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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向来萧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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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来,就想写写初中时的生活,可是,一直没写。

    初中三年,是最快乐的时光。尽管喜忧参半,但更多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小考时,仅以0。5分之差,与县重点初中失之交臂,只能到镇中学就读。

    刚离家时,和许多人一样,不习惯,每天黄昏就倍儿想家,想奶奶,想爸爸妈妈,想弟弟妹妹们,想家里所有的一切,想着想着,就会哭。如此情形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开始习惯住校的生活。

    学校的条件很差,一星期下来,也没一顿肉吃。爸爸常趁着到银行拿钱,会给我带来一听红烧肉罐头让我解馋。每两个星期才可以回家一次,回到家里,我就像客人一样,妈妈做好豆腐酿,杀好鸡等我回来,像过节一般。弟妹们盼着我个个星期都可以回家去呢。奶奶则会从她的宝贝木箱里拿出几颗糖,偷偷塞给我,让我背着弟妹们吃。想起来,都觉得很幸福了。

    开学不久的一天活动课,向体育老师借球拍,他居然不借给我!说没球拍可借了,可我刚转身,班上另一个女同学来借,他二话不说就借给了她!并且问她父亲的情况。她的父亲,只不过是小学老师罢了!用得着如此这般么?我很气愤,并发誓让他不敢再小瞧我。段考时,我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年级一等奖!数学竞赛也得了全镇第一名!初一第一学期段考后,我就这样“一举成名”

    从此,在那个小小的中学,没有哪个老师不认识我。

    段考之后,便开始了上课看小说的恶行。还是个孩子的我,不明白上课看小说是件多么不应该的事。初中三年,除了看小说,我没做什么正事,几乎把图书馆的小说全看完了。不过,阅读也让我懂得很多人生的道理,从书本里,寻找心灵的慰藉,寻找生活的榜样,一点一点提升我的素养。只是,为了看小说而误了学习,绝对是件得不偿失的事。尽管上课全用来看小说,成绩也没落下去很远,依旧在前几名,有些奇怪。直到中考前两个月,才放下小说,专心致志地看书。所幸,最后还是考取了县重点高中。要不然,真的追悔莫及了。

    即使所有的老师都宠着我,有一个老师也不会对我有半点友好之意的,他是我们初一时的班主任,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姓张。他总喜欢把我们平时和他开玩笑的话,放在每周的班会上对我们冷嘲热讽。特别是对我,不留半点情面,张着他的尖嘴,鼓着他的猴腮,把我说的话,无限制地扩大,并且阴阳怪气地用我的客家话演绎出来,实在丑陋到极致。我像个“四类分子”一般,被批得头都抬不起来。万幸的是,他的这种恶劣行为,没有影响到我的任何。班会结束,不快也随之结束。

    也许他是有心理障碍的人,这么一个人,怎么能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他在哪儿,没结婚吧?当时,他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女朋友,每天都看到他独来独往,没人愿意理会他。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值得尊敬的,至少对这个老师,我没半点敬意。

    初二开始,就换了班主任,我们的数学老师,姓莫,叫莫远征。他是个瘦高个,很喜欢抽烟,脸和嘴唇都很黑,也很严肃,很多同学都怕他。我不怕他,因为他对我,很慈善,每次看到我,都笑着用客家话和我打招呼,让我觉得亲切。他的数学教得很好,我一听便懂,即使上课看小说,考试时,也难不倒我。

    中考时,我们学校两个毕业班,只有六个人考上县重点高中,我是其中之一,并且是唯一一个女生。我们六个人,成了学校的骄傲,老师以为,我们到了学校之后,会给他来信的。然而,我没有。如此无礼的行为,把老师给惹毛了,听尚在学校补习的同学转述老师的话,便害怕了,不敢再联系他。其实,不给他写信是有原因的,到了高中之后,由于初中基础不扎实,听课觉得吃力,我不再是自己的骄傲,更不再是老师的骄傲。无颜面对他,才选择沉默的。老师当然不懂。

    前些年,我千方百计找到了老师的联系电话,在电话里,没想到,老师还能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的一切,我很惊讶,也很感动。我想,回家乡时再去看望老师,给老师买上好的烟,请老师到当地最好的饭店吃饭,一定好好地孝敬他一回。可惜,找到老师之后几年,我都没有回故乡去。2008年老师突然去世,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流泪,只有心痛。总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而我,总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在关于我上课看小说这件事,不是所有老师都视而不见的,曾经有一个老师在我的作业本上写过一段话。依稀记得他是这样说的: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上课就看小说,做人要虚心;你的这道题刚好证反了,希望你下次认真听课!也许因为他是我的本家,才愿意这样批评我,而我,却没有因此醒悟,依旧我行我素。致使到了后来,一直都弄不明白平面几何的求证方法。也许他才是对我最好的老师,而我,一样忽略他很很久很久。

    一个没有阳光的冬日,爸爸带我们一家三口去拜祭爷爷,到街上买东西,恰巧看到他在一个小店铺里和别人闲聊。看到他时,我和他打招呼,他还能认出我来,此时,离我初中毕业已经十多年了。而我竟然,只是和他随意寒喧几句,就走了。我忘了问候他的身体,忘了在小店里给他买些东西送给他。他是个要求不高的人,小店里的东西,他也会接受的。我却自以为小店的东西太粗陋,不适合当作礼物送他。他患过直肠癌的,我却以为他可以长命百岁。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懂事的孩子,其实,不然。我一直欠着很多很多,还无可还。

    现在回过头想,初中时的老师,除了初一的班主任,每个老师都对我很好,他们对我无度的宽容,让我狂妄,也让我飘飘然,失去了方向。却又恰恰是他们对我没原则的宠,让我三年的初中时光,过得春风得意,满心欢喜。所以,要感谢他们每一个人。

