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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拍下来了?”
“是,王老师。”
“那就好,那就好,幸亏咱们没这么早就走,要不然多好的一个素材就没了。哎,没虚焦对吧。”
“怎么可能,你可以信不过机器,但不能信不过我的技术,放心吧,我差点都怼着脸拍的。”
“成,抓紧走,把带子弄好,给燕京送过去。”
两个记者和陪同的宣传部干部打完招呼,悄悄的撤下了大堤。
饶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如此连续、巨大的消耗。
中午,旅里名为增援,实为替换的三个连赶了过来。一番交待之后,冯团叫过刘东风几个团里的干部,命令带着自己的人回安置点休整。
刘东风有些不乐意,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卸磨杀驴,鸟尽弓藏,杀良冒功,爷们儿要战斗!!
“战斗,战斗你奶奶个爪儿!”
冯团摁着刘东风的脑袋,让他看看自己连队的兵。
浑身湿漉漉泥猴一样,喝水吃东西,手都在哆嗦,根本塞不进嘴里去,全都坐躺在大堤上,平静的看地望天瞧江水。
还有地方上的医务队,拎着药箱,扛着担架在大堤上来来回回,给受了皮外伤的兵抹药,清创,将出现中暑,晕厥的给抬到大堤下的医疗帐篷里紧急处理。
刘东风看了,一阵沉默,不再言语。
他知道,这是到了极限了,再逞能,非得出事。
“一个合格的指挥员,要知进退,不能当瞎眼将军!”
“是!”
一声令下,警卫连和其他第一批冲上大堤的官兵,互相搀扶着下了大堤。
冯团挨个瞅着,心里盘算着回去到了安置点,上哪弄点热水给这群孩子洗洗。
眼神一瞥,瞧见正坐在沙袋上,背靠一堆木料,抻着两条大长腿,一边支着胳膊,让一个小护士处理手上烂肉和血泡,一边和一个中年女干部笑着说话的李乐。
不由得一阵火起,像什么样子!
随即走过去,“那个兵,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点组织性和纪律性了?赶紧起来,跟上队伍。”
不料话刚说完,李乐还未开口,一旁的女干部倒是先站起来,问道,“首长,你是首长吧?”
“啊?啊,我是他团长。”冯团指指李乐。
“嘿,团长,不是我说,他要是真去了部队,你还真不一定能当他的团长。”
“啥,啥意思?”冯团有些懵,这是家里来人了?可瞅着这位大姐,也不像能生出李乐的母版啊?
“团长,你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
宋局长不亏是多年宦海沉浮出来的,话说的那叫一个严丝合缝,既表了李乐的功,又表达了对部队的感激之情,一派军民鱼水万年长,携手戮力护尧疆的情谊,可是话里偶尔夹着那么一两句对刘东风的不满。
李乐听了,暗挑大拇哥,怪不得一个女人能当上民政局长,这份功力,不比丁尚武丁胖子差哪去。
而话落到冯团耳朵了,一是心虚,而是侥幸,三是恼火。
都是得了道的高僧,谁不知道谁念得什么经。
心虚是自己当时对李乐的态度,可情况紧急,咱老冯也顾不得分辨不是,总有个说头。
恼火是对刘东风,这个狗日滴,明明知道情况,还不告诉自己,实属瞒报军情,回去就得找个茬办他一下。
可更多的则是侥幸,李乐能带着百十万的物资从长安一路来到这,可想到家里就不是简单的。即便不考虑这个,人民军队四个字,人民还在前头呢?
一个不察,让人家孩子跟着受了这么多罪,万一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心里能过得去?
还有这小子背后的学校。这两年的思想教育课上可算知道不少,四个字,又横又硬。能不招惹最好离远点,自己这里倒好,贴脸送上门。
亏得没什么大碍,侥幸之心愈浓,也更是后怕。
另外,还有这当地政府的态度,瞧着这宋局长看李乐和看女婿差不多了,恩上加恩。
冯团开始琢磨,怎么打个配合,或许还能把这差点变成事故的故事,变的皆大欢喜。
再瞅瞅李乐,虽然脸上难掩疲惫,但是一双亮眼透着的狠劲,还有一闪而过的鸡贼之光,倒真是个好兵的材料,聪明,有胆,有大义情怀,关键时刻豁得出去。
要真是自己的兵,嘿嘿,又想到自己那整天玩红警的儿子,这孩子和饭一样,还是别人家的香啊。
“冯团长?”
“哦,哦,对,是我们工作有失误,差点酿成大祸,宋局长,您看这,哎......”
