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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外面风急雪骤,常万达依然睡的昏昏沉沉。独孤静在篝火旁煮着汤药,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外面去,心里面总觉得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她始终没有看到沈睿和欧阳浩的踪影,忍不住担心了起来:“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了吧?”
她心里这般想着,不知不觉的就念叨了出来。萧十禾听到独孤静的话语,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说:“他们两个就算是再不成器,好歹也是我萧十禾调教出来的弟子,虽说被封了真元,可是个把猛兽断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听到萧十禾这般说,独孤静悬着的心也就稍微放下了一些,正准备再问些什么,突然听到火堆上传来噗噗的响声,定神一看,才发现是砂锅里的汤药溢出来了,连忙把锅盖取了下来。这一打岔,她忘记了自己刚才要问什么,转而问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师傅,你说,他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其实,萧十禾表面上很淡定,心里面早已经是忧心如焚了。他先前对独孤静说的那些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越是如此安慰自己,心中反而越发的不安,又听到独孤静如此说,忍不住在心里寻思:“是啊是啊!大雪没膝,行路更加艰难,很多危险也都不能看见。别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想到这里,萧十禾装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站起身来,摇着头没好气的对独孤静说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找他们,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萧十禾说着,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木柴,捡起一旁准备好的火把点上,拿起一根哨棍,迈步走进了漫天风雪中。他刚一走出院落,火把就在风中摇晃了两下熄灭了。萧十禾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光线并不是很暗,索性就把火把倒插在雪中,顺着沈睿和欧阳浩去时的方向寻了过去。
看到萧十禾出去寻找,独孤静彻底的放下心来,甜甜的笑着,心中暗暗的念叨: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
独孤静的这一番心理活动,完全都是在下意识的驱使下进行的。过了片刻,她品过味儿来,突然觉得自己好没道理,为什么只想着小师弟,没想着大师兄呢?这么一想,她觉得更加的不自在了,总感觉有人正躲在一旁悄悄的窥伺着自己的心事,没来由的心头一阵乱跳,小脸儿涨得通红,眼睛里能流出水来……
四季错乱的落神谷风雪漫天,三十里外的靖川城却已经进入初夏。事实证明,穆冬真的不愧是一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他的判断,再一次得到了验证。安南区周山左使派来的信使到了。
穆冬听到手下的通禀,早已经明白了信使的来意,表面上却是佯作不知,命人大摆筵席,给那位信使接风。
那信使也不过是一个亲兵副统领,虽说是周山左使诸葛青云的心腹,可从帝国官制上来说,也就只相当于一个七星使的官级。他外出公干,什么时候见过别人搞出这么大的阵势给自己接风?
再说了,穆冬是谁啊?那可是封疆大吏,一方豪强!穆冬亲自作陪,那信使是受宠若惊,口中说着不敢当,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
就这样,在穆冬的主持之下,各路将领轮番上阵,那位信使眼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没能吃上一口,就已经被灌了个酩酊大醉,人都瘫在桌子底下成了一堆烂泥。
穆冬丢掉酒杯,命人把他扶了起来,凑到他的耳边对他说:“你既然来到我这里,那就是个客人。我总得给你找点儿乐子不是?可惜啊,我扎西区不比你安南区那么富庶,只能拿这军营里的规矩招呼你了!”
那信使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睁开朦胧的醉眼,看到是穆冬,又听穆冬说什么用军营里的规矩来招呼自己,嘿嘿的笑着,口齿不清的附和道:“好!好啊!穆老将军,抬爱了!抬爱了!”说着,他还打了一个酒嗝。
穆冬被酒嗝一熏,皱着眉头掩住了口鼻,向后退开两步,没好气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真是个怂包!”说完,他向亲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架着信使赶往刑场。
到了刑场之上,信使已经打起了呼噜。穆冬一看这架势,心想着这不行啊,你要是睡着了,我这场戏不就白演了?于是,他就让人赶紧弄了一碗醒酒汤来,给那信使灌了下去,又坐在一旁等了半个时辰,那信使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穆冬见信使醒了,笑眯眯的对他说:“既然你醒了,那就开始吧!”
信使先前喝得烂醉,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状况,顺着穆冬的话语就说了下去:“好啊,穆老将军,开始吧!”