    化学老师,是一个年轻小伙,长得不帅,但很阳光。后来因为超生,被开除公职了,在县城开了个水果摊。去年国庆时回去,走到他的水果摊买水果,他不在场,卖水果的是他的爱人,买水果的当时,我并不知情,过后,小妹才把实情告诉我,我想转回去问老师的联系电话,小妹却说,这样也许太唐突,弄得他们难堪,才作罢。卖水果也没什么不好的,下次再回故乡去,再去找他。

    初一时的数学老师,是梧州人,叫刘烈,很男人的名字,性格亦如她的名字一般,快人快语。在一次段考时,我的物理差两分不及格,她就主动去找物理老师,说她看到我的试卷是及格的,物理老师于是帮我重查试卷,把我的物理成绩提高了四分。这样,我才可以评上“三好”学生,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我的连年获“三好”学生奖励肯定泡汤了。她现在身居何处,似乎已没人知道。但愿她还好好的。

    物理老师,姓雷,瘦瘦的,家里不少孩子,他不仅要做好老师,也要做好家里的农活,但一点不影响他的教学。2007年春天,我去看过他,可是,他对我已无任何印象,只记得那个叫“汉”的家伙。

    英语老师对我,是最没原则的。记得一次考试前,他把我叫去,让我看一遍考试试卷。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考出让他满意的成绩,害得他恼羞不已。这事让我一直记着。我们毕业之后,他弃教从官,身上沾了不少的市侩气。他经常来开会,我也就经常能看到他。他的性格,与在学校时,已相去甚远。

    不仅老师对我好,同学们对我也不错,才使得我,成天像个蝴蝶一般快乐。

    兰是我最初进入学校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每次从家里回学校,她都会等我,在路口等我不到,就不惜跑几里地到家里找我。她不放心我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上学。有一次,我们到学校晚了,已经是上课时间,我们还在宿舍唧唧喳喳地整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校长来检查,发现宿舍里有人,就在外边开骂“你们搞什么名堂,都上课了还在宿舍里闹哄哄,像老牛拉破车一样!”吓得我们俩差点往床底下钻!宿舍门是锁着的,校长不会破门而入,我们被吓傻了。后来,此事让我们当作笑料讲了许久。

    从一年级到二年级,和华之间几乎都没有任何交往,到了初三,突然变得形影不离。她家就住在学校附近,我常上她家去,特别是每两周回一次家的那个周末,我必定会到她家里吃饭。当时为什么会到她家里吃饭?许是因为每次他们家都把我当客人招待吧。每次都有好吃的,看起来我很像个馋猫。但我知道,华父亲的那种温和与善良,让人觉得很舒心。这才应该是我乐此不疲上她家吃饭的缘由。在初中以后的岁月里,和华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友谊。时间可以荡涤掉很多东西,而有些,是不随时间而改变的。

    和凌的关系不算太要好,可是,她也总邀请我到她的家里去。记忆当中,去过她家两次。最不能忘记的,是她给我带来的雪梨,皮薄水份多,味道相当好。凌现在的性格,已改变了许多,似乎是那种对谁都热情,又对谁都不会真心的那种。沧桑岁月之后,我对她已经一无所知了。

    征长得很不好看,成绩也不好。我和她,算不得有友情,但每次有好吃的,她都要留给我,比如龙眼干,荔枝干什么的。她的父亲总到外地开会,也总会买回来好吃的东西。她拿到学校来,首先就要把好东西送到我手上。而我,每次都问心无愧地接受她的东西,并无意和她发展友情。可她,从无怨言。惭愧如我,在她生病期间,只打了个电话问候她,没有回去看望她。待我回去时,她已经去世了。

    让我不能忘怀的,当然还有那个对我温情脉脉的男孩,他是初中记忆里最深的印记。我已经在此前的文字里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他。

    他的半是羞涩温情,半是局促不安的微笑一直温暖我,让我依恋,让我总有一种美好的感觉在心底。也许他对谁都这样笑,唯我看在了眼里,喜在了心上,也唯有我,在意了而已。在往后的时光里,他变得那么重要。在看得到他的日子里,都那么快乐,没有忧伤。这种与生俱来的依恋,是一种没有缘由的喜欢。以为,这份依恋可以永远,以为,他的笑,会一直在。然而,没有。没有什么事可以永远,早应该知道的。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日子里,我看得到他,却在知道了什么是爱的日子里,再也找不着他的踪迹。在自己构筑的童话世界里,只能自己把自己当公主。

    成长的过程,总是有欢笑,也有不快的。

    一个住在街上的女生,比我低一个年级,不知道她仗着什么,竟然处处与我过不去,即使是在跳远的沙池,也为难我,拦着我,指名道姓不让我跳。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我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立马把她脱在一边的鞋子远远地扔到球场,结果她自己先哭了,还去找体育老师,希望体育老师来骂我。这一回,体育老师没有帮她,而是批评了她。此时,势利的体育老师,在我面前,也不敢再势利。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孩,现在如何了?我倒是很想知道她的境况,可惜,无从知晓了。

    彼时的未来就像是一张白纸,任由想象。最是喜欢初夏黄昏时,西下的夕阳淡淡洒在校园里的样子,校园被镀上一层金色,很美。常常站在校门口,看着就要下山的太阳,感慨万千。以为那不可预知的未来,就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跨过长江,走到黄河去,以为只要有理想,就一定可以实现。结果是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点点滴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我写得不可收拾。

    初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母校,母校早就旧貌换新颜了。旧貌早就模糊,新颜却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什么时候,才可以和同学一起,开开心心地回母校去走走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