在作怪,还有.......”
李乐一抬手,“Stop!你字多,你牛逼。特么再说下去,这书就都别看了。”
小雅各布耸耸肩,“oK!”
洗漱完毕,一身休闲装的小雅各布出来,伸手先和田宇握了握,“你好,我叫小雅各布,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田宇,me too!”
瞅着一本正经,说着一口被传染成东北口音英语的田胖子,李乐心里直笑,说道,“人早来了,不和人打招呼?”
“衣冠不整,这样,很不尊重人。”
“哪学的这些老古礼?”
“入乡随俗,怎么样,我这几个字说的还可以吧。”
小雅各布脸上浮现出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
“可以,很可以,都会说成语了。”
董泰插话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老外,田胖子就没马大姐这么放的开。
只不过瞧见李乐对这据说挺有钱的老外说话时,也是一张“歹毒”的臭嘴乱喷,倒觉得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啥?
渐渐的,天性战胜了拘束,从跟着插上两句话,再到下车时,已经开始和小雅各布肩并肩,磕磕绊绊的聊起了足球,以及姑娘。
吃饭的地方在富民路上的保罗酒楼。
今后一二十年长期占据沪海本帮菜前几位的酒楼,现在刚从弄堂搬到街边的老洋房里。
而从街边修自行车,到最后成为身家上亿,手握多幢新里洋房的老板“强老头”的传奇还没有广为人知。
保罗酒楼也刚刚从老食客的口口相传变得火爆起来。
“这里瞧着不错啊,看门脸不大,里面是别有洞天。”李乐装着第一次来。
“可不,这也是去年在弼马温那几天,几个本地同事带着来吃的,一次就记得。小雅基本上快把这当食堂了。”
“这里,应该不便宜吧。”田宇跟着服务员上楼,瞧着浓郁老沪海风情的楼梯,墙面,装饰摆设,悄悄问了句。
“也就装修有点特色,其实菜不算贵。”董泰应了句。
田宇听了,琢磨着董泰说的不太贵得是咋个价格。
进了间像是汪曼春家餐厅风格一样的包房,四人坐一张桌子,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帮派大佬讲数,东南西北一人把着一边,就差一人身后一个带着墨镜,抖着胸肌的小弟。
几人起身,“哗啦啦”拉着凳子凑到一边,这才感觉正常些。
不过服务员端菜进来时候,倒是吓了一跳。一推门,迎面四个人同时抬头,那场面像是来“76号”受审的。
糟咸鸡,糖醋小排,酱萝卜,四喜烤麸几道冷碟上桌,田胖子就扯了扯李乐的胳膊,低声道,“这么点儿?够干哈滴?”
“你以为和八大碗一样?这里都这样,后面还有,放心,老董安排的,够你吃的。”
“哦哦。”
等吃过牛排,海鲜油条卷,又塞嘴里一块红烧肉之后,这些浓油赤酱的口感,让李乐有种想哭的冲动。
筷子起飞,手影穿梭,意犹未尽的盯着最后一块五花三层,李乐刚把筷子尖伸到盘子里,一道黑影后发先至,几乎同时到达。
小雅各布眼中分明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又变的坚毅起来,李乐瞧见,心道,坏菜,这老外也想要,随即气沉丹田,扎稳马步,准备来个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以迅雷不及哇嘎之势,先下手为强。
两双筷子在那块红烧肉之上对峙了不到一秒钟,突然餐桌转盘动了起来,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一只手顺势将最后这块夹走,塞进了血盆大口里。
“唔,这味道针不戳啊,入口即化,肉香四溢。哎,你俩在摆啥雕塑?”
瞧见田宇嘴角的几滴酱汁,李乐和小雅各布对视一眼,“艹!”
“法克!”
一旁观战的董泰端起茶杯,原本想挡着脸,憋笑,最后终于没撑住,“哈哈哈哈,该,然你俩争,嘿嘿,哇哈哈哈哈。”
李乐郁闷的放下筷子,“我去卫生间!”
“一起!”
“不带!”
只不过两人还没起身,包间门传了声响。
“进!”
几人以为是服务员,却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矮的大腹便便,如即将临盆的孕妇一般,一张大脸上,油光水滑,像是刚从油坛子捞出来,说不出来的一股子油腻味儿。
大背头,明晃晃的金手表,手里捏着一个酒杯。
倒是身后的高个儿男人,要清爽许多,白衬衫,蓝色西裤,金丝眼镜,一副标准白领模样。
只不过举着一个酒瓶子,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瓦伦堡先生,董先生,我刚才在那边瞧着就是你们,果然。”
“你是?”小雅各布一脸迷茫,瞧瞧董泰。
董泰一侧身,翻译完,补了句,“沪海商业银行,景安分行的副行长,姓邓。”
小雅各布点点头,起身道,“邓行长。你好,你好,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
“哪有,您是贵人多忘事,这算是我多有叨扰呢。”邓行长笑眯眯说道,“听说您在沪海这边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我还想着过两天登门道贺,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真巧啊。”
小雅各布冲董泰眨了眨眼,“其实您说一声,我们过去拜访也一样。”
“哈哈,您客气了,这样,我们有句老话,叫相逢不如偶遇,容我敬各位一杯。”
邓行长一伸手,身后的高个年轻人赶紧给酒杯斟满,邓行长瞧了眼,一仰脖,干了。
“呀,我们都没喝酒。”小雅各布举起手里的茶杯,示意道。
“嗨,以茶代酒么。”
李乐一旁看了半天,心说,这哪来的大仙儿,给一老外来这套传统酒场社交文化,亏得小雅各布算的上吃过见过的,要不然不得吓人一跳?
一阵寒暄会之后,交换了名片,邓副行长告辞。只不过临出门时,李乐和那个倒酒的年轻人对视了一眼。
四个人,十二道菜,一共三百多,价格在这辰光的沪海能叫上号的店里,算不得贵了。
不过结账时,却发现已经被人给结过了。
几人心里明了,肯定是那个姓邓的。
出了酒楼,董泰提议找个附近的酒吧喝一杯。
“算了,折腾一天了,我们回去洗洗睡,明天去公司有的聊呢。”李乐指指开始打起哈欠的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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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别挺尸了,赶紧洗个澡再睡。”
李乐抬脚在田宇屁股上踹了几下。
“嗯,扶额起来。”
“你真想我伸手?”
“哈,那算了,那算了。”田宇从沙发上爬起来,“哎,你别说,这酒店里,啥东西都软和的,比家里那舒服多了。”
“你还能和哪比?酒店就是按照让客人舒服程度来收钱的。”
“嘿,这比喻好。不过我说,这就是他们有钱人过得日子?整天飞机来,飞机去,坐豪车,住五星酒店,一晚上几千块扔出去,不带眨眼的?”
李乐盯着田宇,“怎么,羡慕了?”
“废话,这谁不羡慕?”
“还有更能花钱的呢?这才哪跟哪儿。”李乐笑道。
田宇琢磨琢磨,“反正照着古代皇帝娘娘们的标准,都能想出来。”
“嘿嘿,这样就算没白来,倒托了你的福,涨见识了。”
“那就好,只不过别乱了心态。”
“虚荣,不平衡不都是?”田宇挠挠肚皮,“哎,服务台电话多少?”
“干嘛?”
“问这有没有搓澡巾,丝瓜瓤子也成。”
“你想干嘛?”
“你帮额搓个背。”
“这里是和平饭店,不是咱家楼下沧浪池!”
“这不是五星级的么?连搓澡巾都没,那也就这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