穆冬点了点头,正襟危坐,喊了一声:“带人犯!”
当下就有一队士兵押着五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人上了刑台,照例,执掌刑罚的参将宣读了处决文书:查罪囚萧十禾及其弟子欧阳浩、独孤静、常万达、沈睿等人,残害帝国官员,罪证确凿,依律处以极刑,立刻执行!
听到处决文书中萧十禾他们几个人的名字,那信使恍恍惚惚的觉得有些熟悉,好像还很重要一样。可是这会儿他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浆糊,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几个名字了。就在他一愣神儿的功夫,屠刀举起,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把他吓了一跳,就更想不起来什么了。
行刑完毕之后,穆冬挥手让人把尸体拖走,冲洗地面,这才问起信使的来意。直到这个时候,那信使才猛然想起:自己到这靖川城,不就是为萧十禾他们来的吗?
想到这里,那信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苦着脸从怀里取出周山左使写给穆冬的公函递了过去。
穆冬接过公函,扫了两眼,大吃一惊:“什么?这……这……这人都已经杀了,可该如何是好啊?你怎么不早说啊!”
听了这句话,那信使心里犯起了嘀咕:我倒是想说,可是您老人家根本就没给我机会说啊!这下好了,人都已经杀了,还能怎么办呢?思量至此,他酒已经醒了大半,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好像是穆冬故意要演这样一出戏给自己看一样。可是,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得哭笑不得的说:“这个,穆老将军,卑职饮酒误事,没听清楚,刚才那几个死囚,可是萧十禾等人啊?”
穆冬怎么会不明白信使话中的意思呢?这分明就是在探自己的口风嘛!当下,他眉头一竖,一拳把面前的桌案敲得粉碎,虎着脸发起了脾气:“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知好歹?你自己饮酒误事,老夫是何等样的人,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那信使被吓了一跳,再一听这话,先就信了大半:对啊!穆冬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位高权重啊!像他这种人,总不至于跟自己耍这种花招,大不了找个借口把人留下就是了嘛!只是……自己回去该如何交差呢?
信使这般想着,脸上堆起了笑容,连忙站起身来单膝跪地,对穆冬行了个军礼:“老将军莫怪,是卑职唐突了!只是,这几个囚犯干系重大,您看……”
穆冬重重的哼了一声,沉吟片刻,很是无奈的说:“还能怎样?我给那诸葛青云写上一封公函,言明此事,处决书也给你带回去交差吧!真是的!枉我还设宴招待你,竟给我惹出如此麻烦!真不知道那诸葛老儿是如何带的兵!”
说完这些,穆冬扬长而去。那信使左右思量,实在是没想出更好的主意来,只得遵照穆冬的吩咐,回去交差去了。
送走了安南区的信使之后,穆冬悄悄的安排了几个军方教习去往落神谷。一来,是告诉萧十禾事情已经了结。二来,实在是对萧十禾的那几个弟子喜爱有加,让那些教习对他们进行一些针对性的锤炼,以期把他们培养成可用之才,将来好为帝国效力。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就到了仲秋时节。靖川城地处高原,寒意渐浓,却又在一番喧闹声中迎来了一桩喜事——烈火左使穆冬的独子,烈火军的少将军,穆子涵迎来了自己的成人礼。
穆冬少年投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被扎西区的百姓尊为军神。就是这位扎西区的军神,心忧社稷,四十五岁方才娶妻,四十七岁才得一女,取名穆紫嫣。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穆老将军命中无子的时候,在穆冬五十岁那一年,他的妻子又给他添了一个儿子,取名穆子涵。
穆冬老来得子,心怀大慰,传令大宴全城,为穆子涵做百日之喜,至今仍被扎西区的百姓传为美谈。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了,穆子涵已经长大成人,一场盛大的典礼,也是在所难免了。
那一日,全城百姓齐聚阅马场,人山人海之中,累坏了负责戒备的穆府亲军。穆子涵骑白马、着白袍,白盔白甲,手提银枪,就连马鞭都是白色的,刚一入场就引来万众欢呼,不知道掳走了多少少女的心。
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穆子涵缓步登上高台,从穆冬的手里接过了一张弓,一张穆冬为了自己独子的成人礼专门准备的弓——撼山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