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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几个兄弟姐妹情谊深厚,一直为人津津网特别是卫绛和卫珍儿,她俩小时候形影不离,卫绛时常追着姐姐,磨她一起玩耍。如今两人长大了,感情却不似从前。
卫绛情愿呆在遭贼的屋子里,也不肯搬去与卫珍儿同住。卫千总对此木讷,李氏倒嗅出点苗头。她问卫绛:“你是不是和珍儿吵架了?”
卫绛不愿详聊,淡淡地说了句:“哪有吵架,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两人住多不方便。再说我晚上磨牙,怕扰了姐姐清梦,所以还是不要同住的好。”
听她这般说,李氏也不好多言,她觉得卫珍儿平时挺谦让的,不懂卫绛为何事与她不高兴。卫绛看出娘亲有疑虑,但她不想告诉她,卫珍儿所做的那些龌龊事,以免娘亲伤心。
既然说不动卫绛,李氏颇为无奈,她帮卫绛换了处院子,这院子紧挨着卫大郎的住处,若有风吹草动,卫大郎也能及时赶过来。
卫绛陆陆续续搬走衣物,忙了一下午。眼看屋子将要搬空,卫珍儿突然来了,她带来筐卫绛最爱吃的龙眼,还有一壶凉茶,步姿荏弱,似乎这手上的壶有千斤重。
卫绛见之,不由自主伸手接过她手中之物,轻放于桌上。
“姐姐,你怎么来了?”
卫绛语气很平常,听不出喜怒哀乐。卫珍儿中觎睨其脸色,见卫绛满头大汗,她连忙掏出帕子递过去。
“妹妹忙了一天,定是累了吧。这种事你交给下人去做好了,别累坏身子。”
卫绛给她一笑,伸手接过绣纹精美的丝绢,大大咧咧抹去额上密汗再还给她。卫珍儿拿过帕子折了又折,将沾过汗的一面包在里头,小心放回袖里。
“来,喝口凉茶。”
卫珍儿一面说一面倒上凉茶端到卫绛手里,而后又施以巧手,剥了三粒龙眼放在碗中给她尝。
“这是刚摘得,很新鲜。妹妹吃一个?”
晶莹的龙眼肉犹如大颗珍珠,饱满得似要裂开。卫绛拈起一颗将它吮入口里,再轻轻一咬,汁水瞬间迸出,甜如香蜜。
“好吃吗?”
卫珍儿睁大水灵灵的眸,期待卫绛点头。卫绛不失她所望,嚅嘴吐出一颗黑核后,说:“嗯,好甜。”
卫珍儿如释重负,细眉如卷叶舒展,又剥了几颗给她尝。
刹那间,她俩好似回到从前,姐姐还是那个好姐姐。卫绛这个做妹妹的心被甜汁浸透了,她不由靠在卫珍儿的肩上,回味起姐妹情谊。
卫珍儿问:“为何不到我那儿去住?我里面样样俱全,你也不用费功夫了。”
“我晚上睡觉会磨牙,怕吵着你了。”
“我晚上睡觉也会磨牙,正好能比谁磨得响。”
话落,卫珍儿捂嘴笑了,卫绛也跟着咯咯直笑,两人额头不小心磕在一块儿,异口同声“哎哟”轻叫。
姐妹相视一眼,“噗哧”一声又笑了起来,好似两株弯柳相扶相依。
卫珍儿伸出手揉起卫绛额头,问:“妹妹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不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卫珍儿甚是关切,把卫绛当豆腐了,半点都碰不得。
自魁虎之事过后,她就一直如此,以对卫绛的好,来弥补之前所做的恶。
然而不知卫珍儿今天怎么了,说着说着她面露愧色,突然携起卫绛的手,低声而道:“我这做姐姐的没什么能耐,什么都干不好,反倒老是要让你帮忙。那次在船上,我实在是怕得慌,所以才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你若恨我,也是应该。”
卫珍儿颦眉,眼眸低垂,看来愧疚且后悔。
提及此事,卫绛便不高兴了。她记得卫珍儿为了活命对魁虎说出极难听的话,每个字都像尖刀刺在她心上。
什么叫不正经,什么叫勾引男人?若别人这样骂,她顶多打回去,但从亲姐姐嘴里说出来,她就像被千刀万剐,疼得连出手的力气也没了。
过去半年多,这依旧是卫绛心上的疤。卫珍儿似乎也看出个三四,急忙抓住她的手,诚心诚意赔不是。
“阿绛,姐姐真的知错了,我也是无心伤到你。”
卫绛不信“无心”之言,所有“无心”皆是“有心”,若卫珍儿不这么想,在危急时刻根本就不会说那种话。
“算了。”卫绛抽回手。“事已过去这么久,我们也别再提了。”
卫绛未能原谅她,她只是不想这么尴尬。
