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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山下的火光明灭可见,宛若红色的花儿开在山脚,环簇着鬼门山。鬼门山被包围了,金玉陵已经扎好了乾坤袋,准备送第六波弱小的精怪。
白曜和黑曜商量让金玉陵将这些妖怪们送到梦渊的山腰叫他们自己跑路,集体行动目标着实太大了,这些妖皆是没出过鬼门山的,金玉陵叫他们往南边跑,到一座阴气很重的乱尸山,那座山便是赵家堆尸体的山上。
活着的不多了,这第六批是最后一批,白曜和黑曜看着金玉陵离开的背影皆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救了鬼门山。”
“嗯。”
“还好有他。”
黑曜化作龙形,将白曜驮在背上:“走吧。”
黑色龙影飞过高空,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辈皆是向上掷去术法,黑蛟长尾一扫那些皆数送还给他们,慢悠悠地朝北边飞去了。
凡是有眼色的都没有去追黑蛟,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个半仙他们是不能碰的,见了他俩走了,立马扬起手中火把大喊着灭了鬼门山这个邪祟随处可见的地方。
正义的人们拿着火把,讨伐着山上的恶灵,每一个人咬牙切齿,仿佛要将那些罪恶的精怪撕碎,祭奠死在鬼门山上的魂魄,没人会在意那些被滥杀修炼了百年精怪的生死,没人会考虑到这场杀戮是否公平。
登至山顶的人们没有想到,鬼门山空空如也,留下的皆是死透了的尸体,以及坐在树边哭泣的鬼魂。
散去最后一波小怪的金玉陵抹了抹头上的汗,将乾坤袋收到怀里,转身看见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的季寒宵,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折腾完了。”
“是啊,希望他们都能安全到那里吧,你累不累啊?”
“当然累啊!跑了六趟累死我了!”金玉陵扭了扭酸痛的胳膊,嘴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季寒宵拍了一下金玉陵的肩膀:“坐下!”
金玉陵坐到了旁边的岩石上,季寒宵挽起袖子帮他捏肩膀。
“本小姐这辈子还没给几个人捏过肩膀呢,力度怎么样?”
金玉陵把头转回来看着妖怪们逃离的方向,轻笑一声:“不怎么样。”
季寒宵用力一捏:“这样呢?”
“哟哟哟我的姑奶奶,疼死我了!”
季寒宵得意地笑了,手劲轻了轻:“现在呢?”
“季三小姐的手劲真是恰到好处!多一份嫌疼,少一分又弱,简直是完美!”
“金玉陵啊,你说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呢?”
“因为他们随的大流叫做道义,而这‘道义’却强者所定的。”
季寒宵沉默半晌,抬起头眼神犹豫:“那……你会变的和你大哥一样吗?”
“我不会的,因为我永远不用担起金家这个大担子。那你会一直跟你父亲一般不问世事吗?”
“我会的,因为季家是大哥要扛起来的,我跟着他蹭饭。”
金玉陵扑哧笑的出来,抓住了肩膀上的手:“别啊,你迟早要嫁的,不如跟了小爷我算了。”
“我不!我才不嘞!金玉陵你老是欺负我!我要是嫁你我以后肯定没好日过,吃不饱穿不暖!”季寒宵把胳膊后撤,想抽出金玉陵抓住的手。
金玉陵挑了挑眉,把季寒宵的手抓的更紧了:“谁说的,我金家还能饿着你?跟了我那就是金家三少奶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买!想吃什么,买!”
季寒宵愣了愣,随即脱口而出:“金玉陵你是土匪吗?”
还没等金玉陵回答季寒宵眼神黯然了几分:“我想怀舟师兄了……不知他和千寻师兄怎么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眨了眨眼,竟是滚出了两颗眼泪。
“我的季三小姐啊,你怎么又哭了啊!求求你不要哭了啊!”
“哇……我想怀舟师兄和千舟师兄!!!”季寒宵哭的更凶了,金玉陵手足无措地看着哭的更凶了的季寒宵。
直到东方太阳跳出,季寒宵才抽抽搭搭停下来,金玉陵表示,季寒宵这场哭的,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哭了。
季寒宵回到坐忘峰,刚刚准备踏进星桂,抬头就见楚玄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自己。
“师,师父……”
楚玄泽眼都不抬的抿了口茶:“过来坐着。”
“是……”
季寒宵坐在楚玄泽身边理解了什么是坐如针毡,自己心里怵得慌,而楚玄泽偏偏就是不开口说话。
“寒宵。”终于开口了。
“是,师父。”
“你做得很对。”
季寒宵抬头看着楚玄泽,红肿的眼睛又酸了。
“你啊,一点也不听话,起码没你师兄听话,你知道吗,与白虎和黑蛟在一起的本来还有一只丹鸾,而你师兄便是她的孩子。”不等季寒宵说什么,楚玄泽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只百岁丹鸾三百年雷劫的时候被劫雷劈的不成样子,浑身黑焦,脱力的她连化作人形的灵力都没了,很不巧,她渡劫的地方距离寻常人家较近,她中了猎户的陷阱,被一张大网捕了起来。路过的一个道士见了她,瞧她有几分灵气,便救了她。
那只丹鸾恢复后天天跟着那个道士身后,道士知道,却不点破,丹鸾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便得意洋洋地化作寻常女子向道士拜师学艺。
说到这里,季寒宵瞧见楚玄泽的表情温柔了几分,嘴角也噙着几分笑意。
那女子喜爱穿红色的裙子,招摇而又明艳,却是好看极了。道士四海游荡,她一身红衣与他相随。她拿起了剑,随着他一笔一划地画着符,收起了翅膀,学着他做一个普通的人,道士将连心符放在她的手上,自己将左手覆了上去。
“这样我就知道你是否安好了。”
五百年的时候,她要渡雷劫了,他在一旁陪着她,她却叫他躲远点,道士无奈,只好躲得远远的,那场雷劫持续了整整一晚,九十九道劫雷,每一道劈在她身上,劈在他心上。
次日道士跑到了丹鸾渡劫的地方,丹鸾不见了,只留下一根半焦的红色羽毛,道士捧着那根羽毛呆呆地坐在泥泞里。
后来,道士孤身一人又踏上了游历的旅程,他握了握左手,丹鸾没有死,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来寻她,他猜的不错,只是再次见到丹鸾的时候,丹鸾过的很快乐,她和白虎还有黑蛟在鬼门山上称霸王,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直至有一天丹鸾发现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长,你是来鬼门山降妖的吗?”