冯团长一扭头,拉过一个经过的志愿兵,“去,把你们连长叫过来!”
片刻后,刘东风圈着腿,一步三晃的滑过来,看到这场面,哪还有不明白的,和冯团眼神一碰,就知道了该怎么做。
立正,敬礼。
“刘东风,老子要处分你!”
“是!”
“老子要撤你的职!”
“是!”
“回去就去后勤报到,养猪去,拿不到二等功,别想回连队!”
“是!”
你是老大,你说啥是啥。刘东风心态无比端正,坚决认错。
一旁的李乐听了倒不乐意,嘿,不带这样的啊?是猪怎么着你了,还是喂猪的怎么着你了?
宋局眼明心亮,伸手打断两人,“冯团,咱们赶紧回吧,堤上风大,话说不清楚,再说,小李这累了一天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对,刘东风,叫两个腿脚麻利的,把小李给搀回去。”冯团又对宋局说道,“我车结实,您坐我车走,我还想问问这个八一节......咱们县福利院......”
觉得事情告一段落的李乐,冥冥中感到键盘的召唤,身子一送,头一歪,直接睡了过去。
“呀!小李,小李,快,担架,担架呢!!”
。。。。。。
李晋乔最近几天,除了偶有打喷嚏,倒是过得无比惬意。
工作刚安顿好,还在熟悉阶段,也不忙。
曾敏跟着从长安来中州,一边帮着收拾新窝,添置东西,一边在中州会几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两人还能有时间,尝尝豫菜,爬爬山,看看景,倒是过得像刚结婚那会儿,儿子,儿子是个撒?
今晚上没应酬,李晋乔领着曾敏去了铁路文化宫听戏,一场豫剧一团的折子戏专场。
不过从剧场看完戏一路回来,李晋乔嘴里哼哼的都是当晚来客串的曲剧《李豁子离婚》。
“清早起来去拾粪,我回来不见俺那女人,东院找嘛,我西院找,南院找嘛,我北院寻.....”
怪腔怪调,逗得曾敏直乐。
“你这打扮打扮也像。”
“胡舍伲,额比他好看滴么边咧。”李晋乔掏着钥匙开门。
进屋开灯,这房子倒是比长安的那个大了不少,就是家具什么的,曾敏一直没找到合意的,显得有些空荡荡。
“饿不饿,我去给弄碗烩面,今天在单位食堂,跟大师傅学的。”
“算了,不吃,减肥。”
“噫!可不兴,瘦的跟杆儿一样,有啥好。”
“穿衣服好看啊。”曾敏把包扔到沙发上,顺手拿起遥控器,摁开电视。
李晋乔拎着拖鞋过来,“十点多了,还有啥电视看。”
“还珠蝈蝈!”
“哟,这时候不说胡编乱造了。抬脚!”
“看个热闹呗,不能总是阳春白雪,也得接接地气。”
李晋乔起身,捏着曾敏的高跟鞋,走到玄关那,翻出鞋柜里的鞋油、刷子。
“一群疯疯癫癫的,闹的慌,还有那台词,你知不知道你好过分!我知道!可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额滴神啊,这都是撒?”
“擦你的鞋去,别耽误我看容嬷嬷攮人。”
“哦,喝茶不?”
“来一杯。”
李晋乔刚走到厨房,手机突然响起,掏出来摁了,“喂,我李晋乔。”
“李晋乔,你儿子呢?”
嘶~~~~~,听到话筒里,付清梅淡淡的声音,让李晋乔三伏天里身上骤然一凉,知母莫若儿,药丸,这是老太太动真火的前兆,不急不躁,一击致命。
赶紧立正,“在家呢不是?”
“在家?你再想想?”
“额......”
“五分钟之后,二套看新闻重播,给你俩一晚上,好好编个理由,挂了。”
“喂,妈,妈,我滴妈耶?”
李晋乔捧着手机,出了厨房。
曾敏看老李的脸色,“这是,有事儿?”
李晋乔苦着脸,“你儿子呢?最近联系你了么?”
“没联系你?”
一拍脑袋,“看新闻,看新闻。”
“啊?”
曾敏还要再问,自己的手机铃声也响起来。
把遥控器递给李晋乔,快走到沙发前,从包里掏出手机,“喂?”
“爸?啊,我俩看戏去了,手机静音,哦,啥?”
“喂,喂!”曾敏盯着挂掉的手机。
“谁啊?”
“我爸。”
“也是你儿子?”
“也是你儿子。”
“我感觉咱俩药丸。烧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