卫珍儿侧过脸,三分似委屈,七分像难过,而后她悄悄地抹去泪,装作无事般笑着道:“好,我不提了。”
卫珍儿顺着卫绛的心意,仿佛害怕失去这个小妹,所以格外地殷勤。
卫绛将这份殷勤收下了,她心想:若卫珍儿真有悔过之心,说不定日子久了也就会原谅她。
卫绛收拾好了,卫珍儿也走了,到门处她回望,眼中有话,欲语还休,不过最终她没把话说出来。
晚膳后,卫绛回到新院稍作整理,想到昨夜飞贼,她不禁心有余悸。虽说卫绛只会几招防身功夫,但她还是能分辨出武功高低。昨晚来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这府里也不知几个人能抵挡。
卫绛细想也觉得挺奇怪的,她房里又没值钱的东西可偷,为何偏偏会选上她?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如被人提筋,不由抖擞了下。
该不会……该不会……是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
卫绛想起当初一记冷剑刺入平安背心,他应该伤得极重,说不定已经死了,他怎么还会回来呢?
卫绛不敢深想,匆匆地把平安脑海中抹掉。冷不丁地,一阵敲门声响起。卫绛如惊弓之鸟,连忙拿起匕首朝门处问:“是谁?”
“阿绛,是我,快开门。”
“爹爹?!”
卫绛万分惊讶,平时晚膳过后爹爹都会去书房,而今天怎么会过来?
她狐疑半晌,小心翼翼上前把门打开了。卫千总就站在门外,面容威严肃然,门开之后,他低头轻咳几声,再迈步而入。
“这里可住得习惯?”
卫千总不是关心人的料,问起话来也像办公事,一板一眼。好在,卫绛早已习惯这么个爹,知道他难以表达情绪,故把这话当作关心。
“在哪儿都不是睡吗?习惯。”
“嗯!爹爹已经加派人手,在院里巡视,另外苍狼蛛也在院外,以他的功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爹,你让铁脚大叔看门,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卫绛有点哭笑不得,苍狼蛛如今是何等人物?竟然让他充当值守。
卫千总两手负于身后,正色道:“是他自己硬要守,我可没逼他。”
卫绛一听顿时心疼起苍狼蛛。平时他替卫家跑船已难得歇息,眼下还彻底替她守院,当初她只是给他几顿饱饭,几片砖瓦遮头,没想能得他如此忠心。卫绛便觉得这一世活得值。
寒暄过后,卫千总立在原地不动,看起来别扭得很,实在不像他平时的性子。卫绛有些奇怪,总觉得爹爹有话要说,于是她放下手里东西,直截了当,问:“爹爹是不是找我有事?”
卫绛说中了。话音刚落,卫千总便暗吁口气,而后颔首道:“没错,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嗯?能有什么事呢?卫绛猜测。这段日子可谓风平浪静,想来想去没有特别之处。
“爹爹有话不妨直言。”
卫绛说完,卫千总许久没开口,他浓眉皱得紧,似乎也在为难,斟酌半晌,方才低声说:“是关于你姐姐的婚事。”
“姐姐?她的婚事与我有何干系。”
卫绛觉得莫明其妙,难不成卫珍儿嫁人还得经她应允,这种事爹娘做主不就好了。
卫千总捂嘴低咳几声,一个平时不多话的人,正为接下来的话绞尽脑汁。
“阿绛,如今你姐也十七了,婚事仍未订下。本来倒不着急,但出了魁虎之事,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而且外边传得也凶,想必那些难听的话你都听过。这几日我和你娘商量了,你两姐妹素来情深,平时也不计较。这古有娥皇、女英,所以……”
“爹,你的意思是要把姐姐许配给墨华,让我们两姐妹共侍一夫?”
“这也算是两全之策,无奈之举啊。阿绛,我这也在和你商量……”
“无耻!”卫绛怒声打断。“如此荒唐的事,竟然也说得出口,这是谁的主意?是你的主意吗?!”
卫千总微怔,似乎没想到卫绛会发如此大的火。被她当孙子般喝骂,卫千总也起了怒意,不由猛拍起桌案,大喝道:“放肆!你竟然敢这般同我说话,我能与你商量也能不与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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