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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安温柔笑说,“昆州气候宜人,山明水秀。关键是,昆州在福州至沧州的必经之路上。”
“我父亲十岁得了封地福州,但那燕帝想要跟随父亲的将士们继续回去守着丹平关。燕帝用了一些收买人心的手段,譬如给祖父追封,给将领们封赏忠义功勋。”
“常年守边关的将士们,多是一些赤诚之人,并没有许多的花花心思,也不晓得那居于皇城之内的阴暗人心算计和伪善的嘴脸。”
“大家都道燕帝还算是分辨是非、通晓大义之人,因而不少人都领受了他的封赏,转头继续回去守着边关。”
“我父亲当时年幼,祖母毕竟也只是个心性耿直的胡女。他俩当年所求不过是杀萧琰报仇,既然已经报了仇,那便也愿与燕帝相安无事。”
“父亲和祖母就带着燕帝的赏赐,回了福州。自此就开始在福州安家落户。”
“祖母是大月国的遗孤,并不向汉人父母那样早早给孩子议亲,他们更向往自由的爱慕和追随。因而父亲一直到及冠之年,也未能说上亲事。”
“当时福州有不少人,想将妹妹、女儿送来,但父亲更想寻一个入心入眼、两情相悦之人。”
“后来,就是去苍龙山。父亲手中握有当年祖父留下的玄龙图,他想去亲见一眼萧氏的龙脉和宝藏。”
“那年,父亲带着高家和余家的亲随一同上路,按图索骥,找到了龙脉所在,也亲眼见了萧氏先祖的惊人宝藏。”
“当时亲见宝藏的几人,都难掩激动。包括父亲,也觉得萧氏先祖留给子孙如此财富,不做一番作为,实在羞愧。”
“几人又匆匆返回福州,就在路过昆州之时,救下了被土匪所劫杀的柳氏一家。”
萧景安握住扶摇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额侧,继续用那慈宁柔和的声音述说,
“柳家,便是我外祖家。是昆州的普通读书人家,那日是回乡祭祖,为求近路,离了官道,遭了劫匪。”
“外祖父为抵抗土匪受了重伤,回去不日就去世了,外祖母伤心过度,没几日,也跟着去了。”
“家中只剩两个女儿,我母亲十六岁的柳贞儿和只有两岁的姨母柳婉儿。”
“父亲杀光劫匪为外祖报了仇,又帮着操持了后事,之后我母亲就带着妹妹,跟着父亲到了福州,安心做了萧夫人。”
扶摇点点头,情节老套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萧景安轻柔捻着扶摇的手指,垂下眼眸,“当年四面盘踞的反燕势力,听闻了萧氏还有子孙被封于福州,都纷纷暗中投奔。之后东南竟成了前朝余孽的聚集地。”
“父亲是生性豁达之人,且重情义,一生喜爱遍交天下豪杰,凡是愿来投奔他之人,他一概妥善安置,这也是燕昭当年忌惮他的原因。”
“这些人日复一日的捧着父亲,想要光复萧氏江山。父亲日日耳濡目染,终于在皇宫内下了暗桩,并开始以玄龙图之力,豢养死士。”
“可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燕昭一面派赵贤忠示好,一面偷偷打听父亲的动向。”
“赵贤忠同父亲推心置腹了多年,十年交情竟换来居心叵测、狼子野心的背叛。”
“父亲一次喝醉后同他交心,隐隐透露出自己手握玄龙图,又豢养赤影卫之事,想要拉拢赵贤忠一起起事。”
“未想到赵贤忠是真小人,一面同父亲虚与委蛇,一面就密信报给了燕昭。”
“燕昭一贯是面善心恶的小人,只暗中将此事交给赵贤忠办,要他暗寻时机,杀我全家。”
“可那些怂恿父亲之人,却在萧家落难之后,对我赶尽杀绝......”
萧景安的手紧紧攥住了,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他紧紧抿着唇线,似在隐忍不发。
扶摇陡然领会了他心里的巨大缺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蛰伏在仇人身边。
怪不得之前,她总觉得是赵贤忠死了后,他才渐渐获得安宁。
怪不得,他总要时时在她身上找安慰。
扶摇抱紧了他,伸手抚慰他的后背,轻声道,“都过去了,你已报了仇,也有颜面去祭父母了。”
萧景安绷紧的身体慢慢松弛了下来,
他恢复一脸温柔的神色,握着扶摇的手,眼眸如水,
“是啊,我早就想着要带你回去祭拜父母,祭拜谢公夫妇。”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声音有些悲凉,“这世上只剩我俩了。”
扶摇叹气道,“都是孤儿。”
她忽然想到,燕扶苏也是孤儿了。
不晓得他此时是否在准备着登基为帝,大概要做大曜明君了吧。
她垂下眼眸,反正此生再也不得相见了,可他数次冒死相救,她是记着的。
她抬头望了望风动的树叶,惟愿天下海晏河清吧。
从此后,天各一方,各自珍重。
此时窦百多匆匆而回,
进门陡然见了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儿,
一时又有些进退两难。
萧景安见他窘迫,就唤他过来,
“事情可都办好了?”
窦百多焦急过来,“主公,正是要报此事。”
他看了一眼扶摇,为难道,“今日突下圣旨,大行皇帝,龙驭殡天,谥号圣德仁善皇帝,国丧百日,寺观各鸣钟三万杵,禁屠宰四十九日。”
“国丧期间,不能饮酒作乐,这花船也请不出来。”
扶摇歪着脑袋叹气,“罢了。就在家里随便吃些吧,还能吃肉吗?”
窦百多道,“公然是买不到了,但家里还有些,我再去屠户家里偷偷弄些。”
扶摇撇撇嘴,“给我自己办丧事,还要害我自己不能吃肉。”
她仰头问窦百多,“燕扶苏登基称帝了吗?”
窦百多皱眉道,“倒是没听说此事,不过听说颁布了一些仁帝遗政。”
扶摇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窦百多看着萧景安的眼色,又转身出了门。
萧景安淡漠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暖暖可还是有些放不下他?”
扶摇顿了一会儿,麻麻的说,“我和他身份对立,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叹息一声,“我更放不下裴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