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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时,战京霆也是震撼的,她居然勇敢地帮别人接了生,而且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
他虽不是医生,但他知道,像脐带绕颈这种情况,如果宫口已开,医生又没做好准备,是很可能胎死腹中的,会被勒死。
望着女孩儿宁静美好的侧颜,战京霆问她, “你以前给人接过生吗?”
“没有啊。” 半夏仔细清洗着手上的血,微笑着转眸,“我只是有生孩子的经验罢了。” 她的眼睛熠熠闪光。
就这么望着她,令他想起了她腹部长长的疤痕,“你又不是顺产的,哪来的经验?”
她微微一怔,想起了那天他冲进浴室的情景,有点尴尬地收回目光,“我顺了,生不出来,再剖的。”
面带笑意,语气轻松地掩饰着那日狼狈,“也就相当于经历了两次痛苦,当时条件跟这儿差不多,在逃命的过程中发作了,小家伙们也是很不给力。”
这话听得战京霆捏了一把汗,内心震撼。
见他沉默,她再次转眸,两人目光相撞,她感受到他眼里的紧张与错愕。
这时,她已经洗干净了手,收回目光后退一步,裹了裹浴巾,也就感觉没那么冷了。
她垂着眼眸,边擦手边说,“今天上来得真是时候,也算是为孩子们积德了。”
而战京霆,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我想听你……讲你生孩子的经过。”
她微怔,抬眸看向他。
“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我只是觉得……你为我拼死生了两个孩子,我有义务知道,去体会这份艰辛,从而……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听了这话,林半夏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她站在他身边,望向眼前厚重的雨雾,阵阵暴雨席卷而来,将记忆拉回到从前——
“那孩子那天,我午睡的时候,被人偷偷关紧门窗,床底放了盆炭火,差点缺氧而死。”
听了这话,战京霆胸口一紧,黑眸里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冷光。
她语气平静, “明叔拼死把我送到他弟弟的出租车上,让我去投靠外公外婆。”
“刚上车,就看到明叔就一群人追着打。”
“我亲眼看见外公外婆葬身火海,杨易明不但对我动了杀心,连年迈的老人也不肯放过,熟悉的老宅子,在我面前烧成灰烬。”
“我当时受了刺激,有早产的迹象,肚子很痛,明叔的弟弟,十分果断地开车,带我走小路逃命,他说,不能让在乎我的人枉死。”
“最后在一个小镇上,我实在坚持不住,羊水破了,他怕一尸三命,就把我送进了一家破旧的诊所,平时连感冒都看不好的那种,凳子上到处都是灰,连窗户也是破的。”
战京霆听了这些话,他目光深沉得可怕,眸底里沉淀的冰冷,令他跟平时的高冷判若两人。
半夏望着雨雾,她唇角轻声,“那里的医生没有任何经验,也不是科班出生,但我羊水已经破了。”
“所以,就只能在那里顺产,痛了两天两夜,孩子也没有生下来,最终,在没有麻药,没有任何抢救措施的情况下,我让他们直接在肚皮上动刀子,由我自己指挥深浅,出了人命不要她们负责……”
战京霆望着她侧颜,他眼底的血丝,那么浓重,眼底掠过的伤痛,是那么明显!
她语气依然轻松,就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很痛,剧痛,但是不及心底的悲痛,我当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来,孩子也必须活下来,因为他们……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脸上挂着笑意,眼里却凝了一层泪雾。
“当听到孩子们洪亮的啼哭,我也真的是悲喜交加。” 话音落下,回想起当时的感受,她眼底的泪越发汹涌。
战京霆弯下尊贵的身子,紧紧抱住她,默默无言。
这一刻,他的表情有了丝丝裂痕,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为她报仇!
对于他的举动,半夏有点错愕,“你……抱疼我了。”
男人这才松了些力气。
战京霆依然抱着她,他内心极为复杂,还没有从她刚才的话里恍过神来。
顺产的痛她承受了,剖腹的时候又没打麻药!
因为没有专业的医生,所以……在缝针的时候,技术如此粗糙,导致六年了,那疤痕依然如此明显?当时伤口也一定感染了吧?
“半夏。” 他深情唤着她的名字,心里是既震惊,又难过,“你真的好勇敢,好善良。”
林半夏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喷嚏。
“你受寒了?”他紧张,赶紧取下身上的浴巾,披到她的肩膀上,“我们现在下山吧?车里暖和些,这雨看样子是不会停了。”
她没有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她害怕自己会哭。
战京霆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些微微的失神,但也只是一瞬。
然后,他转身去拿她采摘好的中药,然后撑起了那把大黑伞,护着她朝山下走去。
暴雨如注,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大洞,将无尽的雨水倾泻而下。
雨点砸在伞布上,噼里啪啦,砸在地面,水花四溅,大地万物被这场暴雨折磨得狼狈不堪。
树木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林半夏在下山的途中,鞋袜全湿,腹部的伤口已经隐隐作痛了,这是剖完孩子以后的后遗症,没缝好,也没休息好,一到阴雨天,那疼痛感就很明显。
“半夏,你找到杨易明放火杀害外公外婆的证据了吗?” 战京霆决定出手了。
“还没有。” 她边走,边转眸看了他一眼,“还在查,找当年侥幸逃脱的佣人,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线索。”
“明叔的弟弟还有联系吗?” 他也很心善,“接过来吧,或许有助于明叔的恢复。”
半夏摇头,“没有联系,他现在……可能也生死未卜,因为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明叔送我上车的时候,被杨易明的人看到了,那车牌应该也被记下了,他把我送到诊所,他就走了,也是怕连累我。”
“他叫什么名字?”
半夏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他的样子,我能不能试着画一下?”
“可以。” 战京霆觉得,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画好了,我去寻人。”
两人下山后,他从后备箱里拿了套干净的衣裳,以及干毛巾递给她。
然后,他坐在驾驶室里闭上了眼睛,“你先换下来,不然会感冒的。”
啊?
在这儿换?半夏愣了愣,“……” 仿佛接了个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