道士心中一痛,竟是有些站不稳。
“偶然路过,告辞。”
她不记得他了,那场五百年雷劫竟是劈她丢了一魄,而那一魄有着他和她,那一魄大致是爱吧。
后来道士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在山前的修仙之地落户,那修仙之地越变越大,几人也便开始对那里上心。
丹鸾迟迟没有升仙,有一个修仙者上了鬼门山,问丹鸾何时才可位列仙班,那人便是金玉陵的父亲金德言。丹鸾说她不知,她好像在等一个人,一个她喜魄之中占了大半,丢失的爱那一魄中占了全部的人。那修仙者心中有些失望,但仍是希望能收集到千年劫雷,于是他与丹鸾约定一年,这一年他陪着丹鸾在这鬼门山生活,陪着她解闷,等一年,若是一年丹鸾还没有升仙他就得回家乡了。
这一年中有位魔族的魔将经过,瞧上了丹鸾,魔族嘛野蛮本性,扯着人家丹鸾回魔界成亲,丹鸾不肯啊,两人就在鬼门山打了一架,准确的说是四人,毕竟这事儿白虎和黑龙也不会坐视不理。
魔将被打伤丢出了鬼门山,道士松了一口气,加强了鬼门山的结界。
有一日道士喝多了,但还是依照日常来看望丹鸾,这次他没掌握好手中的力度,因为他看见金德言与丹鸾抱在了一起。
闻声看见道士的丹鸾放开了金德言朝着道士走来。
“我觉得你……很熟悉,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啊?”
道士一把把丹鸾扯进怀里吻了个昏天黑地,强行把自己的记忆灌输给了丹鸾,道士无法快速的给丹鸾补好那一魄,竟是活生生将自己爱的那一魄撕成了两半贴给了丹鸾。
记忆像是洪水一般涌入了丹鸾脑中,她看见了自己还有道士那相互依偎的三百年,看见自己挽着道士的胳膊笑靥如花,看见夜深道士地给熟睡的自己掖好被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清晰,历历在目,宛若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玄……泽?”
“阿鸢,你终是记起我了。”
道士环住了丹鸾的腰,提气御剑离开鬼门山回到了坐忘峰。
旖旎□□。
后来金德言的地位变得很尴尬,白虎闭关,他索性就搬去白虎那儿住了。道士再也没有偷偷地看望丹鸾,光明正大地进出鬼门关,变得比那三百年更腻乎了。后来丹鸾怀孕了,道士和丹鸾都很兴奋,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楚怀舟,心中怀有一点丹。
沽峦的一只丹鸾渡劫失败,染了青邪之气成仙没成,成了一只青邪火雀。
楚玄泽和梦渊的几位峰主联合杀了那只青邪火雀救下了沽峦,可是楚玄泽在回梦渊的时候看见鬼门山天雷阵阵,楚玄泽掌心一阵灼烫,那是丹鸾在渡劫。
楚玄泽到达梦渊的时候正是雷劫的第二日,结界之中被劈的早已昏迷的丹鸾,小腹平平,楚玄泽无力之感袭上心头,整个人瘫软在泥泞之中。
三天雷劫过后,金德言将收集劫雷的乾坤袋系在腰上,准备向丹鸾和白虎他们告别,却看见昏迷在地上的楚玄泽。金德言把楚玄泽弄醒,告诉楚玄泽,丹鸾升仙的劫雷莫名的就降了,丹鸾还好是前几日就将楚怀舟顺利产出,现下楚怀舟已经在坐忘峰带着了。
楚玄泽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见丹鸾雷劫的那个地方早已是一片焦土,那片林子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烧的寸草不剩。
两人到了山顶,白曜面露难色,吞吞吐吐。
“丹鸾已位列仙班,被上面接走了。”
说到这里,楚玄泽深深吸了口气,眼眶略微湿润,抚了抚季寒宵的头顶:“怀舟,是我的骨肉,掌门将他关在地牢是在保护他,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些大家都是不好惹的,怀舟可以受苦可以委屈,但是我们都不会舍得让他的性命收到威胁。”
季寒宵瞪大眼睛:“那么师兄的红瞳……”
“是阿鸢传给他的九重真火,怀舟突破金丹也正是因为这九重真火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