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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类文明的载体,在多数人的印象里,是文字或图画,印在纸上,或者刻在竹子、丝帛、石头上。然而,在我的家乡,却有一种东西,深埋在地下,裹挟在岩石里,默默沉睡几千万年。在100年前,一经面世,便被称作无字天书,蜚声中外、闻名遐迩。因为它像书籍一样,记录了远古生命的痕迹,珍藏了地球生命的奥秘,所以一个世纪以来一直吸引着众多科学家的目光。它有一个平实的名字叫山旺化石。
发现这部天书的地方,在我居住的小城往东20多公里处一个叫山旺的小村,一块两平方米的盆地。置身此地,你也许会觉得有些平淡,没有什么秀丽的山水,也没有什么神奇的景观,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些丘陵、一些沙石、一些杂草和树木。然而,就是在这里的地层深处,却覆盖着珍贵的古生物化石,不仅国内少见,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也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有两个响当当的牌子,一个是国家级古生物化石自然保护区,一个是国家级地质公园。许多人因此慕名而来,有大名鼎鼎的科学家,也有普通人。因为好奇,因为探究,因为梦想,因为追寻和研读
打开这部天书,你可以认识生活在我们地球上那些最早的“先民”这里有昆虫,现已发现的有双色大叶蜂、蜻蜓、蚂蚁等200多个物种;这里有鱼类,已被科学家定名的有雅罗鱼、山东弥河鱼、鲁鲤、齐鲤等;这里有两栖类动物,栩栩如生的蟾蜍、蛙、蝌蚪;这里有爬行类动物,形态逼真的龟鳖、蜥蜴还有蛇;这里有鸟,据说1976年发现的山东山旺鸟,填补了我国第三纪中新世鸟化石之空白;最令人称奇的还是那硕大的犀牛,躯体完整,身长超过两米,与其同为哺乳类的还有鹿、鼠、蝙蝠、熊等等。如此种类繁多的动物,如此丰富多采的生命,会把我们浪漫多情的思绪一下子带到1800万年前,会想象到那时的天空,那时的大地,那时的阳光。石头里的生命虽已凝固,他们却是地球生命的祖先,由不得你不思索生命的奥秘,由不得你不感叹生命的奇迹。
阅读这部天书,你可以重返千万年前的地球舞台。那时候的山旺,有一个美丽的湖泊,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是一个宁静的童话世界。碧蓝的湖水倒映着朵朵白云,鱼儿在水中悠闲的畅游,一对对河鸭在水面上抖动着翅膀,鹿在欢快的戏水追逐。湖边绿树郁郁葱葱,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叫声,犀牛在林中散步,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各种各样的花儿开得万紫千红,蜜蜂、蝴蝶忙碌其中。到了夜晚,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湖边蛙声一片,在水下憋了一天的老鳖把头探出湖面,蝙蝠在天上飞来飞去,用它那敏感的“雷达”搜捕着空中的昆虫。林中一片寂静,不时传来几声熊犬的吼声。一个多姿多彩的生命世界,一幅生机勃勃的生命图景。
浏览这部天书,你可以感受大自然的沧海桑田。漫步在山旺,美丽的湖泊早已没有了踪影,茂密的森林、连同那些可爱的动物都深深地沉入了地下,化为了泥土,这一切是何时发生的,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那似乎是一个极其遥远的梦,一场不可避免的悲剧和灾难,谁都难以说清楚。不经意的敲开一块化石,那鱼儿睁着眼睛,那蜻蜓抖动着翅膀,似乎在向你诉说,诉说曾经的故事,诉说着最后的遗言,诉说着千万年的变迁,诉说着大自然神奇的演变之谜。这些葬身在硅藻之中的远古生命,由于种种原因将它们形体的细节,包括眼睛、血管、消化道等在内的软组织奇迹般地保存成为化石,成为人类揭开生命之谜的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此时此刻,你一定会感叹宇宙万物的神奇,即使你不是生物学家,也会有无穷想像。这是一片让灵魂自由驰骋的家园,这是一个让梦想生根发芽的地方。
山旺化石,你是一幅沉甸甸的绘画,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揣摩不尽而又无法复制的艺术孤本;山旺化石,你是一部凝固的档案,是大自然留给我们研读不完而又哲理深奥的关于生命的无字天书,为人类窥视最古老的生命提供了丰富的咨讯。踩着时间的年轮,循着生命留下的印迹,走进远古,我们找到了大地曾经失落了的记忆。
鸟儿总要站在树梢,溪水总要流经山谷,阳光总要撒满大地。伴着这些在地底下默默无闻的化石,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山旺人,也始终顽强地守护着一个古老的梦。他们怀旧昨日消失的脚印,憧憬明天初升的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种地,与世无争,多少人、多少代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好像一个永恒凝固的神话。打开山旺人自酿地米酒,你可以闻到跨越千年的芳香,这里有他们昔日的岁月,还有他们的劳作、祈祷、回忆和展望。
也许,不必考究我们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通往天国的路本不在大地。万年的残墙断壁,万年的荒山秃岭,万年的原始生命,缺少触摸的目光,如午夜的星空,千万年凄冷,千万年孤寂,千万年静默,一段埋藏久远的历史;一行生命写就的挽歌。新生和毁灭,在几亿年之前,在几亿年之后,都会发生。
我们每个人,作为地球上的生命,如同一块动物的化石,也都是一部无字天书,或富有个性,或沉闷平庸。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人生的著作权,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生命中的角逐、挫折、失衡、磨难,内心的惊涛骇浪,只能要靠自己去品味。往事如烟,如尘似梦。城市、乡村,坦途、逆境,庙堂、江湖,在大自然的变迁之中,一切如风。我有一种渴望,渴望置身于大漠荒原,面对满天的星斗,看流星划过天际,聆听远古的声音,让灵魂憩息在一片宁静之中。在这镜花水月世界里,我就是我,红尘中一个凡如草芥的卑微生命。
山旺化石,一本关于远古生命的无字天书。读着它,你可以遥望远古的悲怆、感受生命的不朽。在2006年这个秋日的午后,透过窗户,我看见一朵落花被秋风无情地吹向了天空,旋转着,飞舞着。舞动的姿态里,既有遗憾与眷恋,也有无悔无怨的坦然。一朵花,自有她的宿命。每一个生命,也都有新生和死亡。我们也许应当庆幸,庆幸大自然的馈赠,庆幸自己万古一瞬真实而短暂的存在。这也是山旺化石这本无字天书要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