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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开元入阁之时,两人的棋局已经将终,余赤休见其入内,分心与他相谈一阵。
孙祁涛却只在恭贺了那两句后,便又沉心入了棋局中,看似是没什么兴趣多理睬他,反倒是趁着余赤休分心,在棋局之上快速围堵。
待余赤休回神之时,棋局已然无力挽回,他只得轻笑一声,丢了手中棋子,道:“也罢,如今典礼已毕,小友事务繁忙,老夫便不在玉灵山上久留了。”
孙祁涛乐呵呵的分拣了棋子,将棋盘收入储物袋中,也道:“老夫也就此告辞了。”
符开元引着两人出了静阁,欠身道:“二位前辈慢行,开元尚有事务,便不远送了。”
“小友自便”
两人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天边,符开元看了一眼,忙了一日的典礼,如今日色渐迟,山上人已经散了大半。
席间倒是还有人影残留,不过大多是些散修,只流连于桌上残余的灵酒、灵宴,迟迟不愿离去。
吴华自会安排丁力兴等人前去着手安排他们,符开元也不多管这些事情。
看了一圈后,见得山上已经没有多少要紧人物了,只有白逸安那里,似乎还在与宋冯二人交谈着什么,而且面上有几分纠结之色,符开元见状立刻又往他们这边靠来。
冯钺见了他,又将目光移了过来,热切道:“山长来的正好,阁中有几件练气任务长久滞空,如今被委托到了宋家手中。只可惜宋家唯有平逸道友能够抽出身来,人手实在不够。
因此我便想出面请玉灵山派几名修士携手去办这几件任务,只是现下白道友纠结不定,如今符兄既然来了,不妨亲自来做个决断。”
宋平逸温声笑道:“在山长的喜事上,本不应该说这些血腥事情来打扰,只是如今机会正合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符兄见谅。”
“平逸兄客气了”符开元在白逸安身侧站定,微微思索后对宋平逸答道:“近年内玉灵山多得霄云阁关照,贵族亦对我山上多有助力,这件事情本不该推辞。
只是喜事刚罢,山上练气大半都脱不开身,吴华还需常在山上操持,只有逸安及王虎有所空闲。无奈他二人修为浅薄,符某实在不放心放他们独自去历练,还望二位能理解开元的苦衷。”
宋平逸听他言辞之中的拒绝之意明显,面上的温和始终不变,轻声答他:“确是我家考虑的不周。”
冯钺也只能回声道:“既然山长难以抽身,这件事情便罢了。”
言罢,他将目光往天边望了一遭,道:“现已暮色迟迟,我与平逸兄便不多留了。”
“告辞”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身侧站立的白逸安这才问道:“师兄,我们才刚刚作了决断,宋家便来分享练气任务,这其中会不会有隐情。”
符开元暗思一阵,自乾和郡城回返至今不过三月,虽然山上持着观望局势的态度,一直不曾接过霄云阁的练气任务。
但是霄云阁毕竟没有乌焰灵兵阁那般的体量,练气任务本就不多,能分到玉灵山手中的更是极少,空闲这一段时间也不算反常。
而岩鳞帮的淬灵材料虽然在寻找下家,但给霄云阁的供给还仍旧如往常一般,更不至于因此惹来试探,因而他轻声道:
“或许只是宋家想借这件事情与我们来往更深一些,未必有什么隐情。
不过既然决定了安稳立在余家之下,并开办符箓阁为山上开辟新路,当下还是继续观望、与霄云阁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毕竟能接取霄云阁练气任务的势力都与之合作极深,已然成了一个标识,被余家看在眼中确实扎眼。”
“师兄所虑极是”
......
送罢冯钺与宋平逸二人,山上的一切事务再次落回了吴华手中,符开元辞了几人,径入了自己在后山的新阁内。
白伊晗早早就等在了阁内,她一身红衣,端坐于床缘,见了符开元入内,她的双颊霎时布满绯红,眸光微微低着,不敢正视符开元,却又不断偷偷来瞄他。
符开元轻笑一下,入阁之前他便挥退了在外侍立的几个侍女,此时反手掩了阁门,大踏步行至床榻边上,白伊晗本想起身来迎他。
符开元却顺势将她抱住,白伊晗半起的身子随后便被他压到床上,惹得她发出一声尖笑,急忙扯着一旁的被褥往身上盖。
他见了这模样,随手褪去自己的外袍,温声笑道:“新婚夜短,莫负了这良宵”
......
玉灵山上鸳啼鸯鸣,满园欢乐;北炎山上练气齐聚,各有忧愁。
此时的宋家大殿之内,家主宋言成高居主位,下首分列的则是族内其余七位练气,。
宋言成身上的气息微微显露,赫然已至练气七层,但此时的宋家诸修却没有因其突破而显露出半分喜悦。
八人俱都披白,大多是面容忧愁,就连宋平利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不敢再如往日那般跳脱。
宋言成深深看了众人一眼,眸中恨意迸发,声音低沉的道:“今日在叔父闭关洞府中整理遗物,见了一份遗言,其上明了指出,叔父之伤又是余家的手笔。”
下首一位两鬓微白的修士手中捻着一张微黄的纸张,细细读罢,长叹一声:“我家一世之败,延及五代百年,成照本是天资不凡,刻意在练气八层迁延数年。
如今已过六旬,筑基之望大减,我家委曲求全至此等地步,余氏仍不愿放任他至练气九层,如此这般,族运如何长存?”
这人乃是宋家成字辈最后一位练气修士,名唤宋成衔,练气六层修为,年岁比宋成照更长,一生无子。
他说的这话很令人丧气,却又是如今宋家的真实处境,宋家族运艰难,几个言字辈修士心知肚明,各自默然不言。
于是满殿之内,一时寂然,直到宋平逸身侧落座的一名女子按捺不住心绪,起身道:“诸位长辈,为这一世之败,我家佲、成两代诸祖在余氏辖下为牛为马,偿了两代性命。
如今余氏已经逼得我家练气凋敝,尚不知足,又接连谋害成西、成照两位叔祖。
看此架势,他家是要温水烹蟾,代代掐绝我家天才,直将我家逼得山门破绝才肯罢休。
如此下去,委屈求全也不过是一番妄想,若要使族运绵续,必要离余氏而自立,方有我家东山再起之机。”
这人乃是宋家三杰之一的宋平羽,因出身支脉,兼宋成衔无嗣,特将之养在膝下,认作了孙女,平日宋成衔对她宠爱非常,这才敢如此直言反驳。
她身旁的宋平逸任凭她讲完之后,才特地将眉头皱缩,出言呵斥道:“小妹太过放肆无礼,还不落座!”
宋言成与宋成衔都看了他两个一眼,两人久经风浪,两个小辈这一出戏自然看的分明,宋言成心中倒是十分赞同,见宋成衔无意阻拦,问道:
“以我家如今的实力,依平羽你来看,如何才有自立的可能?”
宋平羽面上一滞,拱手道:“晚辈不知,但三哥曾与我多有讨论,他必定知晓。”
宋言成温养,挥手示意宋平羽落座,而后对宋平逸问道:“平逸,平羽称你知晓,可来为我等一言。”
宋平逸先看了宋平利一眼,这才顶着几位长辈殷切的目光,起身道:“侄儿以为,我家无力对抗余氏,确实唯有委屈求全,才可保得家族一丝延续之机;至于自立之法,如今实是不可行之举。”
宋平羽讶然的来看他,先前兄长去霄云阁接取练气任务时,可不是这样与自己说的。
上首的宋言成却是明白他顾忌在何方,微微颔首,令他落座后轻声对殿内道:“言岄、言启、言和,你三人如何看?”
宋言和资质不高,修为一直卡在练气三层,只负责宋家打理灵田、灵草等杂事,素来不怎么在族中大事上发言,此时也只抱拳道:
“叔父陨落,愚弟愤恨之至,只是我家实力羸弱,实难轻动。”
宋言岄、宋言启两人修为如旧,各自来答,也都是模棱两可的话语。
宋言成听罢无言,食指在座椅上连敲三下,似是沉思一阵,终是叹道:“子孙不济,无力复仇,此等丑事,羞煞言成也。
你等切记,叔父陨落之事不得外传,这件事情暂且压下,各自散去吧。”
宋平逸闻声当先起身告辞,宋平羽见状,也起身随他出了大殿,待两人一同落至宋平逸寑院后,她才急切问道:“兄长,今日你怎的如此答复家主?”
宋平逸看她一眼,引其就座后,才温声答道:“平利言行无度,这是我家机密要事,怎能当着他的面来讲。”
“十三哥行事确实无度,但事关族中根本,这等事情想必也不至于泄露出去吧。”
“这点原则我倒是信他还有,只是他狂言诳语惯了,难保不会嘴漏,还是我与家主亲自相谈为好。”
“这也好,稳妥行事总是好些,可是兄长,冯楠玉所说,郡守府将有筑基的消息真的可靠吗?”
“无论可不可靠,我家现在准备着总是没错,若是时机到来,却因准备不全白白错过,我家真不知何日才能熬出头了。”
宋平羽看着兄长,平日里他总是一番温和气度,自从成照祖父陨落,私下相处时,他面目上便唯有愁容。
她思量一阵,关切道:“此后兄长独自在外漂泊,一切已自身为重,只有你成功破境,我家才有希望。”
宋平逸却并不担心自己,答道:“我此去正是如鱼入水,离了余氏的视野,我自能求得安稳突破的契机。
倒是族中诸事,我宋家人才逐渐稀少,这一代更是只有你我兄妹三人。余下诸兄弟持家尚可,但大多都无望练气,终究不顶大用。
我这一去不知年岁,平利他又是这副性子,若是到了家中诸事更迭之际,妹妹必须事事亲自审定,万不可让平利执掌家中要务大权,否则破族亡家,怕是只在旦夕之间。”
“兄长放心,小妹必将此言刻入肺腑,时时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